第 55 章
回京

  他先後按下她身上幾處穴道,揉捏了一陣,又渡了些真氣給她。半晌,只見她輕輕地蹙了下眉頭,咳了幾聲,便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起先沒有焦點,待緩過神來,看清了他,忽然紅了眼眶,不由分說大哭起來。因二人還在水中相擁,她的鼻涕和眼淚毫不客氣地落在了他的肩頭,他推了一下沒有推開她,不禁眉頭深鎖,便覺背後被她猛捶,聽她大聲哭訴道:「你終於醒過來了,我以為我們這次死定了。」

  唐夜掙紮了一下,發現她顫抖得很厲害,又停住,冷冷道:「我醒來又如何?也沒有辦法逃出去。」

  「啊?」花無多聞言一呆,繼而大哭道,「難不成真的死定了?」

  唐夜毫不客氣地「嗯」了一聲。

  花無多更大聲哭道:「我還不想死……啊……」

  「哭也沒用。」唐夜毫不憐惜地給花無多沉痛一擊,有效地令她閉上了大哭的嘴。

  既然哭沒用,花無多的哭泣戛然而止,非常識時務地咳了咳問道:「那怎麼有用?」

  唐夜道:「除非出現奇蹟。」

  花無多不再說話。

  過了半晌,花無多與唐夜背靠著背,依賴著唐夜緩緩渡過來的真氣取暖,好似唐夜這麼做十分理所當然。唐夜的真氣深厚純正,花無多漸漸覺得身體暖和了許多,手腳也有了知覺,便道:「如果有奇蹟,我們都未死,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唐夜道:「什麼事?」

  花無多道:「讓我打一頓。」

  唐夜道:「為什麼?」

  花無多道:「因為我很早以前就想打你了。」

  唐夜道:「那為何不動手?」

  花無多道:「打不過。」

  唐夜不再說話。

  花無多道:「那你答應被我打嗎?」

  唐夜道:「不答應。」

  花無多道:「為什麼?」

  唐夜道:「為什麼要答應?」

  花無多道:「因為那是奇蹟。」

  唐夜道:「沒有奇蹟。」

  花無多很不客氣地道:「你還不如昏迷呢。」

  過了半晌,唐夜忽然道:「水位在上升。」

  花無多觀察了半天,驚喜道:「好像是,這麼說我們有救了?」

  唐夜點了點頭。

  花無多笑道:「這麼說果然有奇蹟。」說這話時,她睨著唐夜的目光分明不懷好意。

  唐夜不理她。

  這洞穴中的水位十分奇怪,似乎另一邊連著附近的江河湖泊,也有潮汐。太陽尚未出來前,水位迅速上漲了幾丈,距離洞口已經不遠了,由於自己功力耗損太厲害,花無多理所當然地讓唐夜背著飛上了洞穴。

  後來又以昨天我背過你,今天換你背我為由,任由唐夜甩來甩去她也八爪魚似的不下來,最後唐夜不甩了,背著她走。不一會兒她便在他背上睡著了,睡夢中她的身體仍瑟瑟發抖,偶爾還會咳嗽。

  察覺她呼吸均勻,唐夜探向她的脈搏,片刻蹙起了眉。她身上有著不正常的熱度,她雖不說,他卻能感覺得到。他背著她邊走邊注意四周是否有草藥。

  花無多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醒來時,身在一處乾燥的小山洞中,身下鋪著乾草,身上蓋著唐夜的外衣,旁邊還有燃燒的火堆。

  唐夜正在洞口熬製什麼,見她醒來,便端進來一個木碗,碗中飄著不知名的植物。花無多想起身,卻發現渾身沒有力氣,只一動便不可遏制地咳了起來。唐夜將她扶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腿上,用粗製的木勺一口一口餵著她吃起了東西。

  不知唐夜餵了她些什麼,只覺得又苦又澀很不好吃,卻因為著實有些餓了,也不便挑剔。見他這麼正經地一口一口餵著自己,她心裡好似有十五個水桶,一會七上一會兒八下,想接過木碗自己吃,卻因手腕無力險些打翻了湯碗,不得已便任由他餵著自己。嘴邊不小心流下的湯汁,他都細心為她擦去,花無多一時受寵若驚,不小心竟將整碗東西吃了個精光。

  見她吃完,唐夜扶著她躺下,面無表情地對她道:「你睡會兒。」

  花無多又咳了幾聲,方道:「我病重嗎?」

  唐夜道:「無礙。」

  「嗯。」花無多應了聲,唐夜說無礙就應該沒什麼大事,現下只覺頭昏腦漲很想睡覺,一偏頭,便又沉沉睡去。

  醒來時,花無多感覺好了許多。

  此刻星星佈滿天空,山中夜色宜人,雖然身處山林,卻因唐夜在火堆裡放了一種不知名的草,而沒有任何蛇蟲鼠蟻靠近。唐夜端過來一碗食物,她自己接過木碗吃了起來。木碗木勺均只有一個,唐夜吃東西用的也是這一套。原本尷尬,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誰還顧及那些細節,他二人此番能活下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追他們的殺手顯然沒有尋到此處,或許是唐夜使了什麼手段。而今他毒發已過,便再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夜色中,柴火燃燒噼啪作響,他靠坐在洞口,似在思慮什麼,而洞裡的花無多卻望著他的背影,不自覺地發起了呆。都說他無情無義,狠心絕情,殺人不眨眼,可他對自己似乎不是那樣。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她又昏睡了過去。醒來時,她已在另一處乾燥的山洞中,這個山洞不深,卻很乾淨,上有枯草,想必也經他整理過。

  此刻,唐夜正在洞口火堆旁烤著野物。香噴噴的氣味正是花無多醒來的理由。

  嚥口水啊嚥口水,花無多盯著火上烤得半熟的野雞,目光再也移不開。她卻不知道,因此刻未戴面具,她一臉蒼白憔悴的模樣,令人怦然心動之餘又更加惹人憐愛。恐這世間,若換任何一個男人坐在對面,都會神不守舍。可惜對面是唐夜……此種情形就類似於一頭牛面對一朵被風雨吹打過的極品牡丹一樣,看不出有什麼好看不好看,也沒什麼心疼不心疼。

  此刻唐夜的發絲凌亂地披散於後,只隨意束住,比平日更多了幾分陰柔。公子翌在初見唐夜時曾評價唐夜連人模人樣都算不上,但公子翌之語又怎可盡信。公子翌通常越嫉妒一個人越說那人壞話,此事公子琪最為瞭解,但從不點破,反而不落井下石就已算不錯了。這就叫一丘之貉。

  再看花無多,不得不感嘆,莫不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此牡丹不僅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反而越發放肆無忌,還將贓污了的鞋子、襪子脫在了火堆旁。見狀,正在烤野味的唐夜深深蹙起了眉頭,將野雞拿得遠了些。「牡丹」終於也察覺到了不妥,將鞋襪移得遠了些。

  山中天氣陰晴不定,說下雨就下雨,吃完東西的二人本打算繼續趕路,可這雨下得很急,眼看一時半會兒也晴不了,便窩在洞內,待雨過天晴再趕路。二人現下均已十分狼狽,花無多那時因背著唐夜躲避追擊,盡挑不是路的路走,衣衫多處被刮破,臉也受了傷,後來又和唐夜掉進了洞穴,便更加狼狽,連鞋襪都是污泥。

  此刻無事,她就著洞口滴落的雨滴清洗起鞋襪。洗著洗著突然想起了與公子修在一起的日子,即便趕路遇上雨天,即便尋不到避雨的地方,他也會用身體為自己遮風擋雨。他說自己從未做過這樣的事,他說能為她遮風擋雨他覺得很幸福……

  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滴落在鞋襪上,她用力揉搓,一點點將污泥洗淨,咬著牙告訴自己,哭有什麼用,就快到京城了,她要打起精神,她有好多好多話要對他說,她還要親口告訴他,他們可以在一起的,可以的。

  她剛收斂了些許哀愁,就聽洞內唐夜道:「緣本隨意,何必強求,有情貴在真心,無謂久遠。」

  花無多聞言一怔,許久沒有回應。她聽明白了唐夜的話,也知道唐夜是在勸慰她,想起一事,便低著頭,悶聲道:「我有一事想要問你,不知道你會不會告訴我答案。」

  「你問。」唐夜道。

  「是你殺了洛陽那群山賊嗎?」花無多問,心裡並沒抱什麼希望唐夜會回答。

  未料,唐夜毫不猶豫地回道:「是。」

  「既然如此,說明你心中有許姑娘,為什麼那天不將事實告訴她?」花無多又問。

  不知是不是問得過了,許久都沒等到唐夜的答案,花無多以為唐夜不會回答她了,卻聽他緩緩道:「我自幼便與她相識,娘親活著的時候甚是喜歡……」唐夜聲音忽然頓住,花無多等了半天也無下文。她回頭看向了唐夜,唐夜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向她望了過來,洞外雨滴聲細細密密地傳來,似敲在了誰人的心上。

  唐夜是她從小指腹為婚的夫君,唐家的事,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唐夜的娘親在他九歲時過世,他爹便將第二房夫人扶了正,成了唐家的新女主人。花無多自幼也沒了娘親,對娘親的思念與渴望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減淡,卻從未忘記,只是深埋在心底。唐夜對娘親的思念花無多感同身受。

  花無多收回了目光,半晌無語,二人均在思唸著各自已逝的娘親。

  天漸漸暗了下去,雨卻一直在下。

  當聒噪歸於平靜,只除雨滴聲時,時間便像是靜止了一般,有些難熬。唐夜就在不遠處,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花無多,雖不至於令她寢食難安也曾令她耿耿於懷,不期然想起了這件令她一直有些放不開的事。花無多思慮半晌,於寂靜中,忽然問道:「你自幼與方家二小姐定了娃娃親,後來又退婚,是不是因為你喜歡的其實是許姑娘?」

  寂靜中,唐夜問道:「你為何有此一問?」

  「許姑娘那麼喜歡你,你又和她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就一點兒都不動心?她長得很漂亮。」花無多輕聲淺笑,心懷鬼胎。

  唐夜道:「那門親事原是我爹和姑姑的主意。我娘一直反對,但姑姑卻甚是堅持。」

  花無多知道唐夜的姑姑,唐夜的姑姑唐倩在江湖上曾是一則傳奇,傳聞她長相極為妖豔,是唐家同輩人中煉毒、使毒最厲害的人物。妙齡行走江湖時聲名便已響遍天下,得了個「豔毒女」的名號,在唐夜沒長大之前,唐家煉毒、使毒最厲害的便是唐夜的這位姑姑,唐倩。唐倩一生都沒有嫁人,不過二十五歲便早亡了。

  「你姑姑為什麼那麼堅持?」花無多淡淡問道。

  唐夜似陷入回憶中,沒有直接回答花無多的問題,只道:「她一生醉心煉毒、使毒,是唐家百年來罕見的奇才,她原可以在煉毒方面超過唐家的歷代祖先,開創一番偉業,可她卻愛上了一個人,這個人讓她痛苦,卻也令她一生難忘。感情的折磨令她痛不欲生,她一直想配一種藥,一種可以令人忘記最愛最恨之人的藥,她想用這種藥強迫自己忘了那個人,可她窮其一生也沒能配出來。後來她在以身試藥的時候痛苦死去,我親眼看著她死去。」唐夜說到此處,目光漆黑沉寂,如死水一般,未有波瀾。花無多心中一悸,反覆揣摩著唐夜這段奇怪的話,隱隱約約察覺出了她與唐夜這段指腹為婚後的一段隱情,她忽然不敢追問唐倩愛的那個人是誰。

  唐夜眼中溢出一絲嘲諷,道:「我卻將那種藥配出來了。」

  花無多一怔,順口接道:「你也用自己試藥?」

  唐夜搖了搖頭。

  「那你找誰試藥?」花無多又問。

  「很多像你這樣的人。」唐夜答道。

  聞言,花無多心裡一寒,幸虧他此刻已配出那種藥了,否則現在她肯定成了試驗品了。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了,花無多暗想,便轉移話題道:「你現在已經沒有婚約束縛了,為什麼不坦然娶了許傾城呢?」

  「我為什麼要娶她?」唐夜反問。

  「你暗地裡做好人救她還不讓人家知道,明明就喜歡……唔……」花無多的話還未嘟囔完就被一物堵住了嗓子。花無多瞪大了雙眼,咕咚一聲將那東西嚥了下去,不禁大驚失色,以為唐夜給自己吃了什麼毒藥,便又是摳嗓子又是嘔吐地弄了老半天,最後沒辦法了,只好淚眼汪汪地望向唐夜委曲求全道:「我錯了……把解藥給我吧。」

  「我說那是毒藥了嗎?」

  「難道不是?」

  「自以為是。」唐夜冷哼。

  花無多終於明白,唐夜是在教訓自己方才的多言。可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問道:「你剛才給我吃的是什麼?」

  「療傷的藥。」

  「我沒受傷啊!」

  唐夜偏過頭去,向火裡添了些柴火,似再不願理會她。

  花無多忐忑不安,抱著肚子總覺得渾身難受,實在受不住了,便挪到了唐夜身邊,有些猶豫、有些不安地小聲問道:「真的不是毒藥?」

  唐夜瞥了她一眼,見她瞪著一雙大眼睛,不安地看著自己,臉色蒼白,帶著可笑的擔憂,便道:「昨晚你內力耗損過多,那藥是助你恢復內力的。」

  花無多聞言大喜,啪啪拍了兩下唐夜的肩膀,十分欣慰地讚道:「唐兄,你果然不是壞人。」見唐夜斜睨著自己,嘿嘿一笑,便捂著肚子十分滿足地靠在了岩壁上,閉目養神去了。一閉上眼睛,便想到了劉修,她甜甜地笑了起來,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唐夜既然醒來,那些殺手便不足為懼。

  幾番交手,對方死傷慘重,花無多因換了面具未被那群人認出,便常常躲在一邊看戲。有一次她正吃著煮雞蛋看唐夜被群毆,忽覺一陣異味飄來,嚇得她趕忙扔了雞蛋摀住口鼻,還以為是毒,後來才察覺是自己不小心放了個屁。

  最近趕路太急身體有些不適,其後她找唐夜開方子調理了一下,便覺好多了。花無多在找上唐夜說明原因求方子的時候,唐夜聽過原因神情陰沉,還有些暴躁地將寫好的藥方子扔到地上,讓她自己去撿,擺明了他從來沒看過這等不入流的小病,可花無多卻好心情地覺得跟著唐夜似乎也不都是壞處,吃喝全包不說看病也免費。

  她一直沒問唐夜是誰在追殺他?或許是知道問了也不會有答案。便私以為唐夜既然與殺手組織有關,又是江湖有名的毒王,江湖本就是是非之地,會有人想殺他也是正常的,她單純的以為是江湖仇殺,卻不知方、李兩家婚禮上李家叔父之死與李慷被刺殺之事都與唐夜有關,其中還因那個面具而牽連到她。

  而唐夜緣何會出現在廬州附近,又為何能輕易看出她傷心是為了感情,這些事情,原本有些粗枝大葉又心裡有事的花無多亦未曾多心。

  不日便到了京城,花無多吃著京城的大包子,那種久違的味道令她開心不已,笑容也越發燦爛。

  唐夜近日對她越發看不慣,她一笑,便繃著個臉。原因無它,因為她吃東西的時候總是笑著的,而他嫌棄她太能吃。

  花無多對此十分不屑,強辯道:「人生在世,吃乃第一大事,只有吃好喝好,人生才最美好。」

  唐夜冷著臉不理她。

  花無多也不理他,照吃不誤。

  幸好唐夜從未吝嗇不付錢過。她才能一路吃到飽吃到底。

  漸漸地,花無多發現與唐夜相處並不難。雖然他看自己的時候總是皺眉,但已不似從前的冷漠,反而覺得他多了些人性,說實話,以前他對人太冷漠,而且他的話不多,即便有時候蹦出個把字詞能令她當場噎死,但習慣這些後,花無多覺得一切尚能適應。

  既然到了京城,似乎再跟著唐夜有些不妥,尤其她想回南書書院看看,便決定先去找公子翌,既然打定主意,便與唐夜說了四個字:「我要走了。」

  唐夜目視遠方,聞言點了點頭,一轉身便當街揚長而去,什麼都沒問,甚至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花無多當街望著唐夜的背影呆了一下,便摸了摸鼻子抓了抓腦袋,轉身去大名府找公子翌去了。她邊走邊想,唐夜不會在慶幸她這個麻煩終於肯自己走了吧,想到此,心裡還真有點兒不是滋味。怎麼說,他們都患難兩次了,見不到真情,友情應該還是有點兒的吧,花無多想著,不禁有點兒憤懣。

  想到要去見公子翌,心情忽然輕鬆起來,許久未見,不知他可安好?上次有沒有順利逃脫追殺?一想到就要與他相見,心情竟有些雀躍,可低頭一看自己的邋遢樣子,想到他見到自己現下模樣必定不屑撇嘴,忙去買了身新衣,雖然不華麗,卻也十分合身,更襯得她身姿俊逸,換上在書院時所用的花無多面具,輕快地來到大名府前。

  時隔許久,重回此地,忽生感慨。

  大名府依舊如昔,想到當初做公子翌保鏢的那段歲月,恍惚已隔數載,其實不然,那不過是春天的事罷了。

  她正在門口懷舊,就見裡面走出數人,當前那人丰神俊朗,舉手投足都帶著幾許狂放與不羈,不是別人,正是公子翌。甫一出門,他恰與花無多正面相遇,不禁一怔,張了張嘴,驀地轉頭問向身邊的公子琪道:「我見鬼了嗎?」

  公子琪肯定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是也,非也。」

  到底是是還是非?公子翌蹙眉,就在花無多十分不屑地撇嘴之際,一人忽然衝了過來,將她緊緊抱住,那人衝過來的力道之大,險些讓花無多仰面栽倒。

  抱住她的卻是公子語。一向感情豐富的公子語此刻淚濕眼眶,十分激動地搖晃著花無多的肩膀道:「無多,無多,你去哪兒了?我想死你了。」

  花無多被晃得頭暈眼花,還得辛苦地咧開嘴笑道:「四處遊歷啊,這不回來了嘛,來看看大家。」

  公子語又欲將她抱在懷裡,卻被隨後而來的公子爭十分不滿地生生分了開來,公子爭咳了幾聲對公子語道:「你看清楚再抱。」

  公子語未解其意,仔細看了看花無多回道:「是無多沒錯。」

  公子爭一副無奈模樣,「無多是個女兒家,語,你踰越了。」

  「啊……」聞言,公子語恍然大悟,一敲自己腦門,大聲道,「我說怎麼好像有哪裡不同。」

  四下里嘆息聲此起彼伏。

  花無多也附和著嘆氣,神情卻是笑眯眯的。

  見這一群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似正要出門,花無多便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此言一出,公子翌面色微微變了變。

  公子琪望著她欲言又止。

  公子爭笑望著她,回道:「修要成親了,我們正要同去觀禮。」

  公子語大大咧咧道:「無多來得正好,與我們同去吧,修一直很掛念你,見到你肯定高興。」

  花無多呆呆地望著公子爭,彷彿沒有聽見公子爭與公子語的話。

  公子爭被她望得莫名,略帶詢問地看向了公子翌,公子翌沉了目光,向前幾步來到她身邊,輕喚了一聲,「無多。」

  花無多驀地驚醒了過來,忽覺眼前一黑,有些站立不穩。公子翌靠近了幾分,不留痕跡地扶住了她。

  公子翌一笑道:「無多趕了多少路到京城看我們?是不是累了?我先帶你進去休息一下。」

  她垂下了頭,緊緊地揪住了公子翌的衣襟,低聲道:「帶我去。」

  這時,公子琪亦走到了她面前,聽到了她的話,有些擔憂地望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公子翌,斂了目光,嘆息了一聲。

  公子翌目光閃過擔憂,在花無多耳邊輕聲道:「有些事已改變不了,但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他的手握緊了她的,只一瞬,復又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