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小洋房共有三層,一樓是大廳廚房會客廳等等,二樓則是起居室和書房,裝修得很漂亮,樓梯的扶手上還有雕花。
但是出人預料的是,他們擔憂的事情並沒有出現,整個二樓非常安靜,呼吸可聞,但是越是安靜,越是讓人不安。
安逸之扭開了最近的一扇房門,是一個主臥,傢俱都蒙著白布,窗簾拉得緊緊的,拉開來一看,外頭是一個露台,還能瞧見門口徘徊不去的三四隻喪屍,「它們這是看上我們了嗎,陰魂不散的。」江德呸了一下,「今天肯定出門沒看黃曆,居然碰上那麼倒霉的事兒。」
他說話期間,其他人已經看了臥室內自帶的衛生間,有很豪華的可以游泳的浴缸,但是什麼都沒有。
其餘的兩間臥室也是如此,一間大概是小孩子的臥室,擺設都是依照兒童的尺寸,非常袖珍,另一個看不出來,只有有個很大的玻璃缸,裡面有樹枝和假山,幾片人造的綠葉。
走廊盡頭則是一間書房,裡面除了伶仃幾件傢俱之外空無一物,就顯得非常空曠,結果就在沈純進屋的一瞬間,眾人就聽見砰砰砰三聲,一回頭,就看到剛剛開著的書房門砰一聲關上了。
葉田田懵了:「風吹的?」
「噓。」安逸之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什麼東西進來了。」
但是幾道電筒光柱左照右照,哪裡有什麼東西在?「圓圓?」不等葉田田求助,圓圓就已經打開了紅外線探測儀,然而,它懵了:「數據顯示沒有異常。」
怎麼會沒有異常呢?雖然所有人都放輕了呼吸,沒有放過任何一點動靜,可是空氣在那一瞬間好像被凝固了,汗毛倒豎,讓人不寒而慄,葉田田不怕奇怪的生物,但是這樣黑暗而未知的環境,卻讓她有些發毛,她躲到安逸之背後去,他把葉田田擋在背後,身體繃緊。
太安靜了,可以聽見細細的風聲從窗戶的縫隙裡吹進來,呼呼呼,沈純經歷過很多危險的情形,很多次就和死神擦肩而過,但是這樣恐懼而沒有緣由的,卻是頭一次,她清了清嗓子:「是風聲吧?」
安逸之搖了搖頭,側耳道:「你們聽。」
從門的那一頭,牆的那一頭,好像有孩子的哭聲,一聲連一聲,非常淒厲,聞者心酸,江德猶豫了一下:「這裡有倖存者?」
安逸之遲疑道:「不像是小孩子的哭聲。」
王新成也附和說:「如果非說是小孩子,那肯定是嬰怨那種,不然哪會那麼滲人。」
他們面面相覷,圓圓又擴大了範圍,但是依舊是沒有發現異常,它正納悶著:「該不會是真的有鬼吧,我記得鬼魂的研究是10號研究室的,倒是有說過會有能量影響儀器,就好像電波干擾,可是現在完全正常啊。」
就在它嘟囔的時候,突然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熱量變換,它立即做了角度運算:「田田,三點鐘方向!」它是直接把圖像傳送到葉田田的大腦裡的,就好像是她親眼所見一樣真實。
葉田田武器丟在樓下了,拿在手裡的是剛剛江德給她的斧頭——他本人原本是抄了兩把斧頭來著——雖然圓圓為她指明了方向,但是葉田田從抬胳膊到揮下去就有好幾秒的時間,足夠那東西避開了。
「田田?」
「剛剛有東西在這裡,現在跑了!」葉田田急了,也顧不得要為圓圓掩飾,又立刻複述它的話,「到椅子後面,咦,不見了!」
這次動手的是葛宗,他速度飛快一腳踢過去,卻只感覺到踢到了什麼東西,堪堪擦過而已:「我踢是踢到了,這他媽的會隱身?」
「是隱身異能。」沈純一驚,「這下麻煩了。」作為一名隱身異能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樣背後偷襲的危險性了。
葉田田喃喃道:「它的溫度在變,會和環境融為一體,現在又降下去了,看不到了,它又過來了,逸之當心!」
安逸之聽見她那麼一說,幾乎是憑藉本能的就地一滾,但是肩膀上的襯衫突然開裂,血絲滲了出來,他還能很鎮定地說:「田田別慌,大家都靠在一起圍成個圈,田田報位置。」
「在書桌底下沒動。」葉田田努力描繪,「看起來像是個橢圓形的東西,有書桌一半那麼長。」
「是什麼東西變異之後的結果。」沈純咬著嘴唇,「還有了隱身的能力。」
安逸之輕輕道:「可能是變色龍,你們記得嗎那個水缸。」
「那不是魚缸嗎?」沈純沒養過變色龍,還以為那是魚缸來著。
「那是變色龍專用的佈景。」安逸之道,「它的能力就算不進化,我們也夠嗆了。總之,我們先到外面去,把它關在裡面最好,田田你看著一點。」
這種時候,也就沒有人來計較葉田田是怎麼能看見的了,她努力點點頭:「好,它沒動。」
他們躡手躡腳往門口挪去,葉田田大氣也不敢出一個,死死盯著書桌下面,變色龍也沉得住氣,或者說動物捕獵的時候一向都是伺機而動,耐心非常,就在葛宗的手按下門把手的時候,它突然就動了。
「小心!」葉田田脫口道,只有她一個人看得見,因此她也是當仁不讓揮起斧頭就劈了過去,有血流出來,看起來就好像是空氣中浮著幾點血跡。
一旦有顏色,就會暴露它的位置,沈純眼眸一動,長刀出手,朝著血跡的方向又是狠快准的一刀,眾人聽見了一聲極為淒厲的尖叫,然後有什麼東西從門口飛快躥了出去,一旦超出這個距離,葉田田也看不到了,她搖了搖頭:「跑了。」
「媽的,什麼東西!」江德有點兒沉不住氣了,葛宗就說:「胖德,冷靜點兒。」
「老子冷靜不起來!」江德嚷嚷,「我就說底下那些蟲子幹嘛不上來吧,樓上有專門吃它的剋星啊!那三樓會有啥,專門吃蜥蜴的玩意兒?」
葉田田糾正他:「那是變色龍。」
「都一樣!」江德憤憤一揮手,又問,「它跑了?」
葉田田剛要點頭,就聽到有什麼東西咚咚咚的聲音,她結巴了一下:「那、那是什麼?」
江德往掌心裡吐了兩口唾沫:「怎麼,那玩意兒又不甘心要回來報仇?看它隱身不了還能那我們怎麼樣,不就是一條蜥蜴麼!」
他正說著話,就聽見門外有小孩子細聲細氣的聲音:「救救我,救救我,嗚嗚。」
「真的有小孩子!」葛宗也顧不得什麼,猛地一拉門,就有什麼東西朝他的面門撲了過來,幸好他反應快,一矮身躲了過去,站在他後面的就是沈純,她矮身也想躲開,卻沒有想到那東西在半空中筆直落下一段距離之後又狠狠朝她腿上咬去,安逸之眼疾手快朝她那裡一撲,帶著沈純就地一滾,他的電筒摔在了地上,也讓他們看到了那是什麼東西。
這次它沒有選擇隱身了,而是全身都呈現出一種極為鮮艷的顏色,紅黃綠三色為主,看過動物世界的人都知道,這是屬於警示色,以鮮艷奪目的顏色來恐嚇敵人,它顯然也不例外。
但是在場的人吃驚並非是因為它皮膚所呈現的詭異顏色,而是它並不是大家預料之中的大型變色龍,而更像是蜥蜴人,一米多高,只有三個指頭,拖著一條針筒似的尾巴,臉型卻是一個小男孩的臉,除此之外都被密密麻麻的鱗片所包圍,正陰沉沉地看著他們。
「是獸人,屬於爬行綱有鱗目蜥蜴亞目避役科。」圓圓捕捉了它的圖像存檔,順便給出解釋,「大概是小孩子被變色龍咬了以後,沒能進化,卻變成了這樣半人半獸的怪物。」
圓圓特別強調的是:「人獸身上是沒有喪屍病毒的,因為已經和細胞融合了,但是獸人不一樣,它是失敗品,被咬到了有可能會被感染的。」
「怎麼那麼複雜!」葉田田就完全搞不清楚半獸裡面獸人和人獸的區別,「要怎麼辦?」
「奈伊做忒!」圓圓乾脆利落地說,「雖然拿來做研究也很棒說不定可以提取點兒什麼但是我覺得現在是不可能了你還是弄死它比較好。」
葉田田:「電子音不用喘氣什麼的最討厭了!」
他們的交流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大腦直接傳送想法,所花費的時間幾乎為零,王新成三人素有經驗,沒等它反應過來,三個人包抄過去,江德一斧頭往它尾巴上砍去,它尖利地嘶叫了一聲,突然吐出長長的舌頭來,就把江德給捆住了,不過短短一會兒江德就喘不過氣來了,這時王新成的刀也已經砍向了它的舌頭,鮮血噴湧出來,它受了傷,更是狂躁,不再是直立行走而改為四肢著地,匍匐在地上,危險地注視著他們。
葛宗直接抄起一把椅子丟了過去,想要把它卡住,但是它的力氣巨大無比,卻是一下子把葛宗掀翻了一個跟頭,沈純卻已經上前,一刀戳進了它的眼睛,她手腕一翻一抽,一顆破損的眼球就被剜了出來,血水順著眼眶滴滴答答落下來,它嘴裡居然發出了孩子嗚咽的聲音:「好痛,姐姐好痛。」
葉田田覺得特別難受,坦白說這樣的怪物她不是第一次見到了,未來醫院裡時常會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試驗品,有些失敗了就當場死了,有些則不,會在保溫箱裡苟延殘喘好些日子。
她記得很清楚,有的時候隔著玻璃她會和它們說話,有一個試驗品就是女神實驗,據說女媧是人首蛇身,所以她也是,可是只有臉是人形的,其餘都是蛇身,看起來就像是伏地魔或者是無臉怪,她就和葉田田說過「我好痛好痛苦好難受」,這不是自然發育而成的,而是連接了一條蛇和一個人頭的結果。
她只活了38個小時就死了,葉田田到現在還記得那種感覺,特別痛苦,那是屬於試驗品,屬於怪物的痛苦,一想起來就覺得心如刀割,一想起來就覺得這個世界很殘忍很恐懼。
圓圓清晰無比地告訴她:「田田,它的大腦已經被病毒感染了,是和喪屍一樣的,它沒有人的思想,它說的這些話,就和它隱身或者威嚇一樣都是防衛的本能。」
葛宗下不了手,他小的時候有個堂妹,特別可愛聽話,可是後來掉水塘裡淹死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怎麼都對小孩子下不了手。
沈純卻毫無動容之處,揮刀從它空落落的眼眶裡刺進去,立刻捅到了大腦,它頭一歪,就沒氣兒了。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她看了葛總一眼,半是不屑半是譏諷,「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他沒吭聲,倒是江德緩過氣兒來了:「艾瑪差點栽在這玩意兒手裡!」
「老師,老師?」沈純半跪在安逸之身邊,焦急道,「老師你沒事吧?」
葉田田終於反應過來了,本來她就嚇得夠嗆了,又被蜥蜴人勾起了從前不堪回首的記憶,再看到安逸之出事,再也忍不住哇一聲哭了,安逸之聽到她的哭聲,強打起精神來:「不哭田田,不哭。」
他肩膀上一處傷,腳踝處也被蜥蜴人咬了一口,這會兒腦袋已經昏沉了起來,明顯就是被病毒感染了的徵兆。
葉田田被「安逸之有可能變成喪屍」這個事情,嚇得心臟都不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