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以後,欽差正使從北漠王庭回來,左遷也將養的差不多了,便與正副二使一同赴京。
顧其揚臨去之時前來向連存父女辭行,言間頗多憾色,但見書香笑容恬淡,想到她這樣的女子,貧達之時並無二致,倒有一股君子林下之風,心內惆悵,又囑她日後若有為難之處,不拘捎信去京城給他也好,或者去京城尋他也行,他總能幫到她的。
書香知他這許諾發自肺腑,當下誠心誠意的道謝。
顧其揚求親之事在書香心中並未留下什麼印跡,這一切很快就被她丟諸腦後。
反倒是連存,得知了她那番話以後,心中對義女反添了一層敬重。
連存本是重情男子,當初收義女也只是因著憐惜她受辱,她又是個乖巧善解人意的女子,就算後來誤會澄清,他倒從來不曾期望過書香與這邊漠旁的女子能有所不同,就好比所有人都覺得失侶的婦人理應擇婿再嫁,朝廷也一向鼓勵寡婦再嫁,她這番情深不移,實在堪憐堪佩。
書香不知連存心中思量,反央著他到軍中尋一武師來習武。連存打趣她:「如今義父也是暫住軍中,等過些日子便要回老家去,哪裡去尋武師?你現放著人不使喚,卻來求義父這不中用的老頭子。」
原來連存本是左遷幕僚,如今左遷去向未定,說不準就回京去做京官了,他有十幾年未曾回老家,惦念的厲害,如今時機正好。
「哪還有別人好求?」書香笑著介面,又想起連存要回老家,一臉呆怔:「那……義父回老家,女兒怎麼辦?」
連存拈須微笑:「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誰教我家這閨女皮厚,非要賴在老父身邊,說不得只好一起帶著回去了。」
書香在此間本已無所依存,如今聽得連存願意帶她回家,眼眶頓時濕了,趕緊轉身拭淚。經過顧其揚之事,她心中其實已隱約覺得裴東明回不來了,她又不願意再行改嫁,此刻緊握著連存的手淺笑:「女兒決定以後在義父身邊盡孝一輩子。」
她這是間接告訴連存無再嫁之心。
連存心中惆歎一聲。
父女二人正說著,燕檀正好從外而至,聽得這句話暗裡苦笑,複又覺得心中輕快許多。她這樣的女子,富貴名利都打動不了,顧其揚如今雖算不得顯達,但天子近臣前程似錦,她都能推拒了,足見心意之堅。她與裴東明乃是結髮夫妻,夫妻情重,自他回來從不曾見她哀切之態,也從不曾見她人前垂淚,能將這一切深深藏在心裡的女子,也不是荏弱之輩,怎不令人敬重?
如今他反將從前那些纏綿心境改換過了,心中雖一時仍愛著她,反倒是敬多於愛了。
燕檀今日前來,是有事想請教連存,聽得連存月底就要回老家,挽留再三,他卻去意已堅,又聽得他要帶走書香,心中滋味莫辨,回想一時,又覺得書香留在此間不過徒添傷心,反不如換個地方生活,跟著連存這樣曠達之士,實是一樁好事。
書香見機會難得,索性將燕檀積在她這裡的銀錢珠寶盡數拿了出來,只說自己歸期未定,實是不便保管。
燕檀推拒再三,又要將那些珠寶留給書香做傍身之用,卻被她婉拒了,只大大方方從那包珠寶裡挑選了一塊翡翠兩塊紅寶石,她笑嘻嘻遞給連存瞧:「我早就相中這兩樣了,義父替我把把眼,定然要將二弟這裡最好的給留下來,也不枉我替他保管了一場。」
她哪裡又是在意這些東西的人?
燕檀心道。
連存將那兩樣東西拿到眼前去細瞧一細:「女兒眼光不錯,這兩樣可是好東西。」
父女倆個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模樣,只瞧的燕檀唏噓不已。
這些珠寶本就是他精心挑選了要送給她的,如今等同於原物奉還,說來說去,當初造化弄人,才叫裴東明得了她去,如今卻是說什麼都晚了。
他眸中一黯,這些年,他不知在生死關口滾過幾十趟回來,見她如今能夠平安在這世上活著,能看到她的笑臉,已覺彌足珍貴,哪裡又會計較她在不在眼前。
惟盼她安好無憂。
不過幾日,連存要帶著書香離開響水的消息都已經傳遍,等到書香去郭大嫂子家辭行,反被她訓斥:「你個沒良心的丫頭,我只當你準備偷偷走呢。」
書香笑著將給小妞子跟二妞子帶的吃食與給大妞子帶的一對金釵遞了過去,一臉的遺憾:「我這一走不知幾時回來,也許就回不來了呢。大妞子要是出嫁,我怕是來不了,索性先將添妝的送過來。」
大妞子早已及笈,如今日子安穩了,也到了婚嫁之齡。
營中兵士如今已在每日有條不紊的辦理退伍及落籍文書。前街上的一位姓李的米糧商人的兒子,名喚李虎的,如今退伍,知道老郭頭家有一女,索性央了父母提親。
有人取笑李虎:「老郭頭家那一位你哪裡惹的起?」
李虎卻是個主意正的,「你們沒有聽過一句話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那你就不怕娶回來一個跟她娘似的?」
「她娘也沒有什麼不好,裡裡外外一把手,上陣殺敵,下馬管帳,我若娶了這樣的娘子不是正好?反正我一向不耐煩管帳,索性將來將米糧鋪子交了給娘子打理。」
這話惹得一起退伍的夥伴哈哈大笑:「你小子算盤倒打的精。」
李掌櫃聽得兒子這番算盤,加之老郭頭還是從五品的官,這門親事竟然是高攀了的,若能成了,將來在這城裡正正經經做著生意,也能教人高看一眼,竟也覺得兒子這算盤極好。再說邊漠這地方,女人還就要爽利潑辣能幹的,才能振興家業。
沒過幾日李家的媒人就上了門,郭大嫂子又相看了一回女婿,見李虎長的眉目端正,身材壯實,家境又殷實,尋老郭頭商議女兒婚事。
老郭頭如今跟羅四海正忙著建互市,邊疆一睦,不用互市建起來,已從關外湧進來不少商人,忙的腳不沾地,哪裡顧得上這些事,只丟給郭大嫂子一句話:「你生的你作主!」已逕自出門忙去了。
氣的郭大嫂子拍著大腿破口大駡:「難不成是我一個人養的?」
於是這事就定了下來。
過得兩天,老郭頭在大街上遇上李掌櫃,那李掌櫃隔著老遠就迎上前去熱情的打招呼:「親家這是哪裡去?」
直問的老郭頭發愣,大街上平白無故冒出來個認親家的,這個實是有些尷尬,當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可喜李虎正出門來尋其父,看到老郭頭上前去笑微微口稱岳父,老郭頭只覺今日出門撞了邪,一個上趕著稱親家一個上趕著稱岳父,當下一掌拍在李虎肩上:「你小子在這裡瞎叫什麼?」
原來李虎是賀黑子營中兵士,與老郭頭也打過幾次照面,二人都算是熟人。
李虎當下臉都紅了,如今不比營中,他不好再與老郭頭沒上沒下的打鬧,當下提醒老郭頭:「岳母……岳母沒說起過小婿的名字?」
都聽說老郭頭家當家的是婦人,沒想到連婚姻大事也不曾商議過。
李虎父子兩個當下都忐忑的瞅著老郭頭。
老郭頭自此才知,原來李虎真是自家女婿,當下大笑出聲,又在他肩頭猛拍了兩掌,只拍的李虎揉肩苦笑,看來他們翁婿兩個的關係以後倒與別家不同,這位泰山還當在營中,高興起來恨不得勾肩搭背一般。
「我最近忙的不行,這些事情都是你岳母一手操辦,還真不曾認過親家。
李家父子始松了一口氣,生怕他當街矢口否認。
這事回頭講給郭大嫂子,直似笑話一樁,老郭頭被郭大嫂子埋怨了好久。
她如今手裡拿著書香送過來的金釵爽朗的收下了,「你既然要走,大嫂子就再占你一回便宜。」又喚大妞子來謝書香。
大妞子聽得添妝,早羞的臉都紅了,被書香拉著手叮囑了好些話,她都一一點頭記下了。
郭大嫂子取笑她:「顯見得你是七老八十了,比我還絮叨呢。」
欽差副使求親之事她也聽說了,看著書香這番依依不捨的模樣,心中只覺替她難過。她這般好的女子,偏偏命苦,又是個長情的,看不開這一節,執意要守著裴東明過下去,往後也無孩兒傍身,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終道:「我知你心意已定,不會輕易改變,不如趁著如今還在這裡,索性收一個義子,將來老有所依也是好的。」
書香自己也不及二十歲,收個兒子回來……她當下瞠目結舌。
郭大嫂子只當她失子之後,心中不能釋懷,不肯收,又勸道:「那孩子你也養了好幾個月了,如今雖說他爹退伍回來了,但他是個沒娘的,認個義母也好。」
原來她說的是小鐵。
老鐵跟著上了幾回戰場,如今平安歸來,又退伍了,自然將兒子接了回家去了。只是他如今也不肯回山上再住,只在城南賃了一處房子住著,再設法尋別的營生。
如今互市已開,南來北往的商人漸漸的一日多過一日,尋個營生也容易。
書香心中也喜歡小鐵乖巧伶俐,索性將此事交了給郭大嫂子去辦,自去雁兒家辭行。
老鐵參軍之後,原擔心小鐵過的不好,可是當初那個嚇呆了的孩子後來在書香家,等他回來的時候,發現孩子不但懂事乖巧,還被送進了學堂認過字,一時心中百感交集。裴東明失蹤,書香後來身子不好,他雖在營中,男女有別,也不好去探望,如今聽聞書香有意要收小鐵做義子,哪有不答應之理。
「你放心,將來讓這小子替她養老送終,他若不肯,我打折了他的腿!」
「郭嬸子你不用擔心,我會給香香姨養老送終的。」
父子倆個都應了下來,郭大嫂子只覺此行圓滿。
連存得知此事,極為高興,捋須道:「還是老夫佔便宜,不僅白得一個女兒,如果連外孫也有了。」
書香拉著小鐵給連存叩頭,又打趣他:「義父雖得了一個女兒跟外孫子,我們娘倆也不差,總要賺份紅包過來。」
小鐵跪下叩頭,連存送了他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及一塊上好的玉佩。
臨行在即,書香也不願意大操大辦,只簡單行禮。
臨到小鐵向她叩頭,她俯身將孩子扶了起來,眸中盡濕,摸著他的小臉念叨:「乖……我兒乖……」
觀禮的眾人莫不動容,替她心酸難過。
她送小鐵的是四季衣服鞋襪兩套,五十兩銀封一個,拉著他的手囑咐他好好念書。
小鐵一反常態依在她懷裡,由得她摸臉摸頭,口裡叫著義母,依依不捨。
他也知道香香姨失去了小寶寶,心中只盼著她能開心些。
遙遠的湄水河邊,老牧人的氈房早已經拆了有些日子。
知道兩國從此之後不再動兵戈之後,裴東明極為說服蘇阿爸將幾隻羊賣掉,變賣家產跟他回南夏安度晚年。
蘇阿爸不肯,只說他一個北漠人哪裡好去南夏定居。
反倒是蘇阿媽思量再三同意了。
裴東明在他們家養傷達半年之久,對這個年青人的稟性多少也有了些瞭解。
蘇阿爸最終答應了裴東明,等得有部落遷徒經過,便將氈房牲畜變賣,只留了個平板車,又買了一匹壯實的馬兒,準備了些乾糧便上路了。
裴東明心中惦記著書香,算算日子她臨盆在即,一路曉行夜宿,遠遠瞧見了響水城巍峨城門,更是歸心似箭,指著那城門高興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蘇阿爸……那就是響水城……」
蘇阿爸與蘇阿媽一生長居草原,見得這外邦城門,心中不知幾多忐忑,但見裴東明這般喜悅,幾乎可稱得上眉飛色舞,心中躊躇也打消了幾分。
城門口的守城兵士本來正在檢查過往商旅的通關文書,見得裴東明齊齊呆住了,只當見了鬼,頓時將手頭公事停了下來,來往商旅擠成了一團,賀黑子正好巡街到此,見城門口亂的不成樣子,暴喝一聲,「都在那裡做什麼呢?」
忽聽得城門口有人喜的大叫:「黑子——」這聲音撞進耳膜,振耳欲聾,他整個人都發懵了,一步從馬上跳下來狂奔了過來,擠進人群中將裴東明從馬車上拖了下來,左看看右看看,果然是個活的,將他拉腰一抱就放聲痛哭:「……我只當你死了,琢磨著這輩子都對不住你了……」
裴東明被他這番哭給弄的莫名其妙,好笑的拍著他的肩膀道:「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跟個娘們似的?」
賀黑子有苦說不出,擦了眼淚又咧嘴笑了起來:「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他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裴東明頓時心都揪了起來。
旁人當他死了就算了,若是自家娘子當自己死了……他原在病中昏沉幾個月,休養的好些了準備回來,況他住的地方太過偏僻,來往商旅是不走那條道的,上次大軍路過卻是燕檀他們在草原迷了路才摸到了那裡,回程又是原路返還,之後偶爾碰上遷徒的部族,卻只知道些王庭之事,又不能捎信回來。
賀黑子這裡還在邊笑邊擦淚,裴東明已經過去牽了馬車一甩鞭子便往家沖,他心中焦急,連蘇阿爸也只當家中發生了什麼大事,不敢動問,只坐在車上由得他急馳。
他這馬車在城內狂奔,自己站在車轅上高喊著讓開讓開,惹得臨街酒樓上議事的羅四海與燕檀朝下瞧了一眼,二人對視,霎那驚問:「我恍惚瞧著下面那個駕車的……」
「不是東明吧?」
二人當下事也不議了,茶錢也忘了付,撥腿就往樓下沖,哪知道與隨後趕過來議事的老郭頭相撞,生生將毫無防備的他撞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頓時樓下大堂響起了老郭頭的怒駡聲。
「你兩個走路不帶眼睛啊?就算是比老子官大一級,也不能這般欺負人吧?」
樓下大堂坐著許多食客,見得這響水城三大巨頭要打起來了,都坐直了身子雙目放光瞧熱鬧,哪知道燕檀與羅四海奔下樓梯來,一人提著他一邊胳膊,將他挾裹而去,留下滿堂食客猜測,這老郭頭哪裡惹的上官不高興了,難道要被帶到暗巷子裡暴揍不成?
不止眾食客不明白,連老郭頭也不明白。
「你倆個到底要幹什麼?老子怎麼你們了?」
羅四海一掌拍在老郭頭腦門上,就當拍一個年輕後生小子似的:「閉嘴,東明回來了……」
「你怎麼拍我跟拍你孫子似的?羅四海你——啊東明回來了?真的假的……」
羅四海與燕檀在奔跑中同時鬆手,頓時老郭頭又摔了一個跟頭,爬起來揮著手叫駡:「你倆個撞鬼了,不能等等我?」
裴東明一路駕車到得家門口,但見院門緊閉,他跳下馬車來,推開了院門,才發現院子裡蕭條破敗,雖房頂是新蓋過的,但院子裡卻堆著許多沙塵落葉,菜園子裡一顆菜也沒種,聯想起賀黑子哭的驚天動地的樣子,心中更是一沉,大步跑過去推開了常住的西廂的房門,頓時一顆迫切回家的心給冰雪澆灌了,滿腔滿腹的冷。
房內蛛網塵結,一件傢俱也無,火炕上也沒有鋪蓋,瞧著便是久無人住的樣子。
他胸脯急促的起伏,雙拳緊握,一顆心霎時就掉進了油鍋冰層裡,一時冷來一時熱,只想著恐怕是書香遭遇不測或者難產?想到此節,身子已經微微發抖,整個大腦嗡的一聲,眼前發黑,差點倒下去。
蘇阿爸與蘇阿媽一路相跟著他進來,見得這院中破敗景像,面面相窺。他磨著二老隨他回大夏之時,常提起他家娘子,只道是個再好不過的女子,溫柔賢淑,知疼知熱,如今院子裡空無人跡,明明乏人居住,再瞧見裴東明蒼白臉色,額頭冷汗密佈,整個人神情都恍惚了起來,也覺不好,又不知如何寬慰他,一顆蒼老的心也覺出悲涼之意來,搖了搖他的胳膊:「東明,不如問問鄰居家?」
這一下提醒,恍若黑暗之中遇到了光明,裴東明雙目發光,強自安慰自己,定然是自己未曾回來,香兒一個人不敢住在此間,說不定搬去隔壁郭家去住了。
他撥腿便往郭家跑,幾步就到了郭大嫂子門上,將門擂的山響。
郭大嫂子今早天剛亮便送走了遠行的連存父女,回家來坐著暗自傷懷,正被三個女兒團團圍著勸解,她振奮精神打發孩子們去吃飯,正拿著手中繡活有一搭沒一搭繡著,聽得大門口這般響動,當下扔了繡花棚子粗聲大氣罵了起來:「哪個敢在老娘門上撒野?」
跳下炕來,趿拉著鞋,怒氣衝衝出得門來,三個妞子已經在院裡站著,一臉呆相。
大門早被推開來,門口站著個再熟悉不過的人,一臉焦色,仿佛此刻得不到答案,馬上就會殺人一般。
「東明……兄弟……裴東明?」
郭大嫂子傻了眼,不等裴東明動問便罵道:「你早死哪去了?怎麼不早點回來?現下已經來晚了……」
裴東明一霎那心神皆碎,肝膽俱裂,虎目蘊淚,雙拳緊握,其上青筋歷歷,哽咽著問道:「幾時……幾時的事兒了?」
郭大嫂子最見不得男人家哭哭啼啼,見他因為書香跟著連存離開響水便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頓時氣怒道:「今早才走,這會子最多走了五裡路,還不快騎馬去追,站在這裡哭什麼?」
裴東明頓時傻了眼,一顆心從九霄雲層落到了實處,乍悲還喜,抬袖一把抹去眼淚,結結巴巴道:「香兒……香兒沒事?」
郭大嫂子沒好氣的道:「她跟著軍師去回老家,能有什麼事兒?」
話音未落,眼前人已經折返身往回跑,都高興的不會走路了,出門的時候撞上了院門,撞得一身白灰,他跑得家門口,胡亂把馬車卸了下來,跳上馬兒雙腿一駕便絕塵而去,將個不明狀況的蘇阿爸老兩口生生晾在了大門口。
等到羅四海老郭頭燕檀一路狂奔回來,裴家門口只留著郭大嫂子與蘇阿爸老兩口寒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