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籬如今只有煉氣二層的實力,在修真界屬於最底層的修士,是能夠被人一指按死的小螞蟻。此時金蛇將那群凶手引開,江籬緩緩地穿過瀑布,想要看看那些人是否都追了出去。
瀑布之外,是一片死寂。
那一片被完全糟蹋的靈田之中,還東倒西歪地倒著數具屍體,那是萬靈堂的弟子,或許正在鋤田的時候,就已經被那群修士給一劍斬殺了。江籬跳了出去,將那些人一一檢查,發現無一活口,均是死透了。她手心冒汗,整個人都微微發抖,上下牙齒不停地打架,發出咯咯的聲響。
江籬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如今的她,已經沒有了懦弱的資格。就在她小心翼翼地想要穿過靈田去萬靈堂大殿的時候,她突然看到那邊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光沖天,將碧藍如洗的天幕染成了血紅色。風卷火舌,濃煙滾滾,將整個萬靈堂徹底籠罩。
「哈哈哈,一把火燒了這些魔道豬狗!」一個聲音笑得張狂,讓江籬的心一陣一陣的抽動。
「陳兄弟,你的烈焰羅掌又精進了不少啊!」
「萬兄的簾卷西風也是不俗,風助火勢,火助風威,定要將這世間妖邪盡數誅殺。」
……
江籬在田坎邊揀了一塊石頭,將他們的名字一一刻上,一筆一劃,深深刻入石塊之中。
「張姓修士——伏龍金絲網,虛謎老祖弟子。陳姓修士——烈焰羅掌。萬姓修士——簾卷西風。」她將石塊放入自己小小的乾坤袋內,隨後躲回了瀑布後面。
那一把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等到次日清晨,火勢才終於停下,江籬牽著江笆離開了後山瀑布,她穿過焦黑的土地慢慢往前走,每一步落下,就好像有一把重錘敲在了她的心上,讓她本就沉重的心支離破碎。
朝陽從雲層裡透出淡淡的光,灑在那一片生機全無的焦土之上,兩道蹣跚的身影緩緩向前,路在腳下,希望在何方?
江籬十分謹慎地回了控屍門。她修為太低,也不知道此時控屍門內會不會還有那些修真弟子,因此不敢正大光明地走大門,她在控屍門待了那麼多年,對門派的密道了如指掌,先是從一條曲折的小路一路往上爬,用最簡單的方法穿過了兩個迷蹤陣,緊接著便站到了一個只有半米高的洞口前。
張師叔精通陣法,又有個養狗的癖好,這條路,就是他給自己家的狗留的路,兩個迷蹤陣的破陣方法十分簡單,就是需要狗的足印。江籬以前偷偷溜進溜出都走的這條路,因此她身上有帶一個印章,上面自然是張師叔家狗的足印。
站在狗洞面前,江籬又覺得眼睛濕濕的,她貼著牆根用微弱的靈氣去感應了一下,發現裡面除了兩條大花狗的氣息便再無異常,而大花狗還活著,並且十分安靜地趴在那裡,跟往常一樣,這應該表示,那些修真人士沒有殺到控屍門來?
若是他們沒有去萬靈堂搶吃的就好了。
若是她沒有揀到江笆煉成活屍,師傅他們不會擺流水宴把門派的存糧吃空,也就不會動用掌門令牌,門派上下所有人都去萬靈堂了,越這麼想,江籬越來越自責,她本來牽著江笆的手,此時也鬆開了,嘴唇緊緊抿成一線,而手則握成了拳頭,指甲狠狠地摳著掌心。
江笆是最低等的活屍,他感覺不到主人的情緒,他也不會說話。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清風吹過,江笆的青絲隨風而舞,一縷髮絲拂上了江籬的臉。
江籬微微一怔,用手撥開那髮絲,接著深吸口氣緩緩蹲下,刨開狗洞外的雜草,貓著身子爬了過去。
江笆身體並不靈活,完成不了這麼高難度的動作,因此江籬便讓他等在外面,她進去之後,大花狗便圍了上來親熱地朝著她甩尾巴,江籬勉強笑了笑,待看見面前的景象是,仍舊是愣住了。
張師叔房門大開,裡面的東西應該被人翻動過。
江籬進了房門,直接拐到旁邊的側屋,她跨過門檻之時,自己就愣住了。
張師叔喜歡陣法,這側屋是他制符畫陣的地方,從前她想進去看看都不行,因為外面有陣法禁制,然而現在,她進去了。屋子裡的東西被翻得凌亂不堪,江籬心頭一跳,是誰來過?他在找什麼東西?找到沒有?為何沒有驚動大花二花?
大花二花是張師叔所養,能夠靠近它們並討它們喜歡的人不多,門派中大部分弟子只要跨進張師叔的院子,就會被它們追著咬屁股,並且雖然它們本身是普通的狗,但一直吃的靈谷靈物,早已經初具靈性,若是它們不喜歡的人進來過,它們會不滿和告狀的,但顯然,今天的大花二花並無任何異常。
是誰?誰回來過!張師叔沒死?不會的,張師叔不會把自己的房間翻成這樣!
到底是誰?難道說,控屍門有奸細?大花二花從前親近誰?江籬站在房門口,腦海裡迅速過濾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張師叔、掌門、大師兄、五師伯、七師叔和三師兄……
她站在門邊,忽然感覺到背後一陣發麻,那是死亡的威脅,江籬覺得自己仿佛被一種極為恐怖的力量籠罩,而那威壓之下,她完全動彈不得。
有人,有人要殺她!
她猛地咬破舌尖,強烈的刺激讓她僵硬的身體陡然放鬆,她立時蹲下就地一滾,就見一排金針咄咄咄地射入門柱上,她掏出一張分水符往外一扔,霎時間水霧彌漫,而她趁著那霧氣,飛快地爬進了張師叔的側屋裡。
張師叔曾經說過,他的房子裡有一個很特殊的陣法。江籬快速移動到窗戶底下,將那裡的小凳推開,拔出了地面上的一根生銹的鐵釘,就在這時,房門彭的一聲關上,緊接著咯咯咯的聲音響起,機關快速轉動,數聲之後,陣法開啟,淡淡的輝光將整個房間籠罩,江籬知道,張師叔的陣法啟動了。
張師叔原來很得意地告訴她,這陣法連元嬰期修士都破不了,所以她現在應該安全了。
只是江籬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她猛地想到,糟了,大花二花還在外面。
天啦,江笆還在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