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期從林家回來之後,被告知任瑤華來了。
「三姐怎麼這時候過來了?」任瑤期驚訝道。
之前她來的時候邀任瑤華一起,任瑤華沒有來。
香芹替任瑤華回道:「三小姐又收到了雷家小姐的信了,所以三小姐就打算順便來雲陽城看看她。」
雷盼兒今年已經開始認字了。自從她會寫字之後,任瑤期和任瑤華就會收到小丫頭時不時讓人捎去白鶴鎮的「鬼畫符」,第一次收到的時候任瑤華真的嚇了一跳,偏偏香芹那個喜歡咋咋呼呼的丫頭還在一旁胡說八道那一定是什麼害人用的符咒,有人在對她家小姐下降頭。多收到幾次之後,任瑤華就淡定了。
任瑤華一路上都有些壓抑的心情終於好些了,對任瑤華笑道:「哦?這次又寫了什麼?拿出來我瞧瞧。」
任瑤華讓香芹把雷盼兒的信交給任瑤期。
任瑤期打開信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忍著笑輕聲念道:「圈華姐姐圈期姐姐,你們什麼圈圈來看盼兒,盼兒圈圈你們了……」
香芹在一邊笑得肚子都疼了,被桑椹用手肘枴了一肚子。
任瑤華瞪了任瑤期一眼:「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
原來雷盼兒寫信遇到不會寫的字就畫一個圈代替,每次看她的信就跟猜謎語一樣。
任瑤華和任瑤期不方便去雷家看雷盼兒,就派人去給雷家送了帖子,邀請雷盼兒來任家的別院玩。
可惜的是,送帖子的婆子回來稟報說今日一早雷家小姐跟著雷家二爺出門訪友去了,要過幾日才能回來。
雷盼兒在給任瑤華和任瑤期寫信的時候也經常提及她那位二叔,她的字就是跟著二叔學的,雷二爺可憐侄女沒有母親。雷霆這個當父親的又太忙,很多時候顧及不上,所以一般都是他照看雷盼兒的,基本上是他走到哪兒都把小丫頭帶在身邊。
雷盼兒不在雲陽城,任瑤華也只好與任瑤期一起暫且在雲陽城裡住幾日,兩人作個伴兒也好。
等就剩下姐妹兩人的時候。任瑤期問任瑤華道:「你今日來雲陽城真的只是為了看盼兒?」
任瑤華沉默了片刻才道:「不是,我只是心裡不高興,不想待在家中,所以找借口來了雲陽城。」任瑤華看了任瑤期一眼,道。「昨兒祖母又賞了方姨娘好些東西,今兒早上我去給她請安的時候聽她說以後父親來了雲陽城,讓方姨娘她們也跟來。反倒是母親要留在任家。」
任瑤期聞言一笑:「哦?方姨娘如今肯見人了?」
任瑤華搖頭:「我是沒有見過她,不過聽說她現在開始見任瑤英她們了,只是喜歡在臉上蒙一層面紗。」
看到任瑤華冷著臉憤怒的模樣,任瑤期搖了搖頭:「你何必為這種事情生氣,祖父祖母給她臉面不過是因為現在需要借用方家的關系,至於到時候誰跟著父親來雲陽城誰又留在任家老宅也不是祖母一句話就能決定的。」
她想方設法讓任時敏走出任家去了雲陽書院,可不是為了讓任家二老給方家賣面子的,誰來誰留下也不是他們能說得算的。
至於方家和方雅存……總有與他們清算的時候。
任瑤期輕輕揚了揚嘴角。
任瑤期和任瑤華就這樣在雲陽城住了幾日。這幾日任瑤期從獻王府那裡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那就是朝廷果然委派了新的寧夏總兵來,這位新上任的寧夏總兵姓曾。
而蕭靖西卻是一直都沒有消息。眼瞧著任時敏明日就要回白鶴鎮了,任瑤期原本慢慢放下去的心有漸漸的提了起來。
這一日雷盼兒終於跟著她二叔出門訪友回來了,得知任家曾經送信給她邀請她來任家別院玩。雷盼兒回來的第二日就過來了。
恰巧任瑤期因去了寶瓶胡同沒有碰到,她明日就要回白鶴鎮了,想要請容氏如果得知蕭靖西的消息,讓人去告知她一聲。現在這個時候,任瑤期已經沒有心思去考慮避嫌不避嫌的事情了。
任瑤期是下午去的寶瓶胡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這一日難得的是一個大晴天,連一絲風都沒有。
任瑤期的馬車從寶瓶胡同縱橫交錯的胡同裡穿過,任瑤期靠坐在馬車車壁上蹙著眉頭想事情,她的手隨意地拿起一本放在小幾上的書,正想翻開,卻看見從書頁裡掉落了一根干癟的草出來。
任瑤期一愣,將那根「草」拿到手裡才認出來,這竟是一朵萱草。萱草經過熏制曬干之後是可以食用的,這一朵與任瑤期之前從蕭靖西那裡收到的不同的就是這是一朵已經被熏制過的可以食用的萱草。
萱草別名無憂草,任瑤期想起來自己之前送去燕北王府的那幾根當歸,不由得心中一喜,問蘋果道:「馬車剛剛是停在門外嗎?」她記得自己剛剛在外祖家的時候是出門之後才上的車。
蘋果點頭:「是的,小姐。」
任瑤期對外喊了一聲「停車」。
馬車緩緩的停靠在了路邊。
任瑤期隔著馬車簾子問趕車的婆子:「剛剛馬車停在外頭的時候有沒有什麼人靠近馬車?」
趕車婆子以為任瑤期是在怪她偷懶亂跑,忙道:「五小姐,奴婢沒有看見有人靠近馬車,不過奴婢在中途如了一次廁,這期間有沒有人過來奴婢就不知道了。」
這時候後面有馬車輪子滾地的聲音傳來,來了一輛馬車。
任瑤期原本也沒有在意,可是聽到外頭趕車的婆子咦了一聲,然後察覺到那一輛馬車似乎就停在了自己這一輛馬車的旁邊。
任瑤期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她坐直了身子,想要掀開簾子,可是手觸到車簾子的那一瞬間卻又頓住了。
正在這個時候任瑤期聽到了旁邊的那一輛馬車的車壁傳來了「篤——篤——篤——」三聲沉悶的敲擊聲。
任瑤期想了想,還是伸手將車簾子掀開了一些往外看去,不想旁邊停著的卻是一倆很普通的榆木馬車,並不是燕北王府的。
任瑤期不由得有些失望,正要將簾子放下來。
不想恰巧在這個對面的馬車車簾子卻是被掀開了,一張含著笑意清俊非常的臉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任瑤期的視線裡。
任瑤期心裡猛然一跳,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蕭靖西也不說話,只是淺笑著看著任瑤期又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車壁,任瑤期鬼使神差地也抬手在自己的車壁上輕輕敲了兩下。
蕭靖西眼中的笑意更甚,當中的亮光似乎能將人灼燒。
任瑤期垂下眼睛,放下了車簾子。
外面又傳來了車壁被輕敲的「篤篤」聲,因為聲音不大,所以除了兩輛馬車裡的人並沒有別人聽到,就算聽到了也不會在意。
可是這不輕不重的聲音聽在任瑤期耳中,卻是與她的心跳聲一樣響亮,讓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
最後蕭靖西的馬車先動了起來,在任瑤期的馬車之前緩緩駛出了胡同。任瑤期吩咐駕車的婆子繼續前行。
駛出胡同之後,蕭靖西的車走在前面,任瑤期的車跟在後面,最後走在前面的車在一處避風的地方停了下來,任瑤期還沒有開口吩咐,她的馬車卻是自己停了。
任瑤期聽見蕭靖西下了馬車,他也不開口說話讓任瑤期下車,他就那麼站在那裡等著。
任瑤期想了想,還是示意蘋果扶了自己下車。
她每次來獻王府的時候,為了避免麻煩,一般都只帶了兩個心腹丫鬟和一個趕車婆子,並沒有別人,現在遇上蕭靖西到了少了不少的口舌。
任瑤期走到蕭靖西面前站定,屈膝行了一禮,輕聲道:「蕭公子,別來無恙。」
蕭靖西看著她,嘴角微彎:「嗯,我很好。」
明明是很簡短很平常的一句話,卻硬是被他說出幾分別樣的滋味來。
任瑤期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當時送去給他的當歸。
然後又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任瑤期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再以對待平常人的態度對待他了。
她輕歎了一口氣,暫時撇開這些不明不白的情緒,問道:「你何時回來的?」
蕭靖西看了一眼自己的馬車,微笑道:「剛剛。」
任瑤期:「……」
見任瑤期不說話,蕭靖西繼續道:「看到你的信,得知你正在雲陽城,我就過來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任瑤期想說誰擔心你了?可是這話想想任瑤期就覺得牙酸矯情,所以她繼續閉口不言。
「我記得當初答應過你會在入冬前回來。」蕭靖西的聲音裡帶著些明顯笑意。
任瑤期不由得想,不過去了京都一趟,她怎麼就感覺到蕭靖西的臉皮厚了不少?還是她之前因為不熟所以被他的表象迷惑,以至於忽視了他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