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關於做不做官之事,此後倒無暇再細論,書香偶爾想起,那夜大約是裴東明喝醉了發幾句牢騒吧。
她家向來信奉民主和平,裴東明從來不干涉她在家折騰,因此裴東明的任何決定她除了舉雙手贊成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激烈的想法,比如飛黃騰達錦繡前程之類。
當一個家的經濟來源需要依靠另一個人用性命去搏的時候,功名前程對她來說真的就不是最重要的了。
她如今至大的心願不過是平安度日,共偕白首。
他們買了這個宅子,家中人手緊缺,打掃首先就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好在秋芷與蘭萱還有生兒都是手腳勤快的孩子,每日灑掃院落自有他們按部就班。書香與蘇阿媽都將自己的房裡收拾乾淨了,也省了兩個丫頭受累。
至於做飯,多是書香主廚,蘇阿媽跟兩個丫頭打打下手。
她在家盼了半年,如今裴東明好不容易回來了,每日餵飽了裴東明便成了她生活的一大樂趣。
蘇阿媽只會些北漠草原吃食,與大夏吃食截然不同,來了這些日子,書香也生怕兩位老人吃不慣大夏飲食,飲食上面儘量請教蘇阿媽,哪知道兩位老人倒是很喜歡書香做的飯菜,連說可口。
書香瞧著兩位老人用飯之時都是心情愉悅的樣子,特別是蘇阿爸的飯量不輸裴東明,又極喜歡她煲的湯,每日總要多喝一碗,她便逐漸放下了一顆心。
裴東明在家陪了書香兩日,被她拖著換了粗布短打去後院幹活,直驚的秋芷與蘭萱張大了嘴巴。
她們從前的主家老爺是文官,正職雖是正五品的同知,閑來赴個花宴,吟幾首詩,說起來舞文弄墨可算是他的副職了,可若是非要他扛起鋤頭下田,那真是太難為他了。
更何況,還是被自家夫人催逼,恐怕當場不甩出一本《女誡》到夫人臉上去,也要扔一張休書過去了;哪比得上如今的裴大人,由著夫人一路拉扯到了後院,劃拉出一大塊地方來,這位便跟個勤懇的老農似的按著夫人的指派一鍬一鍬的翻起了後園,還要聽得夫人在旁吆喝:「淺了淺了,往深挖……」完全是一副對待佃農的氣勢。
秋芷疑問的目光朝著蘭萱瞟了過去,昨兒夜裡老爺惹的夫人不高興了?
蘭萱紅著臉輕輕搖頭,這兩位從日到夜蜜裡調油一般……恐怕昨晚都不知道‘胡鬧’到幾時了,今早我去端了洗臉水去時,夫人還睡著呢……
秋芷秀眉緊鎖,那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兩丫頭一時裡恐是夫人惱了老爺,都上前去要跟裴東明搶鐵鍬,表示這些事自有她們來做,「老爺跟夫人盡可以去歇歇……」,反被裴東明一板臉,令她們自去忙碌。
向來脾氣溫厚的老爺發起怒來自有一股嚇人的氣勢,兩丫環縮著脖子回前院去了,一旁的書香捂著嘴笑的前仰後合,嘴裡一點也不客氣:「老爺生的這般皮粗骨壯,竟然還要丫頭來憐香惜玉……嘖嘖……」
裴東明作勢扔了鍬便要來撓她癢癢,「今兒老爺就好生將夫人憐香惜玉一回……」見書香露出怯意,腳下已經作勢要逃,他不禁朗笑出聲。
夫妻二人隔著幾步遠的距離,臉上都掛著蜜樣笑容,相對而笑。
二人都是從來不曾被人服侍過的,奈何秋芷蘭萱做丫環做的太過盡責,張口便是‘老爺夫人’,二人每每被這倆丫頭稱呼,都要去瞧對方的臉,都生出一個已經滿臉褶子,另一個白須飄然的感覺來……
說到底,他們還是習慣了關起門來過兩個人的小日子。
裴東明被書香吆喝著連著翻了兩天的地,第三天上頭便被羅四海從後院揪走了,只來得及換了件夏袍。
今日生兒一日便幫蘇阿爸提著藥箱出去了,門口也無人通報,因此羅四海倒是一路直闖了進來的。
自蘇阿爸做了獸醫,裴東明便從外面木器店尋人訂做了一個小藥箱,蘇阿爸瞧著趁手,也未推辭,當日便往這藥箱裡填了許多要用的藥材及針刀用具。
書香想起醫館大夫也有帶著藥童的,便支使了生兒給蘇阿爸背藥箱,蘇阿爸不肯,拗不過她,只得隨生兒去了。
羅四海撮了裴東明出來,一路催著他快走,將他好一通數落:「……都知道你離家日子久,回來陪媳婦幾日也盡夠了。怎的也不問問公事?我們忙的四腳朝天了,你還有空在家種菜?既然你這麼喜歡種地,那墾荒這件事便交給你辦了……」
一路嘮嘮叨叨,一陣風似的去了。
裴東明撂了挑子,書香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自己動手。
如今郭大嫂子家離她家也有段距離,平日串門也不夠方便,秋芷蘭萱都是端茶遞水慣了的,灑掃院子做些粗活都已勉力,整地種菜實在力有不逮。
蘇阿媽在旁瞧的有趣,也想下場試煉,被書香堅決制止了。——她一把老腰,放了一輩子羊,忽然之間下地,要是閃了腰可如何是好?
老人家一輩子閒不住,如今到得大夏,驟然閑了下來,手腳都沒地方擱。書香乾的大汗淋漓,抬頭瞧著蘇阿媽略有些寂寞的神情,略一思索便打定了主意要給老人家一個驚喜。
這天晚飯裴東明不出所料的沒有回來,書香歎一口氣,想到他回來才陪了自己這幾日便不見了人影,暗想著回來要怎麼折騰他一回,一邊陪著蘇阿媽跟蘇阿爸吃晚飯。
她今日累了一天,很久沒幹活了,此刻手足還有些打顫,晚飯還是秋芷與蘭萱下廚。
吃過晚飯以後,她便揣了一兩銀子去尋生兒,要他明白買些東西回來,生兒跟著蘇阿爸出門方便,聽得主母有令,哪有不從之理。
等到裴東明回來已是掌燈時分,夏袍都被汗浸透了,鞋上全是泥點子,比今兒幹了一天活的書香還要累上幾分。
「夫君在家不肯種菜,難道跑外面墾荒去了?」
她不過是打趣一句,哪知道裴東明在她頰上偷香一口,滿目笑意:「娘子莫非能掐會算?」
書香還真沒說錯,裴東明今日被羅四海帶走,二人到得城南便乘了一車馬車往城外趕。
自戰後兩國交好,互通貿易,邊疆又大裁員,許多退籍士兵得知可以在本地落籍墾荒,都往南城外湧去。
響水軍東西兩邊皆是山,北城外乃是戈壁灘,唯有南城外原就有本城百姓的良田,說是良田,若碰上年成不好,顆粒無收也是有的。
只是今年雨水不錯,這些退籍士兵去南城墾荒,與本城百姓時有小摩擦產生,到得後來,人員太多田地不夠,矛盾有增無減,每日裡總有十幾起要告到羅四海那裡,請求主持公道,羅四海深感頭疼。
再這般爭論下去,朝廷的墾荒之策恐成了一紙空文,這些退籍之後又無收入來源,偏又落籍到響水的士兵本都是血性漢子,從前無事每日也要在校場鬥上三回,如今沒有了上官與軍法壓著,還不亂了套啊?
燕檀如今還管著軍中許多事務,賀黑子跟老郭頭忙著互市,羅四海掌管一府之事,每日裡被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給鬧的焦頭爛額,還是羅夫人出了個主意,道是裴東明在軍中素有威名,不如將此事丟了給他去煩難。
羅四海一路拖著他到得南城郊,那邊已經鬧的快要不可開交,原來的百姓指責退籍軍侵佔民田,退籍軍道是自己辛辛苦苦墾荒,只因兩塊地相連,如何便成了侵佔民田了?
兩邊都吵吵嚷嚷不肯甘休,裴東明站在當間,退籍軍當他前來撐腰,百姓生恐他心有偏頗,最後還是他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只道這幾日必定會尋出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才將此紛爭暫時壓制了下來。
如今回到家裡,書香服侍他洗了個溫水澡,又親自去廚房端了熱飯熱菜回來,看著他邊吃還緊皺著眉頭思謀,在心裡將響水地勢過了一遍,沉吟道:「既然朝廷下旨墾荒,退籍軍士又這麼多,要麼一路從城南往遙城開墾良田,要麼在城北戈壁開墾,只是戈壁土質如何,還是要請熟農事的老農去瞧瞧……」
裴東明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傻丫頭,城南適合耕種的田地本就沒多少,城北……數百年來誰見過在戈壁灘上種田的?」
書香回憶前世,好像記得有在戈壁灘壓沙開荒的,那還是很久遠的新聞,某日她對自己假期出遊的區域太過糾結,於是翻看全國地域特色,就翻到了那條新聞。
戈壁墾荒,若是土質適合種植,一難在缺水,二難在壓沙,但想到響水背靠香末山,她雙眼又亮,以手沾了杯中涼茶,幾下便在桌上劃出了個響水地圖,雖是水漬淋漓,但裴東明常年看軍事佈防圖,一眼便認了出來,頓時驚訝的飯也不吃了,要瞧瞧這小丫頭講出個花來。
書香見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來,只簡單指著城南道:「這一片都是良田,得益於香末山山中茂密林木,一年總也有些雨水。若說向遙城方向開墾,也不是不行,但邊漠氣候不好,初墾的田地沒有足夠的水灌溉,恐怕顆粒無收,有兩個法子,一個是從香末山引水灌溉,另一個就是從一百多公里外引了江水過來……但後一種法子行不通。」
裴東明本來聽的認真,結果她卻道行不通,本就不抱希望,卻見她手指直指城北郊,「戈壁灘廣闊,此次退籍的兵士又不少,現如今又不怕再有兵禍,若能將荒漠戈壁變作了良田,倒不再怕土地不夠。香末山常年積雪,若能引得香末山雪水灌溉,說不定行的通……」
男人眉頭皺在了一處,似在認真思索,書香托腮望著他,一臉期翼:「其實夫君所說,百年來無人在北城郊墾田,那是因為百年戰禍不斷。如今……這個倒不足慮了……再說,無人做過不代表不能做……」話未說完,男人的眉頭霍然鬆開,飯也顧不上吃了,立起身來在地下走了個來回,好似想通了一般,伸臂便將她攔腰抱了起來,舉的高高,宛如舉著一個小孩一般在地上轉了一圈,將她放了下來,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說不定,香兒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匆匆丟下她跑了……
書香回來神來,房裡哪還有男人的影子,她看著桌上剛被吃了一半的飯菜,恨不得像郭大嫂子那樣兇悍的叉腰罵一句,想想又作罷。
她這裡坐在燈下生悶氣,氣裴東明不顧惜身子,再忙的公事,飯吃了一半便跑了。蘭萱在外見得裴東明出去了,小心進來將飯菜收到了廚房去,又打了水來侍候她洗漱。
書香邊洗邊暗暗發狠,看我今晚理不理你,不說一句話就跑了……
裴東明渾然不知自己在無意之中得罪了小媳婦兒,出了家門就直奔城守府,倒攪了羅四海與羅夫人的晚飯。
羅四海也是忙到現在才進家門,剛端了碗吃了個半飽,就聽得裴東明來了,有急事求見,他朝羅夫人一笑:「這小子這會是報復我來了,報復我今兒把他從家裡揪出來不能陪媳婦……」
到得外書房,裴東明已在小廝的帶領下轉了好幾個圈圈,就好似他家椅子上有針坐不得一般。
羅四海見得他這般急,才知果然有事。
裴東明也不含糊,當下將書香提議的戈壁壓沙墾荒之事講了一遍,羅四海起先也有些遲疑,待裴東明細細講來,不覺拍案大喜:「此事我看不是不可行!若真能成,你這幾日倒也沒白陪媳婦兒……」
這些日子他實在被墾荒這事鬧的頭疼,二人又都是急性子,既有了眉目,恨不得立時實施起來,只是天色已晚,倒不好去關外探察。羅四海心焦難耐,索性召了城中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員來城守府商議此事。
席間眾人聽得這主意,有人躊躇,有人卻大喜過望,連連讚歎:「裴大人這法子想前人不敢想,委實不錯,只要戈壁灘土質適合耕種,將來站在城樓放眼望去,可不是萬畝良田嗎?」
眾人想想那般盛景,不覺間都笑意滿面。
邊漠常年缺糧,軍糧大部分靠朝廷從南方調度,若能解決這些退籍軍士的溫飽問題,不啻大功一件。
羅四海見得座中諸人笑顏盡綻,心頭也是極為高興,又問了司農的主事,儘快舉薦響水城中務農好手,明日好前往關外查探土質。
燕檀等人今晚也位列其中,商議了半夜,當下計議明日裴東明便從軍中抽調出五百人來,前往香末山探尋水源,以備戈壁土質適合耕種,好引雪水灌溉。
響水戰後至今,有不少文武官員罹難,現下座中官員有不少是新上任的,比如響水同知主事等人。今夜是軍方與府衙官員首次齊聚一堂,共商政事,也算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這一夜裴東明回來的時候,書香已經抱著他的枕頭睡著了,她將整個臉蛋貼著枕頭,裴東明到得床邊一瞧,差點笑出聲來。她分明把他的枕頭當作了他一般。
他俯□去,在她面上輕輕親了一記,「真是個聰明的鬼丫頭!」
書香朦朧之中覺得身邊似有人躺了下來,她迷迷糊糊伸出胳膊,摸索著習慣性的圈住了他的腰,將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不多時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枕畔已空,蘭萱端著洗臉水進來,見到她昏昧的樣子,心中略有忐忑,但又不能不說。
「夫人,老爺今日一早就起身出去辦事了,他說這兩日說不準不回來,要夫人別掛心,按時吃飯睡覺。」
書香本來還想著今日能見到他,結果連影子也沒見,拖過他的枕頭來在上面狠狠砸了兩下:「都說了陪我陪我……到底你的公事重要還是我重要啊?」砸完了意猶未盡的抬頭準備再找個東西泄泄火,抬頭就撞見蘭萱驚恐的表情,頓時大窘,拉起被子就往裡鑽——被人瞧見她捶枕頭撒氣,真是丟臉死了!
她鑽在被子裡只感覺整個臉都燒了起來。
——都怨他!
本來以為他回來之後,兩個人能夠在一起膩些日子,哪知道這才幾日,人就不見了……她摸著燒透的臉頰反省,最近好像越來越粘裴東明瞭……這個,難道是到了熱戀期了?
成親都兩年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神馬的,她是堅決不會承認的!
至多,她只承認,肯定是他失蹤這半年,嚇壞了她,這才覺得一時一刻也離不開他!
事後蘭萱偷偷將此事講給秋芷聽,秋芷捂著嘴偷笑了半天:「夫人跟老爺也太粘糊了些……」但凡老爺在家,他兩個就沒分開過,幾乎時時刻刻在一處。
二人笑完了,又羡慕起來,這般恩愛的夫妻,實在難得,能嫁了給老爺,夫人真是好福氣。
這日中午,書香正在後院繼續翻種著菜園,蘇阿媽在旁邊坐著個小杌子與她閒聊,聽得前院「咩咩……」幾聲,蘇阿媽立時便站了起來:「我聽著……我聽著倒像誰家的羊兒……」
書香偷笑,定然是生兒聽了她的指派買回來了,當下拉著阿媽的手阻止她去前院:「我沒聽到,阿媽你聽錯了吧?」
蘇阿媽這些日子在家裡都快悶出病來了,聽到小羊羔的叫聲,只覺得心頭癢癢,不及出去,已聽得秋芷聲音響了起來:「生兒你膽子真大,竟然敢買了這東西回來,小心夫人打斷你的腿……」
「夫人打不打斷我的腿我不知道,我瞧著你再多嘴,夫人會撕爛你的嘴……」
「你……」
「還不去大門口守著,一會送小雞的過來,小心沒人開門……」
二人的爭執聲由遠及近,小羊的叫聲也到了近前,一眨眼,生兒便從月洞門裡轉了進來,牽著兩隻小羊羔,看個頭也就一兩個月,蘇阿媽雙目瞬間亮了起來,幾步便跨了過去,瞧著倒比這些日子年輕了十來歲,她蹲下來,盯著兩隻小羊看了又看,伸出手來歡喜的摸著那兩隻小羊,半晌才想起來什麼,轉頭去瞧書香。
書香拿著布巾子擦汗,笑的一臉饞樣:「夫君說,他養傷的時候還喝到過阿媽擠的羊奶,可香了,我也想喝,就讓生兒買了兩隻小羊來,還要勞煩阿媽操心了。」
蘇阿媽眼眶都有些潮了,這孩子生怕她不自在,總是變著法的讓她開心。她轉身將這兩隻小羊仔細瞧了瞧,回頭哭笑不得的瞧著書香:「這是兩隻小公羊……」產奶不是它們的職責啊。
「啊——」
書香頓時傻眼了,目光往生兒那裡瞄。
生兒心裡暗道:都是秋芷這烏鴉嘴,這下子夫人要打斷他的腿了……當下嚇的他撲嗵跪了下去,連連磕頭。
書香連忙催促他起來:「跪什麼跪,還不快起來……」尷尬的撓頭:「……都是我,囑咐他要挑好看的長的齊整的羊羔回來……」哪知道忽略了性別……
蘇阿媽見她這模樣,不由笑出來:「下次這種事,還是叫阿媽去瞧瞧。」又歡喜的去摸那兩隻小羊,又思忖從今往後這兩隻小羊要吃些什麼,只覺一直以來來到大夏之後空落落的心都落到了實處。
稍晚一會,生兒在街上買的十隻小雞也被小商販送了來,毛絨絨的小毛團嘰嘰渣渣叫的歡實,蘇阿媽歡喜的都有些手足無措了:「香兒啊,這個阿媽可不會養……」
秋芷跟蘭萱都歡喜的圍著這些小東西瞧個不住,書香一隻只拿起來瞧,一邊安撫蘇阿媽:「阿媽別急,這個我會養。」
生兒將剩下的銀錢還給書香,書香從中數了十來個大錢賞他。
晚上蘇阿爸從馬市回來,聽得蘇阿媽念叨後院裡那兩隻小羊,他瞧著老伴比往常高興許多,心中對裴東明夫婦,尤其是書香更是歡喜幾分,只覺這孩子說不出的懂事,暗暗盤算著以後要怎麼樣貼補他們夫婦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