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喊他,古墨下意識的想張嘴說話回應她,等張了嘴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最近連單字都說不了了……
「吃飯了。」看到他出來她明顯鬆了一口氣,伸手給他拉開板凳。
曲隱看著他臉色並不是很好,便想著他是不是不喜歡這身衣服?還是不喜歡這種顏色?
衣服是淡藍色繡著白色碎花邊,看著大氣又不失清新可愛,很符合他。他穿起來她覺得的確很好看,一點也不遜於那些穿著綾羅綢緞的貴公子。她之前覺得她眼光不錯的來著,現在看著他的臉色,曲隱突然覺得眼光好也比不上面前這個少年青春期陰晴不定的心情。
「你要是不喜歡這個顏色,我下回給你再買一件別的。」曲隱盛好肉粥遞到他面前,微微有些苦笑著說道:「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就選了件自己覺得可以的。」結果他似乎不是很滿意……
古墨捧著碗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不需要新買了,我覺得很好的。』
她誤會自己了,他覺得衣服顏色很好看,他以前的衣服也多數是這種顏色的,他不開心只是因為之前想到了姐姐……他並不是嫌棄她買的衣服。
好在曲隱的理解力很強,對於他搖頭點頭這種複雜的表達都能清晰的讀出來他要表達的意思。
曲隱看他吃飯有些焉焉的,沒什麼食慾,便也知道他生病應該沒什麼胃口,但是不吃飯也不行,便說道:「多吃點,病才能好,等你好了再給你煮魚吃,好嗎?」
古墨聞言抬頭,不曾想卻撞進她溫和期待的眸子中,握著勺子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緊抿著嘴唇,終是點了點頭。
他突然發現對著傻女人那雙帶著溫和之色的眸子,他很容易就放下了心底對她的防備,尤其是剛才在她懷裡哭了一頓之後,他對她的防備幾乎都瓦解在那頓眼淚裡了……
曲隱等他吃完碗裡的飯死活不肯再吃了才進廚房把一直溫著的藥給他端了過來,遞到他面前說道:「阿淼,該喝藥了。」
古墨鼻子雖然不是很通,但是對藥味卻敏感的很。因為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說話,他自小就被爹爹灌了無數的苦藥,導致他現在對藥反感的很。他現在反感的表現就是直接把頭偏到一邊,眼不見為淨。
「……」這是怕吃藥?
曲隱低頭看著碗裡黑乎乎散發著苦味的藥,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藥味太刺鼻,光聞著就覺得苦極了。藥這麼苦,讓她嚴重懷疑小氣的王大夫是不是故意的!
藥雖苦,但是,「阿淼,不吃藥不行。」
曲隱繞個邊,又轉到了他面前。古墨瞬間又把頭扭到了另一邊。曲隱眼含笑意的抿起嘴角站在他身後,伸著胳膊又把藥遞到了他臉的方向,他往哪轉她就跟著把藥遞過去。
幾個回合下來,他似乎是煩了,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臉埋在胳膊肘裡。
曲隱因他『機智』的反應愣了一下,隨後歎息了一聲,放下藥碗坐在他身邊,苦惱似的說道:「你不吃藥燒就不能退,我就只能再用藥酒給你擦身子,但是這回可得說好了,醒來可不許再拿東西扔我了。」
曲隱說完作勢要往屋裡走,表明自己去拿藥酒的態度。她起身,步子才剛邁出,袖子就被人輕輕拉住了,一回頭便對上那雙滿是掙扎之色的眼睛。
對著這雙滿是掙扎之色的眼睛,曲隱微微偏開臉不再看他,以免一時心軟就不再逼他了。
「決定喝藥了嗎?」曲隱又坐了下來,將碗朝他的手邊推了推。
古墨緊抿著嘴角掙扎的看著面前這個散發著苦兮兮藥味的碗,對於他來說這彷彿就不是救人的良藥而是能致命的毒-藥。
他咬了下嘴唇,猶豫了一下還是慢吞吞地伸手捏住她袖子的一角輕輕搖了搖,抿著嘴唇,眉頭微皺,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她,臉上彷彿寫了:『不喝好不好,好不好』。
「……」這是在用撒嬌換不喝藥?第一次見到他放下對她濃濃的防備這樣撒嬌,曲隱心一顫,差點伸手摀住胸口……
他這是犯規……居然撒嬌……
幾秒種之後,曲隱深呼了一口氣,穩住瞬間被他萌化的心,終是狠心的對著一臉期望看著她的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搖了搖頭。她自制力老堅定了,尤其在為了他好這種事上更是沒得商量。
古墨扁了下嘴,收回拉著她袖子的手氣結的趴在桌子上,不再看她也不動手喝藥。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的驕傲自尊服個軟求她一次,她居然這麼果斷的就拒絕了,這讓他覺得很丟人。要知道他對姐姐都很少撒嬌的……
「阿淼,要是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但是吃藥治病這種事沒得商量。」曲隱收回想安撫他卻被他躲開的手,無奈的說道:「你不能拿自己的身體任性知道嗎?」
古墨聽她又在說教,立馬伸手把耳朵捂了起來。她不是他,沒有喝藥喝到聞到藥味就反感到想吐的地步,所以她才能理所應當的說出這些話,才不懂他對藥的反感。
曲隱看到他這個態度當真是無奈了,她又不能強迫他把藥喝下去,也不能一味的只用藥酒降燒,難道就這麼看著他病下去?
曲隱伸手揉了下眉心,坐下,無奈似的問了一句,「你這麼不乖,就不怕我打你嗎?」哪有買主像她這樣對他這麼好脾氣的,簡直就像是買個寶貝回來,說不得打不得。
古墨耳朵其實並沒有捂的很緊,所以她的話他聽的是一清二楚,聽她這麼一說不由得心頭一跳,眼睛從胳膊縫裡露出來偷偷的打量她的臉色。
曲隱一直注意著他,看到他因為她的話僵了下身子還以為他是聽進去她的話了,便假裝很凶的威脅著,「不乖乖聽話我就打你了!快!把藥喝了!」
「喝了」的話音還沒落,曲隱就看到他受到驚嚇似的抖了下小身板,縮著肩頭,小巧的貝齒緊咬著下唇吸了下鼻子一臉害怕的看著她,眼眶裡更是迅速的泛起水花。
這幅小可憐的樣子分明在譴責曲隱的良心,彷彿是一臉難以置信的對她說:
——『你凶我……』
曲隱先是面無表情看了他三秒,然後立馬仰頭望房梁舉手投降,苦笑著說道:「我認輸了。」
她裝凶的『偽裝計』被他一眼看出來了,甚至他還將計就計的用了『苦肉計』來博取她的同情,同時還狠狠的譴責了她的良心。
試想,一個被鞭子抽成那樣都倔強不哭的小野貓怎麼可能只因為她說了兩句狠話就一副受驚之鳥的樣子,以他的個性,不炸毛的撲過來跟她拼了都是輕的了……
看到她舉手投降古墨傲嬌地昂起了頭,眨眼間就迅速的收回即將脫眶而出的淚花,用鼻子哼了一聲來表示他對她粗劣演技的不屑。
他可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哪有一個想凶人的人眼中始終帶著溫和笑意的,而且她臉上一點都沒有凶狠的樣子,更重要的是她身上一點都沒有暴戾的氣息。他對人的情緒,有時候可敏感了呢。
曲隱看到他這副可愛的樣子,頓時覺得輸得值了。趁著他心情大好,曲隱立馬誇獎道:「阿淼好厲害,那能喝藥了吧?」
繞了一圈又重提這個難題,古墨頓時收回得意的表情,臉皺的跟個苦瓜一樣,一臉苦兮兮的看著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衝著她眨巴著。
「你這是犯規……」曲隱對他這幅表情最沒有抵抗力了,伸手擋在他和自己的眼睛中間,不再看他的眼睛,直接把藥遞了過去,說道:「只要晚上燒退了,咱就喝中午這一次,不然要是燒的更嚴重了,你就得喝個幾天。」
古墨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也衡量了一下她說的話,可就是怎麼都說服不了自己伸手去接她手上的藥碗。最後他心一橫,閉著眼睛,壯士斷腕般的就著她的手喝藥。
可是剛嘗了一口他就吐了出來,不停地吐著舌頭對她直搖頭甩舌頭。
——『苦死了,苦死了』。
曲隱趕緊把清水遞給他漱口,看著他一副打死都不願意再喝的表情和決心,曲隱想了一下,端著藥碗進了廚房。
古墨捧著碗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裡直犯嘀咕,她去幹嘛,難不成是把藥倒了不逼他喝了嗎?
古墨勾著頭往廚房裡看,等看到曲隱端著重新冒著熱氣的藥碗出來的時候,之前心裡所有的期望頓時都碎成了渣渣。
原來是給把藥給熱了一下……古墨張嘴叼住捧著的碗沿,兩顆小門牙不停的摩擦著,從碗口處露出的小眼神更是幽怨似的盯著越來越近的曲隱,心底不由得腹誹道:藥又不是雞湯,還能熱熱就好喝了?
曲隱像是看出他心裡的想法一樣,將碗遞到他面前,含笑說道:「聞聞味道是不是不那麼苦了。」
古墨終於放開面前那個可憐的碗,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滿臉的不相信。
「試試。」曲隱把碗遞到他鼻子前,他聞了一下,瞬間眼睛便亮了起來,似乎不那麼苦了。
--『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