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十年的時光已經過去了。
迦那亞已經十歲。
本來十年的時間對於身為創世女神的迦那西亞而言,只是極短的一瞬而已,但是對於現在身為人類的迦那亞而言,十年的時間還是可以發生很多變化的。
首先她的身體不再像原先那樣脆弱,雖然在沒有完成三種元素之心的身體改造的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掌握生與死之力,但是在她龐大的精神力的支持下,她還是可以或多或少地動用一些創世的混沌之力。雖然每一次使用後能夠動用的混沌之力都弱得微乎其微,時間也短到不能再短——僅僅幾秒而已,而且每一次都會讓她虛弱上好幾天。但是在混沌之力的改造下,她的身體已經比正常的人類強很多了。力量方面變化不大,但體質和敏捷度已是常人的數倍。
至於魔力方面,依仗她比正常人強大無數倍的精神力,在短短的十年裡她已經積累起相當強的魔力。在沒有神之契約的情況下,她已經可以使用大多數的初級魔法——當然這件事情她是不會讓佐爾拉知道的。而且因為她的精神力異常強大,所以她的魔力恢復速度也異常快。
佐爾拉並沒有急著讓迦那亞與死神簽訂契約。雖然對於一些精神力比較強的孩子,也就是所謂魔法天賦很好的孩子而言,六歲左右就可以承受契約的精神力反噬,簽訂神之契約。但是這只是指六位元素之神的神之契約,在與死神簽契約的時候除了會有精神力的反噬之外,還要承受作用於身體的反噬。畢竟死亡之力本來就不是生者該使用的能力。
佐爾拉並不認為只有十歲的迦那亞可以撐過死神契約的儀式,所以他准備再等一等,等到迦那亞十五歲的時候再說。他當然不知道迦那亞那被混沌之力改造過的身體根本不畏懼簽訂契約時的反噬,他也不會知道身為創世女神的轉生,並且已經覺醒的迦那亞是不可能和任何神簽訂契約的。
不管如何,至少這幾天迦那亞很自由,因為死靈法師佐爾拉有事出門去了,估計十天半月內是不會回來的。
站在高塔的大門前,在她的命令下,游蕩在塔中的不死生物為她打開了大門。
看著塔外昏暗的天空——雖然現在應該是陽光明媚的上午,但是在這座塔的方圓一公裡以內光線永遠都是昏暗的。
她有多久沒有步出這座黑色的高塔了?大概十年了吧!似乎從她被佐爾拉帶到這座黑色的高塔以後,她就從不曾踏出這大門一步——當然,靈神出游不算。
吸了一口氣,迦那亞步出了塔門。她並沒有吩咐菲格安什麼,因為她知道在她不在的時候,菲格安自然會將塔內事務處理得很好。
迦那亞慢慢走到結界的邊緣,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分隔開結界的內外。並沒有吟唱咒文,同樣的一層黑色薄霧籠罩了迦那亞的身形,使得迦那亞暢通無阻地穿越了結界。
步出結界,就如同從夜晚走進了白晝一般,包裹著迦那亞的黑霧散去,明媚的陽光照在迦那亞的身上。
有十年沒有見過陽光的迦那亞被正午的陽光照得有些目眩,她不由自主地伸起手擋在眼前。過了好一會兒,她的眼睛才習慣這明媚的陽光。
放下手,迦那亞環視著四周,這四周的風景她非常熟悉,在靈神出游的狀態中她已經不知把這高塔附近逛過多少遍了。再說,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一千八百多年了,但是此地的地形似乎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至少沒有冒出一座山,或者多出一條河來。
然後迦那亞轉過身看著結界內。被遮蓋在淡淡的迷霧之後,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昏暗黑色大地,和結界外草木繁盛、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結界外的元素是平衡的——雖然因為黑色高塔的存在,而使死亡的力量比別的地方略多一些,但基本上還是平衡的。
這種環境才是她所需要的。
花了點時間爬上一座小山,站在山頂閉上眼睛,享受著迎面而來的習習涼風。
決定了,元素之心的體驗就從風元素開始好了。
做好了決定,迦那亞在山頂上坐下,她放松心情,讓心靈呈現一片空白,將精神放散開來去感受風的存在。
輕柔的風,融入風的流動之中,將自己化為風,將身體交給風。輕柔的風、自由的風,無拘無束的存在……
如果現在有一個魔法使用者在這裡的話,就會發現迦那亞的身邊此時已經凝集了數量龐大的風元素。而且他還會發現此時迦那亞的精神力呈現一種平均發散的狀態,而不是法師們憑借神之契約凝集元素使用魔法時那樣將精神力集中。事實上,可以說她此時的精神力狀態,恰恰和法師們使用魔法時的精神力狀態是完全相反的。然而在這種法師們認為完全無法使用魔法的精神力狀態中,環繞著迦那亞的周身,起風了!
已經完全將身體交給風元素的迦那亞,沉浸在風的流動之中,融入了風中。大量的風元素也伴隨著風的流動進入迦那亞的身體,為迦那亞的身體注入風的力量的同時,也打破了迦那亞體內六種元素的平衡。
在艾法蘭的世界上絕大部分的生命體內,六種元素的力量都是保持一定平衡的-當然,有以一種元素為主導的平衡,也有的是六元素的完全平衡——人類的情況屬於後者。這個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意味著死亡的來臨;即使是身為創世女神轉生的迦那亞也不例外,畢竟她現在擁有一具人類的軀體。
在風元素大量湧入體內,身體的元素平衡被打破的同時,迦那亞抽回了一部分精神力:憑借她強大的精神力,迦那亞開始指揮進入她的體內、已經認同她的風元素,修復、改造因為元素失衡而遭到破壞的身體。
她小心地操控著身體內每一處的風元素,這可是容不得—點差錯的。隨著風元素的不斷融入、吸收、修復和改造,如此循環反復,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迦那亞的身體漸漸開始呈現出一種以風元素為主導的平衡,以最純粹的風元素為主導的平衡;因為她體內的風元素是最純粹的元素,不會壓制其他元素,所以絲毫不會影響到她使用其他系的魔法。
環繞在迦那亞周身的風漸漸停了。迦那亞睜開眼睛,映入她眼簾的是滿天的星光。
呵呵,好像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
迦那亞不太敢肯定,她花在體驗風元素之心上的時間到底是多少。可能是一兩天,也可能是一兩個禮拜。
她現在唯一清楚的就是,她肚子餓了。
放任感知隨著吹拂過山頂的風四散。
迦那亞想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什麼野果之類可以吃的東西。她現在還沒打算回到黑色的高塔去,她還沒玩夠呢!
迦那亞打算先填飽肚子,再和菲格安聯絡,確定一下時間,如果時間還夠的話,她就再進行一種元素之心的體驗。至少她是這麼計劃的。
然而,意外總是隨時發生的……
找到一些漿果和野草莓,胡亂填了填肚子,也與菲格安聯系過了,時間才過去了三天,剩下的時間足夠她再完成一種元素之心的體驗了。
迦那亞躺在草地上,悠閒地數著天上的星星打發時間。打了個哈欠,心念一動,風元素迅速在她的身邊凝集。
「『碧藍風界』。」
一個中級二段風系防御魔法成形。在理論上講,大多數防御魔法是沒有時間限制的——只要你魔力夠。擁有風元素之心的迦那亞可以自由地施展所有的風系法術,包括禁咒。而且她施展魔法時,並不是以自身的魔法元素力借以神的力量來驅動自然元素,而是直接以元素之心來施法。她所施展的防御魔法在她的精神力控制下,會自動吸取空間中的元素補充消耗。
放出神念,迦那亞打算再一次確定一下四周的情況,然後就美美地睡上一覺。實際上她之所以放出神念偵察不過是習慣而已,她倒不是認為這裡會有什麼危險。這地方本來就人跡罕至,離這最近的一個人類村莊,以她現在的實力,用「風翔術」全力飛行的話,大概要飛上四個小時。而這附近因為黑色高塔的存在,方圓十公裡內都沒有什麼大的動物,更別提危險的魔獸了。
然而意外就在此時發生了!
迦那亞臉上的悠閒一下子不見了,她迅速地站起身,收回四散的神念,集中向一個方向探去。
七個,不,不對!是八個。
八個人正在向這邊靠近!從氣息上來分辨,可以知道這八個人中有三個魔法師,三個神職人員,兩名戰士。之所以會讓她誤以為是七個人,是因為其中有一個人的生命氣息非常弱,又與她身後黑色高塔的存在類似,而且這個氣息她也太熟悉了,所以就被她忽略掉了。這個被她忽略掉的就是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
看樣子她的老師似乎正在被人追殺,而且從氣息上感覺,她的老師的狀態很糟糕,好像受了重傷。
撤銷「碧藍風界」,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風翔術」,迦那亞迅速升上高空,向著佐爾拉所在的地方飛去。
停在高空之上,迦那亞俯視大地,在她的正下方正在上演一場相當精彩的追逐戰。顯然她來得晚了點,爭斗已到尾聲。迦那亞倒是不擔心下面的人會發現她,她現在所處的高度非常高,絕不是一般魔法師所能達到的,而且她是以元素之心來施法的,魔力的波動很微弱,也不易被人察覺。
在曠野中,死靈法師佐爾拉面對七個敵人的圍追堵截,明顯地落於下風。
佐爾拉心中暗叫不妙,這回他恐怕真的要回歸冥神的懷抱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再加上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三位神職人員把他總是隨侍在側的死靈大軍超度得乾乾淨淨。兩位五星魔法師更把初級法術放個沒完沒了,打得他手忙腳亂,根本沒時間集中精神施放高等級的魔法。對他比較不構成威脅的就是那兩名戰士——兩個人都穿著制式的鎧甲,是騎士的可能性比較大。那兩個可能是騎士的家伙剛才被他一記「死亡震撼」擊中,這會兒離他遠得很。戰士一旦和魔法師拉開了距離,就沒有勝算了,死靈法師佐爾拉且戰且退,他心裡清楚,他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盡快進入高塔的結界。布置在高塔四周,隔絕其他力量,讓死亡之力形成唯我獨尊的優勢的永久性結界,那是他目前唯一的指望。
然而情況並不是很樂觀,他身上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傷口且不說,目前他離高塔的距離也很遠。而且在三天的追逐戰中,他的魔力也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當然,他的對手的情況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呼——我說……你們追了我三天了,還有完沒完?」
佐爾拉與其說是在問話,還不如說是在抱怨。追了他整整三天,交手了七八次,十個人被他宰掉了三個。難道這些人就不知道適可而止嗎?
幾個追蹤者顯然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更聯手施展了一記「神之光輝」給他做了答案。
三天的追蹤,使他們的力量早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平時一個人就可以施展的「神之光輝」,現在要兩個人聯手才施放得出來。而且施放完這一記「神之光輝」以後,他們的法力也剛好消耗殆盡,只剩坐在地上喘氣的份了,他們沒有再戰之力了。
佐爾拉面對呼嘯而來的「神之光輝」,匆忙張開了「亡靈之幕」。不過他心裡清楚,先不說「亡靈之幕」僅僅是中級二段防御法術,對上高級的光系領域神術「神之光輝」本來就沒什麼把握,再加上屬性的相克,「亡靈之幕」根本就撐不住。
不過「亡靈之幕」還是為佐爾拉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死冥屏障』!」
在「亡靈之幕」崩潰的一瞬間,佐爾拉又施放了另一個中級三段防御魔法。他現在沒力量,也沒時間施展高級魔法。
連續兩個防御魔法,終於擋下了光明之神羅黛雅的神官和祭司聯手施展的「神之光輝」。然而,還沒等佐爾拉喘過氣來,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也拼盡全力,三發「光榮之矢」打了過來、行將崩潰的「死冥屏障」勉強擋下了一發「光榮之矢」,另外兩發全部穿過了已經崩潰的「死冥屏障」擊中了佐爾拉。神聖能量組成的矢將佐爾拉擊飛了出去,他重重地摔落在地。
傷得極重的佐爾拉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估計那位大地之神瑪勒列的高階神官也力量耗盡。
兩位魔法師見機不可失,馬上各自吟唱起了咒文,准備給這名死靈法師最後一擊!
高空之中的迦那亞恰好趕上這一幕。
也沒多想,迦那亞馬上催動風元素在她的老師的四周張開了風系高級二段防御反擊魔法——「真空領域」。
兩位魔法師發出的魔法打在「真空領域」上紛紛消散不說,還引發了細碎風刃的反擊。無差別亂射的細碎風刃不但數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而且射來的方向毫無規律,頓時把兩位魔法師搞得手忙腳亂,身上添了幾道傷口。幸好這種威力不太大的細碎風刃並沒有造成致命傷害的威力,但是挨上幾下滋味同樣不好受。雖然及時打開了魔法屏障,但是渾身抽痛的肌肉以及不時發痛的傷口,再加上魔力的過度消耗,使得這兩位魔法師已經爬不起來了。
兩位匆忙趕上來的騎士則更慘。
「『狂暴旋風』!」
這是風系中級三段魔法。一股龐大的龍卷風直沖天際,沿途的草木土石,無不應風而起,被旋上了高空,就連穿著全身鎧甲的騎士也不能例外。大自然的威力是無可匹敵的。龍卷風沒頭沒臉地襲來,兩位騎士掙扎了幾下,也不能改變被卷上高空的事實,暈頭轉向地隨著龍卷風的移動被帶出了老遠。當然,當龍卷風消失時,從高空掉下來的滋味也不怎麼好。
在經歷了一場魔法大戰而被搞得亂七八糟的曠野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六個精疲力竭的操法者——那兩個騎士早就不知被卷到哪裡去了。
漂浮在高空的迦那亞在考慮,是動手把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弄回塔裡去,還是等佐爾拉緩過氣來自己走回去。
抓抓頭發,迦那亞下定決心讓她的老師自己走回去。反正回頭只要她不說,沒人會知道是她出的手。再說那兩個魔法師是爬不起來了,那三個神職人員倒是有點麻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迦那亞布起了五個小型風縛陣,將那五個家伙捆得結結實實。她注入風縛陣中的風元素充沛得很,維持三五個小時沒什麼問題。
在確定不會再有什麼人對她的老師造成威脅以後,迦那亞滿意地催動「風翔術」趕回高塔。
說起來這五個人還真倒霉,連對手都沒找到,就敗得一塌糊塗。
佐爾拉雖然說行動困難,但是意識一直清醒著。從「真空領域」的出現,到「狂暴旋風」將騎士卷走,還有那五個小型風縛陣的憑空出現,他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知道發動這些風系魔法的人對他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否則他早就死幾百次了。
能夠在使用「真空領域」以後,還以如此之快的速度連續發動中級魔法,由此可以看出,施法的人如果不是有什麼神器輔助的話,那麼就是最少有五星魔法師的實力。以他現在的狀態,他是絕對贏不了一位魔力充沛的五星魔法師的。事實上以他現在的情況而言,根本不必五星魔法師出手,估計一位見習魔法師就可以輕鬆幹掉他了。
喘息了好一會兒,佐爾拉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保護著他的「真空領域」早已散去。看了看被困在風縛陣中只能乾瞪眼的對手,佐爾拉不由得苦笑。
看來他欠下了好大一個人情!
雖然他看出風縛陣的魔力很充沛,應該能夠維持一兩個小時,但是他可不敢大意,看了一眼渾身上下的傷,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己清楚得很。
掏出幾種藥劑服下,總算恢復了一些力氣。死靈法師佐爾拉勉強拖著腳步,蹣跚地向著黑色高塔所在的方向走去……
在高塔中,早已經回來的迦那亞就待在一層的大廳裡等候她的老師。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她的老師應該已經沒有足夠的魔力發動傳送魔法了,所以在大廳等應該不會有錯。
她一回來,就吩咐菲格安去准備醫療用品和療傷藥。
亡靈魔法中只有兩個治療性的法術,中級三段的「死冥轉換」——將傷害完全轉移到另一個生命身上,還有高級二段的「冥神祭獻」——以活物為祭品,換取受術者的康復。據說只要祭品足夠強大,無論任何傷害都能夠治愈。說起來兩個法術都是損人利己的法術。
呵呵,其實迦那亞還知道在眾神之戰時就已經失傳的一個法術,禁咒級的法術——「死亡的憐憫」。那可是連最終極的生命系治療術都無法比擬的法術!終極的治療術中的復活也是有限制的,那就是死者的靈魂不能離開身體,靈魂一旦離體那就沒救了!因為離體的靈魂已經不再是生命女神所能控制的,那是死神的領域!而「死亡的憐憫」不受這個限制,無論多嚴重的傷害、多難纏的疾病都能夠治好。不論死亡多久,只要靈魂尚未轉生,只要屍體尚且完整,就都能夠復活。但是代價是施術者的生命,所以才稱之為禁咒。
不過知道歸知道,以迦那亞目前的情況,以她自身的魔力,亡靈魔法中她也就勉強能夠使用幾個初級魔法,這還是在她體驗了風元素之心,身體被風元素改造以後的事;有了風元素之心的支持,再加上她自身不弱的魔力,風系魔法連禁咒她都可以輕松施展。至於其他幾系的魔法,則依然是在初級魔法上打晃。當然,在被結界壓制的高塔內,她施展風系魔法也是很吃力的。
大概三個小時以後,在大廳裡等得有點不耐煩的迦那亞召喚來一個在塔內游蕩的陰影,將它趕出高塔,讓它去探察一下外面的情況,去看看她的老師死靈法師佐爾拉為什麼還不回來。
算算時間,就算走得再慢,也應該進入結界了。那結界還有警戒作用,任何進出結界的生物,迦那亞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沒過多久,菲格安出現在迦那亞身旁。幽靈恭敬地向迦那亞行過禮後,傳遞給迦那亞一個信息。
「吾主,陰影回報,那名叫佐爾拉的死靈法師昏倒在離結界邊緣不遠的地方。」
昏倒了?!不至於吧?他的傷應該沒有那麼重才對!
不過想歸想,迦那亞可不能見死不救。她馬上指揮幽靈打開高塔的大門,帶上兩具僵屍,離開了高塔,准備把她的老師給抬回來。
在結界的邊緣處——真的是邊緣處,離結界只有十幾米的地方,迦那亞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佐爾拉。她派遣出來的陰影就站在死靈法師佐爾拉的身邊一動不動。
簡單察看了一下佐爾拉的傷勢,迦那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念一動,催動光元素,一個初級二段的「恢復光」施展在佐爾拉身上。因為這裡離結界太近,僅僅是一個初級二段的「恢復光」就消耗掉迦那亞不少魔力。比了個手勢,兩具僵屍馬上將佐爾拉抬了起來。
顯然,佐爾拉昏迷得不是很徹底,又接受了「恢復光」的治療,多少恢復了一些神志——雖然僅僅是初級二段的「恢復光」,但是從身為創世女神轉生的迦那亞手中使出來,有著不遜於中級魔法的威力。所以當兩具僵屍把他抬起來的時候,他醒了過來。雖然說是醒了,但還是恍恍惚惚的;見佐爾拉醒了,本來打算在進入結界以前再施展一次「恢復光」的迦那亞,馬上散掉了手中凝集的光元素。反正對於佐爾拉的傷勢而言,「恢復光」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精神狀態很差的佐爾拉也沒有注意到,在他的小徒弟四周曾有光元素集結。
「快……快點回塔裡……」
只說了這麼一句,佐爾拉就又昏了過去。
回到塔裡,迦那亞馬上指揮僵屍把她的老師抬回臥室,同時又命令菲格安把醫療用品和藥劑也搬到佐爾拉的臥室去。將佐爾拉所有的外傷都上了藥,並且包扎處理妥當,又灌下了一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以後,迦那亞開始為佐爾拉身上所受的真正致命的傷勢費腦筋。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迦那亞可以大致推斷得出,她的老師是在施展高級亡靈系法術的時候被打斷,遭到了法術反噬,同時還被施加了生命系治療術中極少有的幾個可以造成傷害的法術之一——「生命燃燒」。死亡力量的反噬雖然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生命燃燒」的威力——否則佐爾拉早就死了,但是兩種力量相互作用,卻因此發生了某種程度的異變,現在的情況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生命系治療術中極少有的幾個可以造成傷害的法術威力都很強,但是也都非常不實用。法術的准備時間超長不說,還必須要直接接觸到對方的身體才能生效。所以即使是在治療師中,學習和知道這些法術的人也不多。因為高階治療師有另外一套可以防身的法術,被稱為「女神的恩賜」的「律令術」,不但不用念咒文,而且幾乎無視任何魔法防御。當然,「律令術」的數量少得可憐,總共只有十個律令,而且不是所有的高階治療師都能夠使用,所以才稱為「女神的恩賜」。
迦那亞的小腦袋飛快地運轉著,尋找著能夠救回佐爾拉性命的方法。一個又一個方案被提出,又馬上被否定。魔法肯定不行,想要救活佐爾拉的話,可用的魔法只有幾個。首選的當然是生命系治療術中的「神跡恢復術」,還有光系的高級領域神術「神恩的曙光」,水系禁咒「處女神的眼淚」好像也可以,當然還有高級亡靈系法術的「冥神祭獻」;只是這些法術,現在迦那亞一個也使不出來。
突然想到了什麼,迦那亞也沒念咒語,一個短距離瞬移,從她的老師的臥室中消失,出現在高塔頂層的研究室門前——幸好時空系魔法和輔助系魔法不受結界的影響。
推開研究室的大門,迦那亞走到一個書架前。她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空間門的後面就是她在建造這座塔時所建造的密室,這道空間門則是進入密室的唯一通路。迦那亞自信佐爾拉沒有進過這個密室,因為用來開啟空間門的暗語她可沒有留下任何的記錄。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是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的。
跨進空間門,迦那亞來到一個不大的房間。這個小小的房間中除了一個放著水晶球的台座,再無其他。她凝集了一些死亡之力注入水晶球,水晶球在灌注了死亡之力以後,激射出一道慘綠色的光線,照在牆上。一道精雕細琢的秘銀大門從牆上浮現出來。迦那亞從台座下抽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緊鎖的大門。
這扇門有多久沒有打開過了?一千多年了吧?她上一次來這裡已經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她最後一次踏進這裡是為了等待死亡……
這間密室裡堆放著為數眾多的架子和櫃子。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等,整齊地堆放其中。這些都是她以前收集的。
迦那亞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個櫃子前,如果她沒記錯的活,這個櫃子裡面應該放的是藥劑沒錯。然後……迦那亞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她太矮了!一共三層的櫃子門,她只能打開兩個,最上面的那一層她根本夠不到。
迦那亞四下張望著,想要找點什麼東西墊腳。很快地,她就找到了可以墊腳的東西——一個由九枚骷髏所鑲嵌成的低矮的台座。她把台座拖過來,爬上台座,終於成功地夠到了第三層的櫃門。制作這個台座的那名死去已久的死靈法師,要是知道迦那亞把他嘔心瀝血所創造出的傑作——亡靈召喚之台拿來墊腳的話,他大概會被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
當然,迦那亞現在可沒空想這些。她正在一大堆的藥劑材料中翻找她所需要的東西。
暗日金花、雪裡紅菇、紅炎晶石、幸運之眼、龍血蘭、黑眼花、青金石水晶……還有藍光苔蘚,這種植物以醫療效果顯著而聞名,不過在天青大陸上非常罕見。在眾神之戰以前的紫雲大陸,這東西倒是蠻常見的。
該死!藍光苔蘚到哪裡去了?她記得當年她收藏了整整兩大瓶的藍光苔蘚!迦那亞一邊抱怨,一邊繼續翻找:很快地,迦那亞就找齊了她所需要的全部材料。找齊材料以後,迦那亞又隨手拿起一塊雪魄,然後用短距離瞬移回到研究室。
把那一大堆藥劑材料放在桌子上,迦那亞關閉了通往密室的空間門。研究室中的變化很大,以至於迦那亞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找到她要找的東西——一口特制的小型錫制坩堝。
迦那亞離開研究室已經是六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她花了六個小時煉制完成了一般煉金術師需要一年時間才能煉制完成的藥劑——萬靈丹。代價是她所有的魔力都消耗殆盡,而且嚴重透支。保守的估計,三天之內她是不可能施展任何魔法了。
看著手中正在用雪魄冷卻著的藥劑,迦那亞輕歎了一口氣。即使是在煉金術中不被歸入七個等級以內,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也不可能徹底治好她的老師,只不過能夠多拖延一陣子罷了。
現在她已經沒有魔力可以使用短距離瞬移了,只能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她不太清楚她的老師現在怎麼樣了,應該還死不了,只是不知道清醒了沒有。
迦那亞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她的老師已經整整昏迷一天了,還是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
看著封在蠟丸裡的那兩顆萬靈丹,迦那亞考慮要不要再給她的老師吃上一顆。昨天她一共煉了三顆萬靈丹出來,佐爾拉昨天已經吃過一顆了,不過好像沒什麼效果。
考慮再三,迦那亞決定還是算了。如果有效的話一顆就足夠了,如果沒用的話,那就是吃再多也沒用。再說,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也不是什麼糖果餅乾,可以隨隨便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如果連萬靈丹都沒有效果的話,那麼此時的迦那亞也就真的沒什麼辦法了。就算佐爾拉能夠撐過這三天,撐到了迦那亞能夠施展法術的時候,也沒什麼用。就算到那時迦那亞能夠施展超過她現在身體承受極限的亡靈系法術「死冥轉換」——在這座死亡之力擁有壓倒性優勢的塔中,施展超出身體承受極限的亡靈系中級三段法術,她最多不過昏迷上個一兩天而已——那也沒有什麼用處,連在煉金術中被稱為夢幻藥劑的萬靈丹都沒有效果的話,「死冥轉換」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用處。再說,在這方圓百裡渺無人煙的地方,讓她上哪裡去找一個替罪羊去。
迦那亞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佐爾拉的求生意識能夠強一點,那樣他還可能會清醒過來,並且多活一些時日。如果他醒不過來的話,那麼……那麼他恐怕就撐不過今天晚上了!可能會在昏迷中回歸死神的懷抱。
她能夠做的所有努力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有靠佐爾拉自己了。她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
「如果他醒了的話叫醒我,如果他死了的話也叫醒我。」
對無需休息的菲格安下了命令以後,迦那亞便放心地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她真的是太累了,不眠不休地照顧了死靈法師佐爾拉一整天不說,光是煉制萬靈丹就把她累得夠嗆,把一年的工作在六小時之內趕完可不是說笑的。
昏昏沉沉中,迦那亞感覺到有人在呼喚她,是直接來自意識的呼喚。
「什麼事?」迦那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同樣以意識波的形式向呼喚她的菲格安詢問道。她的語氣不怎麼好,要知道她才剛剛睡著。
「回稟吾主,他就要醒了。」
揮揮手,示意菲格安退下,迦那亞兩步來到佐爾拉的床前。果然,如同菲格安回稟的一樣,佐爾拉就要醒了!
「老師,醒一醒!老師!」
迦那亞輕聲呼喚著她的老師。
佐爾拉緩緩地清醒過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眼神才聚焦在站在床邊的迦那亞身上。
「迦那亞。」
死靈法師的聲音已經微弱得比喘氣的聲音大不了多少了。
「我在,老師。」
佐爾拉微微點了點頭,他勉強抬起手,比了個手勢,將菲格安召喚了過來,他對幽靈命令道:「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服從她的命令。」他抬起手指了指迦那亞,然後喘息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迦那亞,我的徒弟,你是我一生唯一的弟子,我把這座塔和這裡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了,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死靈法師的……」任誰都聽得出來,他現在根本就是在交代遺言。
「老師,你還不會死。」迦那亞肯定地說道。是的,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表示萬靈丹已經生效了,也就是說只要佐爾拉自己的求生意志再強一些,拖個半個月是沒什麼問題的。如果運氣好的話,那就還有三五個月的壽命。
「不用安慰我了。沒有什麼,只是要死了而已。這個結局是我早就知道的,從我成為死靈法師的時候就知道了。從來不曾有一個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我也不會例外。我的靈魂會回歸到死神的懷抱中,直到永遠……」
在佐爾拉的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一絲對生命的留戀了,他已經幾乎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志了。他說的也的確是事實,自從眾神之戰以後,自從黑暗之神黑帝斯和死亡之神路修斯被從聖域放逐到深淵以後,就從來不曾有過一個暗黑法師或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
聽了佐爾拉的話,迦那亞覺得心裡有一點不舒服,有一點怪怪的。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似乎被人類稱之為悲傷!對於人類的感情迦那亞並不是很了解,雖然她已經轉生了八次,但是每一次轉世的情感和主觀意識在轉世時都被刪除了。她現在只知道,她不希望死靈法師佐爾拉——她的老師死去。為什麼會這樣?迦那亞不明白。也許是因為她與佐爾拉已經整整相處了十年之久,已經習慣了吧。
想到這裡,迦那亞不由自主地說道:「誰說沒有死靈法師得到過正常的死亡!這座高塔真正的主人,建造這座高塔的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就是活到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
為了激勵起佐爾拉的求生意志,迦那亞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她說出了一個事實,一個以她的年紀不應該知道的事實;「你說什麼?!」顯然,迦那亞的話對於佐爾拉來說是一個相當大的刺激。
「我說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活到了一百二十二歲才壽終正寢的。」迦那亞重復道。
「你怎麼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死靈法師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的?」
要知道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人了。當年英格麗·呂娜萊斯可是被稱為大陸噩夢的強大的死靈法師,高居賞金排行榜的榜首。不過時至今日,除了死靈法師們還記得她這位前輩以外,只有很少的一些人還記得她了。迦那亞的年紀和經歷應該不可能知道才對,至少佐爾拉敢肯定他從來沒有和他的小徒弟提起過英格麗·呂娜萊斯這個人。
我怎麼知道?迦那亞淡淡一笑。因為我是她的轉生啊!我擁有她的全部記憶,我就是她!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說給佐爾拉聽的,而且就算她說了,佐爾拉也不會相信。在眾神之戰以後,與死神定下契約的死靈法師在死後是不能夠轉生的,死靈法師的靈魂只能夠永遠地皈依在死神的身側,因為生命之神不接受他們的靈魂。英格麗·呂娜萊斯是個例外!因為她的靈魂來自創世女神,所以自然不受這個束縛。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英格麗·呂娜萊斯。」迦那亞只能這樣回答。
「不用安慰我了。身為死靈法師,我是不畏懼死亡的,回歸死神的身邊是每一位死靈法師的榮耀。」
佐爾拉一廂情願地認為迦那亞八成是在哪本書上看過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名字,所以才借這個名字說謊來安慰自己。即使這樣佐爾拉也覺得很欣慰了,至少他知道有人會為了他的死亡而悲傷。比起那些在敵人的仇視下咽氣,甚至暴屍荒野的同僚們,他感覺幸福多了。
「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看。」迦那亞的語氣是與其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成熟與穩重。
「證明?」佐爾拉開始有些好奇,好奇他的小徒弟到底要幹什麼。正因為這一絲好奇,他又多少有了一些生存的信念,不再像剛才那樣只是等待死亡的來臨。
「是的,證明!菲格安!」迦那亞開口呼喚飄蕩在塔內的幽靈巫妖,而不是用她平時習慣的精神溝通。
幽靈巫妖菲格安對她恭敬地一鞠躬,等待著她的吩咐。
喝下了兩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佐爾拉的精神恢復了一些——但是,無論是他還是迦那亞都心知肚明得很,這兩瓶高等恢復咒文藥劑對於佐爾拉的傷勢而言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只能夠讓他暫時好過一點兒而已。
在研究室裡,佐爾拉看著他的小徒弟,他倒要看看他的小徒弟能夠拿出什麼證明。
迦那亞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她原本是不想讓佐爾拉知道這個密室的存在的,因為有太多的問題無法解釋。但是現在……現在她只想讓佐爾拉,讓她的老師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多活幾天,至於其他的東西……
迦那亞再一次走到那個書架前,她輕聲吟唱起咒文,書架上的幾本書的書脊上的咒文依次亮了起來;如同先前一樣,一道空間門在迦那亞的面前開啟。
隨著空間門的開啟,佐爾拉吃驚得合不攏嘴。要知道他住在這座塔中已經有十五年了,書架上的這些書他也不知翻閱了多少回了,但他從來都不知道這裡有一個空間門存在。
到底他的小徒弟是從何得知這裡有一道空間門的,又為何會知道開啟空間門的暗語?
他早就知道他的小徒弟身上充滿了驚奇——畢竟不是每一個孩子可以在出生十幾天的時候就會說話,更不要說釋放魔法了。然而,現在他更加發現,他的這個徒弟是一個謎,一個可能他永遠也無法了解的謎!
「證據在裡面。」
迦那亞指了指空間門,隨後走入其中。佐爾拉也跟了進去。
佐爾拉來到那個放著台座的小房間時,迦那亞已經從台座下抽出了鑰匙准備打開秘銀的大門。
「門後是什麼?」佐爾拉問道。
要說不好奇,那是騙人的!已經住了十五年的高塔卻有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佐爾拉怎麼能不好奇?
「寶庫和陵寢。」
「陵寢?!」寶庫他可以理解,但是陵寢又是怎麼一回事?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她最後的安息之地。」說著迦那亞推開了秘銀大門。
聽了迦那亞的話,准確說是當他得知這裡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時,佐爾拉覺得興奮異常。一千六百多年以前,被稱為大陸噩夢的強大的死靈法師的陵寢!光是想到這些,密室中那些罕見的神兵利器、法器、魔道具,珍貴的寶石、藥劑、礦石、書籍,等等,這些他平時夢寐以求的東西就都變得不那麼吸引他了。他跟在迦那亞的身後,匆匆穿過這些展示架,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他急於見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
走到盡頭,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扇黑色大理石雕成的大門。
門並沒有上鎖,只是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門後面是一個不大的房間,一個黑耀石的祭壇位於正中央,祭壇上躺著一個穿著灰袍的人,或者說是一具被灰袍包裹的屍體。
可以看出,這個人已經死去很久了,她的屍體已經完全化為白骨,只有些許白發還保留下來,從兜帽中露了出來。但是她身上的灰袍和斗篷卻猶如全新的一般,看不出絲毫的腐朽。屍體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如此擺放,那麼就是她死得非常安詳。
「這是……」佐爾拉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沒錯,正如你所想的,這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屍體,或者說是骸骨更加合適。」迦那亞雖然說得很平淡,但是多少覺得有點怪怪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面對自己的屍體的。
佐爾拉緩緩地走到祭壇前面,看著祭壇上的骸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千年以來無數死靈法師苦苦搜尋的東西,現在就擺在他的眼前。這具骸骨居然和他同處一座塔中整整十五年,而他對此一無所知。
沒錯,這的確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那包裹著屍體的,經歷了千年之久依然完整如新的灰袍和斗篷,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死亡的祝福」,一件死靈法師們夢寐以求的寶物!一件曾經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在她死亡以後就同她一起消失不見的寶物!那麼……
死靈法師佐爾拉完全忘記了傷痛,四下尋找著應該屬於英格麗·呂娜萊斯所有的另一件神器——冥神之杖。
「在她的手腕上。」一直靜靜站在一邊的迦那亞,顯然知道佐爾拉在尋找什麼。她直接說出了冥神之杖的所在。
佐爾拉愣了一下,他轉過身看向他的小徒弟。
「冥神之杖有幻化的能力,在不用的時候,英格麗·呂娜萊斯都將它幻化成手鐲戴在手腕上。」
迦那亞站在那裡,非常平靜地述說事實。
佐爾拉將信將疑地拉開灰袍的袖子。果然,一個黑耀石雕成的古拙的手鐲套在屍體右手的白骨上。佐爾拉懷著近乎崇敬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將手鐲從骸骨上褪了下來。盡管他已經很小心了,但是因為他的碰觸,骸骨的右手還是散落了。
佐爾拉把手鐲套在自己手上,然後將魔力灌注入手鐲之中,打算將手鐲重新幻化成冥神之杖的形態。盡管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就不適合運用魔力,盡管這麼做的下場是換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當黑色的纖長的冥神之杖出現在他的手中的時候,佐爾拉認為還是很值得的。
喘息了良久,佐爾拉才終於恢復了平穩的呼吸。剛才強運魔力讓他的身體狀況更加糟糕了。但是現在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否則他死也不會瞑目的。
不過在那之前……
佐爾拉來到他的小徒弟身邊。
「迦那亞,我的徒弟,我想就算我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你也不會告訴我的,對不對?」
「大概吧。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的。」
不管怎麼說,迦那亞認為至少目前為止她做得還算成功,至少現在她在佐爾拉的眼中可以看到對生存的渴望。
佐爾拉也不在意,迦那亞的回答根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他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
他接著說道:「迦那亞,你先離開這裡,一會兒可能會有危險。」
離開?為什麼?
緊接著,迦那亞就明白了她的老師要幹什麼。
「不可以!」迦那亞捉住佐爾拉的手,她打算阻止佐爾拉即將進行的事,「不可以的!沒有用的!」
「你知道我要幹什麼?」佐爾拉稍微有點吃驚。
「不可以進行『契約招魂』!沒有用的。」除了進行「契約招魂」,迦那亞實在想不出她的老師還想在這裡做什麼。
沒錯!一定是「契約招魂」!與一般的招魂術不同,「契約招魂」是一種亡靈系高級三段法術,只要是尚未轉生的靈魂都可以被召喚,而且被召喚來的靈魂的記憶與知識,甚至是能力都與生前無異——當年她把菲格安喚回人間就是用的「契約招魂」。相應地,這項法術不但要求必須要有被召喚者的屍骸——雖然不一定要完整,哪怕一小撮骨灰都可以,但是一定要有,而且對操法者的法術控制能力和精神力強度要求極高,只有極少數的死靈法師可以掌握。根據她的老師以往表現出的實力來看,迦那亞毫不懷疑她的老師就是這極少數之一!而現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骸骨就擺在佐爾拉眼前……
「你怎麼知道?」雖然這麼問,但是佐爾拉覺得自己似乎不是那麼吃驚。他隱約覺得他這個小徒弟對於亡靈系法術的了解似乎不比他少。
「放棄吧,老師。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是不可能被召喚的,她已經死去一千多年了。」迦那亞顯然沒打算回答佐爾拉的問題。
不過好在佐爾拉也不認為他能夠得到答案,只是她的話讓佐爾拉感到不解。
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是否能夠被召喚,這與她死去多長時間是沒有一點兒關系的。召喚其他的靈魂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因為已經死亡太久,靈魂已經轉生而無法召喚的問題,但是對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而言是不存在這個問題的。英格麗·呂娜萊斯是一名死靈法師,在眾神之戰以後,與死神訂下契約的死靈法師在死後是不能夠轉生的,死靈法師的靈魂只能夠永遠地皈依在死神的身側,因為生命之神不接受他們的靈魂。
「英格麗·呂娜萊斯是死靈法師。」佐爾拉雖然這麼說,但是他也知道迦那亞不可能不知道死靈法師的靈魂是不能轉生的。
「唉——」迦那亞輕歎了口氣,她明白她的老師不可能放棄了。
本來在進行「契約招魂」的時候,如果被召喚的靈魂已經轉生的話,頂多是召喚失敗,魔力浪費掉罷了,所承受的反噬不會比成功召喚靈魂的時候更大。所以讓她的老師做一次失敗的嘗試,讓他死心也是無所謂的。但是現在麻煩的是她的老師目前的身體狀況已經不是一般的糟糕了,根本就不適合運用魔力,也很難承受法術的反噬。他現在要使用「契約招魂」的話,肯定會送命!
常識說明:只要施展法術,無論法術的強弱、是否能夠成功,施術者都會受到法術的反噬。越強大的法術,反噬力越強。除了亡靈系魔法以外,其他的法術的反噬,除非法術失敗,否則只會造成體力的消耗,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害。
但是……迦那亞很清楚她的老師要是不試一試的話,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所以……
「我知道了。但是請你等一下,我去准備一些東西。」
現在迦那亞所能做到的,是盡可能地找一些可以輔助施法的東西,以減輕佐爾拉施展法術時的魔力消耗和法術反噬,讓他在施展完「契約招魂」以後,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本來現在拿在佐爾拉手中的冥神之杖是很不錯的選擇,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冥神之杖根本就不承認佐爾拉,所以現在的冥神之杖拿在佐爾拉手中和一根可以增強亡靈系魔法力量的法杖沒多大區別,充其量不過是增加的幅度大一些罷了。
迦那亞離開英格麗·呂娜萊斯安息的陵寢,回到外面的寶庫中開始翻箱倒櫃地尋找她想要的東西。不過……一千多年來這裡積下的灰塵還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在經過與灰塵的艱苦奮斗以後,已經變得灰頭土臉的迦那亞終於找齊了她想要的東西。
說句實話,不是東西不好找,而是可以選擇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讓迦那亞一時不知道該挑選哪一樣好。這個可以,那個也不錯,還真是有些傷腦筋啊!最後迦那亞終於選定了兩樣東西——亡靈召喚之台和縛靈晶。
亡靈召喚之台——沒錯,就是迦那亞不久以前拿來墊腳的那個東西——可以讓使用者以極少的魔力召喚、控制亡靈,而且法術的反噬之力有三分之二都會作用在亡靈召喚之台上。至於縛靈晶的作用則比較像魔晶石,可以提供給使用者額外的魔法力量。當然,迦那亞拿出的縛靈晶絕對不會是凡晶,那可是頂級的縛靈晶——幽冥之眼。
花了一點力氣,迦那亞才把亡靈召喚之台給拖進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陵寢之中。畢竟對於十歲的孩子,這個台座搬起來還是比較吃力的。
佐爾拉一眼就認出他的小徒弟搬進來的是什麼。
「亡靈召喚之台?!」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天啊!不會真的是亡靈召喚之台吧?佐爾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除了亡靈召喚之台以外,他實在想不出他眼前的東西還能是什麼。
亡靈召喚之台的制造方法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每個死靈法師都知道。制造難度也不高,只要你有相當於四星魔法師的實力就可以。唯一的麻煩就是制造亡靈召喚之台的材料實在很難收集齊——需要九顆在日食或者月食的時候出生,而且在怨恨中帶著極強的執念死去的人的顱骨。日食或者月食的時候出生的人已經很不好找了,更不要說這些人還必須在怨恨中帶著極強的執念死去,根本就是難上加難。
佐爾拉自己也有收集這樣的顱骨;不過幾十年來他也不過收集到三顆而已。其中兩顆還是在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研究室中找到的,由此可見連英格麗·呂娜萊斯都沒有能夠收集齊。
但是此時此刻,迦那亞卻弄出了一個亡靈召喚之台擺在他的面前。難道英格麗·呂娜萊斯實際上收集到了十一個顱骨,他在研究室中找到的那兩個只是英格麗·呂娜萊斯制作亡靈召喚之台後剩下的?!
當然,佐爾拉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英格麗·呂娜萊斯的確曾經收集過這樣的顱骨,想要制作亡靈召喚之台。但是她很快就放棄了,直接從另外一位死靈法師手裡搶了一個成品了事。
面對佐爾拉的驚疑,迦那亞只是點了點頭,就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從口袋裡掏出了幽冥之眼塞在佐爾拉的手中後,她就後退了兩步,靜靜地站在一旁:她不認為她需要向佐爾拉解釋這些東西的用途,佐爾拉應該清楚得很。
幽冥之眼?!看清手裡東西的佐爾拉發現自己居然不怎麼感到吃驚,大概是他今天已經受了太多刺激的緣故吧。佐爾拉自嘲地想到。
然後他搖了搖頭,重新調整心情,集中精神在即將施展的法術上。
他的小徒弟為他創造了這麼好的條件——完整的英格麗·呂娜萊斯的屍骸、亡靈召喚之台、幽冥之眼,再加上他手中的冥神之杖,他要是還召喚失敗的話,那可就沒臉見人了。
然而事與願違。
經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准備,佐爾拉完美地施展出了「契約招魂」。雖然是在眾多法器的輔助下,但是佐爾拉相信,不可能有任何的死靈法師施展這個法術,比他此時施展的更加完美。
連接冥界的通路被打開了,然後被召喚的靈魂應該通過這通路出現在人間。然而通路中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出現!
這個現象令佐爾拉吃驚不已。
怎麼可能?!他的法術非常完美,沒有任何的錯誤和遺漏,為什麼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沒有出現?
不死心地,佐爾拉再一次發出了召喚。
然而依然沒有任何東西回應他的呼喚。
這不可能!除非……
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佐爾拉的腦海中。
除非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已經不在冥界之中。
怎麼可能?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怎麼可能不在冥界?她是死靈法師,是不可能轉生的。
就在佐爾拉覺得無比困惑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身體上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不行,必須關閉連接冥界的通路了。他的身體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了。
不得已地,佐爾拉結束了法術,關閉了通往冥界的通路。然後他近乎虛脫地坐倒在地上喘息著。
為什麼?為什麼會失敗?!佐爾拉怎麼也想不明白。英格麗·呂娜萊斯的靈魂怎麼可能不在冥界呢?難道……突然之間,他的腦中靈光一閃,好像抓到了某些線索……
他的徒弟,小迦那亞,這個出生沒多久就會說話,而且可以施展亡靈系魔法的小孩,她似乎對於亡靈系魔法有著異乎尋常的了解,每一次當他教導迦那亞的時候,他都會發現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麼講解,迦那亞就能夠理解他所要教授的一切。還有,還有她對這座塔的了解,這個連他也不知道的密室……以及幽靈菲格安對她的態度……還有她所說的話:「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英格麗·呂娜萊斯。」
佐爾拉發現,如果把這所有的一切組合在一起的話……那麼,他將會得到一個答案,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答案!
這不可能是真的?!死靈法師是不能夠轉生的!
看著佐爾拉臉色的變化,迦那亞有些擔心,擔心她的老師的身體情況是不是又惡化了。
「老師,你要不要緊?」
佐爾拉看著他的小徒弟,突然他有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似乎站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英格麗·呂娜萊斯。」佐爾拉試探地說道。
迦那亞愣了一下,但是馬上恢復了正常。但是這短短的一刻已經夠讓佐爾拉注意到了,他當然不會放過迦那亞這一瞬間的變化。
佐爾拉知道他猜對了。不知為什麼,佐爾拉突然放松了下來,他再一次問道:「你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
看著佐爾拉的變化,迦那亞知道十有八九佐爾拉已經猜到了她就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所以當佐爾拉這樣問的時候,迦那亞並沒有否認。
「沒錯,我的確是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轉生。但是我不是英格麗·呂娜萊斯。英格麗·呂娜萊斯已經死了,一千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她的亡骸就擺放在那邊。我雖然擁有英格麗·呂娜萊斯的記憶,但是我不是她,我是迦那亞!」
「哈哈哈……我居然……居然……是你的老師!你是被稱為大陸噩夢的死靈法師,至今為止也沒有哪個死靈法師在魔法成就上能夠超過你,我居然……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佐爾拉不得不停止說話。
「我是迦那亞,你是我的老師,這是不會改變的。我不是英格麗·呂娜萊斯。」
「是嗎?」佐爾拉淡淡一笑,盡管身體上的痛苦讓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你為什麼能夠轉生?」這一點就算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迦那亞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在死亡以前和死神解約了。」這話是沒錯啦。她是在臨死以前才覺醒的,而在她覺醒的同時,她自然會與死神解約。
從佐爾拉的表情來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了迦那亞的解釋。
他只是說道:「那麼我還可以稱呼你為『我的小徒弟』了?」
「當然可以,老師。」
迦那亞注意到佐爾拉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地流失,他就要死了!還是不行嗎?她真的無法挽留住佐爾拉的生命嗎?
「那麼現在,我的小徒弟,我就把這座高塔交還給你。恐怕,恐怕我不能為你舉行死神的契約儀式了,我的小徒弟……」
死靈法師佐爾拉的呼吸停止了,他結束了他的一生,回歸到死神的身邊去了……
黑暗之神黑帝斯帶著兩位使徒,離開他那位於幽暗深淵的神殿,前往冥界去找死亡之神路修斯喝茶聊天。
其實從聖域和他一起被放逐的死亡之神路修斯,在深淵也有神殿,只不過那家伙更喜歡待在冥界——從他們還在聖域、母神還在身邊的時候,就是如此了。
渡過冥河,穿過遺忘川和記憶川,在靈魂原野的彼端可以看到冥神那被青冥色妖火裝飾著的神殿,游蕩在靈魂原野上的是等待轉生的靈魂。冥界並不像生者想象中的那般恐怖,它有著一種生者無法想象的獨特的美麗。
當黑暗之神黑帝斯踏上靈魂原野時,一股淡淡的黑灰色霧氣飄了過來。在黑暗之神黑帝斯的面前,霧氣凝集成一個人形,一個全身被灰色法師袍包裹的人形。
是引魂者。
在眾神之戰以前,引魂者通常是由自願放棄轉生機會的靈魂擔任。不過在眾神之戰以後,擔任引魂者的都是死神的契約者——死靈法師。
引魂者對著黑暗之神黑帝斯恭敬地鞠躬行禮。
「歡迎您光臨冥界!尊貴的黑暗之神大人。」
對於黑暗之神的來臨,他們這些引魂者早就見怪不怪了。這位尊貴的主神大人似乎總是無事可做,三天兩頭地跑來冥界找他們的死神大人喝茶聊天。
這位被人類稱為世間一切邪惡之源的黑暗之神,既不像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樣青面獠牙、恐怖無比,也不像他那些信徒所供奉的雕像所表現的那樣威嚴、殘酷而冷漠。
相反地,他是一個看起來相當溫和的神:長長的黑色長發整齊地束在身後,簡潔舒適的黑色長袍勾勒出他略顯纖瘦的身材,還有那掛在臉上的淺笑,使他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看起來像一個飽讀詩書的文弱學者。總之就是很容易被人歸入無害的那一種類型。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掌管黑暗的神,在八位主神中,連一向以溫柔著稱的生命之神黎彌娜看起來都比他要威嚴一些。
「路修斯那家伙在嗎?」黑暗之神看起來是一副非常懶散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身為主神應有的威嚴。不過不管是他自己的使徒也好,還是死神的引魂者也好,都已經對他這種毫無主神威嚴的樣子習以為常。
「死神大人就在神殿。請您隨我來。」無視黑暗之神黑帝斯的懶散,引魂者畢恭畢敬地答道。
黑暗之神點了點頭,帶著他的兩個使徒,隨著引魂者的指引前往死神的神殿——雖然他對那神殿已經很熟悉了,但既然有人願意帶路,那就隨他去了。
來到死亡之神的書房門外,黑帝斯打發自己的兩個使徒離開後,就連門也沒敲,直接推門而入。
正在處理公務的路修斯根本懶得抬頭看來人是誰。不用神念感知他也知道,除了黑帝斯這家伙以外沒有別的人(神)會這麼大大咧咧地闖進來。
見路修斯無動於衷,黑暗之神黑帝斯也不覺得如何。和死亡之神打過招呼,他便自顧自地坐在旁邊的一張高背椅上,拿過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香茗,坐在那裡品起茶來。
反正他也沒指望路修斯這座萬年大冰山能夠招呼他,在路修斯這裡他早就養成了自己動手的習慣。
等路修斯處理完了公事,黑帝斯也差不多把一壺茶喝完。放下茶杯,黑帝斯問道:「找我來有什麼事?」這次可不是他閒得沒事來找死亡之神喝茶聊天,而是這位有「萬古不化的冰山」之稱的死亡之神路修斯主動找他來的。
「我的一個契約者死了。」路修斯平淡地說著。
這好像和他沒什麼關系。但是黑帝斯沒有說話,他在等著死亡之神繼續說下文。他才不相信路修斯找他來只是要告訴他人間死了一個死靈法師。
死亡之神接著說道:「我從他那裡得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消息。」
「什麼消息?」能夠被死亡之神稱之為有趣,那一定是一個很特別的消息。
「他收了一個徒弟,是我的一個契約者的轉生,現在十歲,保留有前生的記憶。」
「哦。」這倒也沒什麼新鮮的,能夠保留前世記憶的雖然很罕見,但是也不是沒有過。
等等!契約者?!
「我說路修斯,我好像記得在眾神之戰以後,你的契約者就都不能轉生了。」
「沒錯,所以我查了一下。」
「結果呢?」黑暗之神追問道。
「沒結果。」路修斯看起來有些無奈,「我找不到和那個英格麗·呂娜萊斯締結契約的記錄,甚至找不到有關英格麗·呂娜萊斯的任何記錄。然後我又查了她的轉生,那個叫做迦那亞的人類刻在死冥的石碑上的誕生日期和死亡日期,還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就好像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這不可能!」黑暗之神一反一貫的懶散,表情非常嚴肅,「死冥的石碑是母神賜予你的,一切生命的誕生日期和死亡日期都刻在上面。」
對於黑暗之神的質問,路修斯只能露出一絲苦笑。他也正在為這件事傷腦筋呢。
「需要我幫忙?」只是黑帝斯看不出有什麼他可以幫忙的地方。
「是的,你也知道我的那三個使徒很難在人間活動。」他的那三個使徒的死氣太重,實在不適合在人間出現,「所以我想借你的一個使徒,去人間調查一下這件事。」
「派使徒去?沒那麼嚴重吧?」要知道使徒的力量幾乎等於神的分身,是可以代行神的一部分權能的。
「還是謹慎一點好。這可是一個在死冥的石碑上沒有任何記載的生命。而且……」
路修斯猶豫了一下才說:「而且我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那上面的那些人……」黑帝斯往上指了指。
他要是將使徒派到人間去的話,上面的那些家伙沒理由不察覺到的。那些家伙要是插手進來……到那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死亡之神胸有成竹地說道:「死界輪回。」
對呀!他怎麼把「死界輪回」這個方法給忘了。想到這裡,黑暗之神黑帝斯也笑了。
「我把『憤怒』使徒貝羅佩露借給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我會盡快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