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揉了揉眼睛的當口兒,宰相已經放開了郡主。
郡主面對著朕。
郡主居然沒有立刻一巴掌扇上去教宰相做人。
郡主懵了五秒鐘。
朕看著郡主迷茫懵逼的表情。
這跟朕的預期不太一樣。
朕心裡打起了小鼓。
說起來郡主只比朕小一歲,芳齡二十二。
二十二歲在朕眼裡當然是正當妙齡,但是在這普遍十三四歲就開始談婚論嫁的時代,二十二歲就算大齡剩女了。
宰相更誇張,都二十八了還沒娶老婆。
隔壁老王他這年紀都快當爺爺了。
妥妥的曠男老光棍。
你問朕為什麼宰相二十八歲就是曠男老光棍,皇叔和他同齡為什麼不是曠男老光棍。
皇叔當然不一樣。
皇叔那叫鑽石王老五。
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讓他守身如玉二十餘載至今未婚。
為了遇見朕。
這都是天定的緣分。
總之二十八歲未婚的宰相親了二十二歲未婚的郡主,這背後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往事。
宰相和郡主現在還算不同陣營。
朕瞬間腦補了十萬字相愛相殺虐戀情深倆倆相望天意弄人的虐心戲碼。
朕一想到郡主這些年遠走邊關投身從戎犧牲的荷爾蒙。
朕就覺得更虐了。
說起來朕和皇叔也算不同陣營。
還是各自陣營的老大。
朕和皇叔才是真的相愛相殺虐戀情深倆倆相望天意弄人。
虐心。
更虐心的是朕和皇叔目前還沒有相愛。
朕剛腦補到第七萬字的時候,郡主回過神來了。
郡主露出想要嘔吐的表情,但是強行忍住了。
郡主的動作快得朕都沒來得及看清。
朕只看到宰相捂著鼻子後仰轟然倒地,中間好像還夾雜著哪裡骨頭斷掉的輕微卡擦一聲響。
朕在旁邊光聽著都覺得一陣疼。
郡主一拳揍在宰相鼻樑上。
宰相糊了一臉的鼻血。
郡主還不解氣,又把宰相從地上拎起來,沙包一樣打得飛來飛去。
掌掌入肉,拳拳鑽心。
朕腦補的七萬字全部作廢。
朕覺著朕再不上去阻止,宰相大概要被郡主打死了。
幸好朕和皇叔就在旁邊。
皇叔上去攔住郡主,朕上去扶起宰相。
宰相才沒有因為唐突佳人而被佳人反殺活活打死。
佳人二字再議。
郡主把宰相當沙包一樣打來打去,這下動靜鬧大了。
不光在場的朕和皇叔,旁邊御政樓裡的宮女、太監、樂伎、侍衛、群臣包括太后都給驚動了,紛紛跑過來看熱鬧。
於是第二天,有特殊癖好的宰相把郡主當成男的欲行不軌結果被郡主狠狠教訓了一頓大快人心的花邊新聞傳遍了宮廷內外朝野上下。
這無疑對宰相的公眾形象很不利。
作為朕最重要的競選夥伴,這也會間接影響到朕的公眾形象。
雖然朕本來就沒有什麼公眾形象可言了。
宰相告假在家養傷。
朕很體貼地沒有立刻去看他。
朕過了七天、估摸他養得差不多能見人了才去看他。
朕見到宰相,還是被他的尊容嚇了一跳,可見第一天是怎樣一副鼻青臉腫的豬頭模樣。
郡主下手真狠。
宰相好歹也是京城第二美男。
怎麼能打人家賴以吃飯的臉呢。
宰相雖然被郡主打得鼻青臉腫下不了床出不了門,但依然兢兢業業地在家加班。
宰相鼻子上頂著塊巴掌大的紗布,一隻眼睛青一隻眼睛腫,眯縫著眼在床上批閱公文。
朕甚是感動。
幸好有這樣勤勉的宰相,朕才能專心當個合格的昏君。
宰相掙紮著下地給朕行了禮,然後嘆氣把手裡的公文往桌上一扔:「最近上表請求立隴西王為皇儲的人越來越多了,看來他籠絡人的動作很快。」
朕沒想到他一上來就要討論這麼嚴肅的話題。
朕其實只是來探望探望、關心關心他。
順便探究一下宰相真的是因為男女不分酒後亂性才被郡主打的嗎?
朕雖然是目擊證人,總覺得這事還有內|幕的樣子。
朕甚是捨不得那腦補的七萬字啊。
宰相說:「臣近日不能上朝理事,陛下沒有心軟應承了他們吧?」
朕連忙回答:「沒有沒有,你沒看朕一個都沒批。」
這種引經據典高談闊論的文言文沒有註釋翻譯根本看不懂,朕直接打包派人全部送給宰相了。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因為男女不分酒後亂性被郡主打的呀?
宰相又說:「隴西王這次還帶回了一個人。臣本以為陳氏已被斬草除根翻不了身了,沒想到還有條漏網之魚,被隴西王庇護在麾下,趁陛下為皇后大赦天下時銷了他的罪案,黨項之戰中刻意栽培提拔,如今已升作掌書記。此人定是恨臣入骨,隴西王正在為他謀求更高的職位、將他安插到朝中,以此為臣掣肘。」
朕對他說的這些一臉懵逼。
但朕不能表現出來啊。
朕故作高深地皺起眉,只說了一個字:「陳?」
宰相果然為朕解惑:「陳太傅的孫子。」
有了關鍵詞,朕約莫想起一點點來了。
這種將來會記錄在朕的本紀裡的大事,朕還是有印象的。
陳太傅是兩朝元老、託孤大臣,他和先帝的關係,大概就跟朕和宰相的關係差不多。
不不不,朕說的不是拿錯穿一條褲子的那種關係。
到了太后攝政的那十年,陳太傅的地位就更高了。
他的大兒子是吏部尚書,也就是整個朝廷的hr主管。
二兒子是兵部侍郎,這個不用說了很好理解。
小兒子是御史大夫,掌管御史台,差不多是最高檢察院的意思。
陳太傅本人除了一品太傅,還有十多個重要的頭銜。
總之陳太傅權傾一時,連太后決斷都要先聽他的意見,就差皇帝改跟他姓陳了。
哦對了,陳太傅還是太后的表哥。
這無處不在的裙帶關係啊。
腐朽墮落的封建社會。
陳太傅後來當然是被搞掉了,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朕和宰相。
陳太傅敗落的原因呢,說起來簡單直接得有點讓人失望。
他被閻王請去喝茶了。
陳太傅一死,幾個兒子hold不住場面,馬上有人開始搞他們。
陳尚書在科舉選才中舞弊,陳侍郎貪污軍餉,調查這兩人過程中陳大夫徇私包庇一起拖下水,陳家非法侵佔農民耕地,祖墳逾制風水和皇陵相沖,孫子強搶民女,孫女選秀造假欺君,家奴仗勢欺人打死人,連看門的狼狗都把隔壁人家的小母狗強|奸了。
牆倒眾人推,滿門獲罪,連根拔起。
宰相就是推動這件事的主力之一。
陳太傅一家倒了之後,太后失去了最重要的臂膀,在眾臣的要求下不得不讓朕親政。
朕親政第二年,就把宰相破格提拔為宰相了。
朕把這些陳年往事一回憶起來,不由對宰相刮目相看。
原來宰相不是光靠臉當上的宰相啊。
宰相還是擁護朕上位的功臣啊。
算算那會兒宰相才二十出頭,後生可畏啊。
但是這跟宰相是不是因為男女不分酒後亂性才被郡主打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朕真的好在意這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