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
任瑤期頓住腳步,回頭看去。
周嬤嬤站在明間與左次間的門口輕聲喚住了她。
看了一眼左次間的內室,任瑤期朝著周嬤嬤打了個手勢,周嬤嬤會意,輕手輕腳的跟著任瑤期走到了西次間。
「母親她向來淺眠,醒了一次她就再難睡著了。嬤嬤有話不妨就在這裡說吧。」任瑤期。
周嬤嬤看著任瑤期感歎的一笑:「五小姐,您…真的變了許多。太太很高興,奴婢也很高興。」
任瑤期笑了笑,由此可見她小時候是多麼讓人頭疼的存在?幼時的記憶她已經很模糊了,因為承載了太多的痛苦,她總是避免讓自己想起。
「嬤嬤可是有什麼話想要與我說?」任瑤華已經先行回去,任瑤期想著周嬤嬤可能是有什麼話想要單獨與她說。這可是破天荒的一遭。
周嬤嬤想了想,說道:「之前奴婢去淨房查看的時候,在外頭的雪地上發現了幾行腳印。」
「嬤嬤能分辨出來是誰的腳印?我記得中午的時候母親曾要過兩次熱水。」任瑤期問道。
周嬤嬤點頭:「原本是不好分辨的,後院的粗使婆子們為了保暖穿的都是厚底的棉鞋,尺寸也比較大。丫鬟們大多愛好看不喜歡那粗笨的厚底棉鞋,又常在屋裡伺候,所以寧願受一些凍穿繡花棉鞋。可是剛剛奴婢在那些腳印中看到了一雙靴子的鞋印。」
任瑤期聞言感興趣地笑道:「嬤嬤觀察的倒是仔細,那您可是知道那靴子的主人?」
周嬤嬤肯定的點了點頭:「管著柴火的關婆子今日穿了一雙鹿皮小靴子,因那靴子小了,不合她的腳,她走路的時候有些…丫鬟們暗地裡笑話她的時候被奴婢聽見了。」
「關婆子?」任瑤期偏頭想了想,依稀記得是個長的高壯的婆子,平日裡與她房裡的朱嬤嬤有些往來。
「她女兒是九小姐房裡的二等丫鬟。」周嬤嬤回來以後經過任瑤期的提醒,很快就將院子裡各路人馬的底細都摸清楚了。
「九妹妹麼?」任瑤期沉吟道。
原本她就猜到今日來偷聽的人定是與方姨娘那邊脫不了關係,畢竟別的房裡的人不會對她們母女之間的閒聊感興趣。只是依著她對方姨娘的了解,方姨娘應該不會派個這麼粗心的婆子過來明目張膽的聽人牆角,八成是這個婆子想要討好那邊自作主張的。
「嬤嬤之前怎麼不說?」任瑤期問道。
周嬤嬤聞言猶豫了一下,繼而一歎:「五小姐,三小姐的脾氣您是知道的。若是讓她知道偷聽的人是誰,她定是會鬧出來。奴婢,奴婢還是怕她中了他人的圈套。所以想著還是暫時閉口不提,五小姐您雖然年紀小,卻是知道輕重緩急的,加上您剛剛說要動手處理了那些人,奴婢就想著要告訴你知道,也方便您以後行事。」
任瑤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便先不說吧。」接著又問道,「嬤嬤可知道這位關婆子平日裡與誰不合麼?」
周嬤嬤有些驚訝的看了任瑤期一眼,見她只淡淡笑著,也看不出什麼別的意味,便也沒有急著多問,想了想點頭道:「倒是有一個,就是後院管熱水的劉婆子。」
任瑤期原本也只是隨便問問,畢竟周嬤嬤跟著李氏回來也沒有幾日,問她這些她不一定知曉,不過看來還是她低估了周嬤嬤了。
「是侄女在五太太那裡管賬的那個劉婆子?」
「對,正是她。這管熱水的婆子平日裡還能用熱水從大方的丫鬟手上換些錢。管柴火炭火的婆子卻因為府中對普通的柴火炭火都供應的足,上好的銀絲炭卻是管的極嚴,且下人房裡都是禁用明火的,所以撈不到太多了好處。關婆子極為不滿劉婆子這個從外院調進來的婆子得到差事比她好,經常在劉婆子找她要柴火的時候為難,兩人互相看不順眼。雖然兩人一直沒有大鬧,但是院子裡的人都知道她們兩人不合。」
任瑤期沉吟了片刻,對周嬤嬤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嬤嬤告知我這些。」
她『醒來』的時日尚短,雖然暗中打探了一下院子裡的人,卻不可能像周嬤嬤這樣打探的這麼清楚細致。
見任瑤期說著話已經站起了身,周嬤嬤不由得問道:「五小姐,眼看著年關就要來了,您可有想好了法子?若是到時候任三小姐鬧的話,怕是我們紫薇院會吃大虧的。」周嬤嬤始終記得上次任瑤期分析的那些,不然她也不會任由那些人在紫薇院裡杵著。
任瑤期沖周嬤嬤一笑:「嬤嬤別急,說不定很快就需要您幫忙了。」
周嬤嬤忙道:「小姐說的哪裡話,有什麼需要奴婢的地方,小姐盡管吩咐一聲就是了。」
任瑤期從李氏的正房出來,路過西跨院的時候發現裡面傳來了舞劍的破風之聲,以及極有韻律的輕喝聲。
任瑤期的身子不由得一頓,她在西跨院的門外立了許久,直到身後的丫鬟冷的打了一個大噴嚏她才回過神來。
「我去看看爹爹。」她輕聲說了一句,似是自言自語。
一走進西跨院,任瑤期便看見庭院中的雪地裡任時敏手中拿了一把三尺長劍正舞得劍聲如唳,宛若蛟龍。純白的寬袖袍子隨著他的劍姿颯颯翩飛,劍刃偶爾反出一道刺眼的雪光。瞧起來似乎是煞有其事。
見任瑤期走了進來,任時敏挽了一個劍花收了劍勢,有些自得的沖著任瑤期道:「瑤瑤,爹爹的劍術是不是又有進步了?」
若是以前,任瑤期一定會順著他的意思誇獎一番。
可是任瑤期卻僅僅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手中的劍,輕聲道:「是很好看,可惜全是花架子。」
任時敏不以為然:「小孩子懂什麼?這次進京,連那些鏢師見了我的劍術都只有誇的,與我對局了幾次,都敗在我手上。」
任瑤期看著自己的爹爹,閉了閉眼,肯定的道:「爹爹,女兒不是騙你的。你的劍術只是一個花架子罷了,到了真正會武之人面前,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