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少女心小鹿亂撞地伸出手去握皇叔的手。
朕要和皇叔手牽手一起逛街約會了!
知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
古人是不會輕易牽手的!
皇叔同意跟朕牽手,就是默認朕可以和他發展嘿嘿嘿的關係了!
朕剛要抓住皇叔的手。
皇叔手掌向上一翻。
皇叔改握住了朕的手臂。
隔著五六層布料和棉絮那種。
皇叔是個守禮的謙謙君子。
一定是這樣。
絕對不是為了和朕避嫌。
更不能說明皇叔不想和朕發展嘿嘿嘿的關係。
別的不用說了朕不聽!
朕很想說被皇叔握住的那截手臂皮膚像著了火似的發燙。
但事實就是冬天的衣服實在太厚了。
朕必須實事求是。
朕感覺和被一截鐵箍箍住並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等過了門口那一段人特別多的地方、皇叔鬆開朕的手之後。
朕又覺得悵然若失。
就算感覺像鐵箍,那也是皇叔的手。
而且這說明皇叔的手很有力!挽過弓、射過箭、拿過刀!
這正是皇叔的萌點!
皇叔鬆開後往前走了兩步,發現朕沒跟上去。
皇叔回過頭來,眉頭一挑:「沒人牽著就不會走路了嗎?」
對啊對啊對啊!
寶寶不會走路了,要皇叔牽小手才能起來!
然而皇叔並沒有繼續牽朕的小手。
皇叔看了朕兩眼,忽然說:「難怪總覺得你十分面善,從這個角度看,你跟陛下倒有幾分相像。」
朕嚇得兔子燈都差點掉了。
朕明明是精心化過妝才出來的。
朕的妝也經受過了守門小哥的檢驗。
朕不敢矯情要牽小手了,跑上去走在皇叔身側。
這個位置再低點頭,皇叔就只能看見朕的頭頂。
朕低著頭做嬌羞狀:「殿下也這麼覺得?陛下第一次見到奴婢,就是因為覺得奴婢面善相似,才把我調到御前伺候的。陛下說,兩個人無親無故,長得卻像失……」
朕想說長得像失散多年的親兄妹。
但是轉念一想。
這可是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
一個小宮女怎麼能跟皇帝攀兄妹呢。
於是朕靈機一動,改口說:「長得很有夫妻相呢!都是緣分!」
朕感覺皇叔好像在看朕的頭頂。
朕把臉垂得更低了。
皇叔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皇叔把朕帶到西市東側一條人不太多的巷子裡。
巷子深處有一家燈籠鋪子。
與別家鋪子的興旺熱鬧相比,這家店門可羅雀,冷冷清清。
因為他家門口招攬生意的樣品是一白一黃兩隻巨大的癩蛤|蟆。
癩蛤|蟆在朕的印象裡,是一種顏值比較低的動物。
但是見了這家店的癩蛤|蟆造型花燈之後。
朕覺著真實的癩蛤|蟆還挺萌挺可愛的。
雖然生意不好,但是老闆自視甚高。
老闆冷豔高貴地說:「我這店裡的『月宮雙秀』花燈,當年可是得到陛下親口讚賞的!陛下還御賜了墨寶給我,那些庸俗愚蠢的凡人根本不懂欣賞。」
朕看了一眼老闆裝裱起來恭恭敬敬掛在牆上的御筆墨寶。
如果不是老闆提前說了「月宮雙秀」四個字,朕還真認不出來寫的是啥。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畢竟朕那時才十來歲。
不過,「月宮雙秀」是啥?月亮上有兩隻蛤|蟆嗎?
老闆對朕的問題嗤之以鼻。
老闆還有點生氣:「月宮雙秀當然是玉兔和金蟾!沒看到門口擺著嗎?」
——哦,原來白色的那只是玉兔啊。
朕對自己從前的審美徹底絕望了。
自己嘴裡跑出的火車,含著淚也要開完。
朕從店裡勉強挑了一隻最正常的金蟾。
朕一手提著金蟾燈,一手提著玉兔燈走出巷子口。
皇叔忽然低聲說:「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不要離開,好嗎?」
皇叔沒說他去幹嘛,朕也沒有問。
逛街嘛,有時難免要解決一點私人緊急問題。
第一次約會,皇叔還害羞呢,不好意思直說。
朕乖巧地站在路邊等著皇叔,一邊隨意地四下觀望看燈賞景。
朕隨便往街對面一看。
就看見了一個熟人。
宰相。
宰相也看見了朕。
宰相抬起手扶住了額頭。
雖然朕再次男扮女裝一手提著萌萌噠白兔燈一手提著丑炸天蛤|蟆燈站在路邊乖巧狀等人的模樣對宰相來說確實有點衝擊。
但是朕覺得宰相併沒有資格嘲笑朕。
因為宰相穿了一件騷氣十足的淺紫色錦袍,襟口還繡了花。
雖然以宰相京城第二美男的顏值,穿這種騷包的衣服也hold得住。
但是和平時的反差太大,朕覺得有點瞎。
宰相扶著額頭向朕走過來。
走近了朕發現,宰相身上這件衣服挺舊了,還有點小,貼身緊繃。
那效果就更騷包更瞎眼了。
朕趁他沒開口先打招呼:「沒想到卿也會來逛燈市,好巧好巧。咦,這身衣服好像從來沒見卿穿過,倒是別有一番風情,與白玉腰帶相得益彰。就是尺寸似乎不大合身,再大一號就完美了。」
宰相大概沒想到朕一見面先跟他聊穿衣搭配。
宰相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把短一截的袖子稍稍拉了拉,對朕行了簡禮:「多年前的舊衣了。衣裳並沒有不合身,是穿衣的人變了,讓陛下見笑。」
宰相會獨自來逛燈會,這事本來就不尋常。
身為一個兢兢業業的工作狂,宰相這時候應該在伏案批閱公文才對。
朕瞧著他神色也有點恍惚悵然。
加上這段話一股濃濃的懷舊味,朕已然猜到大概方向。
朕關(八)心(卦)地問:「莫非這件舊衣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宰相苦笑道:「算不上特殊意義,只是……九年前的元月十六夜,臣第一次在上元燈會上遇見郡主時,就是穿的這件衣服。」
果然,什麼都逃不過朕的法眼。
朕繼續問:「原來卿是在陳公子之前先認識的郡主?」
宰相面色掠過一絲尷尬:「當日陳兄也在一旁。那時臣年少氣盛,自負相貌出眾,一度錯以為郡主將芳心暗許,誰知郡主竟是對陳兄一見傾心……」
說到這個一見鍾情,大多數時候還是靠顏值。
論顏值,宰相當然沒得說。
陳公子朕沒見過,但朕見過他的兄弟陳將軍,看起來家族基因很一般,比較粗獷。
京城第一美男拼一見鍾情拼不過一個相貌普通的男子。
這似乎不太合理。
朕想了想,問:「那天陳公子穿的是什麼衣服?」
宰相回憶了一下:「陳兄任職禁衛參軍,當時正在西市巡查,盔甲刀劍未離身。」
原來如此。
陳公子穿著制服英姿勃發器宇軒昂。
你在旁邊穿個繡花基佬紫。
何況你那時還是京城第一美男。
第一美男穿個基佬紫,那就更基了。
不怪郡主對陳公子一見鍾情啊!
這裡面說不定還有你一份襯托對比的功勞你知道嗎?
所以歸根結底,這是一個不會穿衣搭配引發的慘案。
朕覺得愈發同情宰相了。
朕拍了拍宰相的肩:「既然已經是不合身的舊衣,以後就別穿了,啊。」
宰相默默地低下頭。
宰相說:「謝陛下開解點撥,臣知道了。」
宰相也是做閱讀理解的一把好手。
其實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這衣服真的可以扔了。
宰相只黯然了一會兒,想起正事:「陛下是自己一個人出來的嗎?」
朕也想起正事,皇叔去方便大概快回來了。
要是被皇叔看到他離開這麼一小會兒,朕就和宰相搭到一塊兒,皇叔大概要不高興了。
畢竟上午皇叔剛和宰相爭奪過朕。
朕還選了宰相。
不能再讓皇叔誤會了。
朕對宰相說:「我正在隴西王身邊潛伏打探消息,你快走吧,莫讓人起疑。有什麼事改天再說。」
朕急急忙忙把宰相打發走,回到起初約定的巷子口,一轉頭就愛看到皇叔站在斜對面的轉角處。
皇叔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
也不知他看到宰相沒有。
皇叔的臉色有些陰晴莫測。
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聽朕解釋!
朕對你真的是一心一意堅貞不移的!
皇叔沒有給朕機會解釋。
皇叔向朕走過來,對朕淺淺一笑。
朕被他笑得有些眼花,解釋的詞全忘了。
皇叔拿出一個小瓷罐遞過來:「剛想起這邊有一家知名的老店,這個給你。」
原來皇叔不是去方便,是專門給朕買東西去了。
瓷罐上蓋了一層紅紙,用細線系口,看著既不像藥,也不像胭脂水粉。
朕接過來問:「什麼呀?」
皇叔沒有回答。
皇叔往前跨出一步,輕描淡寫地說:「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朕把罐口紅紙揭開,飄出一股清涼甘甜的氣味。
朕往罐子裡一看:「糖?」
皇叔居然特地去給朕買糖!
朕要被他甜炸了!
朕迫不及待地拈了一顆糖放進嘴裡。
味道有點奇怪。
甜甜的,涼涼的,還有一點點苦。
朕仔細品了品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普通的糖。
這是一罐枇杷潤喉糖。
朕含著枇杷糖,呆滯地望著皇叔。
皇叔已經走出去兩步了,又回過頭來看朕。
他的眼色和語調都還是淡淡的:「不是說慢性咽炎嗓子不好嗎?」
對不起朕知道這裡應該轉變畫風走文藝路線。
但是朕真的文藝不起來了。
朕只想仰天長嘯:如、果、這、都、不、算、愛!
朕敢打賭,皇叔絕壁是不可自拔地愛上朕了!
不是的話朕就直播剁j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