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合歡宗(2)

裴夙吩咐了這男修,叫他將他們門中所傳授的侍奉伺候種種說與明玉聽---先前鐘聲響起,合歡宗裡已經知道這兩人是得罪不起的貴客,這男修也清楚明玉絕不可能跟他們搶生意,更有可能的是為了她自己的歡情,於是答應的很爽快。

他這邊帶了明玉去隔壁廂房,林紫葉忽然站了起來,美目淡淡一掃,對上裴夙有些驚詫的視線,她只低低說道:「我也要見識見識,給我也點個小侍陪著吧。」

裴夙的瞳孔聞言一縮。

「……」兩人沉默著對視,房間裡的空氣裡彷彿都瀰漫著一種繃緊了弦的緊張。

只是裴夙不僅僅是沉默,他身上的強者威壓愈甚,幾乎將合歡宗上下俱都驚動。

這是渡劫期老怪才會有的威力,合歡宗裡的大部分不過是金丹元嬰,修為駁雜而不純,在這種威壓之下,俱都紛紛跪伏在地----道心不足,受威壓影響就越大。

林紫葉卻只是靜靜沉默著看著他,抿著嘴唇,既沒有解釋,也沒有收回自己的意思。

對視良久,裴夙手中的玉質茶壺「砰」的在空中爆為無數粉塵紛紛揚揚落下,他手上卻連滴水都未沾,視若不見,他點了點頭,真力遠遠散開:「接待的人呢?」

聲音裡的慍怒瞞不過人,外頭先前那個叫做紅紅的女修有些戰戰兢兢地的走了進來---誰都怕成為貴客的發洩品啊!

偏生她一進門,卻見那在門中已經掀起了無數驚瀾的男修已經緩緩坐在了桌邊上,垂眸吩咐:「給我這後輩也找個小侍吧。」再抬起臉上,俊雅臉上已經掛上了微笑,「你要什麼樣子的,你自己跟他們說吧。」

林紫葉果然當仁不讓,詳細的吩咐道:「我是來找樂子的,不是找罪受的,要乖巧的,貼心的,能言善道的,嗯,不要太高太壯的,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就好。」總之就是要省心省力的啦。

「修為上頭有什麼要求麼?」紅紅問的詳細。

她一邊問話一邊從眼角小心的觀察著裴夙的反應---誰都知道,剛才的威壓必然是這位男子不高興了。

她這邊故意發問,想問的越仔細拖延一下,萬一他真的要發飆,還能轉圜一二。

只是裴夙這會兒卻已經恢復了之前溫雅的形貌,彷彿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沒有。」林紫葉淡淡搖了搖頭。

他們這邊一來一回的說話,紅紅又問了好幾個問題,直到再也拖無可拖,看著那位男修也不像是會反面掀了他們這兒的樣子,她心裡腹誹了幾句「紙老虎」,「中看不中用」,「連自己女人都管不好倒拿他們這些人出氣」,一邊急急忙忙的出去按照林紫葉的意思,給她挑選小侍了。

林紫葉偏了頭看了一眼裴夙---她要叫小侍,有她的理由,然而裴夙的反應,卻讓她先前才有點沾沾自喜的心,完完全全的冷了下來。

需知這世界上真正愛你的人不會放縱你做任何事,反而事事拘著你管著你,有佔有慾有掌控欲,可是裴夙現在這樣,壓抑自己真正的想法和情緒,這並不是愛的表現。

她心裡有淡淡的失望,可是既然爭取了這部分的自由,她就自然不會推拒不要。

這時候紅紅推門進來,朝林紫葉施了一禮:「裴小姐,羽然在隔壁房間等您了。」

「嗯。」林紫葉朝著裴夙回眸點了點頭,這會兒她已經笑得一臉俏皮,「師尊,那徒兒先去隔壁了,您就在這兒自娛自樂一會吧。」

裴夙默默垂眸點了點頭。

***

說是隔壁,其實中間是隔了一整個空間---這合歡宗顯然是為了照顧客人的*,接待用的房間和房間之間的用的是小世界的設定,而進門的門鑰匙則是門口垂著的法器,林紫葉伸手去將上頭懸著的鑰匙扭了下來,輸入靈力,她深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推門。

之所以執意要點小侍,之所以要單獨行動,卻是因為她從容離那裡得到了一個消息,合歡宗的宗門,有一樣專門針對她體質的秘法!不單單是可以壓制元陰體質,更重要的是,只要修了這樣秘法,她以後哪怕是被迫和人「雙修」靈交,也不必再擔心自己變成靈氣漏斗了。

而這個東西,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重要到她聽容離這麼一說就懵了:「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話語裡甚至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少許的指責。

容離不以為忤:「原本我覺得告訴你也沒用,這門功法在合歡宗的總教後山禁地,若非有大乘期以上的熟客帶路,你便進不了他們總壇的大門。更重要的是,這處禁地有禁制守護,若非天時合適,你連看也看不到大門,更加別說想要闖入進去了。」

「竟是如此。」她驚了一下。

容離緩緩點了點頭:「但是今日的時辰恰好適合,你若是將裴夙甩開再想辦法單獨去到後山,借助封神圖的算籌,我就能幫你破開當地的禁制。只是這樣……卻有可能會讓裴夙誤會。要不要和他通氣,你自己想清楚。」

林紫葉的眼眸凝了一凝,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她心裡想過,如果他直截了當的問她為什麼,她就屏退眾人和他細細相商。可是他沒有。

他如果都沒有那個勇氣來問這句為什麼,那就表示他心裡,她的份量不夠重,甚至重不過她可能會有的隱瞞。

既然是這樣,讓他誤會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只是,在真正推開房門,見到端坐在房中的那個「羽然」之後,林紫葉卻差一點驚呼出聲,將她原本計劃好的一切全部推翻。

無它,那安然坐在房內,見到她進門微笑著凝眸睇過來的,是她的表哥,謝殤!

那樣一張完美無瑕的臉,天下哪裡還會有第二個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什麼羽然,全是幌子幌子該死的幌子!只是她不明白的卻是,為什麼謝殤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

合歡宗,合歡宗……明明按照她得到的消息,謝殤去了放逐者那裡啊!還有,如果他和合歡宗關係密切的話,那麼他如今的修為又該是什麼狀況了呢?

他聽了她的意願自我放逐,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在她眼前,甚至連在她的記憶裡也幾乎沒有再出現過,可是偏偏,在這麼一個她幾乎已經將他忘在腦後的時間點,他卻幾乎是從天而降的,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圈套?

腦海裡登時出現了這兩個字,她臉頰上的肌肉抽了一抽,面上滿是警惕,腳尖朝外,幾乎是擺好了分分鐘奪門逃竄的念頭。

謝殤自然沒有錯過她這一系列精彩的反應。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完美的俊顏之上,憂傷痛苦之情一閃而過。

只是他的眼眸卻緊緊看著林紫葉,幾乎是一瞬不瞬---極為專注,就好像他看著的,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眼眸裡的灼熱感讓林紫葉厭惡的偏了偏頭---即使是事隔這麼久再見,謝殤的眼睛裡還是燃燒著灼烈的*之火,燒的她彷彿赤身*,在他面前袒露無遺。

她垂了眼睛不看他,甚至咬了嘴唇不想說話---在這會兒,她倒是恨起合歡宗的房間隔音太好來了。

原本開門之前還感謝這項設計,覺得這樣一來可以掩人耳目的把這個羽然打倒不為人知,這會兒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變成把自己賠進去拉!

她當然可以想法子向裴夙求救,可是事實上……以裴夙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他比謝殤……實際上求救只不過是從一個坑裡,跳到了另外一個坑裡而已。

而她,終究是要學會自己來應付很多人,很多事情的。

這世界上,最後能夠倚靠的,也永遠不會倒塌的,便只剩下自己而已。

她心裡這麼想著,終於是緩緩的抬起了頭來。

謝殤已經定定的看了她很久,從她如今依舊容光煥發的臉蛋看到她比以前清瘦下來,不像一直在學校時候那樣微微豐腴的身段,視線在她身上反覆流連,彷彿這麼看著,他就已經能夠反覆咀嚼很久---也許這就是他最重要的精神食糧和支柱,這一刻的貪婪,這一刻的饕足,為的是儲存多一點回憶,來應付即將到來的,寒冷的冬天。

這會兒對上她一雙似水明眸---這張臉雖然依舊和舊時一樣,但神韻已經完全不同,偏偏這一雙眼睛,卻像是少時一樣清澈,就好像她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他還沒有刻意誘導她那個時候一樣。

謝殤沉浸在情緒裡,他彷彿只是晃神了一秒,面前的女孩子就已經帶著一臉的陌生,冷笑著開口:「我以為我要的是一個對我百依百順,乖巧順遂的小侍,現在這是怎樣?難道合歡宗,也是掛羊頭賣狗肉?店大欺客,這找的是什麼貨色!」

他微微苦笑---話說的真毒!不過這樣,才像現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