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葉這兩天躲著裴夙走，她自認道行不夠，不比這只妖孽能夠對感情收放自如，自從那天的「告白」之後，她瞧見裴夙總覺得心裡不自在的很。
偏偏裴夙卻好像根本沒有這樣的自覺，這天他不知道又出了什麼蛾子，帶著兩個姑娘大搖大擺的去繼續「體驗生活」，卻不告訴她們到底要去的是什麼地方。
立在山門之外，遠處的建築物被裊裊雲霧覆蓋，明明依照建築的風格來看應該是仙蹤渺渺，可偏偏舉目望去，卻讓人覺得有股風流之氣迎面撲來。
林紫葉的神色有些怪異，她看了好久山門之前，也沒找到一般宗派有人接待和通傳的地方---倒是反扣著一口極大的鐘，但是也不見一般用來撞鐘的鍾莛。
這……這是什麼宗派？竟然連個看門的都沒有？
裴夙瞧見了她臉上一掠而過的驚異，男人微微一笑，舉步上前，敲了一敲那宗廟大門前擺著的鍾----所用的卻是他袖中一道靈氣流。
聽得「鐺鐺鐺」的低沉聲響緩緩迴盪在空氣裡，裴夙臉上帶著和悅的微笑，對林紫葉招了招手：「來，你來試試。」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敲不動鍾體，林紫葉這才發現：原來人家不提供撞鐘的莛是因為內裡別有乾坤啊！
明玉歪了歪頭看了這邊一眼，也走上來---她一道靈氣揮出，這鍾也瞬時如意的「鐺鐺鐺」響了起來，只是這聲音卻更加清脆一些，而不像是裴夙敲時那樣低沉。明玉偏頭瞧了一眼林紫葉---看的她好生羞慚。
尼瑪，果然修為不夠就是坑爹啊---一看裴夙和明玉都簡簡單單就敲響了大鐘，而她卻怎麼也敲不動，林紫葉心裡就已經大概有數了，這東西並不是普通的鍾這麼簡單。
「這鍾是一件法器，」裴夙輕聲對她解釋道，「以此來鑒別來人的修為的，這法器可比接待的人要好用的多了。」
林紫葉卻呆滯了一下：無它，她識海之中，那只沉寂已久，彷彿是過著二人世界就心滿意足的狐狸容離忽然冒出來叫她，然後對她說了一句話：「林紫葉，這裡就是合歡宗。」
甩了甩尾巴，以本相示人的容離似乎有些擔憂的瞧了她一眼：「你知道合歡宗在各地的宗門是做什麼的吧？」
她的臉倏地漲紅了。
合歡宗合歡宗，這世界的合歡宗，自打立派之初，打的就是合歡雙修的旗號---貧窮人家的父母，如果子女有仙根可是卻培養不起的，又兼孩子容貌俊秀的，多半都是送入合歡宗。
合歡宗有「勤工儉學」，也有「獎學金」，修仙本身是一件極為耗費財力的事情，只是如果願意做一下服務行業，那麼初期的花費至少不是問題。
畢竟如果伺候好了高階修士，他們手指縫裡漏出一點來，就足夠那些窮困子弟過上十數年，有些貧家子弟就是靠這個度過了最初的難關的。
林紫葉自然對這個教派有所耳聞，但是她自己擔憂體質問題自然不可能跑到這種地方來，另外今日之前她怎麼也沒想到，裴夙居然會帶著他們兩個姑娘來「逛窯。子」！
這尼瑪，太不科學了！
但是就在她很想拔腿逃竄的此時，那雲霧渺渺環繞的建築之中，已經遠遠傳來一聲聲的鼓瑟吹笙妙音---非但音律絕妙，更兼讓人聽著，還能夠感受到那吹曲之人心中的歡喜雀躍迎客之意。
林紫葉聽著漸漸面紅---曲意纏綿，宛如兩情依依，就連她這不通音律之人也能直接的感受到，合歡宗的修士們，還真是熱情呢！
裴夙勾了勾唇角：「伺候的人來了。」
明玉面無表情的站在他身後，林紫葉這會兒也咬咬牙橫了心：反正不管怎樣至少是不至於*的，權當來開眼界了吧！
來迎客的是一對宛如神仙璧人一般的男女，男子一身藍衣，女子則是一身粉嫩的淺黃，兩個人臉上都是掛著一看就很柔和很順服的微笑---很服務性行業的笑容，但是偏偏又不讓人覺得諂媚，只讓人覺得舒心。
瞧見站在門口等待的是一男兩女，這對男女也並未露出任何訝異的神色，只是緩緩朝著他們欠身：「貴客既臨，不知如何稱呼？」
裴夙笑一笑，領著兩個女孩兒順著台階拾級而上，淡淡傲然說道：「我姓裴，」指了指明玉，「這是我的後輩，單名一個玉字，喊她阿玉就好，今日是特意帶她來開開眼歷練一二的，」再指一指林紫葉，「這是我的家裡的一個小輩。」
「裴公子裴小姐好，玉小姐安，」男人立時微微笑著，「我是你們今日的接待，三位可以喊我蘇蘇，這位是我的師妹紅紅。」
事實上但凡大家族，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規矩。
長輩帶著小輩逛窯子為的是看破美色，成年以後找個美人開開葷，甚至修為出現瓶頸的時候找個爐鼎調劑一下，這幾種情況都不少見---故而一男一女才會毫無訝色。
蘇蘇和紅紅自然是假名，不過林紫葉卻被裴小姐這個稱呼給驚了一下----她自然知道，這是因為裴夙說她是他的後輩，又故意不介紹她的名字才引起的誤會，只是瞧著裴夙嘴角勾著的一抹笑容，她卻鬧不清楚，這男人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紅紅於是開口笑問：「不知貴客可有什麼特別要求？」
裴夙輕輕點一點頭：「我這後輩眼界可高，且揀著修為不錯，性子淡然不粘人的來一位吧。」
「好。」
***
到了地方，領路的蘇蘇和紅紅退了下去，明玉這時候才托了腮有些不滿的開口：「裴夙，如果你所說的不過就是這樣的話，那我覺得並沒有什麼作用。」
「哦？」他挑了挑眉。
「上界也有的是這樣的地方。」明玉淡淡說道。
「……」林紫葉表示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上界也有這樣的地方？飛昇以後的人不該都是清心寡慾看破紅塵了的麼？
可是如果如明玉所說，那上界豈不是只是另外一個微縮了的，人人修為都很高的另外一個世界而已麼？
這是明玉第一次在他們面前說起上界的事情，裴夙雖然大約猜到了她的來路，可是卻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大喇喇的就把上界的事情說出來。
他也是怔了一怔，然後臉色就漸漸沉了下來：如果真如她所說的話，那麼那些飛昇了的人……
只是當下卻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裴夙笑了一笑，緩緩解釋道：「仙子，你哪怕知道有這樣的地方，但是我看的出來，你是第一次來吧？即使是這個身體，應該也是第一次吧？」
以明玉的家教來說，即使是玩男人，只怕玩的也大多是「家養」的，調。教好的，乖巧的，乾淨的。
但是家養的和放養的，在爭寵的段數上是完全不同的，就好像後宮的女人和窯子裡頭的完全是兩種類型一樣，不過若是把窯子裡的手段放到後宅去，多半對付男人是有勝無敗。對明玉來說，她如今更需要的是融入整個生活的世界裡頭，而不是繼續高高在上，端坐雲端---那樣居高臨下，是得不到尹昊天的。
要會嗲，要會用手腕，要會爭寵，要會做戲，否則她怎麼爭得過靈素？人家是天然的就會撒嬌賣俏，而她只能靠後天培養。要學會這些技能，還有比跟賣笑的人學更快的麼？
尤其是合歡宗的修士們，將服務行業的點點滴滴研究到了骨子裡，這其中他們所用的種種勾人神魂的手段，從山門口就已經開始了。
瞧著明玉臉上淡淡的不以為然，裴夙笑了一笑，對她說道：「不要小看這裡的人，合歡宗能屹立千年不倒，靠的就是他們一脈相承的伺候人的方法，這邊兒的頭牌以後攢夠了靈石放出去，個個都是人中俊傑，有些還混的風生水起，合歡宗的調。教之有效，可見一斑，你且好好瞧著吧。」
這會兒說話之間，他先前點的人已經來了。
裴夙說明了只要男修來陪明玉，帶路的兩個人聽得明白，自然沒有給他安排女修，也沒有給林紫葉安排多餘的人---這點精乖，自然是服務行業的該有的。
裴夙瞧了一下如今進來的清俊男子，至少對他的顏還算滿意，於是點了點頭，手一鬆，一塊極品靈石就咕嚕嚕的滾在了桌子上---只這一塊，就已經抵得過數千仙元了。
一出手打賞就是極品靈石，這等出手，即使是在能敲響鐘的貴客裡頭，也已經算是極為大方的了。
儘管知道今日來的至少是大乘期的修士，可是這前來伺候的男修也沒料到什麼都還沒做就已經有了這麼大筆的打賞，就這麼一樣，抵得上他以往數月的總收入了。
喉頭微微一動，臉上神色卻絲毫未變，來人朝著他們輕輕稽首，然後施禮在明玉身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