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枚紅色的肚兜罩到臉上時,小李氏已然慘白了臉色,怔怔的看著滑落手裡的布料,嘴巴大張的說不出話來。
只因為,小李氏還真是冤枉的,她哪裡就知道明明被她扔進火塘裡的肚兜這會兒完好無損的又出現了!
而下一刻不等她從這突然被扣的屎盆子裡回魂,胡氏便已經衝到面前,扇了她一個耳巴子。
「啊——」小李氏總算因為疼痛回魂,下意識的抬手去擋:「婆婆,我是冤枉的,這東西不是我的。雖然這和我的很像,但是,啊——」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還好意思抵賴,看我今個兒不打死你!」小李氏爭辯的話裡,胡氏卻只是聽進去一句「和我的很像」,這話聽進她耳裡,哪裡是像?分明就是一件!根本不容小李氏分別,就衝到她面前將她撕扯起來。
「親家嬸子有話好說,這事兒一定是誤會!」原本還囂張至極的漢子這會兒見著胡氏卻是軟了下去,畢竟人家此時有證據捏在手裡,他怕自己是護不得妹子的,只得將話撿軟了說。不論如何,妹子以後還是得在婆家過日子的不是!
胡氏終究是女人家,男女有別,小李氏的哥哥只能在一旁無力焦急的勸著,卻是不敢上前阻攔。
小李氏見哥哥攔不住,也躲不掉胡氏的拳頭爪子。無奈頭髮已經被扯散,衣服都歪的看見裡面的兜帶。小李氏羞憤之餘又不敢還手,趁著哥哥晃身為自己擋的功夫,趕忙瞅準一個細縫朝袁家的園子外跑去。
「你這個小賤蹄子居然還敢跑,看我逮著不打死你!」胡氏眼見小李氏跑了,更是氣憤難平,一把推開小李氏的哥哥,就跟著追了上去。
小李氏的哥哥,還有他們帶來的其他幾個漢子見此,又看了看猶舉著刀子的袁錦熙,便趕忙也都追了過去。
之前說凌婉歌偷人,本也無憑無據。
這會兒胡氏家裡發生的事情,卻是人家婆婆拿著證據親自追出來的,村民們便是一陣激動。也不用趕,便都興奮異常的追上去看熱鬧去了。
後來聽說,胡氏追著小李氏鬧騰了一天,這事兒還沒有理清的時候。
林大伯從村外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本不知道聽誰嚼舌根子說老三欺負了他們老娘,又得了一個有錢的女婿。正準備上門借個由頭,打個秋風的。
卻在這時無意間從懷裡掉落一件物事,胡氏一看,得,又是小李氏的肚兜!之後根本不由林大伯解釋,小李氏又多背上了一條勾引公公的敗德罪名。
林阿明本在病中,聽得這些後,是又氣又傷心,病的更加嚴重起來。看這發展,怕是再添把火就要氣死。胡氏先是收拾玩了兒媳婦兒,又跟林大伯鬧死鬧活的,整個家裡是雞飛狗跳好不熱鬧。一時間,應該是不會有時間再來林穎嫣家找麻煩了。
因為八卦焦點的轉移,袁家的園子亦安靜了下來。凌婉歌拿過袁錦熙手裡的菜刀,看著明顯也被驚嚇到,有些傻愣愣的袁錦熙一眼。本來想說些安慰的話,但記起這個男人之前跟自己說的——清醒的時候,記得傻掉時的每一件事,便嚥了到喉嚨的安慰,將菜刀遞給袁母道:「我去嫣兒家看看,一會兒就回來!乖乖在家待著,我一會兒就回來,否則的話我再也不回來了!」
袁錦熙原本是準備跟上的,一聽凌婉歌這嚴肅的一警告,便頓了腳步,只得委屈可憐的目送她出了園子一直走到林家。
而就在袁家園子鬧騰的這片刻,已經有人以天遠鏢局君家的名義,送了聘禮給林家,順帶奉上了君天絕的生辰八字。
君天絕本人是沒有到場,理由是突然有急事。而且覺得這次上門有些唐突,準備改日再上門拜訪。
林穎嫣自是一千一萬個不答應,可是林家父母卻是不知道君天絕就是那夜闖進他們家的殺手頭子,對於君天絕的家事各方面都是比較滿意的,如果不是林穎嫣極力反對,怕他們就已經點頭了。
林穎嫣又怕說出真相家人擔心,所以只說自己對君天絕沒有意思,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林家人後來又問了凌婉歌的意見,凌婉歌明白林穎嫣的擔憂,以她的立場自是不好說自己師兄不好,讓林家夫婦懷疑!所以只說師兄家大業大,父兄妻妾成群,讓林家夫婦有個心理準備。
而一聽這話,林家夫婦便是猶豫了!他們自是知道以君天絕的身份在當朝娶個三妻四妾很是正常,但是打心底還是不能接受自己女兒嫁過去與人共事一夫而受委屈。倒寧願她嫁個小戶人家,和和美美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而後,林家夫婦又想,如果有個開鏢局的女婿撐腰,那他們是不是就不用背井離鄉怕那群殺手了?而且在他們看來,殺手已經走遠,怕真如林穎嫣說的,不會再來找麻煩了!
唯有林穎嫣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又不敢告訴家人實情,說昨夜那混球還將她給擄走的呢!
凌婉歌看出林穎嫣的為難,眸光轉了轉,落在屋外跟著自己過來,此時圍在院子裡的聘禮邊打轉的容四喜身上。
「四喜!」
經凌婉歌這麼一喊,林家人的注意力也落在了容四喜的身上。
剛剛容四喜跟凌婉歌一起進來的時候,林家人就注意到這個髒兮兮的孩子了,只是凌婉歌一進門就問他們這聘禮是怎麼回事,沒有來得及顧及其他。
「這孩子是?」林母首先好奇的就開口了。
而容四喜已經應凌婉歌的喚,走到門口邊卻沒有進來,而是難得識趣的站在了門口。
凌婉歌便走近她身邊,摸了摸她凌亂的頭髮,彎腰與她一陣耳語後,才抬頭對林家人開口:「這是我娘家的侄女!其實不瞞各位,我並非那蔣貴仁的外侄女,本名喚作紫羅!」
凌婉歌此話一出,林家人皆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凌婉歌,更不解她這時說這話的意圖。
凌婉歌便繼續道:
「其實天遠鏢局算是家族事業,我原本是押著一趟鏢去往南疆。結果路途遇上盜匪打劫凌家小姐,我當時便好心相助,可是還是遲了,凌小姐被盜匪所傷,不久便香消玉殞。我本來帶著她的遺物是想交還蔣家,卻不巧遇上仇家暗算,受傷自山上摔下來,失了記憶——後面的事情,三叔三嬸想來也都知道了!」
聽得凌婉歌這話,林家夫妻包括一直藏了心思的林穎嫣都是一陣驚異不已。
尤其是林穎嫣,頓時一陣恍然,她本就因為一些偶然發現的秘密心有餘悸。而今聽凌婉歌如此說,便是明白了很多。
凌婉歌從林家人的表情看得出,他們是信了自己的話。
也不是她故意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不想自己的身份給他們帶來麻煩,也不想嚇到他們。所以便換了身份,卻又差不多帶入了整個事件的經過敘述給林家人聽。
她這樣做,無非是想讓林家人相信,他們如果想離開,她確實有能力安排,而他們也不用非要仰仗君天絕才能解決問題。
「那……君姑娘你和你師兄都住在江州嗎?」林母這時問道,聽這語氣,還是有些放不下君天絕這「女婿」。
「娘——」林穎嫣聽得她娘的話,就是一陣羞惱。
凌婉歌瞭然的笑笑,才道:
「實不相瞞,三叔三嬸或許也聽說過大戶人家裡的一些齷齪事兒。所以,我與我師兄表面雖然和氣,實際上,在鏢局裡卻是各為其主。談不上親厚,甚至可以說,水火不容!我甚至懷疑,上次拿你們的性命要挾嫣兒來加害我的人,便是他們那一派系的。」凌婉歌此話一出,林家夫婦又是一陣驚慌,卻聽凌婉歌又接著開口:
「當然像我們這種混江湖的總會有些個仇家,我也不敢確定真就是他們。好在,你們一家未曾受到損害!而且,雖然說大戶人家三妻四妾的純屬正常,但是至少迄今為止,我師兄家裡三兄弟之中,最潔身自好的便屬他了!其他幾個師兄未及弱冠,便已經通房姬妾成群。唯有他,貼身伺候的都是家丁小廝。我與我師兄不是朋友,但與其他人而言,也不一定做不成朋友!你們再考慮考慮,我那天的話還是算數的!想離開,我這邊已經安排好了,你們隨時可以動身!」
凌婉歌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你們選擇留下,還是離開,都不用再擔心自身和家人的安全問題。
林家父母是安心了,可林穎嫣卻是不明白凌婉歌此話的用意。
剛剛明明還幫助勸她父母的,這會兒怎麼又幫那個殺手說起了好話?
等凌婉歌離開林家告辭,林穎嫣便藉口相送,想問她的意思。怎麼她聽來聽去,好像凌婉歌似乎並不覺得她爹娘答應把她嫁給君天絕是多麼厲害的事情?
「我說的關於我師兄的都是真的!只不過我們從小鬥到大,互相沒有多少好感!你也可以試著跟他交個朋友,對你一家無害!」凌婉歌卻是丟下這麼一句給林穎嫣,就走了。
唯留林穎嫣驚詫莫名的留在原地,理不清凌婉歌是在試探自己,還是其他的什麼意思。畢竟昨天君天絕還跟凌婉歌他們劍拔弩張的,凌婉歌怎麼會讓她和自己的敵人做朋友?她以為,自己與凌婉歌該是一個陣營的啊!
「姐姐,這個送給你!」林穎嫣兀自站在門口發怔,這時已經走遠的容四喜卻突然又跑了回來,將一個物飾往她手裡一塞,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便跑掉了。
林穎嫣張開手心,看見的是一隻竹篾編制的蟈蟈籠子。愣了愣,突覺眼睛一亮,她好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