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區中央的高檔住宅區,住在二十樓躍層的肖佳佳剛放下電話,大門就被砸開了。
肖佳佳挺驚訝,她家的門是電控保安防盜的,竟然能被砸開?結果就看到了自家堂哥和幾個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進來了。
肖佳佳俏皮笑道:「二哥哥別來無恙,有什麼事情到我這裡來?」
肖倫不跟她廢話:「容安竹在哪裡?」
肖佳佳驚訝地挑眉:「容總?」
肖倫冷笑,他已經是急火攻心了,但反而面上看不出來什麼。
肖佳佳自小認識他,自是知道他這表情意味著什麼,也就站了起來,面上有了點著急神色:「二哥,出了什麼事情?我真不知道──」
「你會演戲,」肖倫沈著臉說,「我讓你耍了大半年沒有抓住把柄,甘拜下風,但是你不能動容安竹。」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肖佳佳便也沈了臉色,「招呼都不打一聲便來﹃拜訪﹄,栽贓陷害的把戲我也不同你計較,但是我也勸你別在我這裡浪費力氣,耽誤你的事情可不好。」
「你要證據?」肖倫冷笑,「我當然有,但是我不想和你多廢話。」
肖倫從楊習手上接過一迭資料,扔到了肖佳佳面前的茶几上:「放了容安竹。」
肖佳佳一見到那數據便臉色大變,不敢置信地拿起來,隨後瞪著肖倫。
「你有私生子的事情,我暫時不會告訴爺爺,」肖倫冷冷地說,「因為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必要告知世人一個或許會不存在的孩子。」
「你敢?!」肖佳佳瞪著他。
「放了容安竹。」肖倫再次道,「我不動你兒子,也暫且不追究。但若是他有事,我傾盡全部,也不會放過你這一家子。」
肖佳佳忿忿盯著他,像是在權衡他說的話的力度和狠度。
肖倫的神情沒有變多少,肖佳佳確定了他會說到做到,即使他最終掙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他也不會放過她,還有她的孩子。
肖佳佳最終還是拿起了電話。
「放人。」肖佳佳冷聲道,卻在聽到對方說話時臉色煞白。
「晚了。」對方說。
容安竹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的世界始終是一片漆黑,雙眼被矇蔽,雙耳被堵塞,嘴被膠帶封著,他只知道自己被挪動了幾次。
沒有吃過東西,肚子早已經咕咕叫了好幾次,為這莫名的險惡經歷平添了一抹喜感。但容安竹笑不出來,直覺告知,這次他的希望很渺茫。
或許這就是他一生中的最後一段時間了,幾個小時,或者幾分鍾。
都說人之將死,經歷過的片段會在腦海中回放,但容安竹腦子裡甚是平靜。很多時候是放空了思緒,偶爾被突如起來的事情打斷,接著便繼續放空。
或許已經到早上了,肖倫發現了異樣了嗎?
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小心肖佳佳的事情。
肖佳佳不僅自身思維縝密,詭計多端,人脈廣且雜,而且還有個大靠山。畢竟也是大家族出來的人,巾幗絲毫不讓鬚眉,手段和心狠程度一點都不遜色她幾個兄弟。肖倫若要在肖家奪得大權,最大的敵人,恐怕竟然是她。因為是女人,更有男人沒有的優勢。
容安竹想起她的那個靠山,眉頭皺得都快痛起來。卻沒有容他多想,他被運上了車,隨後根據車的顛簸程度,知道自己大概出了城。
最後被抬下車,麻袋被解開了,緩了一陣,麻木的腿才能站穩。
清冷的空氣,周圍顯得寂靜的環境,大概是不知哪裡的荒郊野外。
後腦勺被金屬物抵著,然後耳塞被取了下來。
「說點遺言吧,會幫你帶到的。」一個嘶啞的男聲說道,同時有人撕掉了他嘴上的膠帶。
「一定要殺我?」容安竹的聲音也顯得有點啞,「沒有商量餘地了嗎?」
「沒有。」男人回答。
「一開始便是要撕票?」容安竹又問。
「對,只不過之前在等老闆發話。」男人回答。
「那麼你看,就還是有商量餘地的。」容安竹穩了穩自己的呼吸。
沒有任何回答,只能聽見幾個人輕微的呼吸聲,似乎都不屑於回答他這一句話。
容安竹頓了頓,開口詢問:「允許我繼續說話嗎?」
身後的男人輕笑出聲:「當然,不是都說讓你交代遺言嗎?」
容安竹輕輕吞嚥喉結:「我不想死,你現在手裡有一個不想死的人,你的籌碼很大。」
仍舊沒有人響應。
「你想要什麼,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想辦法,只要能換我這條命。」
男人輕笑一聲。
「或者,你不想要什麼,我能做到的,我可以幫你擺脫。」容安竹繼續道,他被綁住的手在輕輕顫抖,但是竭力保持聲音的平穩,「我的退路都被你,被你們堵死了,我的身體因為藥物還很虛弱,所以即使我會一點防身術,也沒什麼辦法;你們一共有三個人,或者四個,我真的逃不掉。但是我不想死,還有人等著我回去。」
「既然如此,何必當初?」男人總算開口回應了一句。
「當初我不知會有這後果,人總是犯了錯才知道後怕。」容安竹答,「我沒有很多錢,但是我可以全部都給你;我也沒有多大的權,但是也有力所能及之處。情或義,我欠你的這條命,我一定還。」
「你其實知道說服不了我的吧?」男人又笑著說。
「我知道,因為你心中有你的打算。」容安竹答,「所以我才想試試說服你。就比如,你現在還在等什麼?」
男人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又笑起來:「總覺得好像要再等一會兒似的。」
男人拉了保險,容安竹聽著聲音,卻又不見男人動作。
真是要命的折磨啊,容安竹無奈地想著。
「等一會兒總歸是不會錯的。」容安竹努力不讓自己的心跳聲大得讓別人聽見,但或許別人早已聽見。
「比如說,你老闆會打電話問你情況,或者你要匯報;你可以根據他的語氣和問話來確定他有沒有改變心意,是不是仍然想要我死。如果是,你扣扳機也不遲,如果不是,那對我們都有好處,比如我的命,和我的承諾。有些事情,等一等會有轉機,不等的話,就什麼都成了定局。如果你有時間,不是那麼忙,不如等一等?並沒有壞處的。」
「一個小時?」男人嘆了口氣,因為自己好像是被說服了,保險又拉上了。
「也可能只是下一刻。」容安竹眼前仍是黑暗,卻悄悄地深呼吸一口氣。
有風吹過來,並不小。可能是斜坡,也可能是懸崖,是先中彈再滾下去,還是先自覺一點跳下去?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持槍的男人坐在車頭上,百無聊賴,他本來是在等一個結果,但是卻突然沒有了耐心,他再度拿起槍來打開保險:「你說我是先打電話再開槍,還是先開槍再打電話。因為我不是很喜歡你。」
這不是一個問句,他已經準備要扣扳機。
一滴水滴從容安竹綁著眼睛的黑布上滑落。
肖倫會傷心死的。
電話鈴響起,男人接了。然後他說,「晚了。」
肖佳佳的臉色煞白,肖倫看見了,心跳剎那間停止跳動。
「開玩笑的。」男人又說。
肖佳佳破口大罵。
「大嫂,是你下命令要動手的。」男人說,似乎很無奈,手上的槍口點了點容安竹的後腦勺。
「行行行,沒問題,這就放。」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叫了兩個人來,拿著刀割開了容安竹腿上的繩子,然後是手上的。
容安竹沒有動,因為男人的槍始終放在自己後腦勺。
男人掛了電話,在容安竹身後笑著說:「回頭我給你一個銀行賬號。」
容安竹沒有回頭:「我以為你要三個錦囊,錦囊比錢值錢。」
男人開始退後:「那就三個錦囊……對,不要回頭,也不要動。」
要上車前,男人突然好奇地問:「你剛才要死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跳下去會不會摔斷腿。」
「不一定,也可能會穿越!」一個更年輕的聲音突然亂入。
男人白了一眼那個小弟,抓人上車。
直到聽到汽車的引擎聲完全消失掉,容安竹才緩緩地取下眼上的黑布。一時不能適應光線,他又眯了眯眼,疲倦地嘆了口氣。
根據於顥毅攔截到的信息,很快便定位了容安竹的方位,至少是綁架犯掛電話之前的方位。是通往N市的高速路旁的不知名山裡。
聽肖佳佳打電話的語氣,好像綁架犯只是放了人,但是並沒有好心地把容安竹帶回城。肖倫不去計較了,他覺得自己的力氣已經盡失。
帶著楊習和於顥毅出門的時候,他只是回頭,深深地盯了一眼肖佳佳:「你知道的,我們之間的較量,正式開始了。」
肖佳佳冷冷一笑:「早就開始了,只是你不曾注意而已。在你們男人的世界,何曾把女人放在眼裡過?」
「為何對容安竹出手?」肖倫問。
「因為他是你的另一半。」肖佳佳說,「有他在,你的能力何止加了一倍。我要贏這場較量,他是一個大威脅。於你,爺爺會保著你,於他,爺爺的態度尚不明確。」
肖倫沒有再多說什麼,扭頭出了門。
車是楊習開的,於顥毅在完成他的任務後便閃了人。
肖倫覺得自己的心跳自剛才停止後就沒有再跳過,直到兩個小時後看見了坐在路邊等待的那個人。
楊習本來已經做好當背景的覺悟,即使兩位老闆如何激情難耐到露天野戰也要做到視而不見,但卻沒有預料中的熱火朝天。
肖倫只是過去拉起了容安竹,然後帶著他上了車。
「去醫院。」肖倫淡淡說了一句話後,便沒有再開口。
楊習得令,看了一眼後座兩人緊握的手,不多言語。
一路無話,到了醫院,檢查後發現容安竹有點脫水,便打了一瓶點滴,吃了點東西恢復體力。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手腕和腳踝處有些淤血,但兩人的面色都不輕鬆。
心裡上的傷痕比身體上更加難以癒合。
肖倫覺得害怕,直到看到容安竹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打點滴,還是害怕。
容安竹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終究只是凡人,沒有鐵打的身軀,身手只是不錯,不是不凡。
或許他們也曾做過在某些人看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事情,但是終究不是強到可以像武俠電影或者熱血漫畫裡的小強主角一樣,怎樣都能化險為夷,怎樣都死不掉。
這次完全是運氣,是一生中最幸運的一天,再也沒有了。
兩個人都在反思。
推門而入的楊習看到了這已靜謐到詭異的畫面,打了個哆嗦,果斷關門離開。總覺得面對這兩個快要黑化的BOSS,還不如回去面對自家那頭狼。
相對默默無言地在醫院吃好了飯,經過醫生檢查無礙後,兩人才驅車回家。一路上都很平靜,肖倫本來些微顫抖的手也回覆鎮定。
容安竹看著車窗外倒退著的霓虹燈,氣氛安寧得彷彿曾經一同回家的每一晚。
「肖佳佳和寧傲有關係。」容安竹淡淡開口。
「哦,原來那孩子的父親是他。」肖倫回答。
「孩子都有了?」容安竹挑眉。
「三歲,」肖倫答道,「親子鑑定書我已經拿到了。」
「真狗血。」也不知道是在說哪件事,私生子還是綁架案。
「是啊。」真心贊同。
「你找的人不錯,」容安竹說,「可以抓住於顥毅的辮子。」
「於顥毅也不錯,這次就是他找到肖佳佳,還有你。」肖倫說。
車已到大樓,肖倫倒車入庫,然後兩人斷了談話,一前一後進了電梯,上了樓。
進了家門,一人開燈一人關門。兩人卻沒有再動,就定定站著,盯著對方看。
一剎那間風雲變幻,肖倫搶得先機,率先一拳揮出。容安竹險險閃過,臉上被拳頭帶來的風颳得生疼,他一記勾拳,擊中肖倫的肚子,然後也被肖倫的第二次出拳打中下巴。
暫時分開了幾秒鍾,對看著的眼神一個凶狠一個冷酷,然後又幾乎同時揮拳撲向對方。
「容安竹你不相信我也要有個限度!」肖倫將人壓在身下,雙手揪著他的領子,狠道,「背著我去搞這些調查有什麼意思?!」
容安竹一拳打中他的胃,翻了個身將人壓在身下:「我不相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你有本事啊,怎麼還會來懷疑我?」
「你不找人來調查我會懷疑你?!」肖倫氣得要翻白眼,「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一個低能?」
「低能算不上,弱智差不多。」第一次知道容安竹毒舌起來也不輸人。
兩人在客廳跌跌撞撞,劈哩啪啦聲音不斷傳來。
「我就算低能弱智也不關你的事!誰要你來管了?!你引火燒身就是高智商?!」肖倫嘲諷。
「不要我管?」容安竹氣得冷笑,「你現在讓我不要來管?」拳頭毫不客氣招呼上肖倫的下巴。
肖倫的頭被打偏到一邊,突然沒再回嘴。
容安竹喘著粗氣,死死盯著他的側臉。
肖倫用手矇住眼睛:「我他媽怕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也怕,」容安竹伸手去拉他的手,「我怕你再也見不到我。」
害怕進化成了憤怒,憤怒演化成了不可抑制的滔天情慾。
兩個人在沙發上激吻,客廳裡一片狼藉,沒人去理會。
肖倫用幾乎要吃了容安竹的力度去吻他,或者說撕咬。衣服被扯開來,扣子掉了幾個也沒人理會。
牙齒和牙齒碰到,唇角的裂口擴大,彼此能嘗到血腥味。
赤裸的肌膚接觸到冰冷的空氣,隨後是對方熱燙的肌膚,腰腹下的硬挺不能自已地相互磨蹭。誰都想上了誰,這次沒人退讓。
「讓我進去。」肖倫咬牙切齒地說,「你欠我的!」
「你就是欠揍!」容安竹瞪他,「還想打一架?」
肖倫想想,算了還是不要打了。
他埋下頭,埋在容安竹肩窩,不輕不重地舔著和咬著他的肌膚。
「容安竹,」肖倫一邊和容安竹一起用手紓解彼此的慾望,一邊咬著他的皮膚說,「我愛你,我愛死你了。你能不能像我愛你這樣愛我?」
容安竹仰著頭,讓他咬著自己的喉結,然後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