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紅說完後就走了,她來去如風,快跑兩步過後身子化龍,在空中飛舞盤旋,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顯得心情極好。
那紅龍所過之處像是披了紅娟,冬日白雪皚皚的山頭都抹了胭脂,漫天飄霞。她的身子時不時彎曲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又忽然間一頭扎進樹林子裡抓了一只年幼的小妖怪頂頭上,馱著它飛來飛去,像是不知疲憊一樣。黃葉猶如蝴蝶一般繞著它飛舞,美得懾人心魄。
蘇甜把碗筷清洗乾淨後去了徐娘子的地盤,她跟徐娘子商量好了,最近幾天都要在靈泉池裡泡一泡,這會兒徐娘子出去忙了,把小池塘留給了蘇甜。
蘇甜脫了衣服泡進靈泉池裡,她把自己沉入水底,開始運轉心法修煉起來。這些衣服都是凡間普通衣服,不是什麼靈寶,修煉之時要用靈氣才能避水,貼在身上反而是負累,脫到還省事得多。
通過靈草來補充靈氣,她會惡心反胃,經脈刺痛,而直接運轉心法從天地間吸收靈氣,到底有多痛苦她都無法想象。直接吸收和間接吸收,總歸是有些區別的。
池塘不深,泉眼也小,靈氣並不濃郁。
但池水乾淨清澈,這裡是徐娘子的家,她每天都有仔細打理,水面上連一片落葉都不曾留下。
蘇甜坐在池底,亦能透過清澈的水面看到頭頂的天空。偶爾紅龍會從天上越過,她的影子落在水面上,把一池水都照得紅彤彤的,像是冰涼的池水都有了溫度一樣。蘇甜想,她強大起來了,日後玄紅在龍宮就有了娘家人可以依靠,所以,她還是不能放鬆,努力修煉吧。
蘇甜收回視線,她盤膝而坐,雙手平放膝上,定心神,平呼吸,收雜念,等到心平氣和,方閉上眼。運轉心法後,池塘裡的靈氣紛紛朝她湧去,這樣的吸收速度是極為驚人的,如今天地靈氣稀薄,要引動天地靈氣並不容易,然而蘇甜的心法運轉起來,她的身體像是在發光一樣,那些微弱的靈氣紛紛湧向了她。
然而靈氣進入體內過後,劇痛隨之而至。
像是有一無數細針在扎她的經脈,蘇甜皮膚表面竟然有血珠沁出,她渾身輕顫,身子疼得發抖卻仍舊保持著打坐的姿勢。忍住,不能斷,若是一個心法周天中斷,不僅對身體沒有半分好處,還會遭受反噬之苦。
甦醒之後的蘇甜一直沒正式嘗試過修煉,因為她明白,自己吃一點兒靈氣都受不了,若是運轉心法修煉的話,她那身子骨肯定承受不住。但現在身子養好了一些,又有一點兒靈氣做基礎,第一步是必須邁出去了。
絲絲靈氣流經經脈,如受千刀萬剮之刑。她坐在冰冷的池水中渾身還在冒汗,四周霧氣騰騰,又因為有血水從皮膚滲出,周圍的水都被染紅了,紅霧在水中氤氳開,像是在池底開出了一樹寒梅來。
靈氣運行從丹田開始,又回到丹田為止。那細細的線緩緩前移,她咬牙堅持,呼吸越來越平緩,疼痛也漸漸遠離。
仿佛意識模糊,靈魂脫離肉身漂浮,沒有了束縛,歡快輕鬆得要沖入雲霄,遨游九天之上一般。
……
蕭望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那味道很淡,卻把他的魂兒都勾走了似的,本來正光著膀子打拳的蕭望心煩意亂,他四處張望沒看到什麼異常,然而心頭實在不安,他吸了吸鼻子,拋下了跟他一起訓練的兄弟,循著那淡淡的血腥氣找了過去。
隨著氣味漸濃,蕭望心頭越來越慌,他一路飛奔,直沖向了徐娘子所在的池塘。
徐娘子在曬東西,老遠就看到蕭望了,她喊:「站住,甜甜在裡頭光著身子泡澡呢,你不能過去!」
蕭望腳步不停,見徐娘子要攔,腳一點地,身子騰空飛起,翻過徐娘子過後仍舊朝前沖了過去。徐娘子一道水劍打過去,蕭望輕易躲過後頭也不回地喊:「我聞到了血腥氣。」他衝到水池邊,看到池塘底下昏過去了的蘇甜,衣服鞋子都沒來得及脫,一個猛子扎進水裡把水底的人給撈了起來。
蘇甜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口,偏偏汩汩地冒血,看起來極為驚悚。
他鬧出的動靜引得玄紅徐娘子和一眾妖怪趕了過來,蕭望把自己的濕衣服往蘇甜身上一裹,喝道:「公的都別過來!」他媳婦兒衣服都沒穿呢,不能叫別人看了去。
玄紅化為人形落地,仔細一瞧道:「好像是靈氣紊亂的征兆。看不出傷口在哪兒!」
這樣的傷她治不來。玄紅著急地問徐娘子,「上次你們用丹藥兌水的,那藥水還有剩嗎?」
「有!」
當時他們用綠蘿給的丹藥兌水給黑風山的妖怪服用,老王也留了幾瓶子藥水說是要用來煉丹,只不過這次又用了些,現在應該只剩下小半瓶了。徐娘子飛速去找老王討了藥水喂給蘇甜,而這一次,剛剛餵下去,蘇甜就醒了過來。隨著她的甦醒,身上也不再滲血,肌膚光潔如玉,她臥在那裡,就好像天地靈寶一般,靈氣內斂,周身淡淡金色光暈環繞其間。
對於天界修士來說,這光暈,就是上神輝光。
只可惜這光芒極淡,眨眼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昏迷之前,蘇甜覺得自己身體很輕很輕,像是斷線了的風箏飄上了雲端。而現在突然有只手把她給狠狠地拽了回來,並將她牢牢禁錮,不讓她離開一步。
蘇甜睜眼,就瞧見蕭望、玄紅和徐娘子圍著她,而蕭望凶神惡煞地盯著她,兩只胳膊緊緊地把她箍在懷裡,壓得她都有點兒喘不過氣了。
直到此時,蘇甜才有點兒後怕。
就在剛才,她差一點兒魂飛魄散了。不過熬過了那一關,此時蘇甜感覺自己體內的靈氣充足了一些,若從前是細若髮絲,如今便猶如涓涓細流一般。同樣,從前的是髮絲如同死水,乃是別人給她的,而現在的卻是活源,只要不消耗就會一直存在,在經脈裡流轉循環的時候不僅不會減少,反而會一點一點兒自行增加。
她察覺到這些變化後臉上都有了笑容,哪曉得嘴角剛剛勾起,就被蕭望一巴掌拍臉上了。
「你傻不傻,跑到水底下去幹什麼?」蕭望紅著眼睛瞪她,「要不是我發現得早,你就沒命了。」他明明不記得她了,然而看到她有危險,心裡頭仍是發慌。他把她從水裡撈出來的時候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一樣。
那一巴掌力氣很大,蘇甜臉上卻沒起紅印子,她體內有了靈氣,身體自然也不會跟往常那樣虛了。她一張口要說話,結果剛開口就咳嗽了一聲,蕭望的大掌就貼過來開始拍她的後背,因為這樣的動作,蘇甜身上蓋的衣服就滑落到地上,她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個兒身上不著寸縷,竟是光潔溜溜地被蕭望摟在懷裡的。
蘇甜本來是沒有臉紅的……
然而玄紅在旁邊掩著嘴笑,還拉走了徐娘子,蘇甜才覺得一張臉燒得慌,她縮著脖子低著頭,聲若蚊足:「你掐個去水訣,幫我把衣服弄乾可以嗎?」她的靈氣來之不易,現在要留在體內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時候斷然不能隨意施展法訣。
那就只能讓蕭望幫幫忙了。
蕭望的手還在輕輕拍她的背,這會兒聽到甜甜說話,他的手一頓,略有些尷尬地道:「那是什麼,老子不會。」
說罷把蘇甜的衣服抓過來,用力一擰,水倒是擠出來不少,衣服也直接給擰破了。
蘇甜:「……」
「破了。」他悶聲道。「你裹著我的濕衣服,我抱你回房間。」蕭望說完抬頭望天,接著長嘯一聲,吼道:「誰他媽敢偷看,老子打死他!」。
感覺到那些偷偷摸摸的窺探視線消失,蕭望著才滿意地微微點頭。他心頭冷哼一聲,這些不要臉的家伙,竟敢偷看我媳婦兒!找死!
接著他把衣服搭蘇甜身上,本是習慣性扛肩上的,但他發現這光溜溜的身子扛肩上不方便,只能把人打橫抱起,用衣服遮了身子,白藕一樣的胳膊,細嫩光滑的小腿依然漏在外頭,就連那小巧的腳趾頭,粉色的腳趾甲都顯得圓潤可愛,讓他喉頭動了動,恨不得低頭去咬一口。
心跳突然加快了怎麼辦?
匡匡匡地心跳聲更萬馬奔騰似的。
媳婦兒好軟好白好香……
咦,以前還覺得臭烘烘的,現在只剩下香了,吸一口氣仿佛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跌進了雲端裡。蕭望傻呆呆地往前走,眼睛都成鬥雞眼了,他把蘇甜箍在懷裡,緊緊抱著,本來是目不斜視地往前,後來,時不時偷偷低頭瞅上一眼。
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頰上嘴角邊,那紅唇像是花瓣,於白皙中綻開,晃得他眼都暈了。大手不動聲色地移了點兒位置,從肩膀上蓋著的衣服裡偷偷伸了個手指頭進去,戳一下那軟嫩的肌膚,他渾身一顫,一股熱氣從腳底沖上來,抵達腰腹間,最後匯到鼻尖,兩股熱流湧出,竟是流了鼻血。
蕭望慌忙用手去抹,他又犯蠢了忘記手裡抱著人,結果蘇甜差點兒就掉下去了,只能伸出雙手飛快地圈住了蕭望的脖子,掛在了他身上。
蕭望連忙再次將她托住,他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道:「等下我們生崽子吧。」
蘇甜:「……」
把人送回屋,蕭望就眼巴巴地瞅著她不肯走了。蘇甜只能道:「我剛剛受傷還沒好呢。」
她喜歡他。
但現在不是時候。他還沒想起她來,要跟她睡覺,本能驅使的原因更多。再者,這樣的事,得成親了才能做吧?玄紅不是說了,做女人,得端著架子,不能讓蕭望輕易吃了肉去。她在情愛方面沒什麼經驗,沉睡前年紀也小,玄紅懂得多,說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剛剛受傷了,有些累。」看到蕭望亮晶晶的眼神,一雙眼睛綠幽幽的,像是餓了幾百年的狼一樣,蘇甜硬著頭皮解釋道。
孰料平時憨傻的蕭望這會兒也開竅了一樣,他沉吟了一下,「我沒看見你傷口在哪兒,不如這樣……」他將桌上的油燈舉過來,一本正經地道:「讓我仔細看看,摸一摸,看你傷口在哪兒。」
總覺得他失憶了反而聰明了,還會耍流氓了,真是……
讓人無言以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