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歌與袁錦熙一出了人群,就直奔客棧而去。
得知蒼狼已經將林穎嫣送回西林村,這才鬆了一口氣。接著又吩咐蒼狼帶些人注意林家的動靜,以防君天絕又耍什麼花樣。
袁錦熙同時吩咐了自己手下的人準備一下,如果林家人要搬走的話,也能及時動身。
月黑風高,客棧的某間客房裡便只剩下了對坐的兩個人吃飯。
凌婉歌低著頭吃飯,卻是食不知味。一直到半碗飯下肚,實在忍不住,便故作淡定的夾了一筷子菜,故意瞥了對面的男人一眼。這一眼,便與對面男人瀲灩的眸光對上。凌婉歌的心神下意識的便晃了一晃,壓下慌亂對一直盯了自己很久的男人開口:
「我臉上有菜嗎?」
「沒有,不過卻是秀色可餐!」袁錦熙臉不紅氣不喘的應道,順便夾了一筷子菜進凌婉歌的碗裡,自己似乎沒有吃上幾口。
凌婉歌被袁錦熙這回答一噎,頓時就覺得耳根發熱,不待她瞪過去,就聽對方又道:「娘子待會兒是要先沐浴,還是後沐浴?我去吩咐人送水進來!」
一句話讓凌婉歌羞的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而實際上是沒有地洞給她鑽的。袁錦熙的話聽進她耳裡這根本就是在問她:咱們是「事」前沐浴,還是「事」後沐浴!
凌婉歌閉眼定了定神,才停了筷子斜睨著袁錦熙:「是不是你們男人的臉皮都這麼厚!不知羞恥!」
袁錦熙聽得凌婉歌這話,先是一愣,繼而很是無辜的眨了下眼:「娘子為何這般說,誠然為夫的臉皮沒有娘子嫩白——如果娘子不高興,為夫不問便是,娘子想何時沐浴,為夫再讓人送水上來吧,等娘子洗完了,為夫再洗。」
噗——
袁錦熙一句話出,凌婉歌只覺大腦裡嗡的一聲,整張臉由脖子根開始赤紅成一片。原來,原來……他口裡的先後是指這個意思,她還以為……
凌婉歌突然覺得無地自容起來,想撞牆的心此時都有了,卻在不經意間耽到袁錦熙盈盈帶笑的眸子。心房便是一滯,而後突然覺得哪裡好像不對勁。下意識的,就瞪向袁錦熙。但看他一臉無害的溫柔笑意,很是誠懇的樣子。到了喉嚨的質問便又硬生生的給逼了回去,最後只得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開口:
「你愛洗不洗,不要你管我!我就不喜歡洗了,怎麼著!」這話說來賭氣的成分居多,說著碗一推,瞪了一眼呆住的袁錦熙,便蹬蹬蹬踩著地板衝到一旁的床邊,一掀被子鑽了進去。
凌婉歌進了被子後,就後悔了!
說起來,她這脾氣發的沒有道理。其實人家也沒有說什麼吧……全是她自己想著她和他身上的毒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可解,於是心緒不定,又計較著他在賽場對她時不時的調戲,就疑人偷斧了。
可是,脾氣已經發了,讓她起來說聲對不起,又覺得拉不下臉來。一時間,便蒙在被子裡彆扭非常的不好意思出去。但是,耳裡卻還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半晌,不見袁錦熙過來跟她主動說句什麼,又覺得氣悶。這人也是,不會這樣就跟她生氣了吧?
「你不吃了嗎?」正這麼想時,便聽見袁錦熙好聽的聲音傳來。
語氣裡是聽不出有什麼不快,只是純表般。
凌婉歌聽了,頓了下,才悶悶的道:「不吃了!」心裡卻有些吃不準袁錦熙現在怎麼想,是不是覺得她反覆無常,性子彆扭?
糾葛間,凌婉歌便聽見了腳步聲。由腳步判斷,袁錦熙應該是往門邊去了。疑惑間,便又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接著便是交談聲。
雖然凌婉歌蒙著頭,不過還是聽得清外面的聲音,是袁錦熙在吩咐店小二收拾碗筷,送熱水過來。
之後,房間便又陷入安靜。
許久,都未曾聽見袁錦熙的動靜。
凌婉歌在被子裡蒙了半天,不禁心裡奇怪。這人現在在幹什麼,難道就沒有話與自己說嗎?可是分明是她自己先鬧的彆扭,讓她開口主動搭訕,卻又覺得難以啟齒。這人也真是的,哪裡有人睡覺是蒙著頭的?他難道沒有看出來她在鬧別捏嗎?作為一個有風度的男子,不應該主動跟她找話茬嗎?
還有,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敢出言調戲她,這會兒怎又正人君子起來了!真真可氣的很!
胡思亂想間,門口外又有了動靜——這店小二的動作還真是塊,已經送了熱水進來。
也是這時聽見水桶挪動的聲音,凌婉歌才驚覺,這是在準備洗澡水啊!
問題是,給誰洗啊?好像他們只訂了這一間房間吧!而且,她似乎已經聽見袁錦熙關上門板的聲音。隨即,凌婉歌只覺心裡咯登一下,接著心臟像打鼓一樣跳的厲害,幾乎要衝出嗓子眼,卻是一動不敢動了。
這時,聽得衣衫摩挲的聲響,凌婉歌一怔。不待她糾葛清楚那過於大的聲響,就聽見水聲。幾乎是用跳的,凌婉歌猛然在床上掀被坐起。
接著一回頭,縱使經歷過刀鋒劍雨,殺人不少的她都忍不住驚叫出聲:
「你,你在幹什麼?」
凌婉歌的舌頭幾乎打結,只敢看了一眼,下意識的就面紅耳赤的背過身去。這人居然就這樣在屋子裡脫衣服洗澡了,怎麼說,她也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且,好巧不巧,她剛才轉頭的時候,袁錦熙正脫光了,準備往浴桶裡跨。想當然,該不該看的,只一眼,她都已經看遍了……
而袁錦熙似乎也很驚訝凌婉歌突然掀被子起來,著實也是愣住。不過很短暫,回過神後,繼續淡定的跨進浴桶裡:
「為夫以為娘子已經睡下了呢!」
凌婉歌此時只覺腦子裡的神經已經糾成了一團麻線,根本辯不出哪裡不對勁。試想,她剛剛蒙進被窩一刻鐘都不到,呼吸都是不穩的。這房間就這麼點大,他也是會武功的,會聽不出來她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袁錦熙自是很清楚自己,就是人家睡著了,你這樣大大方方的脫衣服沐浴,也不知道害臊嗎?好歹你自己也是個黃花大閨男麼!
「為夫這樣子,自然是在沐浴!怎麼,娘子改變注意也要洗了嗎?不過為夫已經先進來了,如果娘子不介意,不如一起吧!」
凌婉歌本來背著身,聽得這話便覺一陣羞惱,轉頭就去瞪那浴桶裡的人。
此時的袁錦熙半個身子已經沉進浴桶裡,如墨的髮絲散在肩頭,沾染著晶瑩的水珠。那些水珠正沿著他麥色的肌膚往下滑落,經過曲線優美的鎖骨,流連出道道瑰麗的風情。
而他那狹長的眸子此時正半眯著,長長的羽睫後隱路迷離的流光,氤氳在瀰漫開來的水氣之後,讓一個身為正常女子又對他有那麼點意思的凌婉歌不禁都起了遐想。
這一瞪,便又是腦袋裡轟的一聲血液回流,紅了一片。
「你——」凌婉歌憋了半天,唯一個字而已。
本來,她該羞惱的衝出去,但是骨子裡的倔強卻讓她不願意就這樣低頭。而且,這個男人擺明了在捉弄自己。冷靜了一下後,凌婉歌就想轉過來。想想身上的毒,那一步……似乎終究要走。而既然知道要走,何必扭扭捏捏,讓袁錦熙一個人得瑟的調戲自己?
於是便壓下一口氣,乾脆也大方的掀了被子,扯出一抹絕對不假的笑嫣望向袁錦熙:「夫君這是準備洗乾淨了做花下鬼嗎?也好,方才我還擔心我身上的毒。本來剛剛出去一趟,其實我有點捨不得你死了!既然夫君你如此迫不及待,妾身便也不客氣了!」
說著,人已經下了床榻,跟著開始解外衫。
這下換袁錦熙愣住了,看著伊人一步步走近浴桶邊,這時節穿的本也淡薄,所以凌婉歌走到他的浴桶邊時,便已經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
只見伊人抽了髮間的木簪,對著他勾唇一笑,那如溪水般的眸子不魅而惑。因她的行走,那身輕薄的薄衫輕晃,他彷彿看見她胸前不經意露出的嫩白雪膚了,不禁心神一滯,眸色沉了幾分。
凌婉歌站在浴桶邊,清楚的看見袁錦熙的臉頰上比之之前粉了一些,接著纖指搭上木桶的邊緣,幽幽開口:「這店小二真是懂事,這麼大一隻浴桶,當真兩個人洗都綽綽有餘!」
話雖說的鎮定,但是凌婉歌卻沒有立即去嘲笑袁錦熙明顯是羞紅的臉。只因為,她此時的心臟也是噗通噗通跳的厲害,她有三分之一的心神此時都用在使自己如何鎮定上。
「娘子滿意便好!」袁錦熙聲音平穩的笑應,若無其事的靠在木桶邊緣。
凌婉歌淺步走至他身後,看了眼他的後腦勺,纖指劃過水面:「水溫也剛剛好!」是剛剛好,可是指尖觸及水面,眼看著漣漪一圈圈擋開,撞上袁錦熙露在水面上的手臂時,凌婉歌便覺耳根子又燙了幾分。
而指尖的水,也彷彿被端放在篝火之上,正在不斷騰騰升溫中……
「那娘子還等什麼?」袁錦熙柔聲輕問,語氣裡分明帶著繾綣的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