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穎嫣哭的傷心,未覺君天絕在自己身邊蹲了下來。
君天絕看著眼前兀自掙扎懺悔痛苦的林穎嫣,漆黑的眸子裡的光澤越發的深幽了:「其實你就是真的殺了你奶奶又如何?如果不是她死,就是你的父母弟弟死!犧牲一個保全更多的人,別人會理解你的!」
「不,我不要……我不會那麼做的!」林穎嫣聽得君天絕的話猛然抬起頭來,猶帶淚痕的臉上黑亮的大眼睛驚懼的睜著。待發現君天絕與自己的距離近在咫尺,嚇的往後跌坐在地上。
「為什麼不呢?你以為兩個月後,你們離開這裡就沒有事情了嗎?你試想一下,等將來你在京都學院紮穩了根基,然後功夫不負有心人你考中了功名。你父親因為掙脫了親情的孽縛,在京裡幹著老本行,憑著他的手藝不怕沒有飯吃……漸漸的,你們一家生活走上正軌,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和諧美滿——這個時候,你們以為擺脫的奶奶卻突然出現……」
後面的話君天絕沒有再說,但是林穎嫣已經可以自己想像得到,往好處想,就是奶奶繼續濫賭,繼續無休止的拖垮他們家。
往壞處想,以奶奶胡攪蠻纏的性子怕是會耿耿於懷自己傷重的時候兒子不管自己,到時候隨便幾句謠言,就能將他們淹死在京都那樣繁華的人潮裡。不僅是她還未曾有的仕途,包括父母親,怕也無言再立足,那麼到頭來一切都是一場空!
眼前因著君天絕的誘導浮現出父母弟弟的親切笑顏,也因為他的話落這些笑嫣墜入無邊的深淵,親人們無助的吶喊求助彷彿就在耳邊響起。
心底的某道防線有一瞬間的崩裂,就在潛意識裡有什麼即將妥協這些難以抗拒的命運暗示時,林穎嫣猛然驚起,繼而憤怒的看著眼前男人俊美無害的臉,大口喘著氣。
「你是個魔鬼,想將我拉入與你一樣的地獄!」半晌,林穎嫣堅定的迎著眼前人探尋的眸光咬牙切齒的道。
「哈哈哈……」君天絕聽了這話後便大笑起來,那笑聲驚的林間飛鳥都四散奔逃,邪肆猖狂的一如地獄的勾魂閻羅。
「地獄嗎?呵呵,天宮的門我是不識得。不過你若想來地獄一觀,不防找我幫忙!」君天絕笑了一會兒,壓低了柔磁的嗓音對林穎嫣道:「我相信,你一定會主動來找我的!」
「我才不會去找你,一直都是你糾纏我們不放!」林穎嫣一邊哭一邊氣急的道。
「這話別說的太早,咱們等等看吧!」君天絕卻是彷彿沒有看見林穎嫣的怒氣般,伸出指尖撥了下她被淚水沾染在眉峰上的發絲。
林穎嫣因為她的動作一陣愕然,下意識的就要往後退,才發現自己早就已經跌坐在了地上,退無可退:「你,你要幹什麼?」
話音方落,就見君天絕站了起來,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她語氣和善的笑道:「想也做不了什麼!你還這麼小,得等兩年才行……」
就在林穎嫣因為君天絕這讓她意味不明的話愕然時,只覺眼前虛影一閃,君天絕頎長的身影便鬼魅般的消失了。
「記得,我等你——」一句話遠遠穿過耳膜刺進大腦,讓林穎嫣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混亂的大腦反而更加清明。
不……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奶奶的干擾,而並不一定非要置人於死地!
——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往京都的官道上駛去,到得道中的時候,與原本史在路上的車隊匯合到了一起,乍一看竟再也看不出六輛馬車之間有何區別。
其中一輛馬車內,凌婉歌聽得外面突然紛亂的馬蹄聲,詫異了一下,卻沒有掀簾去看究竟,而是望向對面靜坐著的袁錦熙。
雖然凌婉歌未曾開口,不過袁錦熙卻知道她疑惑什麼:「高處不勝寒,這些年四處找我,欲除之而後快的人有很多。估計得知我要回京,路上的埋伏不會少。所以稍微施些障眼法,希望沿路能夠順暢好走一點——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袁錦熙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神溫柔了幾分。
凌婉歌被看的一陣侷促,下意識的就別過臉去,透過朦朧的車簾望向窗外:「你怎麼說也算是我的長期飯票,不下點心血怎麼行?我還想花點功夫討好,換取更好的伙食待遇呢,如果你覺得虧欠我呢,那正好功過相抵!所以你可別急著謝我!」
然而此時卻很後悔,上馬車的時候沒有選擇和袁錦熙坐在一起。
兩人所處的這間馬車廂原本很寬敞,除了相對的寬敞到可以供人臥下休息的長鋪外,中間還隔著一張方桌,方桌上此時還周到的擺放著兩盤糕點。
原本袁錦熙是先上的馬車,然後在上面伸手拉她上去的。兩人相繼進來後,她沒有急著落座,而是在袁錦熙坐在左手邊的長鋪後,趕忙坐到了他的對面。
雖然兩人如今的關係已經親密無間,可是感覺上卻依舊是相敬如賓。
而今面對面坐著,凌婉歌分明沒有回頭,卻感覺對面的眼睛彷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般,讓她坐立難安的很。但當她故意假裝不經意的抬頭時,又發現袁錦熙只是睜著那清冽的眼在出神,根本哪裡也沒有看!而後袁錦熙就好像察覺她的視線凝眸看她,往往只有這個時候才會與她對看一眼。接著,她又故作鎮定,實則驚慌不已的移開視線,之後又是長久的疑惑……他是不是一直在看自己,沒有再挪開?
「娘子原本還打算如何討好為夫的呢?」袁錦熙聽了凌婉歌的話愣了一下,繼而含笑問道。
凌婉歌這時聽得外面的馬車行駛聲小了很多,估摸著是他們的馬車與之前的車隊混雜之後,便獨立的行駛進了一條小道。期間馬車也開始顛簸起來,正在這時,猛的一個坑窪槓的車身半個翻騰,凌婉歌一時不防身子往前栽去。
「砰」的一聲,凌婉歌狠狠一咬牙。因為感覺自己這一栽,腦袋撞到的東西不輕,自己的腦殼還算硬的不錯,對方卻是被她撞的不輕。
「咳——」果真,頭頂傳來袁錦熙的嗆咳聲:「娘子這討好的方法,著實讓為夫消受的有些吃力啊!」話雖這麼說,剛剛因為擔心凌婉歌栽出他身邊窗戶,而扶住她肩膀的手卻未曾鬆開。
凌婉歌聽得這話,只覺臉頰一燙,一下子朝霞自臉頰染到了脖子根。
「當心——」正在這時,凌婉歌的情緒還不及收斂,就聽得頭頂傳來袁錦熙肅穆的警告聲。
咻咻咻……接著是數道冷箭穿破布料射進車內的聲音。
在袁錦熙揮開袖子,拂去其中幾支時,凌婉歌下意識的就要自他的懷裡起身。而不待她動作,袁錦熙已經一手緊緊箍住她的腰肢,帶著她往長鋪底下一滾,將她嚴嚴實實的護在懷裡。
此時車廂外已經響起了兵器摩擦聲,下一刻只聽砰的一聲,一柄利劍帶著雷霆之勢從車廂頂部直衝而下,凌婉歌剛被袁錦熙壓在身下,就感覺劍氣迎面而來。當即凝了眸子,抬起纖指,同時自袁錦熙體內爆發的真氣一並迸發。
千鈞一髮之際,凌婉歌堪堪捏住那劍尖處,而此刻則被袁錦熙震出車外。
砰——的一聲巨響,馬車車廂隨之崩裂開來,碎片四射而去,不偏不倚的擊中酣戰中的幾個刺客。
一個刺客先是一愣,繼而轉頭看下馬車的方向,就見袁錦熙與凌婉歌二人卓然的立在那裡,就在他轉頭的瞬間,就覺凌婉歌指尖寒芒一閃,等他瞪大眼睛意識到了什麼,短劍已經刺入了他的喉嚨斷絕了他的一切生機。
「人在這裡!」這時一個刺客突然喊道,緊接著便抬手向天空。凌婉歌一見那人的動作,便察覺他想做什麼。還好,身邊的袁錦熙更快了一步,一腳踢飛腳邊鑲嵌在馬車木板上的箭飛射過去,正好打在那刺客拿出的竹筒上面。
竹筒啪的一聲掉到地上,裡面便有火花崩裂出來,嗖的一聲,橫向衝進了雜草裡熄滅了。
顯然,方才這個刺客是想發射訊號通知同伴支援。
凌婉歌與袁錦熙也是一眼就看出,恐怕他們的車隊伍一開始就被全部不遺漏的盯上了。這些人恐怕下了狠手,一絲毫的可能都不想放過,約定發現目標人物,便立即通知其他人上來支援,好全力擊殺。
「失策啊,看來你這將軍府的飯也不比我自己那破窩裡的好吃多少啊!」凌婉歌看了一眼又酣起來的兩方人馬,卻閒閒站在了一邊,語氣裡幾分無奈,幾分玩笑。
「嗯,確實是委屈娘子你了!」袁錦熙不可否認的道,偶爾抬手並指成劍幫自己的手下擋去致命一擊。「以前是為夫太過大意了,憐惜繼母孤獨,允她養了一隻白眼狼在身邊,這些年不在家,未曾想著狼崽子已經長成,而且恢復狼性,肆意尋起葷腥來了!」
「家養的狼?我還未曾見過呢,那一定得去開開眼界了!」凌婉歌笑應,已然明白袁錦熙話裡的意思。說話間,也是學之前袁錦熙踢出一隻落箭,射向遠處。那裡正是一群刺客支援而來,領頭很機敏的避開了這一劍,那箭便擦過耳鬢刺入一旁的樹幹中。
躲過此箭的領頭便是眸光一領,在凌婉歌察覺之前就快速抬手向天射出訊號。
「嗖」的一聲,那帶著火星的金色花朵便帶著一陣長鳴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