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番外

  余永鑫安排好自己的人,擺脫女人的糾纏,隻身南下匯合。汽車運輸最方便最易於隱蔽,他毫不猶豫地去了雙橋南門車站,途中接到了一個短信,那電話號碼即使在睡夢中也不會忘記,那女人問,「你在哪裡。」

  余永鑫知道是她,也知道她知道他。六年的時日不短,每次危機後總會反覆回味,嘿,那個女人如果知道了他狼狽不堪的模樣,只怕是會嘲笑。他日日夜夜不停描繪那女人的形象,深入骨髓。臨近收網,終於回城,一想到和她女人共享一個城市的黑夜和黎明便激動得不能自己,忍不住要去偷窺她的生活,關注她和男人們的糾纏,看她在別的男人面前賣弄風情。嫉妒和惡毒的詛咒讓他無法更冷靜地控制自己,他去招惹了她,卻讓他更加痛苦,她的身體比以往更令人沉醉,連她的自私和任性都尤其可愛,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存在?

  不該再去招惹她的,不該再讓她進入那些人的視線,不該再給她帶去任何危險的種子,可她是那麼的吸引人,只聽他的聲音便忍不住熱血沸騰,他告訴自己忍耐,只要再忍耐一段時間,一切便塵埃落定了。

  事情的起因大概是那天他見到了胡理,實在太高興,也猛然想起來自己的真實身份,對那個擅自壞規矩的小子軟了一下心腸。可就軟這一次,便留下了無窮的禍害,那個叫向垣的男人,出現的時機太巧合,他無數次懷疑東西被撿走了,可沒找得到。當不好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余永鑫知道糟糕了,他搞砸了一切,那個男人搞砸了一切,他憋了滿肚子的戾氣,想要毀滅整個世界。

  上線一直試圖聯繫他,說服他,余永鑫拒絕了一切。

  他親手選擇了自己的未來,斬斷了胡理的一切可能性,惡果也該獨自承擔,未來一片黑暗,對人性也沒有了期待。

  余永鑫沒有回短信,視線在來往的班車上搜尋,買了一班最快發車的票,他掂了掂手中的資料。

  「我是小狐狸——」

  余永鑫的視線盯住那短信,起身去了行李寄存,甩下五百塊錢,辦手續了人把他看了又看。

  車站嘈雜,十來年社會發展,一切都變了模樣,他只回了四個字,「南門車站。」

  班車發車的最後一秒鐘,余永鑫拔掉電話卡,毫不留戀地上車。

  是的,南門車站,雙橋的南門車站,不是城中的南門車站,他埋下一條線,總有能用得到的時間。

  汽車轉麵包車,麵包車轉大巴,最後用□□租了一輛二手車進山,找到當地人帶出境,一切都十分順利,可餘永鑫知道,他還十分危險。丟失的芯片內的信息不由他直接經手,動手抓捕行動的人不是他的上線,內部搶功□□給他帶來巨大的麻煩,就此回歸下半輩子隨時遭受身份暴露的威脅,更何況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六年殘酷的生活讓余永鑫不存任何僥倖,不如迎頭而上,他早已滿手血腥,又何妨?

  余永鑫回歸,殺了幾個蠢蠢欲動的蠢貨,再一次確立了自己的權威,將矛頭對準一直給他背後下刀子的地頭蛇,血雨腥風,他沒有時間理會內部的聯絡。如果命不在,拿什麼談論理想,拿什麼回去見胡理?

  時間不等人,又派出人去接父母,安置在更隱蔽的位置,將另一份更真實的資料編碼隱藏在一年只登陸一次的那個郵箱內。

  和胡理的順利通話在計畫中,他單方面送出了消息,但無法得知她是不是早已經忘記了過往的約定,那些隱藏在血液深處,連做夢都不允許被想起來的美好的約定,他在賭博,把最終的賭注放在了那個心心唸唸的女人身上。

  胡理沒有讓他失望,當第一個壞消息傳來的時候他被槍指著,當第二個壞消息傳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的大事成了。

  時間如流水,無可挽回地流動著,余永鑫再一次改頭換面,這一次是徹底,白文元直接動用手段刪除了他在國內的一切信息,包括胡理費盡心思為他保存的那一份檔案。從此以後,世界上再沒有了李朝波和余永鑫,只有生在他鄉,長在異國的顧景行。

  胡理的消息陸陸續續地傳過來,她又恢復了單身,她的小店被上市公司收購,賣出了一個好價錢,她又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了。

  每一個消息都撩動顧景行的心,他關注數百的女性Q|Q,將她隱藏其中,成為她的好友,他尋找各種側面和他交流的機會,偶爾為她發在社交網絡上的照片點一個贊。有一次他在自己的微信上發了一張落日下得群山和長河的照片,胡理居然回了一條評論,「這是雲南嗎?」

  顧景行回道,「不,歐洲。」

  「很美。」

  「是的。」

  開始了陸陸續續的聯繫,直到有一天胡理上傳了一枚戒指的照片。

  顧景行將那照片放大,看了許久許久,直到手下的人等得不耐煩,他吩咐道,「我要去一趟中國。」

  手下的人自然是不允許,其間風險重重,十足的可能有去無回。

  顧景行堅持,然後聯繫了白文元,白文元聽了他的要求,沒有同意和沒有反對,只道,「你是在求我嗎?」

  顧景行道,「有我在,你四境可安,我為你挾制。」

  「成交,但是,你要低調,最好一個人來,你敢嗎?」

  顧景行沒有回答,有什麼不敢的?

  顧景行給胡理髮評論,「要結婚了嗎?」

  胡理回,「不一定。」

  「他不願意?」

  「我還沒想好。」

  顧景行心潮起伏,「我要來中國辦事,順道可送你一個訂婚的禮物——」

  胡理熱烈歡迎,「好啊好啊——」

  歸國的日期一拖再拖,顧景行看日曆上的時間劃過一天有一天,始終不成行,最終無法忍耐,乾脆轉到越南,又借道越境。這一次不太順利,在中途轉車的時候,白文元帶著人親臨現場,如臨大敵。

  顧景行丟下行李包,攤開雙手,諷刺地看他,「如你所要求的,我只有一個人。」

  白文元將行李包踢開,顧景行道,「小心點,裡面有十分重要的東西。」

  白文元親自押著顧景行回城,將他單獨關押,行李包被打開,除了簡單的換洗衣物外便是一個個的禮物盒子,各種珠寶材質的戒指、手鐲、項鏈、胸針閃花了一群人的眼睛。

  白文元側目,顧景行道,「她是一個非常俗的女人,就喜歡這些玩意。當年我窮,就給了一個銀戒指,被嫌棄了好久,最後還被丈母娘給丟了。現在送貴點的,丟的時候,也要掂量掂量吧——」

  「帶這麼多,走私也夠夠的了。」白文元丟了一根菸給他。

  顧景行伸手接了,示意給點火。

  白文元為他點煙,「等不及了?他們倆婚禮安排在一個月以後,現在就是試婚紗而已。我本來準備著,等婚禮前三天給你通行——」

  「怕她跟我跑了?」顧景行呼出煙氣,邪笑。

  「我不能讓小向兒擔這個風險,那女人花樣百出——」

  「你準備,怎麼處理我?」顧景行食指夾住香菸。

  白文元想了一下,「我可以帶你去見她一面,見完馬上走,我看著你走——」

  「可以。」

  胡理在婚紗店試婚紗,向垣被她折騰了七八個月,等高琳小孩滿月酒的時候趁她喝醉了才吃上一次肉,十分香甜,便再不肯忍下去,死活纏著雙方父母逼著胡理舉行婚禮。胡理道是無可無不可,在她看來,去直接領個證還免折騰,可惜向垣以及向家均不同意——

  胡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點不習慣被白色襯得純潔,高琳幫她牽裙襬,一直說好看。

  白文元從店門走進來,被領到了胡理面前,胡理詫異道,「白哥,你怎麼來了?」

  白文元晃了一下手中的袋子,「這不是要結婚了嗎,幫人來給你送禮物。」

  「什麼?」

  白文元將包丟在桌面上,嘩啦啦掉了一地的首飾盒,高琳幫忙撿起來,「這麼大的石頭,哪個土大款啊——」

  白文元看著胡理笑,胡理接過高琳遞過來的各類零碎,有點怔住了。

  白文元將盒子一個個打開,寶光四射,高琳發出驚嘆的聲音。

  胡理看著白文元,白文元聳肩,胡理愛惜地撿起那些珠寶,摸了又摸,最後撿了一個蒂凡尼的素圈手鐲戴上,將剩下的盒子推回給白文元。

  「不想要嗎?」

  胡理轉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手鐲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人在外面,如果——」

  胡理道,「不了。」

  白文元拎著滿滿的包交回給顧景行。

  顧景行一言未發。

  「我已經安排好飛機了,馬上送你去機場。」

  顧景行踏上飛機前回頭,白文元衝他擺了擺手,顧景行一步步邁向海關,他夙夜兼程,跨越千山萬水,終究是遲了。

  胡理抬手,對著手腕拍下一張照片發到網絡上,「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顧景行上飛機,摸出手機,最後一次偷窺,看著胡理最新發的圖片,打開手機後蓋摳出芯片塞入口袋中。

  飛機衝出跑道,直上雲霄,流雲飛散。

  《死灰復燃》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