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隱提著包袱直接去了鎮上的雙曲客棧,跟曲十五言簡意賅的說了下情況後便讓她飛鴿傳書給曲岸,告訴她不用過來了之後便帶著劉久快馬加鞭的朝京城趕去。
因為擔心阿淼,曲隱一路上幾乎沒怎麼歇息,劉久也是個會武的,對於有時候錯過客棧要連夜趕路倒是沒有任何的不適應,反而一路上精神都很好,她的表現倒是讓曲隱讚賞了好幾次。
曲隱就算再急趕慢趕還是比古翎等人晚了一天才進的京。她進京後倒是沒急著去找阿淼,而是低調的帶著劉久去了曲相府。
曲隱從後門輕車熟路進府的時候,曲岸才剛隨著陛下從行宮裡回來,現在正在屋子裡換衣服。衣服剛換好便聽到下人稟報說隱主子回來了。
曲府的人多數都是曲家家主曲老丞相在家時的老人,曲家的家主位子傳的人是曲家嫡長女曲隱,因此她們一直稱她為主子,稱曲岸則為二主子,後來曲岸聽著感覺不對勁,便讓她們喊自己為岸主子。
曲家的人本來就很少,在京中的更少,曲府裡住的主子就曲岸一個,連個夫郎都沒有,平日裡府中冷清極了,現在隱主子回來,府裡的人都覺得開心極了,老管家更是立馬張羅起來給她把房間重新打掃一遍,忙著指揮人給她做上她愛吃的飯。
曲岸從屋裡出來就看到老管家動員著全府的人迎接曲隱,那熱鬧堪比要過年一樣,頓時太陽穴忍不住的跳了跳,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的說道:「平日裡給你們一個個發月銀的可都是我!我回來怎麼沒見得你們這麼慇勤過?」
她這麼一吼威嚴倒是很足,只是聽過後真當真的人卻很少,這種情況前些年她們早就見怪莫怪了。倒是氣的曲岸直說她們是一群欺主的刁奴,老管家趕緊過來問她,「那岸主子想要什麼?我立馬讓人先給您辦。」
曲岸一甩衣袖,冷哼一聲留給她一個背影,只有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等會兒再備兩壺好酒。」曲隱回來,她們姐妹倆都兩年沒喝過了,這回可不得再好好喝一頓。
老管家看著曲岸的背影捂嘴偷笑,然後才指揮人去酒窖裡把那壇陛下上個月賞的好酒搬出來。
「你當年走的不是挺決絕的嗎?怎麼今個又回來了?」人還未進門,嘲諷般的聲音就先到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不打算踏入這京城半步了呢。」
曲隱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眼裡是滿滿的笑意,要說離開兩年這心底不曾想念過那是不可能的。她朝身邊坐的有些拘謹的劉久笑了笑,指著剛進門的人介紹道:「這是我妹妹,曲岸。曲岸,這是劉久。」
曲岸倒是沒想到除了曲隱大堂裡還坐著個外人,當下便收回臉上對曲隱嘲諷的笑容衝著她倒是友好的拱了拱手,露出恰到好處的笑說道:「大理寺劉侍衛,曲某倒是久仰大名。」
劉久原本見曲岸拱手只當她是客套,畢竟這人是右相,當今陛下的右臂,她哪裡指望這人認識她,不過在聽到她直接認出自己之後倒是真的吃了一驚,拱手回禮,說道:「在下一個被貶之人,沒想到曲相竟然知道在下?」
「劉侍衛做人耿直剛正不阿不願意與那大理寺少卿狼狽為奸遭她擠兌被貶它鄉,這事曲某還是知道的。」曲岸招呼著剛才起身行禮的劉久坐下,歎息著說道:「可是當時大理寺不屬於曲某的掌管範圍,曲某當時雖有痛惜卻鞭長莫及。」
劉久的心思再怎麼樣也比不上曲岸這只浸_淫官場多年的狐狸,當下為她的話語和惜才的表情所動容,剛毅的臉上露出幾分感激。
人到底是自己帶來的,曲隱怕曲岸再說兩句話就把劉久忽悠的輕易的跟了她,便輕咳一聲打岔道:「你一路隨我馬不停蹄的也辛苦了,先去洗漱吃飯,再好好休息一夜,有什麼事明日再好好聊聊。」
劉久也知道曲隱有正事要跟曲隱說,當下也識趣的跟著老管家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之後,曲隱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悠閒的飲著茶的人說道:「你向來過目不忘,恐怕是哪回湊巧見過她便記得了吧。我可不信你會為一個大理寺侍衛痛惜。」
被人戳穿的曲岸嘖了一聲,臉上之前那副親近人的笑容早就沒有了,她微微掀開眼皮哼了一聲說道:「人你帶來不就是給我用的嗎,我只是在收買人心而已。」
「人帶來給你用倒是沒錯,但是你可得用對了地方,免得毀了你在她心中難得的好印象」曲隱抿了一口茶皺了皺眉,嫌棄的放下茶杯說道:「你別跟我說相府招待人喝的都是這種陳茶?」
「新茶都留著招待客人,」曲岸用杯蓋刮了刮茶盞說道:「招待你用的自然是陳茶,不然扔了多可惜。」
曲隱也懶得跟她鬥嘴,而是直接說道:「古家這兩天有什麼消息?」
曲岸對於她直奔主題臉上略顯有些遺憾,按以往曲隱的耐心一定會被她再過幾招的,如今卻連這份耐心都沒了。
「你家阿淼也就是那古墨昨天下午進的京,直接被帶回了將軍府。古贏昨個晚上見過陛下之後便連夜從行宮回了將軍府,想來是為了她那弟弟。」曲岸坐直了身子,將茶杯放下說道:「古揚那裡暫時沒有任何動靜,想來有可能是五殿下把找到人的消息暫時隱瞞了下來,要麼就是知道消息卻不敢隨意行動。」
說著她嗤笑一聲,「古家可不比咱家這麼乾淨簡單,那古揚可是還有一個側君兩個從侍呢,除了古贏還有兩個女兒三個兒子。這麼多孩子,想來丟了個不受寵的兒子對她來說不算個什麼,不然也不至於找了大半年也沒有任何消息,而古贏回來才一個多月就將人找了回來。」
曲隱也知道阿淼以前過得不是多好,不然也不會隨便去逛個元宵節就被人拐了去,身邊的小侍看來都是些不盡心的。
想到了什麼曲岸又忍不住的笑她,「當初你在京中的時候多少家的公子指名說要嫁給你,你偏偏一個都沒看中,我還以為你得娶個鄉野的,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這京裡的。」
「你姐姐我別的都沒看中,就看中這個了,作為妹妹你說怎麼辦吧?」曲隱靠在椅子上輕笑著側頭看她。
難得一向善於口舌之辯的曲岸被她問的啞口無言。曲隱眼中的笑意更勝,惹的曲岸忍不住的瞪她一眼說道:「娶唄!咱曲府又不是配不上他古家,就算她是陛下的弟媳,你當初不還是……」
曲岸頓了一下,又嘟囔著說道:「她那位置一直都為你留著,你現在還是她老師,我還就不信你還娶不了一個尚書家不受寵的兒子!」
什麼叫不受寵的兒子?曲隱忍不住的瞥了她一眼,怎麼能把她家阿淼說的這麼沒有地位。
曲岸冷哼了一聲,說道:「過幾天就去求親。」
曲隱想了下那冰雪聰明的五殿下簫晏,笑著說道:「阿淼一向不擅長隱藏情緒和撒謊,想必古贏和簫晏已經知道我和她弟弟的事了,這麼一來也許會容易,也許會更難。」
曲岸左手拇指無意識的搓著食指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知道的,朝中禮部歸左相管,古贏是武將看起來屬於中立那邊,但是她娘古揚是□□……不管你將來在不在京中,我都是右相,這事也許會複雜起來。」
「左相要是知道是你想娶禮部尚書之子,恐怕會干預,因為……」曲岸停了一下,轉頭看向也沉思起來的人。
「因為古贏,」曲岸眉頭也皺了起來,「古贏掌握兵權,又娶了陛下最寵愛的弟弟,因此左相寧願她中立也不會希望她和你扯上關係。」
「對,」曲岸那張跟曲隱七分相像的臉上眉頭又皺了起來,說道:「古墨丟了這事一鬧,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古墨這個弟弟在古贏她心裡頭的份量,娶了古墨,就相當於拉攏了古贏,這個便宜左相死活也不會讓我撿去,所以她肯定會竄著古揚把人嫁給別人,不管那人是誰,但是肯定的是絕對不會嫁給你。」
事情果然複雜起來。其實這些事她在知道阿淼身份的時候在這一路上也想了無數次,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她也分析過無數次,次次都是像現在一樣陷入僵局,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古贏會怎麼做。
「要是不行,我就進趟宮。」曲隱有些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睛,呢喃般的說道:「兩年沒見她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倒是真的不想是因為有事情才去找她。」
萬一、萬一古贏的選擇跟她相反,到時候那人恐怕便會因為她和簫晏之中選一個而為難。
曲岸看她剛回來便這樣愁眉不展便起身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胳膊說道:「不想了不想了,到時候先看看古贏的態度再決定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去喝酒去喝酒。」
曲隱拗不過她,便隨著她拉自己出去。兩個人倒是沒吃多少東西,反而把那罈好酒喝了個乾淨,喝完後曲岸明顯喝的不盡興,又吵著讓人去再搬酒出來,卻被曲隱伸手攔下來了。
「我要去趟古將軍府。」曲隱坐在一旁看著吵著要喝酒的曲岸平靜的說道。
她這句話把曲岸的酒蟲全驚跑了。曲岸皺眉看著她,疑惑的問道:「你喝醉了?」
「沒有,」曲隱看著面前橫著倒在桌子上的酒罈輕聲呢喃說道:「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