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容易,胡理也有了輕快的心情看一路的風景,走在前面,拉一下樹枝放開,積雪飛濺,她飛快走開讓雪落在向垣身上,幼稚地哈哈大笑。
向垣伸手抓起樹枝上掛的小冰條子,貼在胡理臉上,凍得她哆嗦著往他懷裡鑽,向垣摸出手機給兩人自拍了幾張和雪松的合影,肚子也就嘰裡咕嚕叫起來。
「餓了?」胡理看下太陽升起的高度,「今天早晨的消耗,足夠我吃得十分豐盛了。」
向垣拉著胡理衝回山莊的路,「那還等什麼呢?我讓食堂給我們準備了雞茸粥,得快一點,不然得被向嵐搶光了。」
兩人一路嬉笑打鬧,只片刻功夫便進了山莊的觀賞林子,有服務員在路邊鏟雪和打樹枝上的冰霜,偶爾有一兩位晨起鍛鍊的住客小跑路過。繞過停車場的時候遠遠見白倩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在散步,向垣看了一下,朗聲招呼,「倩倩,散步呢?」
白倩轉身,抬手遮擋雪光,「你們這是去哪兒了呢?」
「帶胡理去山上了一會兒。」牽著胡理走進,向垣看白倩臉色比往日好了些,「吃早飯了嗎?」
「昨晚吃得有點多,我先走一下,等會兒去。」白倩笑著看胡理因運動而透出健康紅暈的臉,襯得她白皙的皮膚更是如玉一般,額頭微有薄汗,點點水跡從眉梢至耳邊,和她清亮眼中的水光輝映,竟如開在雪地裡的紅梅一般精神。白倩忍不住內心的羨慕,又覺身體裡那個真正的自己在漸漸死去,強打精神對胡理道,「你們快去吃吧,胡小姐還出汗了,回去換身衣服,不然要感冒的。」
「謝謝關心。」
白倩沖兩人揮揮手,自選了另一邊的小路往樹林子裡走。
向垣看她步履緩慢,有點擔心,但接受了胡理的目光,道,「走吧,去食堂。」
山莊的員工頗多,不同部門的三班倒交班時間不定,所以員工食堂採取的是二十小時營業自助餐模式,隨時供應白飯、炒菜、面點和各種湯水。胡理進去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端了餐盤在吃,向垣將她安置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你等著,我去廚房找師傅端飯。」
胡理點頭,「你去吧,我去看看有沒有別的想吃的。」
靠窗一整排的大餐盤裡整整齊齊擺了白煮蛋、蒸包子、蒸饅頭,炒麵以及各種小菜,另一面擺了各種酒店大廚自制的酸奶和面包,胡理拿了兩盒酸奶並四顆長得很可愛的小面包回去,又去撿了幾片削好的蘋果,這才回自己的位置,果然見向垣拎著保溫桶交代一個服務員,那服務員點著頭,恭敬接了保溫桶便出去了。
胡理笑了一下,放好東西,開了一杯酸奶慢慢吸。
「來了——」向垣餐盤裡放了兩個海碗,每個碗裡有裝了大半潔白的粥,雞茸云一般混在其中,清香撲鼻,「快嘗嘗吧,我都等不及了。」
胡理把酸奶、面包和水果推給向垣,「這麼大一碗,我吃不完,分你一點吧。」
「你先吃,剩下的給我。」向垣咬一口蘋果,「會打牌嗎?我媽嫌無聊,約你一起打一會。」
「你去嗎?」胡理嘗了一口粥,有股米香和雞湯的醇香,回味居然有點清甜,滋味果然是很好,「人也不夠吧?」
「還約了侯先生和我爸呀。」
「你呢?」
「我是重型武器,一般留在最後,等我媽輸的差不多的時候去幫她贏回來。」
「我也比較笨啊。」
「有我媽在,你放心。」
牌場安排在一個大的包間裡,人聚齊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十點鐘了,猴子打著哈欠啃面包,向先生和向太太分別坐了上下,胡理只有和猴子分享左右。
向先生一臉彌勒相,哈哈道,「你們阿姨好久沒打牌了,我也只有過年陪她玩幾次,今天說好了啊,午飯就送簡餐過來,咱們今天玩到——」向先生看了下時間,「從現在玩到下午五點,好不好?」
「好的啊。」胡理坐左手,「我不太會玩這個,先講講規矩吧。」
四人合計了籌碼大小,又講了規矩,開戰起來。
向垣四處看了一圈,「向嵐呢?」
「還在睡覺呢,昨天晚上又和我鬧騰了,說過年要和同學一起去歐洲。」向太太摸牌,「我說去什麼歐洲呀,今年事情多,留在家裡幫忙,她就哭了呀——」
「有什麼忙的呀,也花不到多少錢,去就是了嘛!」向先生不置可否,他寵老婆女兒的方式就是買買買。
「你說得呢,沒人陪她去,出事了怎麼辦呀?」向太太明顯捨不得。
向垣道,「我去把她提溜起來,都這個點了,不像樣子。」
「去吧,再哄哄她啊,爸爸還給她留了好吃的。」
胡理一邊聽一邊看牌,她打得少,也不太會記牌算牌,就只根據個人愛好隨意,十餘張牌下去就被向先生和猴子吃了。向太太替胡理著急,「你別老是給他們餵牌呀,馬上他們就得胡了。」
胡理淺淺一笑,「那些我都要不上啊。」
「扣起來,扣死了,讓他們著急嘛!」向太太指點胡理,「老向打牌最貪心的,愛做大牌,讓他胡了最不好。」
「太太,你看,你可是十分想要這一張牌?」向先生亮出一張牌來,向太太滿眼歡喜,「你要打出來嗎?」
「我準備換一個打法呀,試試你剛才教胡小姐的玩玩,這張牌,我再留一會兒試試。」向先生笑眯眯,「胡小姐,該你了呀,別聽你阿姨瞎指揮,她呀,經常打到最後手裡捏一堆人家要的牌,別人胡不了,她連聽牌都困難呢!最後一查牌,她全賠——」
「那我換著打了呀!」猴子摸牌,「看我這牌面,成不了大牌,誰點炮我都走,圖一個開門紅。」
向太太反駁道,「那是牌不好的時候,牌好的時候就扣對了呀,哎呀,看吧,我要的牌就來了嘛。」
胡理伸手摸牌,「嗯,我自|摸。」
三人抬頭看胡理,一臉詫異,胡理解釋道,「只有一番牌而已。」
「好,該我的機會做大牌了。」向先生迅速清牌,準備清一色。
幾圈牌下來,各有輸贏,胡理輸贏籌碼較少,向先生常常輸但一贏就是滿番,猴子略贏,向太太一人輸。
向先生對胡理道,「你阿姨牌打得不好,又愛。」
「防止老年痴呆。」
「我都說過她好多回了,扣別人要的牌呀其實是防守,而且是只防守不進攻。這心理上就早早把自己定在了弱者和輸家的位置上,防得再好,除非運氣逆天,否則怎麼都沒法贏。她不改,怎麼樣?回回都應驗,你別學她。」向先生溜一下手中的牌,「看我,又聽了——」
胡理笑,覺得向氏夫妻感情很好,互相之間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感覺。她有點喜歡向太太的好脾氣和磊落,看了下手中的牌,又見向太太視線盯住打出去的某個花色,一臉的焦急和耐不住要摸牌,笑了一下,抽出一張牌放在向太太面前。
向太太馬上眉開眼笑,「哎呀,小胡,我就是要這個的嘛,等好久了哇!」
「看看,小孩子一樣,隨便哄一下就好了。」向先生吐槽,對猴子道,「小侯,你不會放水吧?」
猴子愣愣搖頭,「我大概知道你們手裡什麼牌,我快贏了哦。」
胡理看猴子,「你說什麼大話呢?」
猴子聳肩,「這才多少張牌啊,就四個花色,除去上牌的不確定性,還是有很多人為可控的因素在。首先是要追求胡,其次才是胡大番子,明確了目標嘛,就簡單啦——」
「玩怎麼樣了?」向垣不知何時站到了胡理身後。
胡理打開籌碼盒給他看,向垣笑嘻嘻衝向太太道,「媽,該我上了不?」
「你到我旁邊來看,你爸一直在取笑我,搞得我都混亂了。」
向垣挽起衣袖,拉了跟凳子坐在向太太和胡理之間,大腿順勢貼著胡理的大腿,腳勾住她的小腿,「媽,看我幫你復仇的。」
胡理蹬開向垣的腳,向垣按住她的腿不讓動,給了個調笑的眼神。
胡理默默無聲,安靜打牌,臉卻越來越紅。
不多時,有服務員送來簡餐,幾人休戰,招呼向嵐和白倩來吃飯後繼續鏖戰,白倩有點精神不足,略坐一下沒吃多少便回房休息。胡理也有點坐不住了,讓向垣幫自己打一圈,她出去散步清醒一下,回來繼續。
這一戰直打到天昏地暗,向太太縱使有向垣的幫助還是輸了一大把籌碼,最後清理戰果的時候根據籌碼數,向太太從包裡摸出幾大跌紅鈔票分給胡理和猴子,「小侯和小胡打得好的呢,以後我缺牌搭子了就找你們。」
「孩子們都要上班呢!」向先生出聲,「哪能天天和你胡鬧呀。」
「走,吃晚飯去了。」向垣伸展一下身體,「明天一早還要往城裡趕呢。」
「還有工作?」向先生好奇,「正巧白倩也在,給她說說,都推了推了,陪小胡多玩幾天。」
「叔叔,不是工作啊,是我朋友要結婚了,我答應了做伴娘,要去幫忙啦!」
「啊,那是應該的。」向太太忙支持道,「向垣也去,陪小胡一起。」
「我本來也要去的。」
向嵐馬上打蛇隨棍上了,「哪天啊,在哪裡辦呢?我也跟著去玩好不好?在山上可無聊了,一個年輕人都沒有,我才不要陪你們老頭子老太太。」
向垣一臉的不讚同,向嵐卻一臉挑釁看自家大哥,扭著爹媽撒嬌,胡理笑眯眯看向垣,向垣最後卻妥協了,「我先說好,你去玩一玩就好,但別搗亂,不然出了什麼事情——我不管的。」說了時間和地點。
胡理暗暗聳了一下肩膀,向垣挽著她出去。
「別不開心,我會看好她別搗亂的。」向垣刮一下胡理的鼻子,「又不和我說話了,要冷戰呢?」
「沒有,我只是略微有點失望。」胡理嘆一口氣,「我告訴過你高琳對我的重要性,顯然不足以阻攔你對向嵐的寵愛,還有白倩——」
「小心眼了吧?」向垣耐心道,「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她們——」
「好啦,我也不想你站在她們的立場和我吵,咱們高高興興過完這個假期。等閒下來,咱們找一天功夫,好好兒的,從頭到尾吵一遍,可好了?」
向垣有點憋屈,自覺對胡理付出良多,卻連最基本的信任也沒有得到,苦笑著搖頭,又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