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禁制(2)

和阮媚在戀愛關係之中的,竟然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余玉堂。

這個大眾臉的男人,論外貌不如裴夙十分之一。

當然修真界人士多半都是「骨骼清奇」,說白了就是面容俊雅,骨秀神清,要丑自然也不會丑,但是也許是長期做臥底的低調,讓余玉堂身上並沒有裴夙那種長期身處高位而養成的霸氣,也沒有他那種迫人的鋒銳,反而是有種壓抑的陰沉。

這樣的男子,論個人魅力,其實是不如裴夙的。或者準確的說,遠不如裴夙。

沒有好看到耀眼的臉蛋,也沒有勾人的邪魅的笑容,這樣的男人,阮媚的眼光是返璞歸真了麼?

林紫葉覺得有點不可置信。

但是偏偏就是這麼個男人,當他和阮媚說話的時候,卻讓這個美艷的女修完完全全的像是換了一個人。

隔著窗戶,沒有了靈力,林紫葉只能隱隱約約的聽見阮媚非常女性的嬌呼,帶著一點點嗔怪的笑聲傳來,然後是余玉堂低沉的男聲應和。

兩個人似乎是說到了什麼開心的話題,阮媚時不時的嬌聲笑著,余玉堂卻像是沒笑,只是聲音裡也聽得出來十分的愉悅---明明是沒有在笑的,旁人卻一聽就能知道,這一對就是一對氣場很合,感情很好的情侶。

因為余玉堂的這種低沉裡,同時能夠聽的出一種穩重的寵溺--這是一種並不符合他氣質的感覺,略覺違和。

這兩個人……如今是在談戀愛麼。

林紫葉在腦海裡勾勒了一下這種畫面,一邊津津有味連帶囧囧有神的豎著耳朵聽壁角,她正聽得聚精會神,忽然門「吱呀」一聲推開了,余玉堂重重的走了進來。

猝不及防之下,她還沒掩飾好臉上八卦的神色,余玉堂卻已經周圍看了一圈,忽而走到她面前,低低聲的說道:「你終於出現了,林小姐。」

「?」她相信她這一刻臉上一定寫著四個字:大惑不解。

他是用什麼立場,來說的這句話?

不管什麼立場,總之不會是身為裴夙下屬的立場就對了。

沒有辜負她的期待,余玉堂湊得近了,在她面前晃了一下一塊小牌子---林紫葉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那是屬於林家的標記!只有林家的直系才會有,連她都只有一塊,這一塊,代表的是謝殤。

林紫葉很糾結,她很想吼一聲:我說,這其實是在演無間道吧。

余玉堂當初在厲揚手下臥底,實際身份是裴夙的人,現如今,卻是在裴夙手下臥底,實際上是謝殤的人了?

這些男人們明爭暗鬥,互相安插探子,他到底有多可信啊?

她瞪得大大的眼睛看上去頗有幾分呆傻傻的樣子,余玉堂看的心中一樂,表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棺材臉---事實上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他既然和謝殤私下的關係過得去,兩個人在某些方面的惡趣味,實際上也有所共通。

「謝公子一直在找你。他找了你三年,三年沒有你的消息,他都快急瘋了。」余玉堂這樣低聲說道。

林紫葉蹙了眉頭。

她腦海中只閃過了一個念頭:這並不是風花雪月的時候。

不是她和表哥來說什麼兒女情長的時候,也不是來聽他念叨謝殤對她有多好的時候,甚至不是追究余玉堂究竟是否跟表哥真是一夥的關係---說句難聽的,她現在人都在裴夙手裡,想來這個男人也不會設這種套再來算計她,因為毫無意義。既然不是算計,那麼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其他這些都得讓道,真正重要的是,她身上的禁制。

她不能就這麼不死不活的躺著。

她有些吃力的開口,說到正事,她登時沒有了之前因為吃驚而露出的傻態,細長的眼眸裡閃過了一道睿智的光:「我的禁制,你有辦法解麼?」

聽得她一句話直問重心,余玉堂並未避重就輕,而是有些沉重的搖了搖頭。

「這是裴夙的秘技。就和你的共生契約一樣,不是我們能隨意解得開的。」他看著林紫葉的眼睛,看著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失望,卻沒有見到絕望,只是燃起了更多也更熾烈的鬥志,余玉堂的心裡,隱隱的有了一抹淡淡的欽佩。

這些時日以來,他一直在想法接近這裡。

若不是因為和阮媚的關係,他今日也不能找到一個這麼好的時機。

事實上他見過林紫葉痛苦的樣子---她咬破了自己嘴唇,頭上冷汗朔朔而落的樣子,至今還深刻的印在他的腦海裡。

女子很少有這樣性情堅毅的,不過過剛易折,這也注定了她要吃很多苦。

女孩子,有些時候還是柔軟一點,不要這樣自主獨立,反而更討人憐惜,也更讓人喜歡。

但是這樣的勸誡,並不是他的身份應該說出口的。

余玉堂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份,所以雖然心裡閃過了很多的情緒,他嘴上說出來的卻只有不摻雜絲毫感情的事實:「不過我會盡快把消息傳給謝殤。讓他找人去研究。你還不知道吧,謝公子如今已經完全掌握了林家所有的秘密……」

「林家的秘密?」林紫葉皺起了眉頭。

林家有什麼秘密?林家,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州的中型世家而已麼?

以她所知道的,無論是錢財還是人力,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啊。

這個,也值得謝殤拿出來獻寶?

對修真界來說,畢竟還是個人修為是根本,其他的,不管是世俗勢力還是財力,都不過只是錦上添花而已,能起的了多少的作用?

林紫葉並沒有將這個消息往心裡去,她只是輕輕止住了余玉堂,揚了揚眉毛,決斷的說道:「不,如果真的要送信的話,不要送給表哥。」

她閉了閉眼睛。對上余玉堂詫異的,不解的表情,她解釋了一句:「我不希望謝殤和裴夙的勢力決戰而造成太大的損失。」

余玉堂瞭然的「哦」了一聲,點了點頭。他自然不瞭解謝殤和林紫葉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因而只以為是妹妹關心哥哥,於是也就順理成章的接受了她的意思---畢竟以他的閱歷都不清楚的禁制,想來告訴謝殤,也不過是徒添他的煩惱和憂愁而已。

不過聽她的意思,似乎她有什麼好的提議?

余玉堂俯身過去:「那麼,要把信送給誰呢?」

林紫葉的眼眸頓然之間亮了起來:「送給容離,或者,送給靈素。」

「啊?」余玉堂並不明白是為什麼。

「不懂?」她笑。

「額……」

「為啥要你懂呢。」林紫葉很可惡的笑。

於是他懂了。這妹紙的骨子裡,跟謝殤一樣,是只一點也不需要別人同情的狐狸!看這個壞笑的樣子,他這會兒明白了,這就是一對一點也不值得別人付出同情心的表兄妹!

哼。

***

托了余玉堂的福,林紫葉的「泣血」信,很快的就送了出去。

她這會兒依舊處於醉仙酒的後遺症之中,是以依舊不太能動,好在修真界「科技」發達,倒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在紙鶴裡錄下了她的話,余玉堂又割破了她的小手指頭,在紙鶴上頭稍稍的滴了一滴血。

聲音加上DNA,這就足以證明她的身份了。

而余玉堂處事的精明正在於此:他拿到了這個東西之後,並沒有急著發出,而是先調查了一下靈素和容離這兩個人的身份,他們的經歷,他們現在的狀況,然後才在權衡了一番之後,將這個東西送到了容離的手上,因為這樣,才能夠做到利益最大化,才能夠讓她看到希望,也才算他,不負謝殤所托。

不過謝殤卻很憤怒:無它,為啥妹妹醒過來發的第一封信,居然不是到他手上的?

只是他這會兒還不知道,知道了之後……余玉堂所面臨著的,就是吃醋到要抓狂的某人的秋後算賬了。

紙鶴送到的時候,顯然也是「故意」的,是一個大庭廣眾之下。

這三年,一半是在容離和寧熙景的幫助之下,另外一半是因為沒有了人家攪局,各種機緣和氣運紛至沓來,靈素再不是當日吳下阿蒙----對她,才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呢。

她已經可以解開煉妖壺的最後一層,她的修為,如今亦是元嬰。

而她同時擁有了另外一件空間加上時間轉換的法器,名之為混沌珠,在其中空間修煉,一日可抵一年---這樣東西,是她修為一日千里的法寶。

靈素闖下了偌大名頭,這會兒雖然修為不足,但也已經有看好她前途的人開始拍馬屁的喊起她「仙子」來了,因為以她的進境速度,三年從築基進入元嬰,人人都覺得,這樣的姑娘,日後前途無量。

走到哪兒都有人捧著拍著,靈素早就已經習慣了,始終用一種高高在上的,溫柔良善體貼的臉,卻面對眾人。

於是當她和容離一起,在眾人眼光之下接到林紫葉的求救信的時候,靈素出離的憤怒了:不管她內心究竟是否憤怒,她都必須要表現出來這種感同身受,以及「與子同仇」的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