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了澡,他換了衣,汐川最頂級的酒店裡,熒熒似無數發光的蟲豸在天頂集聚,旋轉,旋轉,飛散,飛散,一連燈光都如此奢華迷亂。
他一身乾淨清爽,光著上半身趴著,頭髮亂糟糟地蓬在腦袋上,側著臉,睡覺也不乖,皺著眉,嘟嘟喃喃仿佛在說話,那神情有些委屈,像個半大的孩子。那麼乾淨,心無城府。
這樣的時刻最是危險,連時間都溫柔,角落裡溢滿了暖暖愁緒,闃然的曖昧,令人怦然心動。最最叫人沉迷其中,執迷不悟。
他迷迷糊糊在在喊她名字,「未央未央」,有些抱怨又有些難以言喻的繾綣情思。他似乎是裝她在心裡,一刻不離分。
可這都是幻像,愛與沉迷,不過一步之遙。
他伸長了手在身側尋找,好不容易抓到個枕頭,一把撈過來,死死摁在懷裡,臉上「嘿嘿」地賊笑,賴著臉皮一個勁又親又摸,像個色老頭。
未央站在窗前,側身望著他孩子似的睡顏,微微嘆息。
眷眷浮生,庸碌追趕,她覺得累,仿佛天空中浮萍般飄飛的氫氣球,一陣風來,她便離開,一陣風去,她已無蹤跡。可是漸漸沒了充盈其中供她飛翔的氣體,終有一天乾癟如屍體一般落地。行人一腳一腳踩過去,整個城市依舊匆忙,她的生與死,苦與樂,從來無人問津。
許多時候想不明白為何存在,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未央很累,累得站不起身來。
程景行終於發現懷裡那團棉花與林未央的區別,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撐起上身去尋她身影。
時間仿佛回到相逢初日,她穿薄衫立於窗前,窗外是萬千霓虹爭相耀目,崇山峻嶺似的高樓與閃爍不定的燈光都化作她身後可有可無的模糊背影,她是她心中最耀眼的一抹顏色、一絲光,於千萬人之中,一眼即至。
她單薄的影像,令他感覺寂寞。林未央很寂寞,非常寂寞。
他悶聲喊,「未央,你過來。」
他伸開雙手展露懷抱,她便笑著,即刻撲過來,緊貼他堅實寬廣的胸膛。
他的身體那樣暖,似冰冷海面上一輪昭昭紅日。燙著那些冷得令人發抖的殘酷生活。
她說:「舅舅,你抱一抱我吧。」眼淚一顆一顆砸在他背上,他覺得驚恐,詫異為何心如刀割。
他拍著她的背,半開玩笑似的說:「還是第一次看你撒嬌,唉……受寵若驚,險些呆滯。以後多試試,滋味不錯。來,再喊一聲我聽聽。」
這回乖得很,即刻便軟綿綿喚他一句,「舅舅,其實我很想你。」凄凄艾艾,長夜未央。
他便似得了甘霖,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上升上升,咚一聲天靈蓋撞上天花板才清醒。這聲音仿佛從西湖斷橋下嫣紅奼紫的旖旎風光裡來,裊裊婷婷攜著桃花妖嬈香,斷斷續續纏纏綿綿細細淺淺,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昧情結,一圈一圈,繞得他幾近窒息。下身不自覺緊繃起來,暖氣的風變得熱辣辣,熏得人汗都要滴下。
喉頭一動,五內焚燒。那暖玉溫香抱滿懷,盈盈都是女兒淚,鼻息裡一寸一寸皆是芍藥靡靡香,勾人的魂,食人的魄。許仙遇上了白蛇,書生遇上了狐仙。因緣際會,紅塵歷劫。你儂我儂訴一番鍾情,羡煞了旁人羞紅了臉,最終還是要扯開了衣帶子一溜滾過那張繡滿了交頸鴛鴦的紅床。
許仙三世修來的好福氣,那白蛇的腰,蛇精的腰,扭起來,折斷了,擰作一根細長細長的紅繩,想想要人命。
手上力道不禁加重,揉著手掌心裡掐得斷的小蜂腰,再滑下去,攢著那挺翹的臀,蜜桃是的形狀,極佳的手感,天,整個人都快被逼瘋。
於是推開她,捧著她的臉,吮乾她的淚,「未央未央」一聲聲低喃,像是著了魔,入了迷障,竟沉迷到這樣一番模樣。
久久才尋到她的脣,含著舔著,重重碾過去苦苦糾纏。又懷想她吮著他吸過的煙,那一層一層的夜幕從頭到腳親吻著她的身體,從眼角到嘴脣,從腰肢至腳趾,無一處遺漏,那夜,那人,那糾纏的床笫間。
太讓人留戀,時不時拿出來鑒賞一遍,沒得美人在懷,做一個好夢也是樂事。
而今再不是鏡花水月一觸即散的幻象,而是纖腰豐臀嬌人在握的真意興。怎麼敢怠慢,只想捏緊了揉碎了一口吞下去才好。
急促的呼吸,高漲的慾念。一簇簇上竄的火焰,一團看不清的濃黑煙雲,籠罩著愛人的臉,許多時候根本看不清他的臉,或是她的,迷亂的,恐懼的,沉迷的,充滿愛意的眉心與嘴脣。
從來並不知曉,對面是天使或惡魔,就在這一刻束手就擒,閉上眼,來,親愛的,讓我貼近你溫暖柔滑的身體。
但憑一張床,任誰都可以變得親密。
她想躲,扭捏著往裡藏。
他便拉著她的腳踝將她拖過來,壓住她,印下細細綿綿的吻,濕滑的舌間一陣一陣撩撥著她的耳朵,他喘著氣,聲音低啞而乾燥,他說:「未央,乖,別動,給我。」
她便不動了,仰著臉,睜大了眼睛,靜靜看著他焦灼的心。她的眼睛裡積滿了水,盈盈微瀾,是沉默的掙扎,或是清醒的迷醉。她順著他,纏著他,她說:「舅舅,我怕。」整個身子都微微顫。
可是林未央有什麼資格害怕?
久經沙場,還要裝清純?很好很好,是男人都受用。
他一遍遍誇她乖,乖孩子,那樣溫柔繾綣,如愛人耳邊低喃。他已經低下頭,埋首在她胸乳間,這樣美妙的身子,一層一層裹著,背上被內衣帶子勒出了紅痕,一寸一寸躲在粗糙的布料裡,簡直暴殄天物。
年輕多麼好,新鮮如陌上青青草,鮮嫩得可以掐出滑膩的汁液來。
忍不住在那軟乎乎的胸上掐一把,手掌心裡揉搓著,乖乖順著他的力道變換形狀,真好,這皮子滑不溜丟,一絲瑕疵沒有,真真的上品,頂頂的好。
哪裡有男人躲得過這個。除非是柳下惠,不然一定死在這身子上。
又捏一下紅艷艷的小果,似雪白皚皚中,皎皎明月下,滿城蕭索,獨開一枝。紅紅烈焰燒灼,一夕二十里香飄不散。夜風刺骨輕輕拂,一瞬間挺翹緊縮,開得更勝更媚人。
又如江南白絹上誤讀的一滴硃砂,濃稠得集聚圓潤一顆果,暈也暈不開。
太妖艷,總讓人流連往返,舍不得離去。
細細啜飲,紅泥小火爐,溫一壺梅花酒,嘗一口,醇香裊裊,久久留香。
妖精,妖精。
看她軟綿綿一聲一聲求饒,看她一雙眼靡靡都是淚光,看她在身下化作一池暖暖春水,真美,傾國傾城都覺俗。個中滋味千萬般好,數不盡,獨獨他一人知。你看她低聲引泣,似被人按住脈門,生生死死由得他,上上下下哭哭笑笑都被他揉捏在掌心,他含著她,輕輕咬上一口,她便嗚嗚咽咽,語不成調。
他伸手進去,誘哄,「未央,打開些,再打開些。別怕,我的好姑娘,別害怕。」
未央仿佛是一尾銀魚,光溜溜的身子水晶燈下熒熒泛出凄凄光。誘得人一寸一寸深吻過去,留一道道牙印紅痕,像是烙在專屬物上的印記——我的,我的,統統都是我的,這身子從頭髮絲到腳趾,統統都是他程景行的所有物。
拿個枕頭墊高了她的臀,又牽著她的手臂環上他的背,哄著她,「未央,聽話,抱著舅舅。」
細長的腿捏著,緊緊顫上了腰。粗糙的手指又鑽進去,忍著,一寸一寸勾纏撩撥,到她春潮盈盈,才分開來,緩一口氣,寸寸擠進去,額頭上青筋俱現,裡頭糾纏推擠,一步也不肯讓,他亦是被逼到極限,三月天,暖氣溫溫繞著屋頂飛,汗水沾著她身上的甜,順著他下頜剛硬的弧度落下,「啪嗒——」墜在她豐盈的胸上。
隨同呼吸的欺負,滑落,跌滾,從高最高點到胸間平滑肌膚。滿滿一朵膩得醉人的女人香,墜進玲瓏可愛的肚臍眼裡,才失了形狀。
「疼……」她皺著眉,想躲。
他正在往裡鑽著,怎能任她這時候避開?顧不得了,化了獸性,死死按住了她的腰,不許她挪開半分,兀自憋著一口氣,聽她長長呻吟,勾他心魂,一霎迷離,身子猛地一沉,已到底,十幾歲的女孩子,緊得讓人瘋癲,還是那句俗氣比喻——欲仙欲死,生而為此。
多美好的年紀,這身體,緊致而溫暖,天生的尤物,攥在手裡了,恨不得揉碎了永永遠遠揣在懷裡,捂著,暖著,生怕丟了。
怎麼離得開?青春年紀的時光精力又一併回來,真真回春了,一氣猛然抽弄,攪得她哭哭鬧鬧不休不停,整個身子都顫起來,小尖兒紅紅,在眼前活潑蹦跳,那腿也環不住了,軟軟癱倒下來,隨著他的節奏晃動,一心一念都是他,都是空白,沒得別的紛紛擾擾多餘事,是他,都是他,全都由得他。
又轉一個彎,架起她的腿,對折過去,腰都要斷。
可這水蛇似的腰,哪裡就這樣輕易折了?
你看她還裊裊婷婷,凄凄艷艷,哭哭啼啼,糾糾纏纏,欲語還羞,欲拒還顰,分明還說不夠,不夠,快,快,再快些,是,是,就是。
明明是她求他,求著他在用力些,在進去些,猛地發力,狠狠去,搗爛她一顆心。
眼角還掛著淚,迷離著一雙眼看他,明晃晃的勾引。
這小模樣,真讓人心疼。
窗外霓虹初上,雲影層層,一道道青青黑黑的影,流過透明落地窗。
那些微小的,灰暗的,塵埃般卑微的影像層層剝落,女人,女人,低聲纏綿。推來推去,最終醉死在床上。男男女女,情情愛愛,十丈紅塵,三世糾葛,理不清,來生情。
身體的歡愉大過心中的抗拒。
讓她,沉默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