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前,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全文字無廣告
麻袋的封口被再次打開,那大漢給洛晨鬆了綁,又將蒙在她眼睛上的布條,和塞在她嘴裡的布團,統統都拿了出來。
在黑暗中度過了數日的洛晨,終於重新看到了陽光。一時間,竟覺得有些刺眼。
可還沒等她適應過來,便又走來兩人,二話不說的架起她便下了馬車。
「這裡是哪?你們抓我要做什麼?」洛晨聲音沙啞的問道。
意料中的,無人作答。
踏出馬車的瞬間,洛晨瞇起眼睛,急忙向周圍看去。
只見群山綠樹中,佇立著一棟看上去普普通通,毫無特點的閣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可光憑這些,根本就判斷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而她現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誰抓了她,她這又是被送到了哪裡。
從馬車行駛了數日來看,恐怕她早已離開了冉州。
那麼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就是與冉州接壤的周、趙、姜三國之一了。
洛晨突然覺得有些諷刺,她是那麼的想要逃離冉州。可如今真的離開了,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來不及多做思考,兩名大漢駕著她,徑直走進了那閣樓之中。
與外表的普通不同,一踏入這裡,洛晨便感覺到了一股陰森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有些不寒而栗起來。
接著,沒走多遠,她便被推進了一個房間。
這房間裡沒有一扇窗戶,房門被關上的一剎那,周圍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第一日,洛晨被關在這裡,除了擔憂,便是疑惑。
第二日,她繼續被關在這裡,心下開始漸漸的煩躁起來。
等到了第三日,仍然被關在這裡的她,已有些明白了那抓她之人的用意。
前世時,她曾聽聞有一種刑罰,在刑訊逼供的時候十分有效。
那便是將人關進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密室中,從此便不聞不問。如此不出幾日,被關之人的心理防線便會奔潰瓦解。
屆時再行審訊,大多都會有問必答。
此時,洛晨算是徹底見識到了此種刑罰的厲害之處。
在這樣完全與外界隔絕的壞境下,看不到一絲光亮,聽不到半點兒聲音,最容易使人胡思亂想。
洛晨也算是心志堅定之人,可在這種暗無天日般的無聲折磨下,只感到一種絕望,正在一點一點的侵蝕著她的內心。
「吱」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伴隨著一束刺眼的光亮,幾塊乾糧被扔了進來。
緊著著,房內又恢復了一片黑暗。
洛晨摸索著過去,拾起那幾塊冰冷的乾糧,默默的吃了起來。
每日,也只有在房門開啟的這麼短短一瞬間,才能讓她實實在在的感覺到,時間是流淌著的,而她,也還是活著的。
精神上的折磨,身體上的病痛,這樣的日子,她也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那抓他的人之所以這樣對待她,恐怕想得到的不是她的人,而是想從她口中審問出什麼信息吧。
可她能知道些什麼呢?
正在這時,房門突然被再次打開,只聽一人沉聲道:「出來吧。」
終於來了嗎?
洛晨緩緩的舒了口氣,扶著牆壁站起身來,慢慢的走了出去……
不管即將面臨的是什麼,她都不想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繼續待下去了。
很快,她便被帶到了一間地牢。
滿牆的刑具,昏暗的火光,一切都與她預料中的相同……
隨即,一名眼睛狹長,尖嘴猴腮的半百老人,出現在了洛晨面前。
對著她打量了片刻後,他聲音尖利的說道:「姑娘,雜家是李公公。時隔一年,咱們又見面了。真是別來無恙啊。」
洛晨心中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抓她的人竟會是他——那名在鬥獸場時,跟在趙皇身邊的公公。
她記得當時,就是他來告知她,有貴人相約,要她好生侍候。只不過後來,她趁著混亂逃跑了……
在洛晨驚詫的目光下,只見那李公公對著她身邊的兩人使了個眼色,洛晨的雙手便利馬被鐵鏈銬住,吊在了半空中。
緊接著,李公公行至室內的一角,躬下身去,滿臉討好的笑著說道:「大人,這就是我跟您說過的那名女子。」
洛晨這時才發現,那裡竟然還坐著一人。只是那人的大半個身子都隱藏在暗中,看不清是何長相。
但看那公公憚度,此人的身份怕是不簡單,估計抓她的正主,就是他。
不知那人低聲說了些什麼,便見李公公一邊認真諜著,一邊滿臉討好的連連點頭。
隨後,李公公驀地轉身看向洛晨,目光如炬,聲音陰厲的說道:「姑娘,雜家也就不跟你廢話了。此次將你請來,只是為了問你一件事,一年前的那場大火,跟冉家有關系嗎」
聞言,洛晨心中猛地一凜。
一時間,千百種念頭浮現過她的腦海。
若不是李公公問起,她怕是真的要忘記那場大火和冉之宸的關系了。
畢竟過去了這麼久,趙國的四皇子也早已登基,一切看上去都已塵埃落定。她以為此事的風波就算是過去了。
若是那事敗露,冉之宸將面臨怎樣的境地,她預料不出。
或許會依仗強大的勢力,無人奈何。
也或許會成為眾矢之的,大傷元氣。
而她若是將他出賣,他又會如何對付她,她也預料不出。
就像她從冉府逃跑,他卻並未追捕一樣。那人的心思,她從來就猜不明白。
洛晨有太多的事情不能確定,但她唯一能確定的是,讓她去出賣冉之宸,她真的做不到。
他救她於虎口,又帶她離開了那地獄,她怎能對他恩將仇報。
更何況,盡管她一直都不願意承認,盡管她始終都在欺騙自己,但他,確實是她念著的,戀著的,心中歡喜著的人啊……
「沒有……」洛晨看著李公公,咳嗽一聲,無力的說道。
「那日你和冉家主一同離開後,萬獸戲院便燃起了大火,這其中真無關聯?你跟在冉家主的身邊這麼久,就沒看出點兒什麼?」李公公再次問道。
「真的沒有……」洛晨的回答還是一樣。
聞言,李公公獰笑一聲,陰狠的說道:「看來,姑娘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雜家這可要好好想想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到底該讓雜家如何招待才好呢?」
說著,他拿起牆上掛著的一條長滿倒刺的長鞭,看了看後,又搖著頭說道:「這一鞭子抽下去,怕是你那細皮嫩肉的小身板,利馬就會皮開肉綻了吧?嘖嘖嘖,這可不行,太可惜了。」
放下那長鞭,他又從一堆燃著的木炭中,拿出了一柄燒的通紅的烙鐵。然後他看著洛晨,笑著說道:「姑娘這張臉生的可真是勾人啊。你說,若是雜家用這東西,在你臉上輕輕的烙那麼一下,結果會是如何呢?」
看著洛晨眼中的驚懼逐漸加深,他滿意的一笑後,才再次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可惜啊,雜家向來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這還真是下不去手啊。」
說罷,他似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略帶興奮的說道:「差點忘了,咱這牢裡,倒還真有一樣東西,最適合招待姑娘你了。」
「還不快給姑娘見識見識。」李公公沖著洛晨身旁的兩名大漢說道。
「是!」兩人齊聲應下後,對著地上的一根拉桿用力按下。
只聽「咯吱」一聲,洛晨腳下站著的地方,頓時裂開了一條縫。隨即,地面就像是一扇門般,突然從中間向下打開。
洛晨腳下一輕,便墜了下去,可手腕上碟銬還在死死的銬著她。一時之間,洛晨被吊在了半空之中,動彈不得。
「嘶……嘶……」,怪異的聲音從她腳下傳來。
洛晨低頭一看,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只見那突然開啟的地面下,竟然是一個蛇。
成百上千條蛇,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有的還在不斷的向外竄著,差一點兒就夠到洛晨的雙腳。
在她驚恐的目光下,李公公的聲音再次響起:「姑娘可要小心些,千萬別掉下去了。這些小東西,可餓了不少時日,如今都有些饑不擇食了。就算是他們吞不下去的東西,遇上了,怕是也會搶著咬上幾口。不過姑娘放心,這些蛇都是沒毒的。就算被咬上幾口,也不會利馬死人。頂多是一口一口的挨著,好好享受了那滋味後……」
他的話還沒說完,洛晨已經抑制不住的起來。
見狀,李公公話音一轉,厲聲說道:「怎麼樣?現在還不說實話?」
「沒有。據我所知,冉家真與那大火毫無關聯。」洛晨的聲音中滿是,卻仍然肯定的答道。
聞言,李公公臉色一沉,目光愈發狠戾起來,沖那兩名大漢再次說道:「還愣著做什麼。沒看到姑娘的手腕,都被勒的發紅了嗎,快給姑娘解開。」
「是!」
只聽「卡嚓」一聲,洛晨一只手上碟銬被突然解開,整個身子猛地一晃,堪堪的吊在半空中,眼看著就要掉下去。
接著,就在另一只鐵銬也被解開的同時,洛晨奮力一拽,抓住了那鐵銬上的鎖鏈,才險險的避免了掉入蛇窟。
這還多虧了她這半年來勤練功夫,不然這樣的動作,怕是根本做不出來。
「姑娘好本事啊。」李公公嗤笑一聲,卻並未見多少驚訝。
卻見這時,那隱在暗中的人似是又說了句什麼,李公公聞言,看著洛晨再次問道:「姑娘既不肯說,那不如雜家換個問題好了,冉家主和當朝趙皇,也就是原來的四皇子,有什麼特別聯系嗎?「
洛晨死死的拽著那鐵鏈,心下又是一驚,半晌,才嘶啞著說道:「這我並不知曉,但應該,與其他七國的君主,無甚不同。」
見洛晨仍然堅持,李公公臉上的怒氣驀地爆發。
他看著洛晨幽幽的說道:「聽聞你是從冉府跑出來的,既然當初已背叛了冉家,現在又何必如此忠心。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雜家必會放你一條生路。」
他的話音一落,洛晨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抹恍惚。
見狀,李公公再接再厲的說道:「雜家數三個數,若是姑娘還不肯說的話,那你就與這些蛇作伴去吧。」
「三……」
「二……」
「一……」
隨著那「一」字的喊出,洛晨閉了閉眼。抬眸的一瞬間,她突然悠悠的一笑,目光定定的看著李公公說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出賣他的……」
她的聲音好不溫柔,明明是如此凜然的一句話,從她口中說出,竟宛如情人般的呢喃細語。
說罷,卻見洛晨突然將手放開,只一個瞬間,身體便墜落了下去。
兩個大漢反應不及,愣神的一剎那,再出手卻已經晚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那兩人和李公公,俱是面色劇變,齊齊轉身看向了暗中隱著的那人。
卻見那人已經猛然起身,疾步走來,一把推開那仍在呆愣的兩人,急急的俯下身,朝著蛇中看去。
終於,洛晨看清了他的臉……
四目相對間,那人毫不猶豫的將手伸向洛晨,可奈何洞太深,仍是觸之不及。
「伸手!」一聲暴怒的聲音傳入洛晨的耳中。
她將手抬起,卻又無力的垂了下去。
數不清的長蛇爬在了她的身上,洛晨陷入黑暗的最後瞬間,看到的是他驚慌失措的臉……
原來,那個人,也有害怕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