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歌靜聽了一下外面的情況,聽得出來的人不少。可是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出現,圍住農院的,想來一定與那晚刺殺袁錦熙的人無關。
「裡面的賊人聽著,你們已經被本捕快包圍了,若是識時務的最好自己乖乖出來自首,否則的話,就別怪本捕不客氣了!」
這時外面的人已經透露了自己的來歷,是官府裡的人?凌婉歌聽得這話,先是微微詫異了一下,繼而又彷彿明瞭了什麼,抬眸看了一眼身邊的袁錦熙道:「沒事的,我去看看,沒有人可以帶走我的!」
「不要,娘子你別去!」袁錦熙卻是不依,對於之前的事情還心有餘悸。
「裡面的再不出來,本捕可就不客氣了!」這時外面有傳來那捕快的催促聲,凌婉歌聽得皺起秀眉。倒不是因為這人語氣措辭怎麼樣,只是覺得這接連不斷的上門挑釁,不管什麼原因,都實在是令人不勝其煩的討厭。
想了想,凌婉歌走近門邊,也不勸說袁錦熙了,而是直接拽著他一起開了門。
「鏘——」凌婉歌剛剛拉開門,就見踏破他們家籬笆圍住茅草屋的一眾官差齊齊拔劍出鞘戒備的看著她。來的人,一共有八個。
「李捕頭,就,就是這個賊婦!就是她害死了我家婉兒,如今冒充的她身份!」接著一旁一個聲音跟著高喊道。
凌婉歌聽得這聲音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就見著那肥胖的蔣貴仁正神情激動的站在那為首的捕快後面。
「袁公子,你莫要被這個女人給矇騙了,她,她可是個殺人犯!」蔣貴仁接著看見走在凌婉歌後面的袁錦熙趕緊邀功似地喊道。
而袁錦熙卻是忌憚的看著屋外的每一個人,聽得他這話,眼底頓現疑惑之色。這神情落進蔣貴仁眼底,讓他著實一詫,因為摸不清袁錦熙此時的想法而心生忐忑。
希望他按那郡主的話做了……真的不會有麻煩惹上身!
那李捕快聽得蔣貴仁這樣大喊,便皺眉抬手示意他先住口,繼而眸光犀利的盯在凌婉歌的臉上跟著開口:「今日有人舉報,說你冒充他的外甥女,害人性命,麻煩你跟我們去衙門走一趟!」
凌婉歌聽得這話接著淡瞥了那臉上明顯帶著慌亂的蔣貴仁一眼,繼而輕笑起來,見那李捕快皺起眉頭,這才開口:「這位官爺是在開玩笑吧!你們在說誰?你們說的人,我可是一個都不知道!什麼外甥女?什麼舅舅?我何時殺過人?還是你們發現了什麼無頭女屍,無法找著凶手,卻來找我這個無辜的女子頂罪嗎?」
「你還敢狡辯,分明是你用計害死了我可憐的婉兒,可憐我那外甥女父母雙亡,千里迢迢本欲投奔我這表舅,結果未曾遇上,年紀輕輕就遇了賊人毒手,李捕快啊,你可要為我做主啊……」蔣貴仁說著就嗚咽的哭了起來,如果站得近的話會發現,其實這看似悲慼的胖子卻是一滴淚未曾流。
李捕快聽得那蔣貴仁的哭泣,皺了皺眉,望向凌婉歌還算客氣的開口:「姑娘,這受害者的親屬告上門來,我們只是公事公辦。至於屍首,還請你老實配合調查!」
凌婉歌見這李捕快態度也不算太惡劣的樣子,便仔細看了他一眼,只見這李捕快眉目清朗,濃厚的眉峰頗有幾分英氣,甚至隱約有幾分說不出的熟悉,便開口道:
「抱歉,我可能無法好生配合官爺辦案!」
在李捕快因為她的話而沉了臉色時,凌婉歌又道:「因為我從來都未曾說過自己是他的外甥女,這都是被救下,醒來後他自己告訴我的。你們讓我如何回答,我曾經害過誰?就連我自己,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看看,李捕快這就是這個刁婦的狡猾之處!她是覺得我家婉兒投奔遠方的親戚,因為多少年未見所以不一定認得她的容貌。但是卻一定記得一些往日的事情,她害怕我們一旦問起,她無法回答而穿幫,這才編織了失憶的謊言!」蔣貴仁聽了凌婉歌的話當即爭辯道。
「你這話說的可就奇怪了!我如何知道你們認不認識我?又對我的曾經瞭解多少?如果我真有能耐殺人,如今又怎麼會嫁到了這裡?」凌婉歌淡然的反擊道。
實際上凌婉歌是不是自己的外甥女,他自己都不知道,實際上,他都以為是的。如今之所以在這兒誣賴她,只不過是受了人的慫恿。而凌婉歌為何會嫁到這裡,這個中的齷齪,他當然做清楚,一時間被凌婉歌問的就是心虛慌張,回答不上來。
而凌婉歌卻一點也不想等他反應過來,當即開口又說:
「李捕快,您來的正好,其實我也要報官!」
聽得凌婉歌這話李捕快先是一愣,疑惑不解的看著凌婉歌。
凌婉歌便不懼的走近李捕快等人幾步,抬手指著蔣貴仁道:「民女要告這個人,幾月前無緣無故將失憶的民女扣在蔣府不說,後來未經民女同意又將因為中毒不能自理的民女婚配了人家——還硬說民女是他們的外甥女,以民女的長輩自居。如今又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民女手頭有些薄產,就來栽贓陷害,這是何道理?」
原本來抓人的李捕快聽得凌婉歌這話,卻是愕然。
他本也是村裡的人,在鎮上做事。所以村子裡很多事他是知道的!剛剛進門看見凌婉歌的第一眼,就覺得她不該是普通人家的女兒,看氣度言語措辭說是誰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會有人懷疑。
而她身邊的那個大傻瓜袁錦熙,他也知道,這人是村裡出了名的傻瓜。還有來告官引起今日這事兒的蔣貴仁平時是多麼吝嗇小氣欺善怕惡,他也是一清二楚。
原本他聽得蔣貴仁報官,本未見屍身,也不想受理的,只不過這是縣太爺的命令,說讓他先將人抓回去,再逼問凶手將屍體藏去哪裡。他不得不按令前來捉人,但聽凌婉歌如此說,便有了幾分猶豫。
他不是沒有大腦的人,只把兩件事一比較,就能分辨出是非來!
一是蔣貴仁狀告眼前的凌婉歌殺害了他的外甥女,意圖以他外甥女的身份謀奪他們蔣家的富貴。可是如果真是這樣,凌婉歌又怎麼會嫁給了旁邊這個,即使是一般村姑都不肯嫁的傻瓜?最重要的,被害人的屍首呢?而且,以他對蔣貴仁的瞭解,這個人就是對自己直系親屬都是排擠的很,怎麼會容一個外來的旁系外甥女佔得他的便宜?
還有,他之前去報官的原因是因為有人偷偷向他告密,說是眼前的凌婉歌是冒充的。可是剛才和凌婉歌爭辯時,他自己都說十幾年未曾見過真正的凌婉歌了,又怎麼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外甥女?卻要去相信一個外人?
二是凌婉歌狀告蔣貴仁這點,其實在村裡有名的傻瓜娶妻時,他也聽過一二。原因只不過是他如今二十有六都未曾婚配,他家老娘就經常在耳旁叨念他。
上次袁錦熙娶凌婉歌的時候,他老娘便也說了這事兒,如今翻閱記憶,猶記得他老娘當時似乎是說了凌婉歌是被抱進門的,最後連拜堂都不能站立。他老娘還就這事兒數落了他,說哪怕他也娶個如此的癱子回去,她也能瞑目了!
根據他多年的辦案經驗分析,極有可能蔣貴仁是在撒謊。
他甚至有幾分信凌婉歌的話,是不是這樣的——她一個閨閣長大的單薄孤女,大老遠投奔親戚,九死一生,最後卻被親戚嫌棄,算計嫁給了一個傻瓜,好脫離關係。
原本不打算管她的親戚哪天發現她身上原來其實還有些價值可以謀取,這便起了心思誣告。而一旦凌婉歌的罪名成立,凌婉歌的所有都可以被歸納為贓款歸還給受害者的親人,也就是蔣貴仁!
「姑娘說自己中毒可有人證?」李捕快想了想便望向凌婉歌問道。
「李捕快你這話是何意?」凌婉歌還未開口,一旁的蔣貴仁聽得這話便就急了,「分明是我要狀告這個賊女,為何你卻在意起她的信口胡謅來了,反而不問我的官司?而且,她說是本老爺毒害她?如果她真是被下毒了抬進這家,如今您看她好端端的站在這裡,那她為何不跑呢?」
李捕快聽得蔣貴仁這話,也是心中一動,看向凌婉歌。
凌婉歌卻是很冷靜的迎上李捕快的審視,眼底不由自主的浮上幾分委屈:「我一個女人家,前塵盡忘,你們覺得我該往哪裡逃?而今嫁給我相公,雖然他人是單純了一點。卻對我關懷備至,家裡即使困難的揭不開鍋,他得了一粒米,也會先餵我吃進嘴裡!有夫如此,我為何還要跑?在我方嫁進這個家門的時候,不能動彈一分,都是相公一手為我穿衣餵飯,試問這整個西林村,那些個正常的漢子,又有幾個能對自己生病的妻子做到如此?各位官爺可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物,倒是為我想個更好的出路?」
凌婉歌此話一出,在場的幾個官差都是一陣唏噓,其中有的已經成親的尤能夠體會凌婉歌所要表達的意思。
就是他們自己都不敢說,對自己娘子如何呵護備至,但若有一個人能夠如此拔心扒肺的對自個人好,誰又能無動於衷?
一時間,便都同情起凌婉歌,懷疑的看向蔣貴仁。
「你們這是何意?我一個大財主,有的是錢,能圖她什麼東西?她這分明是強詞狡辯!」蔣貴仁來的時候本因為忌憚袁錦熙底氣不足,如今被眾人一盯,就更是心虛的很,下意識的就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