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竺明秀混的日子比較墮落,葉田田雖然很遺憾,但是還是要承認一點,他對身邊的人著實不錯,看有那麼多半獸心甘情願聽他的話就知道了,那絕不是靠簡單的武力能夠做到的。
「想什麼?」竺明秀突然把她拍醒,葉田田回過神來:「我們去不去西南基地?」
竺明秀掃了她一眼,很乾脆拒絕:「不去。」
「為什麼!」
「人太多。」竺明秀瞥了她一眼,「我可不想冒險。」
葉田田試圖和他打商量:「你看不如這樣,你讓我一個人去,好吧?」
「不好。」
「為神馬!」
這一次竺明秀乾脆不回答她了,葉田田氣得要死,推門而出,被竺明秀一把攥住手腕:「我是為你好,外面太危險了,你一個人上路,會發生什麼事情,嗯?」
葉田田轉過頭來:「你為什麼要留下我?」她終於憋不住問出了口,「我留著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我高興。」他平靜道。
葉田田要吐血了:「我不高興!」她甩開他的手,竺明秀緊隨其後又跟了一句:「看到你,我高興。」
這一句話終於讓葉田田愣著了,他直視她的眼睛:「雖然你實在是沒有什麼讓人喜歡的,但是世界上有你那麼單純的人,我就不忍心,你知道嗎,你和我以前很像,也是那麼傻那麼天真,輕信別人,我付出了多少代價才知道這個教訓。」
「田田,我不希望你變成我這樣,我只希望你像現在這樣快樂高興,在我身邊,我就覺得我其實沒有那麼糟糕。」竺明秀自己也知道這種感情有些畸形,說是愛情,卻又不像。
他想要讓她避免經受挫折磨難,就好像像是可以保護從前的自己一樣,從前的他太弱小了,他不能夠保護自己,所以他備受欺凌和折磨,他想保護她,就好像可以補償自己一樣。
與此同時,也真的慢慢喜歡上這樣的感覺,他背負黑暗,她在光明。
葉田田慢慢明白過來了,她笑了:「你是在說,你喜歡我嗎?」她眼角滑落一滴眼淚,她匆匆抹去,居然覺得有些好笑,「可是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真的知道嗎,你說你喜歡我,可是我……我算是什麼東西呢?」
圓圓想要警告她不要多嘴,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只聽竺明秀笑了一笑:「你是誰不重要,就好像我曾經是誰也不重要,我喜歡你,我會保護你,這就夠了,不是嗎?」
「可是我根本不是人。」葉田田甜甜笑起來,「你們都曾經是人,而我根本不是啊,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算是什麼東西。」
竺明秀聽到這裡終於皺起了眉頭:「你當然是人。」
「我想要做一個人,所以我很努力了,你看,我成功了不是嗎,沒有人懷疑過我從哪裡來,可是我告訴你,我不是。」葉田田給他看肩胛骨上的印記,「我只是一件物品,我不是人。」
「我來的地方已經回不去了,我要去的地方,也不知道在哪裡。」她失魂落魄地看著他,「你不會明白的。」
誰知道竺明秀只是吃驚了一下子,很快平靜下來:「是外星人?還是喪屍,都沒有關係,我小的時候,人家也說我是怪物。」他自嘲地笑了,「我以前就不算是什麼正常人,現在就更不是,半人半魚的怪物而已。」
葉田田糾正他:「是美人魚,我覺得挺漂亮的,和童話裡似的。」
「那你不喜歡?」竺明秀平躺在床上,挑了挑眉頭,這個動作他坐起來別具魅力。
葉田田笑了:「我喜歡了別人呀。」她悠悠說起這句話,發現其實心沒有那麼痛,遺憾也沒有那麼多,能夠活著,這樣喜歡一個人,她覺得已經很好了,「我很喜歡他呢,可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的,早知道會被他送走,我就早點說了,誰會想到以後可能不能再見面了呢。」
她的口吻裡帶著歡喜和悵然,竺明秀一時聽著,竟然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道:「既然不能再見面,以後就忘了吧。」他擺出誠懇的態度來,「你還有我。」
葉田田看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你其實不喜歡我的,我能覺得的,我感覺你在養一隻寵物,最好我哪裡都不去,被你養著,屬於你一個人。」
竺明秀無言以對,他要承認這一點,他圈養著她,逗她玩兒,欺負她,不允許她離開,這是他的獨佔欲,說到底,他不過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可憐蟲。
「可是我喜歡自由自在的。」葉田田說,「我還有想做的事情,想走的路,我知道外面有很多壞人,但是沒有關係啊,我會努力的,很努力,我……我想去京城。」
她這個念頭一直沒有告訴過別人,甚至連圓圓,她都沒有提起來過,但是這是她很真實的念頭,安逸之當初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警告她千萬不能去京城,不能見馮家的人。
可是到如今,葉田田卻希望能夠見他們一面,不為別的,只是想偷偷看一眼所謂的爸爸媽媽。
然後?然後她好像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竺明秀到底是竺明秀,他很快開出了條件:「等我打到北京的那一天。」他野心勃勃,不會甘心只蜷縮於西南這一個小地方。
待到兵強馬壯,他會帶領他的軍隊,堂堂正正站到人類的地盤上去,宣告他們的主權,他們的勝利,向那些愚蠢的人證明,他們才是新一輪選擇的勝者,他們半獸最終才會站在食物鏈的頂端。
看到葉田田張嘴要說什麼,他輕輕嘆了口氣,走上前去,表情溫柔了很多:「你應該知道,我不想讓你走,你是走不了的。」
他對他的異能有信心,從前他就能夠利用念力操控事物,等到進化之後,力量和掌控度大大上了一個台階,他終於相信上蒼是厚愛他的,如今只要能夠把她留下,那麼一切就完美了。
可是,他聽見有人清晰無比地說:「如果,我非要帶走她呢?」
葉田田吃驚地回頭,只見門被轟然打開,逆著光,她看見衣袂映著金光,一點一點勾畫出來人的形象,微亂的髮絲,寬闊的肩膀,垂在褲邊的手,那雙手抬起來:「田田,到我這裡來。」
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逸之?」
「是我。」他上前了幾步,竺明秀瞇了瞇眼,也看清楚了對方,俊朗斯文的年輕男人,戴著金邊眼鏡,看起來就像是文質彬彬、家教良好的男人。
葉田田快步上前,卻猛然被面前阻礙的飛刀攔去了腳步,竺明秀笑起來:「帶她走,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喜歡不喜歡是一回事,挑戰他的威信,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安逸之微微皺起了眉頭:「異能麼。」他整個人敏捷地像是一隻獵豹,竄起來撲向竺明秀,竺明秀反應也不慢,飛刀像是生了眼睛似的朝著安逸之的後背毫不留情捅了過去。
他沒有避開,反倒是借那一撲之力把竺明秀壓在了地上,一把菲薄鋒利的手術刀就在他氣管位置一釐米處:「你可以試試是你先捅死我,還是我先割斷你的喉嚨。」
竺明秀哪裡會是坐以待斃的人,正想反抗,卻看見葉田田忙不迭旋開一瓶礦泉水潑到他身上,他的雙腿即刻變成了魚尾,魚尾在岸上不好使力,竺明秀的攻擊力立刻下降了一半,他目眥欲裂:「葉田田,你出賣我!」
葉田田被他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得都快哭了:「不是不是。」她丟掉了塑料瓶,去拉安逸之,「我們走吧。」
半獸的消息,安逸之自然有所聽聞,關於其首領是人魚的消息,他也曾經略有耳聞,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如果是這樣,他倒是要重新估量他了,貿然下了死手,恐怕會後患無窮。
想到這裡,安逸之乾脆掏出了約束帶來捆綁他,這是醫院裡專用的,用來控制躁動的病人,一時半會兒竺明秀肯定解不開,做完一切,他謹慎道:「我們不會告訴別人你在這裡,以你的能耐,很快就能解開了吧,但是不要追上來,否則後果你知道的。」
說到這裡他露出了幾分嘲弄:「你的千秋大業還沒有完成呢,這點輕重,想來你分的清楚,我要美人,你?還是守你的江山去吧。」
以安逸之的脾性來說,他能說出這麼刻薄的話真的算是不容易,因此好半天葉田田都沒有回過神來,她就在琢磨他那句話的意思:「逸之,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讓他安分點兒啊。」安逸之眼底多了幾分笑意,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如果被別人知道他在這裡,恐怕他就算是有三頭六臂都跑不掉吧,畢竟是人的地盤,這點緩急輕重,他是分的清楚的。」
葉田田哦了一聲:「那他還會追來嗎?我一直想走,他就是不肯放我走。」
「那是,人家喜歡你,想要把你留下當媳婦兒,當然不能放你走了。」安逸之氣定神閒,居然還能打趣她。
葉田田頓時面紅耳赤:「你偷聽!」
「聽到了一部分。」安逸之承認,「剛好是我有興趣想知道的,就聽了會兒牆角。」
這下葉田田有點兒心虛了,想問什麼又不敢,乾脆閉了嘴。走到了外面就看到有人在外面等著,問:「安醫生,找到人了嗎?」
「嗯。」他點頭,「這一次還要多謝古先生幫忙。」
那個男人便笑:「老大說這是應該的,安醫生不必客氣,請上車吧。」對方招待周全,不僅給他們安排了住房,還有食物和熱水,葉田田大為好奇:「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啊?」
「還記得我們路上救的那個姓古的男人嗎?」安逸之細細告訴她,「我出來找你,原本是去了另一個避難所,正好碰見他了,他現在……耳目很廣,」安逸之這句話還是往小裡說的。
古羽號稱孤狼,乃是西南地一狼一虎裡的狼,當然睚眥必報,那天既然僥倖未死,自然回去報仇雪恨,重建勢力,趁著末世進行了一次洗牌,如今這一路上其他的避難所有許多就是以他為後台的。
這樣的情況下,古羽有心報恩,自然答應為安逸之留意線索,因此等到今天,安逸之趕到,這才在這裡那麼巧把葉田田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