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已經完全傻了,眼怔怔看著他,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將她癱軟的兩條脂膊拽起,勾住自己的脖子,俯下身體,又一次吻住她。他像是愛上了這種耳髯廝磨的親密,不再像先前吻得那麼急切生澀,這一帶著試探,含住她的唇.舔舐吮吸,輕一下重一下,時不時還咬一下。
黎非只覺天旋地轉般,鼻間發出近乎顫抖的呻吟,她快要被這緊窒的擁抱與纏綿的親吻燒化了,有一種深邃而陌生的愉悅從身體深處傾瀉而出,叫人頭暈目眩,她喘不過氣,心臟幾乎要蹦出喉嚨。
他的手插入她頭髮中,指尖撫摸著她後頸的肌膚,漸漸又情不自禁向下,黎非覺得自己在發抖,她忽然害舊起來,飛到九霄雲外的神思終於一點一點回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極致的震驚。她開始劇烈掙扎,兩隻手拚命推他。
雷修遠按住她兩隻手,撐起身體凝視她,他的聲音像是塞滿了沙子:「現在還想知道我在幻象裡經歷了什麼嗎?還想不想繼續?」
黎非一下明白他說的幻象中脫衣服是什麼意思了,他果然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她只覺脖子都快炸紅,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等一下!你、你剛才說……說什麼?誰的人?我好像……不太明白……」
她洲聽錯吧?他一直是她的?這算突如其來的表露心跡?
雷修遠神色陰沉依舊,他勾起唇角,笑得譏誚:「裝傻?」
黎非先是愕然看著他,看清他面上的譏誚後,她復又驚醒般,狂亂的心跳漸漸平息下來,低聲道:「我沒有裝傻,裝傻的人是你才對。」
雷修遠目中怒意漸盛,他微微冷笑:「你把我想得太厲害了,掌握一切的人是你,忽冷忽熱,忽近忽遠。」
她也漸漸有了怒意,目光清亮地直視他:「忽冷忽熱,忽近忽遠的人是你。」
總是在關鍵時候躲避的人是誰?讓她忐忑不安,輾轉反側,一顆心遲遲不能安定,他存心的嗎?看她忽上忽下很有趣?
他神色陰沉難辨,盯著她看了很久:「我可以為你拚命,你為我做什麼?讓人在胳膊上咬一口?還是突如其來的冷漠?」
黎非忽然語塞.她滿腔的憤懣,卻不知怎麼說。他為她流血拚命,挖盡自己的潛力極限,她為他做了什麼?整日的心神不寧.輾轉反側算嗎?為他心力憔悴算嗎?眼裡只有他一個人茸嗎?
她知道,這些都只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問題,是她的脆弱與依賴,她太過關注雷修遠了,整克心裡裝的全是他一個人,她渴望得到同等的回報,雷修遠卻一貫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模樣,永遠在關健的時候半開玩笑迴避過去,她能做的只有盡裡讓自己不關注他,不讓他佔據自己整個世界。
黎非心中一陣迷惘痛楚,她長嘆一聲:「我確實什麼也無法為你做……讓我起來。」
雷修遠望著她眼裡的淚光,他眼中的纏結陰鬱漸漸變成了一種無法言說的脆弱,甚至,像是一種祈求。
他把頭埋在她肩窩中,滾燙的呼吸吞吐在她衣領上,像是在嘆息。
「黎非,我沒你想的那麼厲害。」他聲音近乎沙啞,「我不懂……」
黎非又覺愕然,不懂?她想過他可能會冷酷地責備自己,又可能會迫不得已地告白,還可能乾脆就這麼淡下去,可他說不謹,不懂她為什麼突然冷漠了?他怎麼會不懂?
恍然如夢,瞬間了悟。
黎非忽然動了動,低頭看看他,像是想窺視到他的內心深處,與他從相識到現在一切過往在腦海中掠過,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沒有完全瞭解的那個他,脆弱,易傷,高傲,赦然,那些無所不知堅不可摧完美的面具,又是不是他強撐出來的?他其實只比她大一歲。
「手……」她喃喃說了句,她的手被他按在頭頂,難受死了。
雷修遠又深深嘆了口氣,緩緩收回按住她的手,他也撐坐起來,突然她兩隻手「啪」一聲夾住他的臉,把他腦袋扳過來,雷修遠有些錯愕地對上她的雙眼。
黎非盯著他的臉看了很久,他陰鬱的神情,暗沉的雙眼,還有此刻藏在深處的、要十分仔細看才能看到的一絲脆弱。
海風習習,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四下里一片寂靜,他們兩誰也沒有說話。又不知過了多久,黎非突然「噗」一聲笑起來,雷修遠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你居然笑?」
她自己也覺得突如其來的笑意十分不合時宜,急忙推開他的手,她的肚子想然「咕嘰」一下發出好大聲響,她頓覺尷尬,一整夭沒吃東西,肚子真的餓壞了,居然弄出這麼大的聲響。
「……吃東西吧。」雷修遠默然放開她,拉看她坐了起來。
黎非將散落一地的果子重新洗乾淨,分給他兩個,兩人面對面默然不西地啃果子,黎非啃著啃著,低頭想了半夭,忽然低聲道:「修遠,先前我沒有生氣,也不是忽冷忽熱。我只是擔心……我怕……嗯……」
說到一半她又不知怎麼說下去,她還是臉皮子薄,羞於主動吐露心事,臉一下子又漲紅了,憋了半天,忽然長嘆一聲:「讓我想好了,下次再說給你聽。」
她飛快把果子啃完,衝到溪邊洗手,雷修遠追到她身邊,再度搜住袖子,低頭凝視她:「我現在就要聽。」
黎非覺得臉皮都快燙熟了,她連連搖手:「等下次,等下次。」
雷修遠摸摸她的臉皮,燙手得很,他忽覺好笑,用手摀住她的臉,半開玩笑:「可以煮雞蛋了。」
黎非自己也覺好笑,見天色黑了,她低聲道;「回去吧,出來太久,歌林他們會擔心。」他搖了搖頭,他束髮的繩子又鬆開,想必是方才在地上滾來滾去弄的,黎非臉皮又一改漲紅,她的頭髮也是拆開後到現在一直散著,她忽然抬手,鼓足了勇氣將他耳畔的長髮輕輕挽去耳後:「綁頭髮的帶子又鬆了。」
雷修遠隨手扯下束髮的帶子,繫在她手腕上,見她袖子上血跡斑斑,雪白的手腕腫起來,他那一口咬得實在不輕。他放出治療網罩在她手腕上,可不知為什麼,剛放出來又收回去了,他低聲道;「不要治好。」
黎非蹙起眉頭,她自己也沒發現自己聲音裡又帶了一絲撒嬌的昧道:「你咬這麼狠一口,還不許我治好,很疼啊。」
雷修遠握看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從手腕吻到掌心,再從掌心吻到指尖,然後在她指尖小小咬了一口。
又麻又擇,黎非一下笑了,忽忙要收手。雷修遠將她輕輕一拉,抱在懷中,她先時有些僵硬不適應,可是很快又柔順地依偎在他胸前。溪水潺潺,夜風幽歌,他們彼此聽著各自的心跳聲,誰也沒有說話。
他的手撫在她臉上,沿著眉毛輕輕勾勒,一路摩挲到鼻尖,最後輕輕觸碰她柔軟的嘴唇,俯下身,他的唇又一次印在上面。和方才急躁發洩般的吻截然不同,這是個溫柔如水的親吻,他一絲一毫沿看她皎好的嘴唇輪廓吻過來,蜻蜓點水般。
「以後不能這樣欺負我。」他的腦袋低下來,重重地埋進她肩窩,聲音悶悶地,「我是個脆弱的男人。」說完他自己先笑了,臉埋在她肩窩就是不肯露出來。
黎非又是好笑又是有趣,她的心忽然就軟了下來,那個目下無塵孤傲清絕的長大了的雷修遠去哪兒了?又和小時候一樣會撒嬌了。見他頭髮散開,她索性摸出木梳,替他慢慢梳理長髮。他的頭髮像貓毛一樣柔軟,他的人也像只大描,叫人又愛又恨。
她披歌的長髮也在隨風搖曳,雷修遠抓起一緒境在均司,她的頭髮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軟而滑,身上的昧道也是一樣,他又想起多年前在青丘的那個閒適下午,她安安靜靜地睡在自己身邊,樹葉子的聲音輕輕的,她的呼吸也輕輕的,叫人打心底裡放鬆下來。
兩人騰雲飛回那個背陰凹地時,但見火堆早已架起,紀桐周還在一邊沉睡,葉燁他們幾個人正在埋頭吃魚,見他倆滿頭滿臉滿身塵土地回來了,個個心照不宣地裝作沒注意。
葉燁忍笑道:「還好我們沒出去找,修遠,現在能談正經事嗎?腦子清醒不?」
這話一說,眾人都撐不住笑了,雷修遠一言不發,耳朵卻紅了。
百里歌林挽住黎非的胳膊,衝她賊笑,貼看耳語道:「和好啦?」
黎非自己好笑,點點頭:「他……有時候聰明,有時候蠢得嚇人。」
百里歌林拚命忍笑,這話姐姐也說過葉燁,男人在心愛的女人好像都會變得十分愚蠢,葉燁跟雷修遠兩個平日裡千伶百俐的傢伙,她實在沒法想像他倆怎麼個蠢法。
玩笑開過,葉燁終於還是換了話題:「桐周到現在沒醒,我只擔心他醒後還是那暴躁樣,試煉還有許多天,他這樣子難免惹事,我們先做好每夭鬥法的準備,像白天那樣可不成。」
紀桐周真要豁出命找人鬥法,靠黎非制不住他,她是重要的輔助,讓她陷入危險境地,這法也別想鬥了。
葉燁正要繼續說,忽覺身後靈氣震盪波動十分劇烈,眾人都有些驚訝,卻見紀桐周睡著的地方似有微風佛動,他的頭髮與衣服都在緩緩搖曳,身下的香草驟然長高數寸,開出數朵沽白的小花來。
所有人部驚愕萬分,這個……好像是突破瓶頸的徵兆?紀桐周在睡夢中突破第三道瓶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