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醫院的時候李嫂正守在門外,看見嚴真急忙迎了上來。
嚴真抓住她的手問:「阿姨,我奶奶怎麼樣了?」
「好多了,剛醒。我剛才也是著急了。」
嚴真匆匆想要進門,李嫂忽然攬住了她,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我看你還是別急著進去了。」
「怎麼了?」
「還記不記得我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個相親對象?」
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了,嚴真忙答:「記得的。」
李嫂一合掌,說:「你奶奶就是為這件事著急上火,這一著急上火血壓就上去了。血壓一上去,這不就——」
嚴真有些著急:「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嚴真將奶奶交給李嫂看顧,這兩人平常沒事了就愛坐在一起說一些家長裡短。這天奶奶談起她的婚姻大事,就想起來上次跟她相親的那個對象了,一直沒聽嚴真說起她就有些好奇。因是李嫂介紹的,她就托李嫂給那人打了一個電話。
男人在電話那頭推托著:「這位小姐看上去結婚的心思不重,我與她根本就談不攏。」
又是這個樣子,之前多少人都讓她這樣推掉了。奶奶一聽火氣就上來了,再後來就進了醫院。
嚴真哭笑不得。想了想,她還是悄悄推門走了進去。
奶奶還在沉沉地睡著,嚴真送走了李嫂,在奶奶的床前坐下。奶奶今年已經六十八歲了,卻不似其他同齡的老人一般兩鬢斑白。細看,她還是有好多黑發的,這是奶奶一直引以為傲的地方。可是這幾年來,為了她奶奶也沒少添白發。想一想,嚴真就覺得愧對奶奶。
病房的窗戶沒關上,有陣陣涼風透過窗紗吹了進來,嚴真踱步到窗前去關窗戶,卻聽見躺在病床上的奶奶說:「別關,讓風給我降降火。」
嚴真無奈,但還是關了窗戶,掛上笑臉轉過身去:「奶奶,已經入秋了,您是想感冒呀?」
老太太哼了一聲:「早死早好,省得看著你們這些小的煩。」
「奶奶。」
到底還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一會兒奶奶就握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勸她:「小真,奶奶曾經答應過你爸,定要順順利利地把你撫養成人,看著你結婚生子。可現在我都六十八歲了,你還不肯圓奶奶這個夢嗎?」
嚴真一時無言,病房裡瞬間陷入一陣沉默,門口處傳來的敲門聲也就格外清晰。嚴真偏過頭望去,訝異地發現來人竟是顧珈銘的家長——顧淮越。
一下子被兩雙眼睛盯住,顧淮越也是有些不自在的,可門半開著,他也只能這樣硬著頭皮上前了:「打擾了嚴老師,你的包落在我車上了。」
嚴真頓時大窘,忙從他的手中接過自己的包。奶奶看著他,混沌的兩眼微亮:「小真,這是?」
「這是我學生的家長,順道就送我過來了。」她知道奶奶想什麼,連忙解釋。
果然奶奶的眸色又暗淡了下去,這樣的眼神顧淮越也曾經在自家母親那裡看到過,熟悉得只消一眼便明白了,也明白時機不對不便久留。
「那我先回去了嚴老師,有事再聯系。」 回頭,又看向病床上的老太太,「您也好好休息。」
「哎,哎!」老太太迭聲應道,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升起一絲惆悵,喃喃自語道,「怎麼我的小真就遇不上一個好男人呢?」
嚴真拎著包,聽著奶奶的話,默默地歎了口氣。
完成兒子布置下的任務,顧淮越就輕松多了,離開醫院後趁著時間正合適就順道接顧珈銘放學回家。
顧珈銘對老爸的這一舉動則是非常戒備:「爸爸,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忽然對他這麼好,肯定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要知道,他可是很少享受老爸開車接送的待遇。
顧淮越哭笑不得地給他一個毛栗子:「有什麼問題?嗯?」
小朋友捂住腦袋,小臉頓時皺成了包子:「我們老師說過,一個人平常不怎麼愛搭理你,忽然回頭對你一笑,那肯定是有陰謀。」說著他爬起來,小手捂在首長的臉上:「你肯定是干啥對不起我的事了,你說你是不是又打算把我丟下回B市了?」
顧淮越微微抽了抽嘴角,側過身去撫摸兒子的小腦袋:「這次爸爸會多待幾天,所以你不必擔心。」
顧珈銘癟癟嘴:「說話算話?」
顧淮越立馬保證:「給你立軍令狀。」
摸著兒子的小腦袋,顧淮越微微有些出神。看來他把兒子已經丟出陰影來了,也難為他長年不在家,兒子見了他還那麼親。
用母親的話說,珈銘這麼黏他是因為他沒有媽只有爸,有一個媽媽照顧他就會好些。母親的意思他當然懂,卻總是一笑置之。而如今母親總算是耐不住了,開始對他逼婚了,近在眼前的老爺子的壽宴就是他的鴻門宴。
該去哪兒找一個合適的對象來把老爺子的壽宴搪塞過去呢?這真是一個問題。
顧珈銘也頭疼,愁眉苦臉地蔫在座位上:「爸爸,今天我們語文老師布置了一篇作文。」
「怎麼?任務完成有困難?」
「嗯。」顧珈銘沮喪地用一雙小胖手捂住自己的臉,從指縫間歎出一口氣來。
這麼嚴重?他挑挑眉:「是什麼題目?」
「《我的媽媽》。」
顧淮越微怔:「你們語文老師是誰?」
「嚴老師。」小朋友脆生生地說,「就是我們班主任。」
嚴真。顧淮越下意識默念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