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隱以前跟他們見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到這之後卻是難得的熟悉人,所以對曲隱何夫郎便沒有像對古墨那樣說了。曲隱性子好,識大體,這樣的話他就是不說曲隱也不會怪他妻主。
曲隱自然是不會怪王大夫,要不是她提醒自己,自己就真的會害了阿淼,對她,曲隱只會感謝。
「王大夫別氣了,您的話我都記著呢,下回要是再幹這混事,不要您說我也向您認罪可好?」
「哼,」王大夫臉一撇,不過臉色倒是沒那麼難看了,只是就這麼被她一兩句話說的不生氣了臉面也不太好看,只能梗著脖子說道:「吃藥可不能當兒戲,不然要大夫幹嘛!我是個大夫,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這樣胡鬧誤人病情!你可別覺得我小題大做,生病吃藥這事兒,可是最馬虎大意不得!我之前就說落你兩句,你說我說的可對?」
話雖然硬幫幫的,可是裡面已經沒了一絲火氣,只剩話裡隱隱藏有的一聲勸導。
「對,您說的對。」曲隱想起她辭官的原因,認真的應道。等看到她臉色好了些才笑著說道:「說落我這個做錯事的人自然是對的,不過阿淼還小,不懂這些,是可以原諒的。您說落我這個年長的就行了,您說多少我都聽著。」
「他也就看著小,都十五歲了還不懂事!吃藥又不是吃飯,哪能輪到他挑肥揀瘦的!」王大夫瞥了一眼又對自己瞪眼睛的人,對著曲隱說道。
「他十五了!」曲隱驚了一聲,注意力完全在王大夫的上半句話,她回頭看了一眼衝著她眨巴了下眼睛的人,喃喃道:「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吧。」
「他的確十五歲了。」看著再怎麼小也瞞不過大夫的眼睛,人的年齡有很多地方可以看的出來,其中臉是最會誤導人的。
曲隱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此時乖乖的坐在她旁邊的人,輕聲問道:「阿淼,你真的十五了?」
古墨眨巴了下眼睛點了點頭。再過幾個月他就十六歲了,按爹爹的話說,他十六歲就可以把他放心的許人家了。
看到他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曲隱忍不住輕笑,「小阿淼呦,我一直都以為你才十二三歲呢。」
古墨抬了抬下巴,輕輕地哼了一聲。
--『小看他了吧!』
他這副樣子惹的曲隱又是一陣輕笑,怕他看到她笑他要炸毛,只能將頭扭向一邊。
古墨鼓著臉瞪著旁邊那個肩膀一抽一抽的人,恨不得衣服給她瞪出兩個窟窿來。
--『……笑的太明顯了,他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兩人等何夫郎配好藥後便拒絕了他們邀請吃晚飯的好意,提著藥往家走。
曲隱等離王大夫家稍微遠了一點的時候,將燈籠和藥都遞給一旁的古墨,蹲下來跟他說道:「天黑了,路上不好走。上來,我背你回去。」
古墨握住燈籠看了眼黑漆漆的前方,總感覺會有什麼東西從裡面突然跑出來。因此他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趴在了曲隱背上,胳膊輕輕的環住她的脖子,伸出一隻手提著燈籠照著路。
曲隱走了一會兒才側頭問背上的人,「阿淼,我差點害的你高燒不退,燒壞腦子,你怎麼在王大夫家還護著我呢?」
問完曲隱自己都愣了一下,平時看著他的眼睛,她總能把他想表達的意思猜個七七八八,便覺得跟他溝通沒有問題,可是現在她背著他,問題就顯現出來了。
古墨聽到她問他問題倒是沒想那麼多,只用了兩個簡單的動作便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彎著胳膊伸手指了指她的臉,然後比了個拇指朝上的動作。這是他昨天燒火燒的好,她誇獎他時不自覺比劃出的動作,他覺得,這個一定是好的意思。
曲隱想了一下,問道:「你是說我是好人,才護著我不讓王大夫說落我的嗎?」
古墨點頭,點完後覺得她看不到,便把手伸到她面前代替他的頭,握拳往下扇了兩下。
曲隱不知道是看著他這跟招財貓一樣可愛貼心的動作還是因為他之前不想自己卻護著她的行為,只是心底突然像是有一股熱流滑過一樣,燙的發疼。她輕聲喚他,「阿淼,以後不能輕易相信別人知不知道。」
對於她的話古墨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還是伸手指了指她,無聲的詢問著。
--『那你呢?』
--我想相信你。
曲隱仰著頭抿唇輕笑,側頭對著他開口說道:「在很多人看來,我並不是一個好人。我也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好人,只是我堅信我做的事不是壞事。」
她這麼無厘頭又暗含深意的話,古墨是……一句也沒聽懂。不過,他願意去聽。
曲隱自然知道他不懂,也不希望他懂,只是說道:「阿淼只要記住一句話就好了,我對你永遠是好人。」
她這句大白話古墨不僅聽懂了,也記在了心裡,同時心也因為這句話沒骨氣的跳的更快了。
古墨心底暖洋洋的,忍不住用臉蹭了蹭她的頭髮,趴在她頸窩裡,開心的瞇著眼睛。
曲隱感受到他像是撒嬌的貓一樣蹭了蹭她,不由得輕笑出聲,隨口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語氣跟他說道:「阿淼啊,你怎麼這麼好騙呢,你不怕我騙你啊,你雖然沒有財,可是你有色啊,到時候我騙的你只能留在這裡,哪兒都去不了。」
聽到她的話,古墨全當她在開玩笑,只是撅著嘴表示不信,而且因為她又嚇唬他,古墨伸手懲罰似的輕輕地拍了下她的頭頂。
對於他這種騎在她身上對她耀武揚威還動手動腳的人,曲隱臉上只是一笑而過,嘴上卻說道:「阿淼,不乖我就把你扔下來了哦。」她話雖這麼說,背著他的手卻沒有任何動作。
雖然知道她是說著玩的,古墨還是收緊了摟著她的胳膊,緊緊的趴在她身上,誓要與她不分離!
曲隱用下巴點了點脖子上的兩條小細胳膊,認真的又說了一遍:「阿淼,要記得,真的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因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她一樣對他沒有壞心眼。
壞心眼。曲隱想了一下,自己前兩天是真的沒有,以後也沒有嗎?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曲隱只能表示,反正她不會害了阿淼,她只會對他好。
而古墨聽到她語氣認真,不像是開玩笑,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姐姐總是說他沒心眼好騙,可是他心裡明鏡似的呢,誰對他好,誰假裝對他好,他都能感受的到。
傻女人對他的好,他自然是能感受出來的。還有那個王大夫,雖然他說她壞,雖然她凶巴巴的說落傻女人,可是他能感覺的出來,她對傻女人很好。
一條路,兩個人,提著一盞燈籠。一個背著另一個,在黑夜回家路上,背人的負責說,被背的負責聽,只是偶爾伸手比劃兩下,倒也不覺得這路漫長漆黑。
雖然其中一個是無言,但是卻沒有影響兩人的交流,說到有趣時,兩人有時竟然能同時笑出來。前者勾唇輕笑出聲,後者無聲樂彎了眼睛。
兩人就這麼說說笑笑的走到了家門口。
曲隱先進去將屋裡的燈點亮,對緊跟在身後的人說道:「阿淼你在這坐會兒,我去盛飯。」
古墨搖了搖頭,跟她一起往廚房裡走。曲隱猜他是想幫忙端飯,也就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米在鍋裡煮的軟糯黏稠,晶瑩剔透,散發著誘人的香甜味。曲隱盛了一碗遞給他,讓他端出去,然後將藥煎上,才自己端著自己的碗和魚出去。
就像曲隱之前猜的那樣,生病的人多少會影響胃口。果然,古墨就吃了小半碗米粥就不願意再吃了,曲隱給他剔掉魚刺,他多少倒是吃了點魚。曲隱暗歎,果然他對魚才是真愛啊。
等吃完飯藥也煎好了,為了防止王奉御再有機會罵她一頓同時也是為了小野貓好,這次曲隱決定,不管怎麼樣是不能再往藥裡面放糖了,而且……糖也沒有了。
「阿淼……」曲隱將藥碗輕輕地放在他面前,只喚了他一聲便坐在他面前不再開口了,只是神色柔和的看著他,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古墨先是低頭看了眼面前的藥碗,又抬頭看了眼眸中藏有心疼之色的曲隱,緊抿了下嘴唇,深呼了一口氣,端起面前的碗。
想想那個大夫的話。
「都多大的人了,還怕吃藥……」
「吃個藥你還怕苦,不吃藥能好嗎?」
「曲隱啊,以你的頭腦怎麼能幹出這等混事!」
……
古墨閉著眼睛屏住呼吸,忍著乾嘔的衝動,硬是將藥灌了下去。
因為他不想讓傻女人為難……喝藥治病明明是他的事,她卻因此被人劈頭蓋臉的說落了一頓還不能還口……
空藥碗剛放下,古墨便覺得胃裡是一陣的翻騰,扶著桌角,忍不住的想要吐。
突然一個甜甜的東西被塞進了嘴裡,頓時乾嘔感便減輕了很多。
古墨抬頭,一臉驚喜和好奇的看著曲隱。她是從哪裡弄來的蜜餞,明明中午都沒有的。
曲隱眉眼含笑的看著用舌頭頂著蜜餞,使得那半邊臉鼓的像只偷吃的倉鼠一樣的人,尤其是這人還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她,頓時覺得,這就是一隻倉鼠。
「何夫郎給的,他把蜜餞包在了藥的外面。我也是剛才煎藥的時候才看見。」看著他這樣,曲隱極力控制自己那雙蠢蠢欲動的手,可惜……最終還是抵不住誘惑,伸手戳了下他鼓起來的腮幫子,不出意外的惹來他不滿的瞪視。
曲隱從容的收回手,笑著看他彎著那雙好看的眼睛,把剩下的蜜餞一顆接著一顆的塞進嘴裡。
看他嘴裡沒吃完又接著塞另一顆,曲隱也不阻止他,但是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那張小嘴能塞進去多少個。
等看到他塞第五個的時候,曲隱輕笑著搖頭說了三個字,「小倉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