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陽光不慍不火的囤積著熱意,溫吞的浸入街邊一扇扇玻璃窗,為少有人光顧的小店更添了些睏倦。
路上沒有太多行人,只有寒意猶存的冷風在略顯空蕩的馬路上肆虐。
紅綠燈孜孜不倦的交替亮起,將一輛輛奔馳而來的車攔在了街頭,但幾十秒後,卻依舊改變不了他們終究只是個過客的事實。
無人光臨的街角咖啡店,一穿著咖啡色風衣的女人推門而入。
大門上掛著的鈴鐺「叮叮噹噹」響了起來,瞬間打破了一室沉寂,也驅散了店員昏昏欲睡的倦意。
女人的五官非常精緻,恰到好處的淡妝也讓她看上去更加氣質出眾,她一步步朝店內走,黑色長靴在地板上踏出極有韻律的節奏。
女人臨窗而坐,視線悠悠的落在窗外,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人。
「叮叮噹噹——」
門上的鈴鐺又一次響了起來,不同於上一次的悅耳,這一次,它搖動的異常急促。
隨著寒風的侵入,一披散著長卷髮的女人猛地衝了進來,四處張望。
她戴著同色系的帽子手套,上半張臉隱在厚如杯底的眼鏡下,下半張臉埋在毛茸茸的黑色圍脖裡,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
像是一下看見了什麼,她眸色微亮。
「靳容……」
窗邊的靳容正優雅的喝著咖啡,狀似憂鬱的凝視著玻璃窗,被這麼一叫,手一抖,差點被熱咖啡燙個正著。
狼狽的擦了擦唇邊的咖啡漬,靳容驚訝的打量著對面的女人,將信將疑,「舒茺?」
舒茺向下拉了拉圍脖,將下巴露了出來,笑容淺淺,「嗯。」
「……」靳容挑了挑眉,漂亮的眉眼間滿是嫌棄,「這才剛剛入冬,你就裹成這個熊樣?」
「……」舒茺的笑容僵了僵。
漂亮的芙蓉還是這麼心直口快啊。
唔,不過她就是很喜歡這樣的芙蓉。
「要喝點什麼?」靳容悠哉的揮手,要招呼服務員。
舒茺連忙擺了擺手,「不用了,我是悄悄溜出來的,時間不多。」
靳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整張臉都垮了下來,「舒茺!你也太沒良心了!老娘對你這麼好,你竟然連喝個下午茶的時間都騰不出來?!」
「……」
正要走過來的店員小哥目瞪口呆的看著暴躁的靳容,似乎是難以接受自己的女神突然之間變成了女*絲。
舒茺也欲哭無淚,她真的是偷偷溜出來的qaq
靳容瞇著漂亮的丹鳳眼,細細打量了舒茺許久,見她的焦急不像是裝出來的,這才鬆開了眉頭。
「今天不是星期六嗎?你還在溯流家做保姆?」
舒茺遲鈍的轉了轉眼,緩緩摘下手套,這才點頭應道,「嗯,我趁著他午睡悄悄溜出來的。」
靳容不解的湊了過去,「不就做個家政嗎?怎麼還要悄悄溜出來?」
舒茺搓了搓自己的被風吹僵的臉,面無表情,「一言難盡。」
靳容噎了噎,想想自己曾經遭受過的待遇,也同情的瞥了舒茺一眼。
當年,她只是隔著個經紀人和溯流交涉,就已經被氣了個半死。
舒茺要和那奇葩的宅男面對面周旋……
想想就鬧心。
「對了,《洪荒》修改稿的進度怎麼樣了?」靳容微微傾身,托腮問道。
提到《洪荒》的修改進度,舒茺微微歎了口氣,鼻樑上的眼鏡也向下滑了滑,「沒……沒有進展。」
「什麼?!!」靳容的聲音一下揚了上去,「20天前,你的修改意見不是就被接受了嗎?」
放下托著腮的手,她忙不迭的直起腰,臉上滿滿的難以置信。「那,那溯流這20天都做了什麼?」
這次輪到舒茺眼神呆滯了。
「看電影。」
「看,看電影作甚?!!」
「找靈感。」
「找……找……」靳容目瞪口呆。
傻眼了半晌,她突然反應過來什麼,蹙眉看向舒茺,「他看電影,那你這20天都做了什麼啊?」
「……陪他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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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慘淡的咖啡店因地理位置偏僻的緣故無人光臨。
飄散著濃郁咖啡香味的溫暖小店,一共只有3個店員和窗邊坐著的兩個女人。
初冬的下午,本就是令人昏昏欲睡的時間點。
然而,那兩個女人往窗邊一坐,整個死寂的咖啡店卻像是起死回生了一般。雖然依舊沒有任何人光顧,但卻莫名其妙的憑空多了絲生機。
尤其是穿著咖啡色風衣的漂亮女人,那一起一伏,一驚一乍的聲音,真是讓空氣中瀰漫的睏倦都一掃而空。
櫃檯後站著的店員小哥拄著腦袋不由自主的往窗邊瞟。
「舒茺啊舒茺!你昏了頭吧?!」靳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伸手戳了戳舒茺露著的腦門。
「你還知道你要做什麼嗎?!催稿你懂嗎?!」
舒茺被戳的一愣一愣,整個人都瞇著眼向後縮去,「可,可是溯流真的……沒有靈感啊……」
這20多天,弗溯似乎已經把她當成了「人形移動辭典」,每當電影中跳出一些常識性名詞,她就會被cue一遍。
所以她這些天的日常幾乎一成不變。
到別墅,陪弗溯看一部電影,詢問弗溯有沒有靈感,熱飯,吃飯,等弗溯午睡醒後再看一部電影,詢問弗溯有沒有靈感,嘗試著做晚飯,吃晚飯……over。
這些日子,他們看了約莫40多部電影,然而,弗溯還是沒有絲毫靈感。
最初的那幾天,她也焦慮過。但靈感本就是一個很玄幻的東西,弗溯沒有靈感,哪怕自己逼著他寫,也不是個辦法。
舒茺有些期待的想,或許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弗溯突然有一刻開竅了,然後文思如泉湧……
然而,這一點小幻想卻毫不留情的被面前的芙蓉給戳破了。
「你傻了吧你!就算溯流最後有了靈感,就剩這麼三天了,怎麼可能趕得上交稿時間?!」靳容柳眉倒豎,丹鳳眼微瞪,那模樣像是恨不得把舒茺腦子扒開似的。
「……恩。」舒茺悶悶的嗯了一聲,「我知道。或許再多一些時間,他就能……」
靳容挑著眉,滿臉的「你似不似撒」。「是,潮汐絕對會給溯流時間。但是,組長會不會給你時間啊?」
舒茺抿了抿唇,「會給嗎?」
「……」靳容深吸了幾口氣,無力的搖了搖頭,「舒茺你真是太天真了。我現在懷疑溯流那傢伙根本就沒打算改稿,他那天說不准就是緩兵之計,先暫時應下來敷衍你呢……」
緩兵之計?
舒茺一怔,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她從沒有想過。
緩兵之計,延緩對方進攻的計策。意指拖延時間再想辦法——舒茺牌詞典。
「他……不是這種人。」
靳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歎了口氣,「算了。這幾天我回去探探組長的口風,你……自求多福吧。」
舒茺垂了垂眼,心情明顯有些低落。
「嗡嗡嗡——」
手機在桌上震動起來。
「嘶——」舒茺瞟了一眼屏幕,猛地倒抽了口冷氣。
靳容正端著咖啡抿了一口,見舒茺那慫樣,不由往前湊了湊,「誰啊?」
舒茺扶了扶眼鏡,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溯流。」
手指一滑,舒茺一邊接通電話,一邊忙不迭的戴手套,「喂……」
「啊,我,我馬上回來。」舒茺一邊朝靳容揮了揮手,轉身就往門外跑。
靳容眨了眨眼,優雅的端起咖啡再次抿了一口,視線穿過玻璃窗落在人行道上舒茺狂奔的身影上……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到底是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