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理完全沒有和李智楠交談的慾望,她在一個路人小姑娘的幫助下將傷口上沾染的塵土擦乾淨,居然有人送了隨身帶的酒精來給她消毒。胡理笑著謝了大家,站到公交車站牌的陰影下去等候,李智楠幾次想要過來搭話都被她避開。
等了片刻,110車先來,初步檢查了胡理的身體,問了她諸如暈不暈頭痛不痛等等問題後請她上車坐,之後交警趕來,又是拍照又是定責任。李智楠軟著聲音給交警道歉,硬讓他把胡理叫出來現場協商是否私了。
胡理指著自己的傷口對警察道,「我受傷了,胸悶想吐頭暈,你確定要現在壓著我和她私了嗎?我必須先去醫院檢查看看有沒有別的地方受傷,我不接受私了。」
李智楠瞪著胡理,胡理把自己的身份證件和聯繫電話交給了警察,警察無法只得暫時扣押了李智楠的車,待醫院出具證明且雙方達成賠償意願後再論後續。
胡理這才滿意地上了救護車,李智楠緊跟上去,挨在她身側,道,「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叫李智楠,你呢?」
胡理看一眼李智楠,「你覺得,我們有結識的必要?」
李智楠擦一下額頭的汗,眼圈發紅,臉色由紅轉白,最後又有點發青。
胡理拿出手機,李智楠的身體縮了一下,緊張極了,雙目只盯著胡理手機屏幕看,生怕她打給向垣告狀。胡理挪了下身體,找到高琳的號碼撥通,又看李智楠泫然欲泣的表情,心裡罵了一句活該,將手機放在耳邊,「高琳,我可能去不到你那邊了,我這裡出了一點小事故要處理一下。不,沒什麼大的問題,擦掛而已,你沒必要來看我,我讓小韓去你那邊取證件什麼的吧。」
胡理聽著高琳說話,偶爾嗯一聲,最後道,「行,我知道了,你放心。」掛了電話,胡理又編了一個超級長的短信給小韓,給了她諸多吩咐。
李智楠見胡理掛了電話沒有再撥打的意思,暗暗鬆了一口氣,只片刻功夫救護車抵達了醫院,她忙下車跟著去掛號找醫生開單子繳費檢查。胡理見李智楠跑前跑後,態度還不錯,也沒有心疼錢的意思在,也就沒有放開手大整,做了幾個必要的檢查便罷了。
檢查出結果要等一個小時,胡理找了個座位坐下,李智楠又去買了冰水來遞給她。
胡理接了水,看李智楠別彆扭扭坐下,「你今天跟蹤我來的?」
李智楠咬唇,「我沒別的辦法了,真的。」
胡理打開水瓶喝了一口,「我不懂。」
「那個店長以前和我共事了兩三年,來我這邊做事的時候壓了身份證的,我十分信任她,結果——。後來我託人去查,結果她連身份證都是假的,人早就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她換了我上百萬的貨,全部低價處理到下級市場了——。現在廠家扣了我的押金,我還面臨幾十萬的賠款,如果店也保不住——」李智楠捂臉開哭,「我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婚也不想結了——」
「我不想聽你這些事情,麻煩你走好嗎?」
「請你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向垣好嗎?」李智楠伸手拉胡理的衣服,「我求你了。」
「如果你繼續纏著我,我不保證。」
李智楠眼中淚珠滾落,「我也不想這樣的。向垣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樣,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真的很好,好到了極致的程度,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完美的男人,他好像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但是相應的對女人的要求也高到了苛刻的程度。我只不過是初心不正,所以他就一直把我定在玩玩而已的位置上,我不就是不服氣,他無微不至地關照我,難道還不是喜歡我嗎?可是,為什麼他從來都沒有提起來過結婚的事情。」
胡理撇了一下嘴唇,沒接話。
「他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記得我的生日,每個節日都會準備禮物,會給我做飯洗衣服,會縱容我,會教我很多事情,我有努力過,我想要跟上他的腳步。」李智楠顯然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就算是永遠沒有名分,我也願意跟著他。」
胡理偏頭,這李智楠顯然是表錯了情。
「去年這個時候,我爸爸在老家那邊開車撞傷了人,傷者家裡不依不饒,向垣帶著我回去找關係幫忙處理下來的。他對我爸爸很客氣的,一直叫他叔叔。我爸爸腿受傷了,恢復得不好,是他托外國的朋友找了特效藥郵寄回來,連續吃了大半年,現在終於好得差不多了。如果沒有心,如果沒有心,他怎麼會這樣對待我的家人?」
胡理話憋在嘴邊,還是硬吞了下去。
「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家裡人約好了出國,我自己回老家,一個人很寂寞,我只給他打電話說了一聲,他就拋下家裡人回國買了夜班的機票來找我。你知道我看到他出現在我家樓下那一刻的心情嗎?我願意那就是永遠!」
胡理不耐煩地抬手看了下手錶,起身走向取報告的自主設備,刷了條碼,幾張報告很快吐出來,她看不懂,去辦公室找醫生,醫生明確說了,問題不大,只是外傷,又開了些消炎止痛的藥便算完事。
胡理點頭,心也放下一大半,也不想多和李智楠歪纏,見她還坐在外面發愣,偷了個空便溜走了。
胡理到家,小韓發了個短信來報告,說是高琳的證件全部到手,又說了次日的工作安排,並開始催促其餘三家店軟件化管理提上日程。
胡理看自己膝蓋上腿上的各種傷痕淤青,也沒有做晚飯的心思,在樓下切了點冷菜上樓,一打開門卻又聞見飯菜的香味。
想起李智楠的控訴,胡理眼睛暗了暗,把冷菜放餐桌上,側頭看廚房裡的向垣,「今天不回去伺候你們家小公主?」
「城南城北來回跑,累得慌,我帶了箱換洗的衣服來。」
「你不是身邊有人就睡不著嗎?」
「習慣都是養成的,可以克服。」
「你怎麼就這麼為難自己?」胡理好奇,「你和誰在一起都這樣把諸事包辦了?」
「也不一定的。」向垣把拌菜盛盤子裡遞給胡理,胡理接了,轉身轉急了,拉扯得膝蓋的傷口痛,嘴巴裡吸了口氣,向垣探頭出來看,見她捂腿,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胡理低頭看了下,「路上被車掛了一下,沒事。」
向垣丟下手中的廚具,攔腰抱起胡理往沙發邊走,小心將她放在軟布上,手輕輕觸摸早被包紮好的傷口,傷口周圍原本玉白的肌膚呈現出難看的青紫,「怎麼沒通知我?」
「小擦掛,有什麼好說的。我去醫院檢查了,一聲說沒什麼大事,給開了些藥。」
「我看看。」向垣伸手拿了藥來看,有些不滿意道,「怎麼沒有修復皮膚疤痕的,你膝蓋這麼好看,留疤了就不好了。」
胡理笑嘻嘻,「你別把我當生活不能自理的好不好?」
「姑娘家,是要精貴些的。你看看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當回事呢!」向垣小心地碰觸傷處,爾後又道,「奇怪了,我明明給你打車了,怎麼小擦掛還會傷到你?」
「我先回店裡處理事情啊,完了準備去找高琳,公交車也蠻方便來的。」
向垣有點生氣了,「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出租車又方便又安全。」
胡理戳了一下向垣的額頭,「親愛的,我本來就是路邊生長的野草,風吹不倒雨打不折,你卻把我當溫室裡的花朵一樣對待。是不是把我撿回家,洗洗乾淨,裝在精美的花盆裡,每天澆水施肥除草,特別有成就感?」
「別瞎說,我先幫你洗澡再吃飯。」向垣拉了胡理起來,抱著她走到浴室,給她找了換洗的衣服,又放了水,胡理想要自己動手,被向垣無情拒絕,只得不甘不願脫了衣服。
向垣很小心地用軟毛巾沾了熱水慢慢擦胡理的身體,避開了傷處,眼中也沒有了旺盛的色|欲,他很認真的摸樣居然還有點深情的感覺,手撫過胡理腳踝的時候道,「我給你派個司機吧,免得我擔心。」
「不用。」胡理不是很想馬上和他提李智楠的事情,據她這一段時間對向垣的瞭解,李智楠是絕對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了。她心理很不舒服李智楠的存在,但卻也不想去做棒打落水狗的事情。
胡理身體被清洗乾淨,向垣看她大腿上一長條的青黑色很不開心,手機不知聯繫了誰要找一種據說活血護膚效果超級好的藥膏。
胡理倒是覺得向垣大題小做,但是被這樣如珠如寶的對待呢,心裡還是爽的,同時又有點警戒,是不是他這樣私生活上無底線的寵愛和縱容讓李智楠迷失了自己,分不清楚情和欲的界限,終於做出了跨界的事情,然後遭到了無情的拋棄?
胡理猜了一下便懶得繼續猜下去,換了家居服去餐廳吃菜,向垣忙將剩下的兩個菜端出來,看胡理夾冷菜吃,又嘮叨,「傷口還在,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不利恢復。」
「好的,好的。」胡理敷衍著。
向垣無奈,手機又響起來,他接通,對方不知說了什麼,向垣的表情嚴肅起來,嗯了幾聲便沒開口。
胡理好奇看向垣,向垣聽完對方的話,伸手摸了一下胡理的臉,俯身親了一下,「那邊找到藥膏了,我去給你拿回來。」
「不吃飯了嗎?」
「那人特難伺候,我得盡快親自去一趟。」
「好吧,你路上小心。」
向垣點頭,拿了鑰匙換鞋開門,給胡理做了一個再見便關上大門。
向垣三兩步走下樓梯,走到自己車前停了一下,摸出手機撥了電話,「小吳,你準備一份上等的禮品,我馬上來拿。沈川那邊,我得親自去說,以後李智楠再有事情麻煩到他,請他就不必再管了,至於被扣的車,扣都被扣了,那就多留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