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禁制(1)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女主光環更厲害的東西麼?

瑪麗蘇光環賽高啊!

自己雖然已經篡改了一部分的天命,但是在裴夙對自己真正下狠手以前,以他的命格,遇上女主光環,應該還是必輸的吧。

如果按照這麼算的話,只要引得靈素前來,和裴夙火拚一場,自己要脫困,應該就會簡單得多了。

照著這個方向去想,林紫葉的眼珠一轉就是一個主意,她試探著對阮媚開口:「其實老祖會給我下禁制,只不過是因為我和他意見不合。他當初要閉死關,說不突破就不出來這樣激進,我是很不贊同的。我也一直都在竭力阻攔,勸著他不要急於一時。後來說到大家都急紅了臉,他不管怎樣都不聽我的,我就威脅他了兩句,也不過是幾句氣話,誰曉得這人半點不念舊情,反過頭來就給我下了禁制,生生逼著我一睡就是三年……」她說著啜泣起來,眼淚一滴滴掉落,偷偷從長睫底下偷窺著阮媚的反應。

卑鄙麼?或許有點兒。

不過誰讓他們之間本來就存在信息不對等呢。

瞧著阮媚聞言頗有些意動,眼眸中也泛上了驚訝和同情,曉得阮媚對她現編現演的這個故事至少有五分相信,林紫葉心裡愈發多了幾分信心:想必阮媚並不清楚她和裴夙之間的內情。

想來也是,自己之所以能猜到契約的真相,倒有大半是因為他的確對自己關切太過,接觸的多了,能從蛛絲馬跡中抽繭剝絲的猜測,而對自己的揣測,那個男人並沒有否認。但是阮媚能看到的,不過只是官方公開的那些被塵封了的過去而已,還有,就是裴夙告訴她的,要她傳遞到自己口中的所謂契約真相。

如此想來,阮媚當初的妒忌,倒是由來有因呢。

而裴夙當初故意布下的局,卻偏偏成了自己如今要利用的點,也不知是諷刺,還是可笑。

裴老魔頭,誰讓你莫名其妙去閉什麼死關呢,要是你的肉票跑了,那也是天命。

林紫葉心中一動,顫聲說道:「阮姑娘,你懂我的難過麼,我明明是為了他好,那人不領情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竟還給我下這樣的禁制……」

阮媚想到了裴夙當初是如何對自己的,不由自主的眨了一眨眼,生生就覺得自己眼睛內裡發疼抽搐起來---彼時裴夙借了她的眼睛,雖說修真界靈藥無數,肢體再生也並非難事,但是裴夙既然是刻意要懲治她,那麼他故意所用的手段之痛苦,令人髮指。

哪裡有這樣對待自己愛慕者的!便是魔修之中,能捨得這樣對她阮媚的人,也實在萬中無一!

這個姑娘也實在是歹命,唉,其實大家一樣都是苦命人。

被林紫葉落淚的情景勾起了對自己那時候死不回頭的憤恨,阮媚暗暗歎了一口氣,過去扶了她一把,柔聲勸了一句:「林姑娘,你也不要太傷心了,老祖本就是如此的,不過好在夢仙酒並不傷身體,養一段時間,等神魂和肉身合適合拍了,也就會漸漸緩過來的。」

卻不提禁制,顯然這點上,只怕阮媚也是有心無力。

林紫葉這會兒大約的摸清楚了她目前所面臨的困境:靈力必然一點也不能用,之後養一小段時間,應該能夠恢復正常的坐臥行動,看來稍安勿躁,以待時機,在所難免。只是這段時間的困境,卻也是可以預見的情況。

也罷,反正前世這麼久沒有靈力的日子也過過,總不至於被封了靈,就寸步難行。

林紫葉含淚謝了她一聲,兩人再敘了會話,阮媚就轉身出去了。

她在床上安安穩穩的閉上了眼睛,靜靜的,開始了嘗試內視,想看清楚自己如今體內的情況。

***

躺在床上的日子毫無疑問是無聊的。

她能做的事情並不多。

而林紫葉在這其中選擇作為首要要務的事情,就是反覆的內視自己如今的身體,而每多看一遍,她對解決現狀的信心,就要少上一分---裴夙下的這種禁制毫無疑問是麻煩之極,她的元嬰小人上,細嫩的皮膚上全部都是鐵青色,一塊一塊的板結,如果細細查看,其實能夠看得出來,小人是從頭到腳,被一條鎖鏈完全捆住,連半點都掙動不得!

這種鎖鏈厲害非常,上頭佈滿了倒刺,本身更是浸著一種惡毒而可怖的血紅色,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血液浸染成這樣的。

更可怕的是,元嬰的四肢上佈滿了幾種奇異的陣型,將小人的四肢完全鎮壓---就好像釘在了十字架上的感覺。

元嬰完全動彈不得,而元嬰上的狀況,也同時反映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渾身上下的靈氣,被完全的吊在半空中,如無水之木,絕了源頭,只能漸漸枯萎。

而林紫葉第一次嘗試著溝通元嬰,只是輕輕一碰,稍稍觸動了小人身上捆著的無數鎖鏈,她就幾乎要慘嚎出聲:這一刻,即使是以她先前做過心理建設,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的神智也吃不消,而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阮媚要勸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了。

也許阮媚也吃過這樣的苦頭,這種像千針攢刺一樣,刮骨剜心一樣的疼!

更可悲的是,這一刻林紫葉連大聲呼痛的力氣也沒有,她只是生生的痛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殷紅的帶著鹹腥味的血液流入嘴唇間,一滴一滴的又滴落到她的手臂上,染紅了那朵幾乎已經完全盛開的蓮花---沒錯,這朵蓮花,只剩下最後的一點點,就能夠全部張開了。

如今,這就是一朵鮮血做成的蓮花了。

林紫葉儘管不知道裴夙給她下的究竟是何種惡毒的禁制,但她卻好像能隔著萬水千山看破裴夙當初給她設下禁制的時候要傳達給她的意思:要乖。

是的,從頭到尾,他對她的要求,大概只有這兩個字而已,要乖。

乖乖的,就有糖吃。

不聽話,只有鞭子。

他溫情的面具,只會施捨給聽命與他的人。不聽話的,只配和這種疼痛同行。

她太弱小,即使是她從無一刻懈怠,始終在和命運竭力奔跑,在面對強權的這一刻,卻依舊無力抗衡,連喊痛的權利都沒有。

林紫葉這一刻清楚明白:這種疼痛,就是在裴夙出關之前,在他功行圓滿,可以來享用她這個活祭品之前,唯一想要傳遞給她的信息。

他的意思已經傳達的這樣明確,他所需要的,並不是什麼有血有肉的女人,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傀儡而已。順著他的意思,能依從他的算計,走他想走的那條路,幫著他飛昇的好運娃娃。

或者,也是對她之前反抗的懲罰。疼痛從來不好挨,而這樣的疼,她能扛過一次兩次,能扛過十次百次?別傻了,她又不是劉胡蘭。

何況人是一種天性就趨利避害的動物,只要這樣嘗試兩三次,林紫葉心裡很明白,她不一定能有這個勇氣,在未來繼續和他對著幹了。

他甚至不用當著她的面揮起他扎人的鞭子,就能抽的她乖乖巧巧,服服帖帖。

林紫葉至今不能忘記,在她昏迷之前,裴夙是用何等纏綿的口氣對她說的那句話「我捨不得你」。可是另外一方面,下手卻又那樣狠,那樣毫不留情。

一念及此,她就忍不住的打了個寒噤。

如果說疼痛本身在磋磨著她的意志的話,另一方面,一回想起他當時的所言所行,她心裡不甘的怒火,卻比之前更熾烈的燃燒起來---如何能屈服於這樣以假象蒙蔽她的男子?她痛恨他在一巴掌以後再給的甜棗,她更痛恨他戴著的,叫做脈脈溫情的面具。

好在,一方面是她在床上痛的要掉眼淚,另外一方面,阮媚卻沒發現她這種近乎於「自虐」的行為。事實上她之前的做戲,的確讓阮媚出於憐惜,放鬆了對她的禁錮,對她也不再是一種近乎於看管的模式,而是更加和緩和以及縱容。

這一點,的確是可堪利用的。

在每一天詳細的觀察裡,林紫葉卻陡然發現了一個秘密:阮媚在戀愛。

戀愛中的女人,連臉都在發光,而阮媚臉上每一處的肌膚,甚至她現在的每一朵笑容,每一個嗔怒,都在傳遞著屬於愛戀的信息。

她戀愛了?能讓她忘記裴夙的人,該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林紫葉心裡有些詫異,她自然沒有蠢到把這個問題問出口,只怕自己「前任情敵」的身份引起阮媚的不快,而是選擇了冷眼旁觀,偷偷的觀察著她的一言一行。

很快的,她就看到了那個勾起了她好奇心的男子。

而這個男人,同樣的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也給她如今幾乎是一成不變的,痛苦而沉寂的生活,帶來了一點點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