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一出來,燕北上下嘩然。
不久之前才有了蕭世子要回燕北給太妃賀壽的消息,這才過了多久?蕭世子就受了重傷。蕭靖康作為質子在京都生活了十幾年,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這個關頭出事,任是誰也知道這當中肯定是有貓膩的。
任瑤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徐夫人歐陽氏家中做客,徐夫人應邀參與了《燕山河圖志》中關於樂譜和燕北民歌那一部分的編撰,這陣子經常將任瑤期叫過去打下手與她一同整理一些收集到的殘譜。
兩人正在討論一本殘譜的修補的時候,徐山長匆匆忙忙地回來了。
這陣子任瑤期來徐家的次數不少,這還是第一次在大白天裡見到徐山長,他一般都是待在書院裡的,不由得有些驚訝。
而徐山長是回來找徐夫人的,也不顧任瑤期在場,直接就道出了蕭世子被刺殺身受重傷的事情。這個消息讓在場的徐夫人和任瑤期都怔住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哪裡來的消息?」徐夫人連忙問道。
徐山長平日裡似乎已經習慣了萬事都與自己的夫人商量,聞言便道:「世子遇刺之後他身邊的人就立即將消息送回了燕北,我剛剛正好在王府裡與盛大人商量事情,便聽到了。」
徐夫人皺了皺眉:「那世子傷勢如何了?」
徐萬裡這才轉頭看了任瑤期一眼,頓了頓,才道:「看情形……怕是不容樂觀。」
聽聞此言,徐夫人也沉默了,只是眉間是顯而易見的憂慮。
任瑤期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也是驚濤駭浪。上一世蕭世子是暴斃的,關於他的死因眾人也都是傾向於猜測是朝廷動的手,可是現在離著上一世蕭世子去世的時間還有幾年,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任瑤期心裡清楚,如果蕭世子真的在這個時候死了,接下來燕北和朝廷各方勢力之間的較量怕是要提前開始了。首先不說別的,蕭靖康一死,燕北王府的世子之位就會引發一系列大震蕩。
燕北王只有蕭靖康和蕭靖西兩個嫡子,蕭靖康去世,世子之位就落到了蕭靖西頭上。蕭靖康在的時候,蕭靖西這個體弱多病的二公子還可以很低調,等蕭靖康不在了,蕭靖西還能像以前那般隨心所欲嗎?而蕭靖西的婚事還是他能說得算的?到那時不管是朝廷還是燕北王府,都會對世子夫人這個位置慎重起來。
徐夫人歎了一口氣,轉頭對任瑤期道:「今日就先到這裡吧,我讓人先送你回去。」
任瑤期現在也沒有心情去整理樂譜的,點了點頭就離開了徐家。
而蕭靖康遇刺的消息是在過了兩日之後才人盡皆知的。燕北民眾都希望蕭世子能夠康復,畢竟蕭二公子身體不好,如果蕭世子英年早逝,人們擔心蕭二公子能否撐的住。雖然蕭家還有蕭衡那一房,但是蕭世子和蕭靖西的知名度明顯比蕭靖岳要高,所以眾人倒是一時沒有考慮讓蕭靖岳來當燕北世子的事情。
可惜雖然燕北民眾的願望是好的,蕭世子最終還是沒有撐過去。在蕭世子遇刺的消息傳回燕北半個月之後,便傳來了蕭世子因傷重去世的噩耗,燕北上下哀慟不已。
不出任瑤期所料,蕭靖康一死,盯上蕭靖西的人便多了。
雲家這個時候也在為這件事情算計。
原本雲家已經打算考慮韓雲謙和雲秋晨的親事了,蕭靖康遇刺身亡的消息一被證實,雲家就打算改變策略了。
雲秋晨是雲家花大力氣培養出來的世子妃人選,當初若不是朝廷非要給蕭靖康賜婚,雲秋晨是要嫁給蕭靖康的。現在蕭靖康死了,蕭靖西自然會接替世子之位,而蕭靖西現在還沒有娶妻,雲家便開始考慮將雲秋晨嫁給蕭靖西的事情了。
雲大太太道:「母親,對廷兒和郡主的親事燕北王府一直沒有鬆口,燕北王府未必有再娶雲家女子的意思吧?」
雲老太太抿著茶水淡聲道:「此一時彼一時了!世子死了,燕北王府現在的頭頂大事就是將蕭二公子的婚事定下來,不然萬一朝廷的賜婚聖旨先一步下下來,就什麼都晚了。放眼整個燕北,還有比秋晨更適合的人選嗎?你且等著看,王妃很快就會招你過去聊天了。」
「那韓家那邊……」
任老太太搖了搖頭:「之前與韓家並沒有正式定下來,所以也說不上是我們雲家出爾反爾。而且即便要聯姻,也不是非秋晨不可,韓家不是還有一個未出嫁的女兒嗎?」
「母親是說讓廷兒娶韓家小姐?」雲大太太皺了皺眉,「韓家那位姑娘我是見過幾回的,雖然也算得上性情溫和,知書達理,可是配廷兒的話總覺得缺了幾分氣度,有些小家子氣了。」
韓攸樣樣都好,就是太靦腆了,說話輕言細語還容易臉紅,偏偏雲文廷是長子嫡孫,將來是要繼承雲家的,所以韓攸這樣的性格就有些壓不住場面了。
雲老太太道:「廷兒不行不是還有放兒麼?韓家小姐性子溫順,配放兒這個刺兒頭再好不過了。不過這事兒也不急於一時,若是與燕北王府的親事當真成了,雲家以後的走向會有變化也說不准。先操心晨兒的事情吧,韓家的親事以後再看!」
雲大太太應了下來。
等雲大太太從雲老太太院子裡出來之後就讓人將雲秋晨叫了過去,雲大太太有事情向來不瞞女兒的,雲秋晨十分聰慧,很多時候能幫雲大太太拿主意。
雲秋晨來了之後,雲大太太便將任老太太的打算與她說了,雲秋晨聽完之後一點也不意外,她自幼就是按照王妃的標准培養的,說實話當不了燕北王妃,雲秋晨其實是很不習慣的。所以雲秋晨並沒有糾結她和韓雲謙的親事。
因蕭靖康出事,這一陣子任瑤期也沒有去找蕭靖琳,蕭靖琳只是給任瑤期來了一封信,證實了蕭世子重傷之事屬實。等聽到蕭靖康去世的消息後,任瑤期更不好去燕北王府添亂了。
而在聽到蕭靖康去世的消息的第二日,容氏派人來請任瑤期去獻王府。
其實容氏不找人來請任瑤期,任瑤期也打算去一趟獻王府,有些事情她不好過問燕北王府的人,卻是可以問容氏的。
所以任瑤期見人來請,二話不說就去了獻王府上。
一進門,任瑤期就感覺到了獻王府中與往日不同的氛圍,可是具體的又說不上來。府內依舊隱隱約約地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只是往日這些絲竹yin靡之音聽起來很嘈雜,今日聽來卻是顯得獻王府安靜空曠得很,那些聲音感覺有些遙遠。
容氏正在正房裡一邊喝茶一邊等著任瑤期,任瑤期進去的時候,容氏抬頭朝著她笑了笑,對她招了招手,平平地道了一句:「來了?過來坐。」
任瑤期依言坐到了容氏面前。
容氏開門見山地道:「蕭靖康去世的消息你知道了?」
任瑤期點了點頭,等容氏的下文。
可是容氏喝了一口茶之後卻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而是笑著道:「上一次那件事情你做得很好。」容氏指的是林家和雷家聯手之事。
容氏將茶碗放下,摸了摸任瑤期的頭,她的手剛拿著茶碗,手心很溫熱。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外祖母終於放心了。」
將手放下之後,容氏將放在炕桌上的一只成人巴掌大小的紫檀木雕花匣子拿到手中,遞給了任瑤期。
任瑤期打開匣子,看到裡面是一對龍鳳玉佩,與之前任瑤華成親的時候容氏送給任瑤華的那一對有些相似。
玉佩下面還壓著幾張銀票,任瑤期將玉佩收好把銀票拿出來看了看,發現一共有五千兩。
「你和瑤華的這兩對玉佩都是當年先皇賞賜下來的,這麼些年下來,我這裡也只剩下這兩對玉佩,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們了。銀票你好好收著,雖然給你的比給瑤華的多了些,不過瑤華應該也不會在意。」
說完這這些,容氏便沉默了,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任瑤期看著她,終究沒有開口。有些事情不需要問出口,任瑤期已經明白了。
不多會兒,獻王從外面走了進來,任瑤期立即起身行禮,並給獻王讓座。
獻王點了點頭,與容氏並坐了。
「我讓人去請母親來,她也許久沒有來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了。」任瑤期道。
獻王看了容氏一眼,容氏卻是搖了搖頭:「我今日讓你來就是想將東西給你,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今日我就不留飯了。」
任瑤期看了看獻王和容氏,沉默了片刻,然後屈膝跪了下來:「那外孫女代替母親給兩位磕頭問安。」
獻王和容氏到是沒有拒絕,看著任瑤期磕完頭,容氏將她拉了起來。
「去與你舅舅舅母打一聲招呼,然後就回去吧。」
「是,外祖母。」任瑤期乖巧地應了,然後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