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好大一隻電燈泡,言不由衷

沈黛有一個月沒見過徐行了,視頻不算。熱戀中的男女,分別一個月簡直堪比一年。

靠在床頭,沈黛目不轉睛地看著徐行,看不夠。

「饞了?」徐行將剛剛剝好的第三根香蕉遞到她嘴邊,逗她。

沈黛確實被他勾起了食慾,低頭咬了一小口。

徐行看看少了一截的香蕉,眸色加深,問:「猜猜我們部門那些光棍最不愛吃什麼水果?」

「少胡說八道。」沈黛嚥了一下,抿抿嘴唇,瞪著他。

徐行意味深長地笑,將香蕉遞給她,「你吃,我突然吃不下了,去洗個蘋果。」

沈黛笑得肩膀輕顫,看著徐行走向洗手間,她瞅瞅手裡的香蕉,也不想吃,抽出一張紙巾墊在桌子上,香蕉搭在上面。

徐行手裡拿著紅蘋果,走到洗手間旁邊,剛要推門,前面病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之前一點腳步聲都沒有,徐行心裡顫了一下,緊跟著發現過來的是位醫生,警戒稍鬆,皺眉問來人:「這麼晚了還查房?」女病人,男醫生,關鍵是這位醫生腳步無聲無息,也不敲門,怎麼想都很奇怪。

「你是誰?」

三更半夜,沈黛這裡竟然有個陌生男人,盛嘉和受到的驚嚇比徐行還大,除了驚,更多的是擔心緊張。生怕沈黛已經糟了不測,盛嘉和沒管徐行,迅速閃進病房,就見沈黛一身病號服靠在床頭,因為好奇他們這邊,歪著腦袋探望。

病床的位置,看不到衛生間門口這邊。

「你認識他?」沈黛表現地太平靜,盛嘉和茫然地問。

他還戴著口罩,但沈黛就算沒根據盛嘉和那兩道假眉毛認出他,聽聲音也明白了。

如一片晴空突然飄來一大坨烏雲,沈黛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該怎麼辦?

示意盛嘉和扮演醫生,查完房趁早滾蛋?可一旦被徐行戳穿,後果更不堪設想。

眼看徐行拿著蘋果沉著臉走了回來,盛嘉和還一副等她解釋的眼神,沈黛藏在被子裡的那隻手狠狠攥了攥床褥,在兩個選擇裡迅速作了取捨,平靜而驚訝地與盛嘉和打招呼:「你怎麼這副打扮過來了?別告訴我你現在才拍完夜戲。」

說完給盛嘉和時間反應,她歪著身子,小聲提醒徐行:「是盛嘉和,你先把門關上吧。」

徐行一動不動盯著她,眉頭緊鎖。

沈黛眼裡露出一絲哀求與討好。

徐行妥協,在盛嘉和狐疑的打量裡,他面無表情地轉身去關門。對著門板沉默片刻,徐行沒有急著回去,而是進了旁邊的洗手間,開燈,打開水龍頭,彎腰洗蘋果。水清清涼涼,他想到了這一路的奔波,想到了盛嘉和抱著她快跑的雜亂視頻。

「那是我男朋友,徐行。」

沈黛深深吸了口氣,微微抬高聲音給盛嘉和介紹,語氣輕鬆帶笑,眼睛早飛了無數眼刀紮在盛嘉和身上了。盛嘉和今晚根本沒有夜戲,他跑來做什麼?不怕被記者拍到嗎?一會兒盛嘉和走了,她怎麼朝徐行解釋?

沈黛的男朋友……盛嘉和忽然有點喘不過氣。

他知道沈黛有男友,但沒見到人前,他好像一直沒把這個消息當回事,然而今晚,她男朋友來看她了,高高瘦瘦的,長得好像還很不錯?

「盛先生你好,聽呆寶說了你很多次,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徐行在裡面擦了手,此時主人般轉到靠近沈黛的那一側,左手拿著蘋果,右手伸了出去。

他面帶溫和淺笑,從容不迫,盛嘉和卻感受到了只有男人才懂的挑釁。

「你好,都是朋友,叫我嘉和吧,盛先生太見外了。」握過手,盛嘉和先摘了兩道假眉毛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裡,跟著取下口罩也放進去,這才伸了伸懶腰,無奈地看著兩人,「白天一直想過來看看,一來沒時間二來記者太煩人,晚上這場戲又拖了太久,瞌睡熬過去了我睡不著,卸完妝就過來了,沒想到來的不是時候。」

徐行回頭看沈黛。

沈黛笑得只比哭好看那麼一點點,朋友似的數落盛嘉和,「只是中暑,你不來也沒關係,明天還有戲,快回去吧,調整好狀態。」

「回去也睡不著,待會兒吧。」盛嘉和走到桌子前,瞅瞅滿桌禮品,一邊掰香蕉一邊熟絡地問沈黛:「人緣這麼好?還是伯父伯母來過了?」

拿著香蕉坐到了病床另一側的沙發上,慵懶地靠著,還翹起了二郎腿。

沈黛想殺他的心思都有了!

他大大咧咧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以前看不出她不想他拍吻戲,現在也看不出她巴不得他走嗎?如此不識趣,電視裡他演的都是心思縝密的精英,究竟是怎麼拍的,全是靠演技嗎?

「我爸媽來著。」沈黛心煩意亂。

「要不要吃?」徐行端著果盤在她旁邊坐下,笑著問。

沈黛舒服不少,也朝他笑,「你吃吧,我不餓。」

徐行點點頭,拿起水果刀將蘋果切成幾小塊兒,還是紮了一塊兒給沈黛。

沈黛直接張嘴接,徐行目光溫柔了幾分,「小心別紮了嘴。」

兩人明目張膽在他面前秀恩愛,盛嘉和狠狠咬口香蕉,問徐行:「你是北京人?今天不上班?」

「呆寶出事,我不放心,請了半天假。」徐行吃完一口蘋果,抬眼看盛嘉和,「呆寶一個人在這邊,多謝你幫我照顧她了,盛先生不嫌棄的話,有機會我們請你吃飯。」

「我請你們吧,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盛嘉和將香蕉皮扔到垃圾桶裡,笑得一臉燦爛,「徐行你做什麼工作?看著像老師,你氣質真的很不錯,有沒有想過往演藝圈發展?」

「我做軟件的,對表演一竅不通。」徐行轉向沈黛,眼神戲謔,「而且呆寶醋勁兒大,肯定不希望我當演員。」

「算你識相。」兩人你來我往,沈黛總算有機會插嘴了。

徐行寵溺地看著她,眉目傳情。

盛嘉和想到自己被甩的原因,只覺得胸口插滿了一支支箭,不疼,悶得慌。

「對了,你上來的時候有沒有被記者拍到?那兩個護士知道你是呆寶正牌男友了?她們不會說出去吧?」盛嘉和又來拿香蕉,然後好像嫌沙發離兩人太遠說話不方便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床尾,歪著腦袋看他們倆。

沈黛真想一腳將他踹下去。

徐行低頭挑蘋果塊兒,「記者不認識我。我跟護士說我是呆寶表哥,盛先生編了什麼借口?」

「我露下臉就行,她們都知道我不是壞人。」盛嘉和終於找回了一點場子,美滋滋吃香蕉,「你們放心,那護士答應我了,不會告訴任何人。」

「看來當大明星果然划算,盛先生去逛超市,遇到喜歡你的女收銀員,是不是可以不付錢?」徐行眼簾抬起,羨慕地問他。

盛嘉和剛想說他才不靠臉逃單,忽然意識到這話裡有個大坑。

徐行是在暗示他桃花多?

他愣了愣,忽然笑了,指著徐行道:「好啊,不愧是呆寶的男朋友,說話都這麼風趣。徐行,今晚你住哪家酒店?一會兒咱們先去喝杯酒,喝完了我送你過去。」

沈黛皺眉,徐行朝她使個眼色,笑著應了下來,「好,我請客。」

女朋友見過了,以後有無數親近的機會,眼下他更想跟盛嘉和好好談談。

盛嘉和眼睛一亮,沒想到徐行這麼傻,換成是他,今晚都要守著沈黛過。

莫非是看到他這個大明星太興奮,連女朋友都不顧了?

對沈黛也不怎麼好啊,沈黛怎麼就看上他了?

盛嘉和委屈又得意地瞥了沈黛一眼,瞧瞧,她在徐行眼裡還沒有他這個前男友的魅力大。

沈黛沒瞧見,她不解地盯著徐行。

「早點睡吧,我們先走了。」徐行放下果盤,體貼地扶沈黛躺好,替她掩掩被子,在她控訴的眼神裡低頭,輕輕親了親她額頭,溫柔極了,「晚安,過陣子閒了我再來看你。」

盛嘉和提醒了他,今晚他是她表哥,確實不適合留在醫院。

男朋友真要走了,沈黛戀戀不捨地望著他,明明才來的,還沒有好好說幾句話。

徐行笑著擺擺手,等盛嘉和重新喬裝好了,體貼地關了病房大燈。

輕輕的關門聲後,兩人真的走了。

沈黛懊惱極了,翻出手機,開機,想發短信抱怨徐行,手機連續震動,收到好幾條短信。

沈素:注意休息,多喝水。

沈母:明天還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陸遲:平時多運動。

徐行:晚安pingbeauty。

沈黛盯著徐行的短信,一開始以為他剛剛發的,掃了眼時間,才發現是三個小時前。

明明知道他會叫醒她,還喊她睡美人?

睡美人,王子。

沈黛忽然體會到了徐行發這條短信時的心情,甚至能想像出他微笑的樣子。

心裡甜如蜜,轉瞬記起被盛嘉和拐走的男朋友,沈黛又擔心起來。徐行一點都不喜歡盛嘉和,估計看盛嘉和還很不順眼,話不投機半句多,他答應隨盛嘉和出去,絕不是想培養感情,兩人不會吵起來吧?

~

深夜時分,路上不見行人,車也很久才會經過一輛。

盛嘉和打車來的,怕停到醫院門口引人注意,在兩個路口外提前下了車。

「你定好酒店了嗎?」晚風徐徐,盛嘉和插著白大褂口袋,扭頭問徐行,「要不去我那邊住一晚吧,明天呆寶出院,你可以在酒店裡面見她。」

「我明早八點飛北京。」徐行看看前後,在兩盞路燈中間最昏暗的地方停了下來,轉到盛嘉和前面,直視他眼睛道:「盛先生,你是大明星,習慣緋聞了,不把緋聞當回事,但這個月呆寶因為那張舊照片深受困擾,我也一樣。所以懇請盛先生盡量與呆寶保持距離,別再過問她的事,類似今晚這種舉動更是不妥,一旦被記者拍到,呆寶與您怎麼都解釋不清楚。」

「她讓你說的?」盛嘉和平靜地問。

徐行神情不變,「呆寶不知道,有些事情挑明了,只會讓她為難。」

盛嘉和特別慢特別慢地點了幾下頭,繞著徐行走了一圈,停下後分析說:「呆寶不反對我關心她,你反對,也就是說,你吃醋了?徐行,這就是你不對了,男人要大方,誰沒有幾個異性朋友,你總不能禁止呆寶與她的異性朋友來往吧?我喜歡過呆寶,雖然分手了,對她的感情肯定也會比普通朋友深,眼看著她暈倒我卻坐視不管,那算男人嗎?呆寶在橫店沒有親人,她向來嬌氣,我拍完戲就過來看看,這樣也不行?」

徐行目光轉冷,「你……」

盛嘉和抬手制止他,原地跳了兩下,停下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算了,我不跟你講,你去跟呆寶說,如果她也希望我保持距離,我會識趣。怎麼樣,今晚去我那邊湊合一晚?」

笑容親切,十分大度。

徐行胸悶,「不用了,我回機場。」

說完朝前走去。

盛嘉和對著他背影聳聳肩,看眼對面的紅燈,大搖大擺過馬路。

~

沈黛睡不著,凌晨兩點給徐行打電話,「你在哪兒?」

「沒找到酒吧,剛與他分開,現在在出租車上,去機場。」徐行看著窗外夜色,目光沉沉。

大半夜的來回跑,聽著就可憐。

沈黛愧疚極了,小聲道歉:「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會來。」

徐行沉默,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睡吧,你還病著。」

沈黛慌了,徐行這是在逃避話題,他不信她,或是信了,但他不高興,不想理她。

「徐行,我以後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與他說,你別不高興,好嗎?」沈黛自知理虧,撒嬌地哄男朋友,雖然盛嘉和不是她請來的,但今晚不歡而散,確實是她這邊的原因。

女朋友嬌滴滴的,甚至小心翼翼,徐行明白,他不好好理她,沈黛恐怕要失眠。

看看司機,徐行掛了電話,給她發短信:下次見面,你主動親我一口,我就原諒你。

沈黛正惶惶不安,收到短信,一下子笑了。

「好。」第一次,她沒再訓他不正經。

那邊徐行看到回復,想笑,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