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多謝月相憐

  他將黏在她額上的一綹亂發撥開,正要騰雲飛起,忽聽前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定睛一看,正是芳准。

  鳳儀心知不好,腦子裡一瞬間也不知轉了多少念頭,沒一個計謀能讓他帶著胡砂全身而退。他索性停下來,將胡砂摟得緊一些,笑吟吟地說道:「師父……」

  話音未落,忽見芳准箭步上前,一道寒光劈頭而至,鳳儀不由大駭,急急閃過,只聽「噹」的一聲巨響,寒光劈在巖石上,竟將堅硬無比的巖石劈成了兩半。

  直到此時,他才看清那道寒光根本不是什麼光,而是一把巨大無比的長刀。

  這長刀,他曾見過。

  鳳儀抱著胡砂,緩緩回頭,定定看著對面的「芳准」,他渾身上下有金光纏繞,面無表情,與平日裡的芳准大異。

  他恍然大悟:「……你不是師父,你到底是誰?」

  「芳准」一把提起大刀,再轉頭時,面容身段已然不同,赫然是那個金甲神人,胡砂口中的白紙小人二號。

  二號先生冷道:「把小姑娘放下。」

  鳳儀如同不聞,笑道:「你怎麼變成他的模樣,是想出其不意將我殺了麼?可惜沒成功。」

  二號先生再不說話,沉重的長刀在他手裡猶如游龍走鳳一般,輕快得令人眼花繚亂,時而上挑、時而橫砍、時而豎劈、時而斜鋸,鳳儀就算不帶著胡砂也招架不過來,更何況他還抱著她。

  他背後被劃了一道,血花四濺,眼看那金甲神人又是一刀劈來,要將他劈成兩截,他突然將胡砂舉起朝刀鋒迎了上去,金甲神人只得將刀硬生生一拖,讓過胡砂。

  鳳儀笑嘻嘻地在胡砂臉上抹了一把,將她用力丟出去,笑道:「接好了!可別摔壞,我還要來取的!」

  金甲神人見胡砂直直朝自己飛來,不得不丟了大刀,抬手將她抱個滿懷,這時再看,鳳儀早已化作一道紅煙,裊裊消失了。

  他不由皺眉暗咒一聲,急忙將胡砂小心放在地上,仔細檢查她的傷勢,忽見她半邊臉上全是血,他大吃一驚,趕緊扯了袖子去擦,一擦之下才發現並不是她的血,只怕是方才鳳儀用手抹上去的。

  他心中直念冤孽,暗暗埋怨芳准五年前不該心軟,將這個禍害放走,如今攪得不得安生。倘若他來遲一步,小姑娘就要落入魔道手中了。

  他將胡砂的傷勢粗粗看了一遍,搖了搖頭,受傷太重,只怕他治不好,還得去找芳准。他將胡砂一抱,掉臉就要下山,忽聽杏花林中傳來一陣陣嗚咽的聲音,緊跟著一個雪白的身影爬了出來,卻是嚇軟了的小乖。

  金甲神人眉頭一皺:「你好歹是靈獸狻猊,遇到強人來襲,怎麼能躲在林中看別人送死?」

  小乖眼淚汪汪地走過去,用嘴咬住他的衣服,委屈得一個勁嘰嘰。

  金甲神人眉頭皺得更深:「你應當早就能說話了,做什麼還學貓叫?也不知芳准怎麼把你養成這種德性!」

  小乖大約也覺得自己做錯了,背著耳朵垂頭默默流眼淚。

  「……罷了。」金甲神人嘆了一口氣,「走吧,去找芳准,小姑娘的傷只有他能治。」

  胡砂只覺初時渾身上下劇痛無比,連呼吸都讓她痛楚不堪。

  她以為自己會死,一路昏昏沉沉,肋間的傷折磨得死去活來,只覺是有人抱著自己,有風吹在臉上。

  她半邊臉冰冷的,另半邊臉卻是火熱,像燒灼一般。這種燒灼感令她感到暈眩,慢慢地,身體好像變得輕飄飄,先前折磨人的痛楚也減輕了不少,心底不知為什麼,居然有一種十分放肆的愉悅鑽了出來,像是忍不住要脫去衣裳,或者馬上醒來飛奔下山,殺幾個人才能緩解。

  她像是被包裹在一團漆黑的暖水裡,從頭到腳說不出的舒暢服帖,用不完的精力。

  耳邊有個溫柔誘惑的聲音在對她說話:去啊,去啊,順著你的慾望,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有什麼不可以?為什麼不可以?

  她忍不住便要照做,可腦子裡突然有一絲清明瞬間掠過,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

  正是恍惚的時候,忽然聽見芳准的聲音,道:「怎會變成這樣,不是讓你守在山上麼?」

  胡砂心頭猛然大震,諸般幻相也在瞬間潮水般褪去,她又感到徹骨的痛楚,委實撐不住,暈死過去。

  金甲神人將胡砂小心放在床上,然後反身跪倒在芳准面前,低聲道:「是我的錯,因守了大半日,見沒有任何事發生,一時犯了酒癮,便化作你的模樣下山買酒。倘若能早些回去,小姑娘也不會弄得這般慘,你儘管責罰我吧。」

  芳准搖了搖頭,淡道:「你先下去,明日再說。」

  金甲神人知道他向來內斂,若是當場大發雷霆,還不會太嚴重,倘若這般淡淡的神態,倒是動了真怒。他自知理虧,一個字也不敢多說,立即鑽進影子裡,再也不出來了。

  芳准長長吸了一口氣,坐在床邊低頭看胡砂。

  她臉上全無一絲血色,額發被汗水弄得黏膩不堪,神情中還帶著一絲痛楚。

  他忍不住用手將亂發撥開,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頰,緊跟著將她衣帶解開,露出牙白抹胸。他將手輕輕平放在她腰腹|間,略一試探便知道傷在何處。

  斷了三根肋骨,沒傷到內臟簡直是萬幸。

  芳准立即用法術替她治療,力量緩緩吐送,只怕用得太急她受不得。

  送了半日,忽覺她體內有一股古怪的力量在排斥他,芳准不由一愣,慢慢將手收了回來,低頭仔細打量她。

  胡砂靜靜闔眼躺在床上,上衣被他脫得只剩抹胸,肌|膚異常瑩白,像白瓷一樣沒有任何瑕疵。

  她神情中那一絲痛楚不知何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勾起的嘴角。臉頰還浮現出紅暈來,長長的睫毛,俏皮又豐|潤的嘴唇。這樣可愛的臉蛋,還掛著笑,是非常令人陶醉的。

  芳准卻皺起了眉頭,手撫上她的臉頰,細細摸索,不知在找什麼。

  他的手突然被一隻柔膩的小手按住了。

  胡砂慢慢睜開眼,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張開,雙眸泛出暗紅色的光芒,五官像是突然長開了似的,變得極嬌媚。

  她甜甜地對他笑,突然歪頭,在他手指上輕輕咬了一口。

  芳准她輕輕推開,鍥而不捨地在她臉上撫摸,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胡砂的胳膊忽然纏了上來,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臉貼在他臉上,近乎赤|裸的身體像小鹿一樣顫抖著。她張口輕輕咬住他的耳朵,舌尖細密地舔|舐他。

  芳准似乎猶豫了一下,慢慢抬手,握住她纖細的肩膀,像是馬上要將她揉進懷裡。

  胡砂順著他的臉頰吻下去,一直吻到喉結那裡,跟著便去解他的衣帶。他一手撐著她的後頸項,另一手在她面上輕輕撫摸,像是鼓勵她的動作一般,任由她將外衣解開,雙手摸索著探進中衣,抵上他溫熱的胸|膛。

  芳准突然蓋上她的額頭,將她用力一推,按倒在床|上。掌心仙力吞吐,從她額上輸了進去,耳邊頓時聽見她痛苦的抽氣聲。

  是入魔,有人在她傷口處撒了魔道之人的血,所幸入魔不深,她心地又澄澈,還來得驅除。

  芳准緊緊按住她,毫不留情地將仙力送入她額頭裡,只覺她在掌下不停地扭曲蠕動,兩手亂抓,帳子都被她撕爛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只是哭,沒有聲音的哭,眼淚沁在他掌心,濕淋淋的,睫毛擦刮在上面,癢得令人發麻。

  因著半邊臉被他手掌蓋住,他只能見到她不停開合的嘴唇,像是要說話,卻說不出來。

  芳准在她喉嚨上一摸,立即瞭然:有人對她下了禁言咒,十二個時辰之內說不了話。

  他替她解開法術,貼著耳朵低聲道:「胡砂,能聽見我的聲音嗎?對我說話,隨便說點什麼。」

  她在他手底下動也不動,還在哭,隔了半晌,才哽咽道:「師父……師父你把我殺了吧!我疼得受不了了……」

  芳准摸了摸她的頭頂:「乖,再忍忍。馬上就好。」

  因著下面還要放出更多仙力,他緊緊壓制住她,手掌按的地方只覺柔軟嬌|嫩,他不由微微分神,低頭去看。

  月亮攀上了枝頭,將屋內照的雪亮,胡砂先前一番劇烈掙扎,將抹胸的帶子也掙斷了,花朵般的胸|脯就這樣呈現在他眼前。肌|膚像珍珠一樣,在月光下看來令人忍不住要摸一摸,親一親。

  芳准心中禁不住怦然而動,急忙扯了被縟將她的身體罩住,不敢多看。

  如今正是關鍵時刻,不可有一絲一毫的分神。他一手捧住她的腦袋,一手將最後的仙力輸送去她顱中。

  胡砂渾身都因為痛楚而蜷縮起來,忽而尖聲大叫,沒命的叫。

  她只覺疼,說不出哪裡疼,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五臟六腑都被放在鐵板上烤炙,翻來覆去,偏又死不掉。

  暈眩中覺得有人將她緊緊抱住,跟著兩片溫潤的嘴唇用力吻在她唇上,輾轉反覆,生澀卻又熾熱,尖叫聲一下子就斷開了。她張口便去咬,只覺咬住什麼東西才行,否則她會痛得發瘋。

  一隻手緊緊捏住她的下頜,令她不能咬合,緊跟著有什麼東西鑽進了口中,滑膩靈活的,捲住她的舌頭,細細摩挲。最後張口在她嘴唇上輕輕一咬,發出類似嘆息的聲音:「胡砂……」

  天旋地轉,痛楚的感覺漸漸消失,她臉上有水汩汩而出,帶著腥氣。

  是血。

  芳准撐起身體,看著她半邊臉突然湧出大片的鮮血,顏色紅中帶黑。他急忙伸手一抹,將那魔血盡數吸在掌心,再去看胡砂,才發現她那半邊臉上有些許擦傷,可能是摔倒的時候弄的,鳳儀將自己的血抹在裡面,誘她入魔。

  他施法將她面上的擦傷治好,再檢查一遍,確定她身上不再有任何傷勢,這才下床,將手上的血跡洗乾淨。

  回頭再看,胡砂已經累極,沉沉睡死過去,露出半截晶瑩的肩膀在外面,墳起的可愛胸|脯也能看得清晰。

  芳准屏住呼吸,坐在床邊,抬手抓住被縟,不知是要拉下來,還是遮回去。

  大抵是經過一番殘酷的天神交戰,他終於選擇將被子掖緊,整理好帳子,將她好生罩住,這才踱步到門外。

  彼時月上中天,四下里亮若白晝。門前不遠有潺潺流水聲,溪水內五色神光璀璨斑斕,在夜色中閃爍。

  五色澗,他此行的目的,終於等到神光放出的日子。

  可他的心思此刻卻全然不在那裡。

  他抬手,在唇上輕輕抹了一下,像是還眷戀著某種溫軟粉|嫩的滋味。

  像醉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