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東明原當家裡只有這一處變化,哪知道進了屋子才知道,西廂已經被騰空,滿地堆著許多土坯石板,顯然是準備著一項大工程。
他一時懵了,本來準備進西廂換件常服,這下連床都不見了。
小媳婦在廚房裡聽著叫他吃飯,他只得轉出來,她在廚房門口一探頭,笑出聲來,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夫君啊,我忘了告訴你,最近我們都住東廂,東西都搬過去了,你換件衣服再來吃飯吧?」
裴東明在她的笑臉之下,無可奈何進東廂去換常服,這才發現東廂很是溫馨整潔,僅有的幾件傢俱被拭的發亮,他的衣服被洗的乾乾淨淨,疊在衣櫥裡,一時舒心的恨不得躺倒在床上好生歇息一回……最好還有香軟幼滑的小媳婦兒……
這般想著,他身上某處不爭氣的熱了起來。
不過書香顯然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不等他換好衣服,她已經興沖沖端著一盆熱水闖了進來,「夫君你先洗洗,飯馬上就好了。」又興沖沖的走了。
——這風風火火的樣子,哪裡還有初到此地的那種嬌婉?
裴東明咋舌,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小媳婦兒到底是跟誰在一起啊?怎的性子變了這許多?
不一會兒,一大大碗公熱呼呼的雞湯面便端了來,上面還漂著翠綠的蔥花,漆盤裡還有一小碟澆了麻油的鹹菜絲,香味撲鼻而來。
裴東明在營裡這些日子,胃裡早被糙米飯給整怕了,端起碗來便喝了一口雞湯,滾湯鮮美的雞湯沿著喉管一路而下,胃裡也覺得熨燙舒服。
嘗一口麵條,筋道爽滑,竟然還是手擀面。
「媳婦兒你居然還會做手擀面?」
這麼美味的雞湯面,他就著鮮菜絲呼嚕呼嚕吸溜麵條,只覺值防時的寒氣都被驅散了。這早晚天色已寒,站在城樓吹了滿肚子的冷風,連手腳都有點涼。
書香坐在他對面,笑的得意:「我以前,自然是不會手擀面的。」在被郭大嫂子罵了三回笨,被她家的小妞妞笑了好幾回以後,總算能擀出來像樣的麵條了。
郭大嫂子似乎也覺得她孺子可教,還定了日子,改天要教她發麵蒸饅頭花卷。裴東明回營半個月,她忙的天昏地暗,平地做土坯,忙著熟悉環境……每日要學的事情太多,反倒不覺得什麼,若非昨日郭大嫂子提醒她,今日或許她還忘記了要人這可憐的男人準備點吃的。
裴東明吸溜了小半碗麵條,總算想起來問:「這麼說是娘子最近學的?」
書香拍拍他的肩:「夫君呐,我覺得郭大嫂子簡直就是萬能的,除了不能上戰場打仗,她什麼都會。假如女人沒有男人能生娃,我相信郭大嫂子不用嫁郭頭都能生活的很好。」
裴東明小小的嗆了一下:「娘子……你這些日子都跟郭大嫂子在一起?」
書香笑的開懷,連連點頭:「不然你以為你哪裡來的麵條吃?」
見他一碗麵條下了肚,接過大大碗公又去了廚房。
裴東明心中小小的擔憂了一下,目前看來,娘子雖然過份能幹了一些,大大超出了他的期望,這樣興興頭頭的過日子,他心裡未嘗不是欣喜的。不過……萬一她跟著郭大嫂子學到了那套彪悍的行事……可如何是好?
還不等他想明白,小媳婦兒就又端著一碗麵條回來了,這次滿臉都是獻寶的模樣。
裴東明接過碗,只見上面盛著只雞腿,還有好幾塊雞肉,蔥花麵條一樣不少……等等……如果他的眼睛沒出錯的話……
他撈起碗裡的麵條,看看,沒錯啊,綠色的麵條。
翠綠的細麵條泡在黃亮鮮美的雞湯裡,上面還有燉的爛熟的雞肉,怎麼瞧怎麼漂亮可口,引人食指大動。
他挑兩口麵條去嘗,麵條裡有股青菜的清香味,麵湯鮮美……
「娘子……」原來郭頭挨打都是有原因的,這郭大嫂子手太巧了,居然弄得出綠色的麵條。
邊疆寒苦,一年可見的綠菜只有兩季,站在響水城頭朝外瞧去,四野莽莽,任何一抹新綠都是引人欣喜的。
裴東明細細品嘗著這碗雞湯綠絲面,心頭暖意融融,小媳婦兒滿足的瞧著他,見他吃完了,遞過帕子要他擦嘴,這才笑咪咪討賞:「其實擀麵條是我跟郭大嫂子學的,不過這個綠絲面嘛……是我自己想法子做出來的。」
說來也巧,昨日出門早,一大早在集市上居然瞧見有人賣菠菜的,她靈機一動,就買了一把菠菜回來,今日早早起來,花了些功夫將波菜杵成菜泥,過濾了,又兌了些鹽水,才做成了這綠絲面。
裴東明將她從凳子上拖過來,將她放在自己腿上,摟在懷裡,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呼吸相聞,在她身上深深的嗅了一口,嗅得見煙火的氣息,又伸出舌頭在她秀巧玉白的耳珠之上輕舔了一下,見她身子使勁往後縮,這才將整個腦袋放在她肩上,緊摟著她的腰。
「娘子。」
「嗯。」
「雞湯很鮮美。」
「那當然,我可是給你燉了一整只雞呢。」
「麵條也好吃。」
「喜歡我就天天擀給你吃。」
「我最喜歡你的綠絲面,這名兒聽著就讓人喜歡。」
「以後沒了,天冷,買不到菠菜了。——不過明年春我也可以自己種。」
「娘子,郭大嫂子本事多,還上過城樓殺過敵人,你可以跟她學。」
「那當然,我還要好好跟她學學怎麼過日子呢。」
「不過有一樣你可千萬不能學啊……」
書香直起身子,狐疑的看著他。
男人的皮膚被邊關的風吹的粗糙了,可是難掩英氣的五官,雙目炯炯有神,笑容間帶著溫厚的暖意,此刻卻一臉戲謔的瞧著她。
「郭大嫂子河東獅吼那一招,你可萬不能學啊!」
書香氣結:「想什麼呢你?」
她千防萬防,嫁個邊關的大老粗她不怕,只要明理體貼即可,就怕嫁個喜歡家暴的男人,哪知道男人竟然也有這顧慮?
想想又覺得好笑,在他懷裡笑成了一團:「未成親之前,我就怕碰上個打媳婦兒的男人,原來你也怕媳婦兒打啊?」她纖細的手指戳著他堅硬如石的胸口:「哎喲夫君,你可是全軍大比的冠軍……居然也怕媳婦兒打……」
裴東明懷裡抱著笑的嬌俏香軟的媳婦兒,開初還有一絲狼狽,一句話沒說完就被笑了,後來目光漸漸被她紅潤的唇兒吸引,漸漸靠的近了,大掌扣住她的腦勺,氣急敗壞的吻了上去……不聽話的小媳婦兒就是要好好懲罰才對!
書香先時還笑著躲避,被他困的死緊,漸漸也被他吻的腦子發渾,軟羅伯雙臂攬上他的脖子,伸出丁香小舌與他共舞……
裴東明這些日子在營中憋著,才回到家借著被小媳婦兒笑的由頭,兩個人便滾到了床上,好生出了一回火,直折騰的小媳婦兒委頓在他懷裡,再無半點與他的夫威叫板的勁頭,他這才消停了一些。
不過這個假期過的著實不賴。
從前沒有成親之時,假期也在營中胡混,或者去城中轉轉。這次回家完全不同,小媳婦兒一時三餐,頓頓熱飯熱茶的侍候著,噓寒問暖,竟然還變戲法一般變出一件夾襖來,準備天氣早晚寒冷,讓他穿在鎧甲下麵禦寒的。
說實話,針線很是一般,但勝在心意不是。
他拿著這夾襖來回細看,書香只當他嫌棄自己針線不好,羞愧的低下腦袋:「……就這個還是郭大嫂子裁的,大妞子教我縫的……」
郭大嫂子育有三個女兒,那天看到的那個小丫頭只有六歲,是最小的一個,但最大的今年卻也十四歲了,雖然還未說婆家,但針線茶飯樣樣行,除了脾氣溫柔很多,將郭大嫂子的能幹學個十成十。
裴東明笑意滿面的對她近期的工作做出了正面的肯定:「雖然針腳比較歪,但娘子這般努力上進,又這般聰明能幹,想來替為夫多做幾件衣衫,就做的更好了。」
他這樣說,又點燃了書香的積極性,她扳著手指細數:「等我再替夫君做幾件中衣外袍之類的,定然會越來越熟練的。」
棉襖軍隊裡會發下來,這也算一項福利,正好省了她動手。
裴東明瞧著小媳婦兒紅潤的小臉蛋兒,意外的發現這段他不在的日子,她居然長了些肉,再思及床上的手感,不得不佩服黑子有先見之明……不過這有什麼,他家的媳婦兒再養養也就胖了。
到時候肯定不再硌人。
他雙目放出綠光來:「媳婦兒,不如我們……去床上……」
媳婦兒瞧著心情很好,趁著這功夫提出來,多半不會被拒絕。
哪知道書香雙目一瞪,「你……這兩日你就像吃不飽似的……今日幹活!」
這男人回來兩天,除了做飯,她被迫中斷了所有學業,被他按在床上折騰,再這樣下去,她可以直接不用見郭大嫂子了。
那一位可是什麼話都敢說的,開起玩笑來葷素不忌的。
裴東明被小媳婦兒拖著去幹活,花了一天功夫在西廂盤了個地龍,他只當第二日可以摟著小媳婦兒在被窩裡親親熱熱一天,哪知道大清早又被她拖進了庫房挖洞。
「夫君啊,咱們今年冬天的菜就指望著你了。」
裴東明認命的拿著鐵鍬在她劃定的地方挖坑,當菜窖挖到齊腰深的時候,只聽得城門樓警鐘急鳴,哐哐哐的聲音像敲在人心上。
裴東明一頭一臉的土,只丟下倆:「別慌!」扔下心頭發慌的書香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