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自縛

  向垣和胡理的第一夜是在二環路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胡理暗讚向垣有品位,自己有眼光,這檔子事情講究的就是你情我願,雙方都舒坦,她有被尊重到的爽感。

  向垣也很講究衛生,進房間第一件事就推胡理進浴室梳洗,胡理知男女雙方在修整自己的過程中難免有不可見人之處,也就從善如流。對著鏡子卸妝,幸而入夏才做了除毛,沖洗,擦乳液,慢吞吞折騰了半個小時後才有敲門的聲音。

  胡理欣賞男人的耐心,顯然向垣是其中的行家,有色|欲但未熏心。胡理開門,向垣已經換上了浴袍,靜靜道,「該出來了。」

  胡理攏了一下浴袍,走出去,向垣圈住她的身體,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然後自己進了浴室。

  胡理怔了一下,被這個親吻嚇了一跳,摸著額頭,臉微微發紅,半晌又暗罵自己居然無意中純情了一把。胡理左右看了一下,隨手拿了一杯水,打開窗檯邊的落地推拉門,走出去是一個觀景陽台。夕陽的紅光落在城市背面,下方是矗立的高樓大廈,來往的車流如織,胡理舉起水杯對著陽光,浮云漫卷,深紅如血。

  有溫熱的身體靠過來,胡理依偎過去,向垣道,「喜歡看夕陽?」

  「很美。」胡理嗅著鼻端男子身上清爽的松木香味,「你看那光芒,只一瞬間就會消失,讓人有一種來不及挽留的遺憾之美。」

  「這麼文藝?」向垣低頭看胡理,頭髮茬子有點濕潤,光潔的皮膚和赤|裸的肌肉有一種純男性的性|感。

  胡理放下水杯,伸出爪子探入向垣的腰腹,結實的手感讓她捨不得放開,無論從哪一方面講,真是該死地合她的胃口。

  向垣被摸,表情冷靜,隻眼中彷彿有黑色的漩渦,胡理看著他笑,手惡意地越來越低,悄聲道,「假正經。」

  向垣抽出胡理的雙手,一隻手捏住她的雙手手腕,拉著她回室內,一隻手關上推拉門和窗簾,單手將胡理推向大床,利落地剝下浴袍,露出修長結實的身體。

  胡理半仰起身,舒展身體,攤開雙手環抱向垣。

  胡理以為向垣這人在床上和他本人一樣死板無趣挑剔,結果這傢伙倒是不拘束得很,很有服務意識,將她從頭到腳親了一遍,搞得胡理激動得很,投桃報李,也把他從頭到腳親了一遍。這傢伙激動起來沒聲音,但手上的力氣卻不小,壓住胡理的身體將她死死定在床上,如果不是胡理的身體柔韌性足夠,肯定被他搞骨折。這樣略帶一點強制和半暴力的性|愛,讓胡理新奇極了,快感加倍,更讓她滿意的是,不用她要求,向垣十分主動地自己帶了避孕套。

  胡理對這個男人有點欲罷不能,向垣似乎也有點,兩人結束第一場後相視而笑,略休息片刻後又開始了第二場。胡理自持身體好,日常也有鍛鍊,結果搞到後面有點跟不上向垣的體力,身體軟得一塌糊塗,最後還是向垣硬掐著她的腰完成的。

  完事了胡理累得指頭都不想動一下,全身皮膚潮紅,心臟劇烈跳動,整個人似乎化成一灘水,她強撐著去浴室沖洗一下,出來卻見向垣精神抖擻地在門口和服務員說著什麼,片刻後拎了一個包裹進來,並拉了餐車。

  「來吃點水果再睡覺。」向垣聲音還帶著情|欲的沙啞,略低沉,他翻撿著餐車上的各種小點心、水果和飲料,撿了一盤子端到床上,拉起胡理。

  胡理整個人困到不行,兩三個小時的體力運動,超負荷了,她半張著眼睛,「你餵我。」

  向垣坐在床邊,胡理以為他不願意,哪知真有一塊涼涼的蘋果被餵到了嘴邊。胡理張嘴咬了,咀嚼,開心道,「好甜。」掃一眼盤中,有烏黑的葡萄,努努嘴,「還要吃葡萄。」

  向垣把餐盤放在胡理手中,胡理看他,他面色沉靜,居然就真的拿起葡萄開始剝皮。

  胡理看向垣垂眼的時候,又長又翹的睫毛遮擋了眼睛,這男人有一雙好看的眼睛,眼形大,雙眼皮深,眉骨略高,襯得眼睛深邃。她捏起一塊小蛋糕,塞到向垣嘴邊,向垣張嘴咬了,把剝乾淨的葡萄放入胡理口中。

  胡理吃著葡萄,嘴巴湊過去親向垣,向垣略微有點抗拒地身體後仰,胡理雙手扣住他的頭往自己身邊拉,準確地咬住他的唇,將口中的葡萄餵給他吃。

  向垣的臉色精彩極了,大概是出於良好的教養,居然忍住了沒有罵人,但也再沒有心境服侍胡理。胡理哈哈大笑,她發現這傢伙還有些可愛,肉體親近後對女人的無理居然縱容起來。

  向垣起身拿餐巾紙擦了一下嘴唇,把包裹放在床邊,「這是換洗的衣服,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讓人送的裙子過來,已經洗乾淨燙好了,明天可以直接穿。」

  胡理本昏昏欲睡,聽了張開眼,卻見向垣開始脫浴袍,又從包裹裡拿出男裝開穿,整個人立即清醒起來,「你要走?」

  向垣點頭,「我還得回家一趟。」

  「你什麼意思?」胡理冷笑,打開包裹,裡面是一套面料手感極舒服的裙子,包括絲質的內褲和內衣,正是她穿的尺碼,質感很好,價格應該不菲,「打發我?」

  向垣眨眼,「有人在旁邊我睡不著。」

  胡理翻身起來,脫了浴袍套上乾淨的內衣內褲,拿了自己的包包並換下來的衣物,撩一下頭髮,穿回高跟鞋,起身就往門邊走。

  向垣穿好自己的衣服,冷靜地看胡理,見她果真開門走出去,笑了一下,跟上去抽出房卡。

  胡理不理睬身後的向垣,按下電梯按鈕,向垣站她旁邊,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握,胡理側頭瞪他一眼。向垣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氣性真大。」

  「你可真渣,爽了就不認人了。」

  向垣拿起胡理的手貼在嘴邊,張嘴咬了一下,「你說話真不好聽。」

  「你說得好聽,做得可難看。」電梯到了,胡理走進去,裡面沒人,她便把手伸向向垣,「房卡給我。」

  「做什麼?」

  胡理硬拿過向垣手中的房卡,待電梯一到,便直奔服務台,把房卡拍在檯面上,又摸出自己包包裡的銀|行|卡,「退房。」

  向垣站在胡理身邊,也不和她鬥氣。

  服務員疑惑地看了下胡理,向垣摸了下鼻子,掏出皮夾裡的定金憑條遞過去,服務員接了,胡理道,「現金退給這位先生,房費刷我的卡。」

  服務員疑惑地再三看兩人,胡理冷著臉輸入支付密碼,向垣一直牽著她空閒的手捏來捏去,支付完畢摟著胡理去停車場拿車。

  「消氣了嗎?」向垣啟動車,「大小姐,半夜三更還和我折騰,你贏了,好嗎?」

  胡理雙手抱胸,側頭看一眼向垣,「送我回家吧,你知道路怎麼走吧?」

  高|潮的餘韻還在兩人的血管裡翻騰,但車裡再沒有人說話,只聽得到車行駛的聲音,夜間路況良好,十餘分鐘便抵達門店附近,胡理出聲指點了一下方向,向垣便將車開到了胡理家樓下。胡理開門下車,向垣也解開安全帶下車,他伸手拉住往小區門走的胡理,胡理掙了兩下,男子的力氣還是比女人大,也就不再掙扎,道,「還不回去,這麼晚了找我鬧什麼呢?」

  向垣笑一下,「沒看出來你這麼睚眥必報啊!」

  胡理仰起下巴,向垣低頭舔著她的唇,「別生我氣,我只是還不太習慣。嗯?」

  胡理適可而止,「行了,我要回家睡覺了,再見。」

  「這兩天我都挺忙的,咱們就電話聯繫,過了這一段我再來找你。」向垣聲音不疾不徐,理了理胡理耳邊有些散亂的頭髮,「我還挺喜歡你的,你乖乖地,別想太多。」

  胡理有些戲謔地看向垣,伸手拍拍他的臉,「少爺,我也不是隨時都有空的。我也還挺喜歡你——的身體,你乖乖的,也別想太多。有空,我會來找你的,懂?」

  「你還真是不吃虧。」向垣第一次遇見這樣活色生香又倔強的女子,又是第一次這樣被嫖了一下,身體裡隱藏的被虐基因似乎被激活,隱約有更不滿足的東西冒出頭來,「快上樓去吧。」

  胡理轉身,踩著十釐米的高跟鞋,鞋跟打在地面踢踏作響,在寂靜的夜裡傳得很遠。

  向垣有點想抽煙,轉身打開車門找到香煙和打火機,打燃火,口中叼著煙,煙頭湊到火上,火光明滅,青煙寥寥,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煙草的焦香環繞四周。

  向垣摸出手機打開,找到發過來的那些照片仔仔細細一張張看,照片中的高琳驚慌又憤怒,林致遠的眼睛和表情卻分明是歡喜的。向垣冷笑了一下,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萬分不完滿,喜歡的和被喜歡的總是湊不到一起,於是生出如此多求不得的不甘心來,又生出了那許許多多的妄念。

  肖成峰是一個蠢貨,目光只有三寸遠,不過是為了打壓冒出頭來的弟弟居然找他這個對頭合作,活生生破壞的是自家的生意和活路,他又怎麼好意思拒絕呢?肖成峰慣愛的又是下三濫的手段,拍幾張照片自以為得計。向垣看著林致遠,目光漸漸幽遠起來——這些照片用上那麼一用,也許會鬆動鬆動高琳的態度呢?白倩沉迷了這麼多年,得不到林致遠的愛情,那麼她至少應該更清楚地看明白自己的床邊人,學會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