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命在旦夕

南宮紫羅不信,以表哥元玉風的情況,元薇不可能不擔心,何況還聽說他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還經常帶傷回來。如果不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情況,哪個父母放心兒女如此勞碌奔波?

「你表哥啊,那是閒不下來!」元薇無奈的嘆了口氣,眸光落在臉色蒼白的兒子身上,並未再多解釋什麼。

南宮紫羅霎時便明白了,元薇是以為兒子覺得自己殘疾了,心裡有陰影,從而產生消極的念頭。這才隨他在江湖闖蕩,卻似乎並不知道元玉風從事的職業……

看了一眼臉色沉靜,應該未曾睡著的元玉風,南宮紫羅便沒有說破。

「既然如此,父皇為何不告訴我呢?」南宮紫羅忍不住終於問出心中糾葛了很久的問題。

她實在想不明白,既然父皇救了外公一家,為何又隱瞞她,讓她錯怪了他這麼多年,一直對他心存怨恨。

如果是其他人,她還可以父皇是擔心消息洩露出去會對外公一家不利,可是如果問這世上還有誰最不希望外公一家有事,那肯定就是她了!

「這個,我卻無從得知了……」元薇頓了下應道,但看南宮紫羅躊躇的樣子,摸了摸她的頭,當她還是孩子般開口:「我猜想,或許因為你是聖上最疼寵的女兒。他怕告訴你事實真相之後,你會跟著我們一起走——你記得當年御林軍包圍元府之前,你可不就是拿著包袱過來通風報信,想與咱們一起走的嗎!他應該是因為捨不得你,怕你離開他!」說這話時,看南宮紫羅的眼神滿是彷彿母親般的慈愛。

聽得這話,南宮紫羅一陣愕然,但想這些年父皇作為的種種,心中一驚,居然沒有可以讓自己信服的話去反駁這一點。

她身處內庭那些年,又為玄門玄宗的人,執行的很多任務離不開宮廷秘辛。她應該很明白,在那個高高的圍牆裡,有富麗堂皇的宮殿,有比黃金還珍貴的珠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唯一沒有,卻人人爭奪的便是一顆真心。

試問,原來,除了母后之於父皇,還有她對父皇的真心。還有幾個不是因為父皇的地位而敬重他,懼怕他?在那深宮之中,他也是顧忌的吧。想想小時候父皇對自己的疼愛……突然變理解了,為何父皇隱瞞了自己。

再自問自己,她如果真是那麼恨父皇,大可以一走了之,為何還執意入得玄門,屈居臣下,在他身邊不遠處?

她其實早該看清自己的心,曾經那麼執著的不肯原諒,因為時間的沉澱,也變得淡去了最初的顏色。當不能再愛的時候,恨是唯一可以延續羈絆的方式。所以,她恨了父皇那麼多年,都已經忘記初衷。而今想來,恨的最深的,不過是父皇對她親情上的辜負。

以為父皇不重視她,所以才無視她親愛的外公他們死去!

南宮紫羅兀自在心裡沉思,卻未露出太多的情緒擺在臉上。怕顯露的情緒太多,會讓姨媽擔心,而她卻沒有辦法解釋清楚……

「對了,與你們一起來的那兩位俠士呢?」這時元薇平靜了激動的情緒後,才想起還有客人被他們忽略了。這時想起,突然擔心怠慢了客人是小,而是以為那兩個男人是兒子的救命恩人。

「娘親,他們並非什麼俠士!」躺在一旁矮榻上的元玉風解釋道。

可是元玉風如此說後,便頓住,聽得一旁的南宮紫羅眸光閃了閃。

「他們一個是孩兒的好兄弟,另一個……是紫兒的夫婿!」

「紫兒的夫婿?」元薇還未開口,一旁的元征卻是突然驚訝出聲,接著便是爽朗的大笑出聲:「哈哈,那不就是我的外孫女婿,瞧我這老糊塗,怎麼就怠慢了這孩子!」而後想起進閣樓前在看見南宮紫羅之前看見的人。

雖然南宮紫羅還未跟他介紹,但想那兩個年輕男子,一個雖然冷臉,但器宇軒昂。另一個溫文爾雅,俊美不凡,一看就知書達理。想來,後者與凌婉歌相對而坐,那肯定就是他的外孫女婿了。

「走,帶外公看看去,也給外公說說,是哪家的孩子能如此有福,娶到我們阿羅!」元征樂呵呵的又說。

眼見元征站起來就要拽走南宮紫羅,元薇這才回過神來,斂去愕然的表情,而後眸光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才開口道:「爹,您糊塗了!當年阿櫻不是給阿羅與蓮兒的孩子訂的親,如果我記得未錯的話,蓮兒嫁的是南臨神將世家的家主。他們的兒子,當年你不是還見過!想來二十幾年過去,那孩子長大成人,如今該是神將世家的少主了吧!」

「哦?」元征聽得這話先是愣了愣,似乎卻是沒有多少印象,但又想極力回憶的樣子。同時眸光疑惑的望向南宮紫羅,卻發現她雙頰緋紅沒有言語,便明白她是默認了!

「哈哈哈,走走,帶老頭子去認認親!」元征見此,更是樂不可支,說著已經率先走出了閣樓。

「外公!」南宮紫羅被元征逗的臉頰更紅,猶豫了一下,跟元薇與元玉風打了一聲招呼,便趕緊跟上了他的步子。

元薇看著南宮紫羅離去的背影,直到她走遠,亦沒有收回若有所思的眸光。許久,才喃喃的開口:「玉兒,你……為何帶他們來這裡呢?」說著,才轉眸看向自己的兒子。「上次不是聽你說阿羅未曾出嫁嗎,這才幾個月光景,怎的就嫁了?」

元玉風聽了卻是一陣沉默,未曾應答。

元薇看著兒子安靜的蒼白容顏,也沒有追問什麼,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

幾番寒暄認識以後,轉眼便已經到了日落時分。

南宮紫羅與袁錦熙便被安排在了一座種滿杏樹的閣樓裡,夜已經深,南宮紫羅卻是無心睡眠。而是坐在案前,手中執著一支濕潤的毛筆欲寫些什麼。

從腳旁扔了一地的宣紙可以看得出,她已經斟酌了很久,卻始終無法定奪。

袁錦熙則是坐在另一邊,一手舉著一本泛黃的書本閱讀的,彷彿未見南宮紫羅的躊躇般。

屋內燭光搖曳,屋外蛙鳴蟲吟,各不干擾的安於一隅著。

「哎——」剛剛落筆寫下一個字,南宮紫羅便又是揭開那染上墨跡的紙張狠狠揉爛,再丟了出去。

袁錦熙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凌婉歌,清冽的眸子此時映著燭光,彷彿比銀河的星子還盈亮。

南宮紫羅接著也是抬起頭來,也不知道是感應到袁錦熙在看自己,還是剛剛故意發出聲音引起他的注意力。

「咳,那個……」南宮紫羅清了清嗓子,猶猶豫豫的樣子。

「娘子多日以來身在南臨,都未曾遞過消息回朝,是否怕朝內有何變數?」袁錦熙未問南宮紫羅因何煩惱,而是單刀直入了一個問題。

南宮紫羅被問的一愣,繼而臉上一紅,乾咳了一聲應道:「相公真知灼見,妾身確實是在擔憂此事!」

南宮紫羅此話一出,袁錦熙清冽的眸子便是浮上一抹詫異之色:「我看娘子一直擔憂的親戚安好無事,那位表哥的傷勢亦無性命之憂,咱們不如早些啟程離開這裡如何?畢竟咱們外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如果娘子覺得為夫的此意見可行,明日為夫便向外公他老人家告別?」

不待袁錦熙說完,南宮紫羅便已經睜大了眸子,等他話落,南宮紫羅的眼底已然浮上難以言喻的感動。

原來袁錦熙早就看出她的焦急,而今這麼說,想來也並不是他焦急自己南臨朝中的事情,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冒險與自己一起進來了。因為知道她擔心其他事情,又不好意思向外公他們這麼快開口告辭,所以願意自己當回惡人……

猶豫了一下,南宮紫羅望著袁錦熙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何會在這裡認親吧,其實有些事,我想應該告訴你……」

聽得這話,袁錦熙眉峰微動,便放下了手中的書冊,一副準備洗耳恭聽的樣子。雖然他一直就很好奇在意她的事情,也想過出去之後好好調查一下。但是如今她自己說出來,對於他來說,卻是最好的結果……

——

第二天一早,南宮紫羅便在自己所在的客樓裡躊躇來去。只因為一大早袁錦熙便獨自一個人出門,說是要與外公他們告別。

她如今一方面是歸心似箭,想早日離開這裡,回東楚。

一方面又擔心外公因此生她的氣,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就在這時,一陣焦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喚回南宮紫羅的注意力。南宮紫羅聽得那匆忙奔跑的腳步聲,首先便是一陣疑惑。第一反應就沒有想過是袁錦熙回來,卻不知道是誰匆匆忙忙的一大早來她這裡?

疑惑間,南宮紫羅已經走出門裡,朝閣樓下面望去。

「表小姐!」樓下的人剛想上樓梯,就看見探出頭的南宮紫羅,便是急切的一聲呼喚。

「發生何事了,如此匆忙?」南宮紫羅下意識的問道,她認識這個小廝,這個便是他與袁錦熙住的這座小樓負責打掃和伺候的。

「是,是表姑爺被毒蛇咬了,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