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乖,我在這兒呢

曲隱大步進屋,走到床前,那個本來以為走了的他小小的身子正縮成一團窩在床上。

曲隱上前伸手拉開他蒙著的被子,才發現他緊緊地皺著眉頭,那張白皙的小臉紅的不正常,昨晚還紅潤的嘴唇此刻更是又乾又白。

「阿淼。」曲隱喊了一聲,他似乎是聽到了,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他動了動身子,把頭又縮回棉被裡,頓時把自己裹的更嚴實了。

曲隱覺得這個樣子肯定是發燒了,頓時伸手連人帶被子的抱了起來。這個樣子是要去看大夫的,不然小小年紀的燒壞了腦子可怎麼辦,而且她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起燒的,萬一要是昨天半夜起夜之後燒起來的,這麼久了那就更危險了。這麼一想,曲隱覺得真是一刻都不能耽誤。

她是覺得一刻都不能耽擱,但是她懷裡中被子裡的人可不這麼覺得。

古墨覺得頭好重,嗓子好疼,胳膊上的鞭子傷和腳踝上的傷更是火辣辣的熱,總之全身上下從裡到外沒有一處是舒服好受的。

他疼的是一動都不想動,就差直哼哼了,卻突然覺得自己懸空被人抱起來了。

『是傻女人回來了嗎?』

他想著,她是發現他是個礙事鬼麻煩鬼要把他扔掉或者再賣掉嗎?

這麼一想,他頓時開始亂撲騰起來反抗著。傻女人這個壞人,虧他昨晚還相信她是個好人呢,現在他不舒服就變壞了!

曲隱剛把人帶被子從床上抱了起來,就發現他開始揮著胳膊蹬著腿倔強的反抗著。他拼了命的不合作,饒是曲隱都有些無措,對他又不能用強的,可是任由他撲騰著也不是個事啊。

既然用強的不行,要不,就試試軟的。

曲隱試探性的喊他,「阿淼,阿淼你聽的清我說的話嗎?」

他似乎是沒聽進去,還是那麼倔強的反抗著,曲隱一個沒注意,差點讓他從懷裡撲通著掉下去。曲隱趕緊把他連人帶被子的又放回到床上,免得他真的又摔了。

「阿淼,你生病了,我要帶你去看大夫,你這樣我怎麼帶你去呢。」曲隱坐在床上看著瞬間又將自己裹成粽子的人,伸手試了下他的額頭,果然很燙。

曲隱皺著眉頭,剛想收回手強制性的抱他出去的時候竟然發現小野貓額頭微微往她手面上貼了下!看著他紅的不正常的臉色,曲隱才想到自己剛從外面回來手還是涼的,貼在他發燙的額頭上,他會覺得舒服一些。

趁著他現在貪圖這一點點涼快不再抗拒她的時候,曲隱趁熱打鐵的低頭跟他說道:「阿淼,我帶你去看大夫好不好?看完大夫頭就不熱了。」

想著他的防備,曲隱用另一隻冰涼的手貼了貼他的臉蛋柔聲說道:「我保證不會害你的,我們去看大夫好不好?」

他似乎是聽進去了她的話,愣了一下,就在曲隱想直接動手抱人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後竟伸出手去拉她貼在他額頭上的手,似乎在嘗試著信任她這一次。

--『就,就再信你一回。』

曲隱的嘴角因他這無聲的信任抿起了一道愉悅的弧度,給他繫了件斗篷抱著懷裡便走了出去。

……

漁村裡有個方圓百里都很有名的大夫,沒人知道她叫什麼,只知道姓王,大概四十來歲,有些偏胖,她們都喊她王大夫,聽說是從宮裡出來的奉御,醫術了得。

曲隱抱著小野貓大步走著,一點也不敢停歇,懷裡他沉重的呼吸聲更像是一條鞭子一樣,催促著曲隱往前。一段路後,他似乎是覺得外面有風涼快一下,伸著頭把臉露在斗篷外面。

「阿淼,不能吹風,把頭縮回去!」曲隱皺著眉頭說道,本來就發燒,再吹涼風只會燒的更厲害。

他似乎是不滿她訓斥般的語氣,皺著眉頭用鼻子重重的發出哼唧聲,頭偏的更厲害了,似乎在跟她表示他的抗議。

「……」曲隱算是拿他沒有辦法了,只能加快腳程。

正值晌午,王大夫家並沒有什麼病人,曲隱抱著古墨到的時候,王大夫正跟她夫郎在屋裡吃飯。

「王大夫,他好像是發燒了,您快幫忙給看看。」曲隱邊朝王大夫說話,邊抱著古墨大步跨進她一旁的接待病人的屋子裡。

「小曲,這是你家什麼人啊?怎麼之前沒見過?」王大夫放下筷子跟著走了過來,看到曲隱懷裡陌生的男子,不由得多問了兩句。

「您就別扯這些不重要的了,快來看看吧。」曲隱把他小心的放在床上上,伸手拂去他額頭上的碎發,用手給他冰著。

聽著曲隱催促的話,王大夫雖然撇了下嘴,倒也沒在意。她就著一旁盆裡的水洗了下手,便過來坐在床邊要給床上的人把脈。

王大夫才剛準備動手,手還沒摸到床上人的手腕呢,他就彷彿感覺到了一樣,兩條小細胳膊在半空中亂揮著,眼睛雖然還閉著,但是手腳卻『清醒』的亂抓亂踢。

王大夫一個沒防備胳膊就被他撓了一爪子,頓時留下一條長長的劃痕,掉了一層皮滲出血。

「不看了!不看了!」王大夫頓時從矮凳上跳開對著胳膊直吹氣,指著床上的人更是不滿的嚷道:「我給那麼多人治過病,就沒見過他這麼凶的!不看了!不看了!」

曲隱看著床上的小野貓還在不安的揮著胳膊進行自我保護著,沒有辦法,只能湊過去坐在床邊伸手強行壓制住他亂揮的胳膊輕聲喚著,「阿淼,不怕不怕,我在這呢。」

她喚了幾聲之後,他似乎是聽進去了她的話,緊閉著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竟乖乖的任由曲隱壓制著他的胳膊。

曲隱這麼做的時候是完全沒有把握他會聽話的,畢竟他對她也不是多麼信任的。現在看著緊皺著眉頭,閉著眼睛頭卻微微偏向她的方向的人,曲隱想,也許是生病的人都比較脆弱,在周圍一切都陌生的時候,下意識的去相信身邊稍微熟悉一點的人。

「他不動了,您快來給他看看。」曲隱等小野貓老實了下來立馬喊一旁對著胳膊塗藥水的王大夫。

「我不看了,誰愛看誰看!」王大夫把臉撇到一邊,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動半分。

曲隱皺著眉頭看了她一會兒,發現她真的不打算給小野貓看病了,頓時無奈的說道:「陌生人靠近他是害怕,我之前也被他撓過呢,你看我手腕上的牙印,就是他前兩天咬的,還沒好呢……這樣你平衡了吧。」

王大夫狐疑的用餘光瞥了一眼,等看到曲隱手腕上的兩排牙印時才消了些氣,嘟囔著道:「我看他現在還是挺聽你話的,你是從哪弄來的他,怎麼之前連你都咬?」

聽話?曲隱歎息了一聲,「他是我十兩銀子從人牙子那買來的,這事可就告訴您了,您別說出去了。」像是遠房表親這種話,自然是瞞不了王大夫的。

王大夫聞言這才點了點頭走過來,站在床邊打量了一下床上的人,看看他胳膊上露在外面的鞭子傷和沒有穿鞋□□在外面磨出血的腳踝才皺著眉頭說道:「你清楚來歷嗎?可別給你惹上什麼麻煩。」

「不清楚,不過他不是奴籍,應該是哪家的小公子吧。」曲隱無所謂的說道。再說麻煩,她也是今天才想到會有那些隱藏的麻煩。

「那你還買!」王大夫忍不住說落了她一句,隨即想到了什麼又擺擺手說道:「罷了罷了,就是惹上再大的麻煩你也不怕。」

「您就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來給他看看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燒起來的,別再燒壞了腦子。」曲隱催促著。

王大夫手才伸到半路又縮了回來,對著曲隱說道:「我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次你可得看好了,再撓傷了我,我可真不給他看了。」

「是是是。」曲隱一連三個是的保證著,伸手拉住小野貓的手腕,免得他再亂揮。

王大夫的手剛搭上他的手腕,他的腿就開始亂蹬,被曲隱壓制住的胳膊更是用力的掙扎著要掙開,頭不安的亂晃,不長的指甲更是掐進她的胳膊裡,彷彿是在惱曲隱騙了他。

「阿淼,乖,我在呢我在呢,我就在你旁邊,不怕不怕啊,那是給你把脈的大夫,不是壞人,乖,不怕不怕。」曲隱極力忽略掉胳膊上的疼痛,輕聲安撫著他,等王大夫收回手後才送開他的胳膊輕輕的撫著他的臉。

古墨覺得好生氣,他明明相信了她,她怎麼還讓別人碰他!他想睜開眼睛,可是不管怎麼努力都做不到……他掙扎著,可是頭一晃就更暈了,他感覺到有人用手碰了他的手腕,兩個月被拐買的原因,讓他極其討厭有人碰他。他開始不管不顧的掙扎。

『討厭的傻女人,居然壓制住他的胳膊幫助別人欺負他。』

古墨生氣的用指甲掐她的胳膊……

直到她輕柔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他才遲疑一下,慢慢微微鬆開掐著她的手,等到她有些冰涼的手撫上他臉的時候,他心底的氣才完全消了。

聽到她這麼溫柔的語氣,古墨頓時有些委屈的用臉蹭了下她的手,吸了下不透氣的鼻子……他剛才那麼信任她,她是不可以讓別人碰他的……

「乖,沒事了,沒事了。」曲隱看到他委屈乖巧的樣子,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心疼的伸手撥去他額前的碎發。

「他還真是夠凶的,連你都掐。」坐在一旁抓藥的王大夫砸吧著嘴微微搖了搖頭,對著曲隱問道:「沒掐爛吧?」

曲隱捋起袖子看了一下,因為衣服穿的還算厚,上面只有深深的指甲印,並沒有出血。曲隱對著王大夫搖了搖頭,問道:「他怎麼樣?」

「受涼加身上的傷口綜合而至所引起的發燒,」一說到病情王大夫就認真了不少,將手上包好的藥遞給曲隱說道:「這藥一天三次,一次一副。還有,回去先用藥酒給他擦身子,燒才退的更快。」

回去用藥酒擦、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