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決定佔據主動權。
朕不慌不忙地反問:「難道郡主也是同鄉嗎?」
朕一個小宮女面對郡主邪魅狂狷的壁咚如此淡定。
郡主有些意外。
郡主也比較謹慎。
郡主狐疑地看了朕兩眼:「你真的是?先來對幾句暗號。」
對就對。
「天王蓋地虎。」
「寶塔鎮河妖。」
「肯德基。」
「麥當勞。」
「王老吉。」
「加多寶。」
「旺旺仙貝。」
「咪咪蝦條。」
郡主眼睛一亮:「你還知道咪咪蝦條?你多大了?是不是00後?我上小學那會兒咪咪蝦條可流行了,後來就不太看到了,原來現在還有哦?」
等等郡主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歪?
現在是討論咪咪蝦條的時候嗎?
再說朕看起來只有十幾歲,不代表朕穿過來之前也是十幾歲好嗎?
何況朕過完年已經二十四了。
朕只是臉嫩顯年輕而已。
再加上一點點化妝術的作用。
郡主說到咪咪蝦條,懷念起了自己逝去的青春歲月、回不去的遙遠故鄉。
郡主十分激動。
郡主劈頭給了朕一個熊抱:「我到這兒八年了,終於又找著了一個同類!蒼天有眼!這些年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快把我憋死了!」
郡主原本比朕高半個頭。
朕貓腰貼著牆根半蹲。
所以朕現在只齊到郡主脖子下方。
郡主這一個熊抱啊。
朕就一頭埋進了她胸口。
朕覺著之前目測郡主有c罩杯可能太保守了。
畢竟古人沒有鋼圈聚攏內衣。
視覺效果和朕的一貫認知有些落差。
而且那時郡主穿著盔甲,盔甲比較重,把胸壓平了。
現在郡主穿的是寬鬆的便裝。
朕被郡主往胸口一按。
朕才感覺快要被她的波濤洶湧憋死了。
還好郡主只抱了朕幾秒鐘就放開了。
朕大口喘氣吸氧。
郡主又狐疑地將朕上下一打量。
郡主說:「看你也有十六七歲的樣子,應該發育了呀?怎麼……」
郡主不愧是女中豪傑,身手不凡,一言不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向朕一個黑虎掏心!
不不不,郡主並不是要謀害朕。
郡主一巴掌拍在朕胸膛上。
朕正在大口喘氣呢,被她這一巴掌又差點打得背過氣去。
郡主嫌棄地把後半句話補完:「……還跟男孩子似的,一點都沒有。」
人家本來就是男孩子!
雖然朕也很不想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說多了都是淚。
朕下意識地雙手交叉捂在胸前。
郡主笑道:「幹嘛這副架勢,大家都是女人嘛,難道我還能非禮你?你不是穿到古人身上,思想也跟著僵化了吧?」
郡主說這話的時候,笑得有些猥瑣。
朕感到後背一寒。
要說皇叔會不會非禮朕、宰相會不會非禮朕,甚至守門小哥會不會非禮朕,朕都覺得他們不會。
但要說郡主會不會非禮朕。
朕還真有點拿不準。
為防郡主再不打招呼偷襲,朕把雙手環在身前,同時悄悄併攏裙子下的雙腿。
郡主以為朕是女的,而且是觀念開放的二十一世紀新女性,所以無須避諱肢體接觸。
郡主現在一言不合就來個黑虎掏心,保不準下次一言不合就來個猴子摘桃。
那就嚴重了。
郡主的身手朕根本來不及反應。
郡主跟朕對了暗號接上頭,想起了找朕的由頭。
郡主問:「你穿過來多久啦?」
朕算了算:「四個多月,不到五個月。」
郡主說:「一看你就是菜鳥新人,沒經驗,太不謹慎了。你以為叔父聽不懂,就可以在他面前隨便拽英文是吧?下次說話小心點。」
朕一陣緊張:「難道皇叔能聽懂英文嗎?皇叔也是……」
那就太好了!朕跟皇叔之間就更有共同語言了!
郡主立刻打斷朕的幻想:「當然不是,不然你說自己家鄉是people'srepublicofchina的時候他不就應該跟你相認了嗎?」
哦,也對。
好可惜,皇叔竟然不是跟朕最有共同語言的人。
朕看了一眼面前和朕來自同一世界的郡主。
朕覺著共同語言這事兒吧,也不是很重要,不用太在意。
咱可以求同存異嘛。
郡主又說:「你一定很好奇,這麼長一串英文,皇叔是怎麼記住轉述給我的是吧?」
朕確實有點好奇。
但是對於皇叔嘴裡說出「披破絲累怕不力克歐服拆那」這種畫面場景。
朕是拒絕的。
郡主嘖嘖搖了搖頭:「跟你說個故事吧。三年前我們跟黨項人開戰,旗開得勝,就是因為叔父事先知道了黨項人的偷襲計畫。他在邊境上遇到幾個奸細,說的是黨項的土語。叔父聽不懂,但是他硬把他們的對話全部記了下來,回營一字不差地模仿複述給翻譯聽。黨項人計畫敗露,我軍提前備戰,偷襲失敗,因而佔得先機。所以別說你這才四個單詞,你就算把《ihaveadream》全文朗誦一遍,叔父也能給你背下來,保證標準美式發音,惟妙惟肖。」
朕被她說的故事震驚了。
原來皇叔不僅上得戰場、有勇有謀,皇叔還有最強大腦!
郡主的話完全沒有起到警示朕謹言慎行的作用。
反而讓朕更迷皇叔了怎麼辦?
不過幸好皇叔的最強大腦天賦點在了記憶和語言上。
皇叔要是點了人臉識別。
朕大概早就掉馬了。
郡主伸手拍了拍朕的肩膀。
朕被她拍得一個趔趄。
郡主每次出手都讓朕毫無防備。
郡主說:「不過你不用怕,現在有我罩著你了。咱倆也算難兄難弟,要團結友愛、互幫互助是吧。我已經穿過來八年了,這邊我熟。只要你別太張揚把那些古人嚇著,還是很好混的。我等了五年才又等到一個老鄉,可別又把自己作死了。」
朕一聽好奇了:「難道還有過別的……老鄉嗎?」
郡主嘆氣道:「嗨,別提了。咱還算運氣好的,起碼穿的是文明程度比較高的國家。有一哥們兒忒倒霉,穿到了黨項人的原始部落裡,那邊還是奴隸社會。偏偏他還野心特大,非要給人家改革發展技術,跟人家打雷閃電颳風下雨都要跳大神的原始部落說地球是圓的,地球是圍著太陽轉的,打雷是因為雲層在放電不用害怕,巫術都是迷信不能治病。結果被人家當成妖魔鬼怪上身,點了天燈。我聽說他的事蹟後還想偷偷跑過去拜訪一下認個親,結果到那兒就剩一張人皮掛在柱子上放風箏了。」
朕被她說得打了個哆嗦。
郡主安慰說:「別怕,這是極端情況。咱這兒是文明禮儀之邦,不會給你點天燈的。」
朕稍稍放下心。
郡主又說:「最多就是架個柴堆一把火燒了送你上天。」
——幸好朕的基礎科學知識全都還給中學老師了。
郡主大概是太久沒有遇到能說心裡話的同類知心人。
郡主拉著朕吐槽傾訴了好久。
一直說到月上柳梢譙樓打更。
朕再三暗示朕真的得回去了。
郡主覺得還不盡興,臨別前意猶未盡地說:「明天我再來找你哈,給你帶點兒好東西!」
郡主來得快去得也快。
嗖地一下就從圍牆上翻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完全不給人發表意見的機會。
朕有點兒發愁。
朕這兩天能扮成宮女溜出來,借的是大夥兒注意力都在元宵節上、沒人留意朕的機會。
照郡主這架勢,她肯定是經常要來找朕了。
難道朕得一直扮青璃扮下去嗎?
朕的本尊怎麼辦呢?
精分果然是個技術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