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七寶郡主

  阮丹青覺得很鬱悶。

  他覺得頭有點暈,人有點熱,胸有點悶,腿有點軟。

  帳篷外面的聲音很吵,人也太多了,緊張的儀式弄得他疲倦,考全羊很羶,烤刀子太辣,呼呼作響夾雜著沙粒的風太粗糙,一切的一切都覺得不習慣。

  但真正惹得他心情不好的是來自圖染國七寶郡主的一句話。

  看到他的時候,那有著一雙俏麗活潑大眼睛的郡主說了一句話。

  「好漂亮的女孩子。」

  尷尬,原本賓主皆歡的熱絡氣氛頓時一片尷尬。

  軟大慶當時還沒回過神來,他正在奴隸的嚼著嘴裡的烤羊肉,催眠自己這是好吃的烤雞烤鴨。

  還是圖染國的第一皇子額氏尼第一個反應過來,低低斥責了七寶郡主一句。

  「殿下,小妹年幼無知,切勿怪罪。額氏尼皇子隨後朝他抱拳,神色有些緊張。」

  七寶郡主躲在自己哥哥身後朝他眨眨眼,吐了吐舌頭,鼻子皺了皺,伸手掩自己嘴,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這麼俏麗可愛的姑娘,誰忍心責怪她?」

  「無妨無妨。」阮丹青狠狠心將嘴裡的羊肉嚥了下去,急忙擺手。

  見他不怪罪,額氏尼皇子緊張的申請才放鬆下來,朝他微微一笑。

  他也笑笑。

  自己長什麼模樣自己心裡清楚,七寶郡主言語冒失,但說的也是實話。

  但……知道歸知道,鬱悶歸鬱悶。

  察覺道氣氛的尷尬,平安候跳出來祝酒,將場上的氣氛重新挑起。

  陪著喝了幾杯,阮丹青就借換禮服的由頭,躲回帳篷裡休息。

  他鬱悶啊!長相是一碼,心情卻是另一碼。

  那個七寶郡主,騎在白馬上出迎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騎著馬跟在額氏尼皇子身後,一身巾幗戎裝,煞是威風。

  他覺得好奇而又感興趣。

  在京師裡,看慣了手提紗裙一角,邁著蓮步,款款緩行的公主命婦,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威風凜凜一身勁裝的巾幗少女,眼前頓時一亮,心頭一聲贊。

  怎麼同樣是公主,人家的就不一樣?

  勝藍說蠻夷之地,多以畜牧狩獵為生,即便是女子也要習騎射打獵,更有出色者不讓鬚眉。不似中原閨閣小姐,足不出戶,手無縛雞之力,手捏針線,專鑿女紅。

  好有趣,他覺得。

  這樣一比,他覺得當公主還不如當蠻夷公主。

  像他這次出巡,也有嬌慣了的公主向皇叔撒嬌,想一同前往,結果卻被罰去宗廟抄經思過。相比之下,七寶郡主不是如願隨行,還處處拋頭露面,展示風采。

  看得出,圖染國那些隨行的將士,都深受君主風采感染,以君主為傲。

  真的有趣極了。

  女人也可以在這樣重要的外交場合拋頭露面,引領風采。

  所以,即使七寶郡主的那句話頗為冒犯,讓他覺得尷尬,但對這個可愛活潑俏麗的少女,他心裡卻受到吸引。

  在帳篷裡喝了兩盞醒酒的濃茶,洗把臉,換上一身輕便一些的禮服,他重新回到外面。

  圖染國的藝人在場上表演歌舞,曲調簡單歡快,舞姿奔放有力。

  五六個上身披著牛皮短褂,下身穿著翠綠色肥大褲子的男人,光著膀子圍著一個少女蹦蹦跳跳。

  中間的那個少女舞姿婀娜,緊身的綢緞小褂勾勒出凹凸玲瓏的身姿,下身肥大的紅綢裙在旋轉中像話一樣散開,裙角金絲繡成的連環花枝在陽光下一閃一閃。

  飛揚的裙襬下隱隱露出一雙鹿皮小靴,上面掇著紅綠松石拼成的小花。

  處處顯露出俏皮和富貴。

  阮丹青坐在上首,定眼一看,原來就是那個既讓人鬱悶又讓人歡喜的七寶郡主。

  還真是多才多藝。

  太子殿下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盯著人家圖染國郡主痴痴看,這一情況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關注。

  平安候馬上就想到能不能給太子殿下說門親事。這太子妃,未來的國母固然不能娶個蠻夷番邦女子,但做個側室,量過結為連理何樂而不為呢。

  傅易青想到的是太子殿下這一趟出來,看來不光是見識有所增長,就連心性也要成長了。

  圖染國的額氏尼皇子當然也察覺道了阮丹青的異常,但對於他來說感覺更複雜。如果能結姻親,對兩家都是好事,可以讓聯盟更加牢固。可問題是,這個太子殿下真的太……太漂亮了。或許在這些漢人眼裡,這樣一個嬴弱秀氣的偏偏佳公子是負荷尊貴典雅優美的象徵需要。可在他們圖染人的眼裡,這樣的男人一點用處也沒有。

  這樣的男人別說打仗,恐怕讓他殺頭牲畜都不會。那麼潔白纖細的雙手,只拿的動筆,撥的動弦,給他把重點的刀恐怕都要壓折了骨頭。

  他心高氣傲的小妹妹七寶郡主是不可能喜歡這樣的男人,他也舍不得把妹妹嫁給這樣的男人。

  但就怕漢人們動了心,許父皇金銀財寶,說一堆花言巧語,將七寶誆騙了去。

  但這做哥哥的要小心提防才是。

  出大事了,太子殿下不見了。

  平安候,東宮庶子參事傅易青,御林軍副統領常笑恭,東宮主筆,禮部執事主簿,太常司監守,一個個三魂六魄全嚇得出竅。

  晚上睡了一覺,一早起來人就沒了?

  簡直是見鬼了。

  還是老薑辣,平安候第一個回過神來,下令將消息嚴密封鎖,然後把太子近身侍從全部抓起來,分開一一審問。

  幸好交盟儀式昨天已經舉行過了,今天的儀式不是很重要,找個理由迴避一下也未嘗不可。可眼前的事情好解決,接下來呢?

  四千多號人眼皮子低下把一國儲君丟了,回去個個都得讓陛下砍了腦袋。這還不夠,誅滅九族也不在話下。

  審問調查後的結果是,太子是在凌晨失蹤的。當晚最後見得一個人是圖染國的七寶郡主的近身侍女。

  事情既然扯到了七寶郡主的頭上,就必須找郡主來問問話。

  結果和那邊一接頭,才發現那邊鬧騰的也不比這邊動靜小。

  七寶郡主也失蹤了。

  事實擺在眼前,兩個小祖宗都不見了,絕對不是巧合,看來是一起失蹤的。

  但這究竟是小兒女之間的玩笑躲避,還是真出來什麼意外,就不得而知了。

  情況依然不明朗。

  但至少短時間內,大家達成共識,明面上儀式照舊進行,暗地裡大家分頭尋找,務必要在失態發展道不可收拾前找到這兩個小祖宗。

  平安候懊惱不已,心想這還沒過們就這麼會折騰的姑娘,還是不要罷了。太子殿下在京師一向老老實實,言行舉止頗受禮制,這一次做出這樣荒謬胡鬧的事來,必然是受了這個蠻夷郡主的引誘。這樣的女人不能要,不能要。

  傅易青也是垂首頓足。以前在東宮看太子殿下縱情聲色,一位他識盡風月。後來相處久了,才明白殿下的聲色就只是聲色,不夾雜任何男女情愛歡欲。電信愛一直就是個孩子性情,根本從未對任何女子動情過。這次看到殿下對七寶郡主心馳神往,動了凡心,他還以為是好事。現在看來,簡直是糟透了。殿下的心如同孩子般單純,一旦動心就不會設防,誰知道那個七寶郡主使了什麼法子,將這孩子給誆騙走了。

  額氏尼皇子也鬱悶的很。那些漢人們用精心修飾過的詞彙講了一大通,表面上好聽,言下之意他聽得出來,就是在懷疑是否是七寶郡主將他們那個寶貝到要死的娘們太子給誘騙出去了。明面上他作為哥哥,自然是向著自家妹子,所謂胳膊肘往裡拐,堅決不認同他們的猜疑。可內心他很鬱悶,兩個小祖宗在同一時間一起失蹤,說這僅僅只是巧合都沒人信。他還是堅決的認定自家妹子是不可能喜歡上那個娘們太子的,可妹妹為什麼要和這個男子扯在一起?他想不明白。

  現在兩個小祖宗失蹤,這已經不是一件簡單家事,這是眼中影響道兩國結盟的大事。一旦任何一個出了意外,或者兩個都出意外,很有可能會演變成一場戰爭。

  兩國打了十幾年的仗,好不容易經過艱難的談判達成和解交市的協議,眼看就可以讓子民們過上安定平和的日子,可不能在這關節眼裡出岔子。

  七寶妹妹雖然從小嬌慣,拐騙人家太子鬧著玩,這膽大妄為的孩子有可能。但玩到失蹤,絕對不可能,這孩子不是個沒頭腦不識大體的人。不可能拿這種有損國家利益的事情開玩笑。

  想到結盟,想到戰爭,想到利益,他腦子裡靈光一閃,冒出一個念頭來。

  他們兩國結盟,利益損害最大的就是一直在一旁虎視眈眈,歷年來都趁著他們兩國交戰發財的回回國。沒有了戰爭,就不需要僱傭兵,不需要武器,不需要燒殺掠奪,就沒有了回回人存在的必要。

  回回王一直對他們兩國的結盟心懷不滿,處處找機會破壞。本來在三年前就已經開始和談,就是因為回回人的破壞才又拖了三年。圖染大可汗和天朝陛下這次齊心協力,心無芥蒂,終於將結盟談成。

  然而結盟之事還是進展不順利,天朝陛下因病不能前來,為了表達誠意,特意派來了太子。太子是天朝儲君,雖然娘們嬴弱,可到底是未來的陛下,與天朝也是舉足輕重的存在。一但發生任何意外,也足以震盪朝野,引起天朝的動盪。

  這一路而來,他們圖染國也很是擔憂,生怕太子殿下在路上有個好歹。索性一路平安到達,才算鬆了口氣。

  原本以為不順利的結盟開始要順風順水起來,結果又出了這要命的事。

  他有理由畫一回回人在這突發事件裡參與了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