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穎嫣正與容今醉手牽手進來,容今醉一看見凌婉歌便迎了上去:「姑姑!」
而林穎嫣一抬頭對上凌婉歌的眸光,便是羽睫一顫,那剎那的情緒波動好似心虛的怕別人發現她什麼,又好似被看穿什麼心思的心虛。
凌婉歌實際上在林穎嫣走近的時候就已經恢復常色,只看了一眼林穎嫣紅腫的唇瓣一眼便好似未曾察覺任何般笑著牽過她的手:「這兩天還好吧?」
林穎嫣明顯鬆了口氣的表情,趕忙應道:「嗯,謝謝嫂子……我奶奶摔傷了,我爹請了他們那邊的隔壁鄰居照顧她,悄悄給了些銀子給那鄰居,卻不敢讓她知道是我們給的!」
林穎嫣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著凌婉歌,她知道自己家這段時間的麻煩事兒很多,還多虧了凌婉歌夫妻幫忙。所以生怕凌婉歌責怪她,說他們如今這樣還管林奶奶,怪他們自作自受。
可是奶奶終究是爹爹的親生母親,如今其他幾個叔伯不想管,爹爹卻是狠不下心。
但未免奶奶好了以後又去賭,因為爹爹的仁慈又來惹麻煩。所以她想了這個辦法,既照顧到奶奶,又讓她「知道」:她都病成這樣三兒子都不管她,以後她若賭輸要錢還,就更別指望這個兒子了!
「這個主意是好!那你們不怕村民們說閒話,數落你爹爹不孝嗎?」凌婉歌聽了林穎嫣的話,在心裡讚賞了幾分,卻還是故作憂慮的開口問。
「說也就說這兩個月了而已,到時候我們便離開這裡,管背後他們怎麼說,而且叔伯他們做了那麼多齷齪事這些年被說的也不少,還不照樣活的順風順水!何況,咱們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但凡對得起天地良心,我們問心無愧!」
林穎嫣說這話時眼神是堅定的,從始至終也是這時敢對上凌婉歌的眸子口齒清晰的說出心裡的想法。
凌婉歌聽了卻是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其實這方法很好!」頓了下,又半開玩笑的說:「其實有時候為了重要的人,偶爾做些違背良心原則的事情也未嘗不可,只是每個人心底還都該有一桿權衡利弊傾向的天平,不想傾斜的與自己原本的想法太遠,就得先學好本領,保護好自己!」
林穎嫣聽得凌婉歌這話微微一鄂,眸底瞬間閃過很多複雜的表情。
「嫂子……」說話間語氣已經有些哽咽。
「這些日子好好跟醉醉練練武鍛鍊好身體,等過些日子進京,讓阿熙給你安排個好點的書院,那兒的學業壓力應該比較大。」凌婉歌又道。
而林穎嫣也應該理解,她這話的意思,是怕她以後到了大地方難免遇上一些排擠,所以早早學好一些本事將來好保護自己。
林穎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眼眶裡已經有晶瑩的水色在打轉。
「傻孩子,哭什麼?」凌婉歌笑著點了下她的頭,而後伸手進袖子摸出了一個小巧的盒子來。她今日穿的衣服比之平時的素服多了一些明亮的顏色,淺藍色的束腰廣袖外夾,不注意看,是不會知道她的袖子裡藏著東西的。
林穎嫣見凌婉歌突然拿出的小盒子,疑惑了一下,就見凌婉歌已經將盒子打開呈現在她眼前。只見那盒子裡是一個青銅製裁的桌子,上面刻著的圖案典雅秀氣,仔細一看便可看出是蘭花。再仔細看那鐲子的形態,卻是普通的很。
凌婉歌打開盒子後拿出那手鐲,拉過林穎嫣的手,小心的為她戴上:「這個手鐲給你防身用!未免太過華麗引起一些人的貪念,給你們惹來麻煩,便只用了銅做材料,手鐲裡的銀針可以在你危難的時候使用,這裡是機關觸發處!」凌婉歌一邊小聲說著,帶林穎嫣的另一隻手去摩挲手鐲上一處凹進去的孔洞。
遠遠看去,兩人真像是在話別贈物,而無別的動作。
林穎嫣看著凌婉歌臉上平靜的笑容,心底自然明白,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只得拚命點頭。
「這鐲子裡可裝十六枚銀針,一次可以連射三根,銀針上的毒不至於斃命,卻能讓敵人在短時間麻痺無力!」凌婉歌細心的解釋著,而後將手裡方才盛放手鐲的小方盒子遞給林穎嫣,「這盒子的底層還有一些銀針作為備用,你收好了!」
林穎嫣還未聽完就撲進凌婉歌的懷裡哭了起來,凌婉歌未問她為什麼哭,只是輕撫著她的後背為她順氣。
收拾完東西后,凌婉歌便隨袁錦熙踏上去往南臨京都的路途。
容今醉歡快的跟上馬車去送行,林穎嫣則是遠遠的站在半山腰上目送馬車遠走。望著車隊的眼神祇有她自己知道,究竟看清多少。原本有滿腹的話想要開口,卻都哽在喉嚨無法發出。
「嫂子,對不起……」對不起,有很多事隱瞞了你,對不起……
最終也只是一手握緊了腕上的鐲子,那上面還有凌婉歌所給的溫度殘餘,如今染上她的,已經分不清誰是誰。
「我師妹如此掏心掏肺的對你,你便是如此待她的啊!」這時戲謔的聲音突然的傳入耳中。
林穎嫣聽得這聲音下意識的一驚,眼淚不及去擦就彈跳到了一邊。可是左右驚慌的張望間,卻未見人影。
「你是個壞女孩!」這聲話出,林穎嫣又是驚跳的回身,一抬頭便見君天絕頎長的身子正倚在茂盛的樹丫間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看見來人林穎嫣先是忌憚的往後退出好幾步,可是下一刻又回轉過來,趕忙壓了壓情緒瞪著樹上的人:「我是不是壞女孩關你何事?何況,我並沒有做對不起嫂子的事情!」
沒錯!她之所以覺得愧疚難過,原因是先前自己有在心底怪過凌婉歌和袁錦熙,怪他們給自己一家惹來的麻煩,她爹娘和她看他們家原本那麼窮,也只是單純的想幫他們一下,因為感恩,也因為同情。可是卻無端的招惹來眼前這個陰魂不散的男人,讓爹娘寢食難安。
原本這個男人只作弄她一個人,不傷害她的家人也就罷了,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想過怪誰,而今這個男人居然還找了一些污七八糟的藉口公然上門提親!
可是凌婉歌卻還處處為她考慮好,這讓她情何以堪?
「是嗎?」君天絕見林穎嫣一副惱羞成怒的表情卻是笑了,在樹丫間舒展開頎長的肢體,之後輕輕一躍穩穩的立於林穎嫣面前。
「你想幹什麼?」林穎嫣見此趕忙驚嚇的往後退去,同時雙手一把揪住自己的衣襟,擺出防備的姿態。
「呵呵……」誰知君天絕卻因為她的這副樣子輕笑出聲,眼神若有似無的在林穎嫣依舊紅腫的唇瓣掠過,眼神幽暗的開口:「我又未說你做了什麼,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難道是做賊心虛?」
這明顯的曲解意思說得林穎嫣一陣氣結,這個人分明是故意!
他應該知道她害怕什麼——她害怕他像昨夜一樣突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她床邊,然後按住她瘋咬她的唇瓣……
「壞女孩,你在想什麼?臉都紅了!」君天絕這時突然微傾了身子,唇瓣勾起一抹邪笑湊近林穎嫣身邊。
林穎嫣又是被嚇的往後退了兩大步:「你別過來!」下意識的,一手就悄悄的碰到了凌婉歌方才給她戴的手鐲上。
「嗯,我猜猜,是在想我嗎?昨夜……」
「你閉嘴——」在君天絕雙手環胸笑得花枝亂顫時,林穎嫣開口呵斥住他欲出口的話,瞪著他的俊美容顏卻是氣的不知道接下來該罵什麼。
君天絕見林穎嫣的表情卻是笑的更深了,眸光落在她咬緊紅唇的貝齒上:「怎麼臉蛋兒更紅了呢,呵呵……你說如果別人知道昨夜你奶奶摔傷的時候,你其實在場,別人會如何想?我師妹還敢將你帶去京都,將你這小白眼狼養在身邊嗎?連自己血親的長輩都敢下手,嘖嘖……」君天絕先是一陣愉悅的笑聲,接著話鋒一轉,後面的話便變成了赤果果的嘲弄。
而聽完這話,林穎嫣眸色一變。前一刻還緋紅一片的臉頰瞬間慘白一片,一直白到了幾乎被她咬破的唇瓣,就連牙齒都開始輕顫。
「呵呵,怎麼嚇成這樣子?」君天絕見林穎嫣如此表情,卻是笑的越發愉悅,「是害怕謀害自己親奶奶的事情被大家知道後天理不容?還是擔心這事影響你的學業,你再也進不了京都書院——那個你一直夢想的地方,那麼關心你的嫂子再也看不起你……」
「我沒有!」林穎嫣猛然喊道,繼而突然蹲在地上摀住自己的耳朵哭了起來:「我沒有要害奶奶,我只是想扮鬼嚇唬她一下,讓她以後別再去賭了……怎麼就知道她會摔斷骨頭……嗚嗚嗚……我也不想的……可爹爹哪怕選擇砍斷自己的手也不肯傷害奶奶,哪怕再怨懟,奶奶受傷了他還是不忍心不管。如果奶奶不戒賭,爹娘還有弟弟的苦難不知何時才是個頭……這次奶奶是要賣了我,下次我不在了呢?被賭債逼到絕路,她是不是就要賣了弟弟,還有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