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茺回到家的時候還是有點懵。
「我長得也好看,對你也好,那你怎麼不喜歡我?」
弗溯的話在耳邊不斷重複,然而重複了很多遍,她也不是很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不過很快,舒茺就將這些拋到腦後去了。
弗溯這個人不能以常理推斷,所以她再怎麼想也是白想,還不如好好琢磨一下,到底要怎麼向父母提那件已經猶豫了很久的大事。
這件大事她已經私下裡琢磨了很久,但卻沒有真正下定決心。
而今天也不知怎麼的,她好像突然就有了向外邁一步的勇氣,或許……
是因為剪了頭髮?
舒茺摸向自己頸邊的卷髮,抿唇對自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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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舒母瞪大了眼,驚詫的叫出聲,正要給舒茺倒水的動作僵住,「你要出去租房子住?」
舒父有些不滿的蹙眉,「怎麼好好的要搬出去?」
「就是。」舒母連忙在舒茺身邊坐了下來,「再說了,現在房價這麼高,你那點工資交完房租還能做什麼??」
舒茺垂眼,推了推鼻樑上快要滑落的眼鏡,眉眼彎彎,「……不租市中心的應該還可以。」
舒母噎了噎。
這倒也是。
比起舒沁,舒茺的日常開銷的確非常少,她不愛出去玩又不怎麼用化妝品,唯一的愛好就是買書、借書。
只是……
「怎麼突然就想起這個了?」舒母還是非常不放心,看了看突然將頭髮剪短的大女兒,只覺得不只是髮型的改變,似乎她整個人都有了細微的不同。
舒茺揚了揚唇。
事實上,搬出去住這個打算最初是用來逃避舒沁和遲子彥的。
那段日子,她害怕見到遲子彥,害怕見到舒沁,所以才想著乾脆從家裡搬出去,眼不見為淨。
但現在,卻不是了。
舒茺從沒有真正離開過家,她在S市出生,在S市長大,在S市工作。一直在這個城市裡,她卻是從未自父母的羽翼下走出來。
以前的她沒有走出去的意識、也沒有走出去的勇氣,然而現在,她卻是想嘗試著換一種活法了。
舒母最初是死活也不肯同意,但舒父卻像是對這個想法很支持。
在父女倆唯一一次統一戰線的情況下,舒母的態度也就鬆動了,想著這是舒茺第一次有自己的規劃和想法,再想著反正還是在S市,最後她還是答應了,只是說等舒茺找到住處後一定要親自去看看。
舒茺回到房間就開始整理起了自己一部分東西,雖然住處還沒定下來,但靳容已經幫她在弗溯家的附近找到了一個小區,沒多久應該就會有消息了。
「砰——」
門突然被人大力推了開來。
從來不會敲門。
舒茺甚至都不用回頭,就知道這麼大動靜闖進來的,一定是晚歸的舒沁。
「你要搬出去?」一個嬌俏但卻帶著些醉意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舒茺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幾本辭海轉過身,只見舒沁隨意的靠在衣櫥邊,妝容精緻的面上染著些微醺的醉意,似乎是剛和同事聚餐回來,身上還帶著些酒味。
淡淡的應了一聲,舒茺轉回頭繼續理起自己的行李。
「呵——」舒沁卻不肯輕易罷休,輕嗤了一聲,譏笑道,「姐姐這是怕了我嗎?所以要離我遠遠的?」
舒茺手裡的動作頓了頓,但也只是頓了頓,下一刻,她便繼續心無旁騖的理起了手頭的辭海。
見舒茺似乎無視了自己,舒沁不滿的撇了撇嘴,上前幾步坐在了床上,一手正好撐在了舒茺的辭海上,惡劣的補充道,「姐,你是不是特別害怕見到我?因為一見到我,就會想到你親愛的學長?」
面對舒沁的不依不饒,舒茺停下了收拾的動作,偏頭看向她,面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你不是已經和他分手了嗎?」
「哦,對啊~」舒沁仰頭盯著天花板瞇了瞇眼,像是如夢方醒似的,「我已經甩了遲子彥了啊~因為我發現你已經對他沒感覺了啊,那麼……姐姐現在又悄悄喜歡誰呢?你早些告訴我,我便離那人遠一些,省得到時候又怪我搶了你的東西~」
聞言,舒茺卻是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笑聲有些冷、卻又像是真的被愉悅了,「舒沁,你該不會有戀姐癖吧?」
舒沁一愣,視線撞進舒茺那平靜淡漠的眸子裡,一時竟有些回不過神。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舒茺,也沒聽舒茺這樣說過話……
「因為我喜歡遲子彥,所以哪怕自己不喜歡,也會費盡心力追求。如今我不喜歡了,你就二話不說和他分了手。」舒茺瞥了舒沁一眼,抬手從她掌下抽出了自己心愛的辭海,「我在你心裡占的份量似乎比你自己還要多一些?」
「……你在胡說什麼?!」終於回過神的舒沁驀地漲紅了臉,猛地彈起身。
她怎麼也想不到,從小只會死讀書只會背辭海的舒茺竟然有一天會這樣「伶牙俐齒」,讓她甚至沒有回嘴的餘地!
舒茺低頭扶了扶眼鏡,將原本被舒沁壓著的所有書抱著放到了桌上,彷彿只是在閒聊,語調沒有絲毫波動,「是胡說嗎?難道你和遲子彥交往,不是因為我?」
醉意有些上頭的舒沁被舒茺這樣高高在上的口吻徹底激怒了,揚聲道,「是!就是因為你!我就是想要把你喜歡的,你想要的通通搶過來,讓你也嘗嘗那種滋味。從小到大,你什麼都比我好,老師喜歡你、爸媽也都寵你、就連我喜歡的那個人也只願意和你多講一句話!我有什麼?你知不知道,從前的你越光芒萬丈,覆蓋在我身上的陰影就越大!我憑什麼要活在你的陰影中……舒茺是天才!那麼舒沁呢?!就是一個頑劣不堪的蠢材!」
說到最氣憤的地方,舒沁一把拉住了舒茺的手臂,漂亮的面孔微微有些扭曲,「憑什麼?你不過就是一個只會背辭海的書蟲!憑什麼他們都高看你?高考狀元又怎樣?現在的你還不是活得像一條蟲?就連找工作都只能依靠我?你知道嗎,你活得越難堪,我就越高興!只有你活得難堪,才能證明從前他們都錯了……都錯了!!錯的是他們不是我……」
舒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不知為何,她心底竟平和的沒有絲毫波瀾。
沒有難過,沒有內疚,沒有憤怒。
而是聽著聽著,她就莫名的想起了弗溯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千萬不要問某些人為什麼討厭你,因為得到的答案往往是你想也不屑想的不堪。
從前她只覺得,弗溯太過傲慢,從不會學著反省自己。
現在想想,不是弗溯太傲慢,卻是她太天真。
她要怎麼反省自己,才能挽回這段姐妹情呢?
都怪她的記性太好,都怪她太愛看書,都怪她……是天才?
舒沁說她活得難堪。但恰恰相反,在她眼裡,一直渴望用別人的成敗證明自己的舒沁,才是真真正正的……活在泥潭。
想了想,舒茺拂開了那拉著自己的手,抬眼看向面色難看,甚至是「猙獰」的舒沁,一字一字啟唇,「要讓你失望了。從今天起,我會活得越來越好。」
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的必要。
對於厭她入骨的舒沁來說,自己活得越好,她就越會在妒忌的火焰中煎熬、直到墜入深淵。
= = =
舒沁生病了。
似乎是那晚和同事聚餐後宿醉影響的,她整整感冒了三天,三天待在家裡哪兒都沒去。
直到舒茺搬出去的那一天,舒沁的病也沒有好起來,至少,舒母是這麼轉述的。
「阿沁還有些不舒服,就不出來送你了。」
「嗯。」舒茺看了看樓下已經等在那裡的曹辛,「媽,那我就先走了。」
舒母還有些不放心的張望了一下,「真的不用我過去幫你收拾嗎?你那個同事……靠譜嗎?」
「……」舒茺硬著頭皮瞥了一眼正吭哧吭哧搬行李的曹辛,艱難的點頭,「挺……靠譜的。」
那天靳容找到房子打來電話的時候,弗溯就在旁邊,於是她要從家裡搬出來的事情就被這位大神知道了。
也不知道大神又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放她半天假搬家,還一個電話召喚來了曹辛幫她搬行李過去……
再仔細想想,好像自從簽售會那日之後,他那根搭錯的筋好像就沒有回去過!
怎麼總有種被獻慇勤的感覺……
非奸即盜?
「只有這麼點東西?」見舒茺從樓上走了下來,曹辛有些不解的指了指後備箱的行李箱。
舒茺點頭,「其他的……那邊都有。」
「……哦。」曹辛感慨,「果然還是你省事,不像某些人,搬個家還非要連那一整個書櫥都搬過去!」
某些人?
舒茺緩慢的眨了眨眼,卻也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