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來往

最近數日,夏芍藥回來之時,夏景行已在房裡候著了,今晚是個例外,反讓她在房裡進進出出,只感覺心煩氣燥,坐不下來。待得保興扶著醉醺醺的夏景行回來,她總算一顆心落了地。

明知道他出去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可見到人與一個人在房裡空候,還是有區別的。

夏景行倒好,對自己的晚歸半點歉意也無,見到夏芍藥就涎著臉撲了上去,「娘子我回來了!」將嬌妻整個兒攬在懷裡,腦袋枕在她肩上,鼻端聞到她身上幽香,還放肆的使勁嗅了兩下:「娘子你好香!」

夏芍藥紅爆了一張臉去推他,卻倒也知趣,朝後退了兩步,聞聞自己身上,「一身的酒臭味兒,都快熏壞娘子了,為夫去洗洗。」

——知道自己一身酒臭味兒還敢過來?!

夏芍藥恨的咬牙,卻又不能拿他怎麼樣。等到他沐浴洗漱完畢,換了葛紗袍子,半濕著頭髮就要往床上去躺。

「你起來——」

夏芍藥已經上了床,抱著本帳冊子看流水帳,猛不丁被男子頎長偉岸的身軀壓了過來,頭髮上還滴著水珠,手忙腳亂就去推他,帳冊子上已經沾了幾滴水。

夏景行耍賴不起,伸臂攬住了她的纖腰,十分委屈:「我已經睡了好幾日榻了。那榻短的我腳都伸不開,睡的我骨頭都要散架了,娘子你就可憐可憐我!」

他這般伏低做小的無賴模樣,夏芍藥一肚子氣都洩了下來,原本還想教訓他一番的,到了嘴邊也只余了一句話:「你……誰讓你不懷好意,放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在我案子上?!」她這句話說出來,自己的臉先自紅了。

丫環們知趣,看到姑爺半濕著頭髮往床邊走過去的時候,早早就退了出來。房裡此刻只余了小夫妻二人,夏景行一點也不見羞愧之意,還大喇喇將自己的臉湊了過來,在媳婦兒面上細瞧了一眼,見她果然暈紅雙頰,湊近了她耳朵嘀咕一句:「這不是娘子一直不開竅,為夫也是被逼的嘛!」

「你……你還說!」夏芍藥被他貼靠的這樣近,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直恨不得將他推下床去,他卻伸臂攬了她的纖腰,在她耳邊輕歎:「傻姑娘,不然你以為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

夏芍藥再想不到能聽到這句話來,雙目滿含了驚詫之意驚愕轉頭,恰與夏景行的唇撞到了一處。

他哪裡還肯再等下去,合身便壓了上去……

***

天光大亮,思萱堂的正房裡才有了動靜。靜候在門外的丫頭們魚貫而入,鋪床的疊被的,準備侍候主子夫婦洗漱的,進得房來都是一怔。

只不過一夜的功夫,前幾日還鬧矛盾的小夫妻倆此刻相偎在床上,見得丫環進來,夏芍藥使勁推了夏景行幾下,才將恨不得整個兒粘到自己身上的丈夫給推開了。

夏芍藥要沐浴,素娥便吩咐了院子裡候著的婆子們抬熱水進浴間,才要侍候夏芍藥去沐浴,夏景行已經下床來,將床上的夏芍藥輕鬆抱在了懷裡,往浴間走去。

「你做什麼?讓人瞧見像什麼樣子?」

「娘子把眼睛蒙起來,就瞧不見了!」

夏芍藥在他胸膛之上輕捶了兩下,力道綿軟無力,見他執意不肯放自己下來,只好認命的將腦袋塞進他懷裡,掩耳盜鈴的不去看丫環們的神色。

經過昨晚一夜的折騰,她腰酸背痛,只夏景行甜話兒說了不少,又順便負起了過世岳母的職責,好好向媳婦兒普及了一番夫妻敦倫之事,二人出了一身大汗,又頭並頭在枕上喁喁私語半夜,不止肉兒貼著肉兒,就連心兒似乎也靠近了,不再隔著一層。

大清早二人在浴房裡洗過之後,婆子們去收拾殘水,但見半個浴房地上都漫著水,浴桶裡的水倒剩的不多了。這些婆子們都是過來人,想象力十分的豐富,暗暗咋舌。

自經了人事,小夫妻兩個又膩在了一處。

這次還不比之前,一個坐在案前看帳冊,另外一個便歪在羅漢榻上看話本子。如今倒好似連體嬰一般,夏芍藥坐在案前看帳冊,夏景行便在旁磨墨端茶,做起了□□添香的勾當,只七尺昂藏的男兒做起這些事兒來,透著三分行動流水般的瀟灑,與嫵媚卻是不沾邊的。

他磨墨就磨墨吧,偏眼睛裡似帶著勾子一般,直勾勾盯著夏芍藥瞧,夏芍藥被他這*辣的目光給盯的面頰發燙,嗔他一眼:「做什麼你?」做甚這般盯著人瞧?倒好似要吃人一般!

忽想起夜間那些不可對人言說之處,整張臉都羞紅了起來,偏眼角眉梢自帶春意,倒比過去的青澀模樣更為嫵媚動人。趁著丫環們不在東次間侍候,夏景行繞過桌案便往小嬌妻身上蹭,將腦袋整個的埋在她的肩頭脖頸處,隔著紗衫領兒親了一口。

這時節天氣漸熱,夾襖是早就脫下來了,她身上穿的單薄,即使感覺不到肌膚相親,可他呼出的熱氣就在脖子上拂過,實是讓她定不下心神來看帳。

她伸出玉白素手,一巴掌就按在他湊過來的俊臉上,堅決將他往旁邊推:「不許再過來了,你攪得我心神不寧,這帳本子今兒可看不完了!」

「我也沒做什麼啊娘子怎麼就心神不寧了呢?」

她聽出了話裡的調侃之意,咬牙,拖長了調子:「夏——景行!」

「好好好我不打攪你!娘子你好好看帳,我這就出去轉一圈啊!」不等她發怒,他已經扯了扯領口,長吁了一口氣,散散心中燥意,果真不再打攪她,帶著保興出門去了。

夏芍藥:「……」她只是想讓他走開一點別靠這麼近而已!

***

燕王府別院裡,三皇子數日不見夏景行,這會兒再看見他,忍不住刺他:「我還當你掉進溫柔鄉爬不出來了!」這副饜足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夏景行心願得償,春風得意,一句話哪裡刺得著他,難得還學會諂媚了一句:「小的這不是趕著來陪殿下了嘛,殿下如今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滾!」三皇子被他氣笑了,抬腳就踹了過去,卻被他躲了開來。以前做他的伴讀的時候都不曾諂媚行事,如今卻為了王府采購幾盆花,就做出這副諂媚的樣子,給誰看呢?

二人許久未曾拆招,索性拳來腳往練了一趟,最後夏景行被三皇子踹倒,他一個勾連腳,二人雙雙躺倒在地。

「手底下倒還有兩下子,你以後是怎麼打算的?」難道真就作一世的商人?

三皇子起身,居高臨下問夏景行,「你還真不打算爭鎮北侯這個世子之位了?」

夏景行翻身而起,唇邊帶了冷笑之意:「我若說執意要去爭,你猜會怎麼著?」

「王叔……是有些護短的過了頭。」晉王有多愛女兒,夏景行在他眼裡有就多多余。

三皇子在長安之時,夏景行作為他的伴讀尚能安然無恙,只他離開長安之後,夏景行便接二連三的出事,到得最後不但聲敗名裂,還差點送了命。若說這其中沒有晉王的默許與縱容,甚至推波助瀾暗中插手,南平郡主能做到這一步,打死三皇子都不相信。

——他那位堂姐的智商在晉王的護佑之下,幾十年如一日的停滯不前,凡事只會強取豪奪,能夠設計讓夏景行身敗名裂,大約還真不是她自己的手筆。

可惜今上對晉王十分信重,封地富庶,他又手握京中城北大營的兵權,在朝中素有威望,比起夏景行這位鎮北侯府無足輕重的嫡長子,顯然南平郡主生的次子寧景世才更能在世子之位上異軍突起。

有晉王這位護短的外祖,寧景世這世子之位是跑不掉的。

三皇子相信,就算是南平郡主不出手,等到要冊封侯府世子的時候,晉王也會出手阻撓,最後的結果與如今並無兩樣。

這世上,到最後還是權力決定一切。

老鎮北侯曾經是夏景行的護身符,後來將他送進宮去做伴讀,瞧他面上夏景行的安全也是無虞的,至於其余的……譬如侯府世子之位,他最好還是不要肖想的好。

不然晉王又豈會答應?!

這些事情,三皇子明白,夏景行又豈會不明白?

「所以啊,那個爛攤子就留給寧景世吧,反正也是從根上就爛了。殿下駐守燕雲十六州,若有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到時候但有召喚,我必前往幽州,也好為妻子搏個誥命不是?!」

他這便是表明,自己不再回頭往鎮北侯府這泥湯子裡跳了。而是打算另辟蹊徑。

「我就怕你不肯來幽州幫我呢。」三皇子往他肩上捶了一拳,總算是放下心來,這才將自己聽到的消息告訴夏景行:「這兩日接到信兒,說是王叔這次也伴駕,聽說這次還帶了外孫兒與外孫女。」

夏景行輕笑一聲,似乎半點也沒影響他:「反正是與我不相干的人。」況如今他連姓都改了,表明自己早就放棄了鎮北侯府的世子之爭,晉王若還是緊追不放,真鬧將起來,這種趕盡殺絕的名聲恐怕也不好聽。

況本朝贅婿是一律不能參加科考的,他既不能讀書科考,進入仕途之路已絕,又入贅商家,想來在晉王眼中,恐怕一輩子也就只能做個洛陽城裡的商戶,圖個安穩日子罷了。

獨獨只有跟隨三皇子駐守燕雲十六州,大約才有重新出人頭地的希望。

別的路,竟是再行不通的了。

燕雲十六州乃是本朝與遼國之間的天然屏障,地形險要,長城要隘山海關,喜峰口,古北口,雁門關都在這一帶,是本朝抗擊遼國重要的軍事防御線。

三皇子在諸皇子中並不算受寵,既不似太子備位東宮,是為國之儲君,又不似二皇子一般有個受寵的貴妃之母,只為著他是養在皇后宮裡的,算是太子嫡系,當初才能受封燕王,被派駐藩燕雲十六州。

遼國這幾年蠢蠢欲動,總有小股騎兵前往各關口擾民。時不時與本朝大軍短兵相接,自三皇子駐守幽州,便常年練兵,隨時準備對抗遼國鐵騎,如今也算是用人之際。

二人多年默契,三皇子便不再提夏景行幾時隨他去幽州,只問起一事:「你家裡那位……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來歷?」

夏景行一捂腦袋,慘叫一聲,就恨不得扔下酒壺跑。

——這事兒原來想著沒必要,夏芍藥與長安權貴並無一點關係。如今瞧來,似乎……也不是那麼保險了。

似乎,還真是他慮事不周了。

一開始並非刻意隱瞞,如今再開口,便有幾分難了。

三皇子笑吟吟看著他為難,還替他亂出餿主意:「要不我派幾個人將你家裡那位綁架了,你再來個英雄救美,順便將身世告之?」

「你當寫話本子呢?!」這一位的玩心還真是不減當年。

夏景行連連求饒:「算我求您了殿下,您大人大量,千萬別來這一出,不然就更難收拾了。」兩個人好不容易漸入佳境,他還盼著自己來年抱個大胖小子呢。

***

不提夏景行如何煩惱自己的身世過往,要如何才能攤開在夏芍藥面前。

卻說夏景行前腳出了門,後腳鋪子裡的伙計便來報信,說是今日燕王府的大管事被何家兄妹迎進了何娉婷的鋪子裡。

夏芍藥這些日子就盯著各權貴別院的動靜,專門派了伙計在外面守著,就怕被何家捷足先登。

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

夏景行那日喝酒回來,只顧著與她親熱了,哪裡還記得要告訴她一聲,燕王府所需要的芍藥花已經定了下來,倒害夏芍藥這會兒緊張起來。

她立刻便收拾了出門,坐了馬車往花市而去,到得自家鋪子門前,與掌櫃的說了兩句話,得知燕王府的管事還沒從裡面出來呢,她連自家鋪子也不進,抬腳就進了何娉婷的鋪子。

何家鋪子裡的伙計早將夏芍藥這張臉認熟了,她在人家店裡蹭吃蹭喝好幾日,店裡的伙計暗地裡都議論過一陣子。

今日見她進門,機靈些的就往二樓跑,想要給何家兄妹倆報個訊,蠢笨一些的便小聲與同伴嘀咕:「這位夏家少東又想吃咱們店裡的點心來了。」

被掌櫃的在腦門上狠鑿了一記,「蠢貨!」今日夏家少東前來,恐怕不是吃點心這麼簡單了。

他憂愁的抬頭往二樓瞟了一眼,堆了滿臉笑意前來招呼夏芍藥:「夏大姑娘今兒怎的有空過來了?」

夏芍藥的目光在鋪子裡轉了一圈,見四處花架上已經擺了不少打苞的牡丹花出來。牡丹花期要比芍藥花期早近一個月,這會兒擺出來,還真是時機剛剛好。

「這不是……想吃你們家的點心了嘛。」順腳就要往二樓上去。

掌櫃急的團團轉,想伸手又不敢攔,只覺她生就了花容月貌冰雪肚腸,偏生臉皮奇厚,為了搶生意一點顏面也不留。

眼看著夏芍藥上了二樓,他便扯起嗓子喊了一聲:「侍候好了夏姑娘。」自己抱著頭往櫃台後邊去了。

至於樓上的少東家與大姑娘跟夏大姑娘會發生什麼沖突,那就全然不在自己能掌控之列了。

跟在夏芍藥身後的小伙計苦著臉陪了她上去,二樓夏芍藥慣常來的雅間裡,何家兄妹聽到掌櫃這一嗓子,俱是一怔。

倒是燕王府管事唇邊浮上個促狹的笑意來,暗道:果然讓王爺料中了,這一位……恐怕還不知道夏景行與王爺的關系,不然為何聽到他出現在這裡,就急巴巴的趕了來?!

雅間裡何家兄妹俱是一樣心思,不能讓夏芍藥搶了這門生意。好不容易約得燕王府的人,若是讓夏芍藥半路劫走,可不得慪死了。

何大郎朝何娉婷使個眼色,她立刻心領神會,道聲「失陪」,便出了雅間,正與夏芍藥迎面撞上。

夏芍藥一見到何娉婷就親親熱熱叫一聲:「何妹妹,數日不見,可想死姐姐了!」

何娉婷頭都要大了。

當初選鋪子,她就是為著賭一口氣,如今卻有些後悔了。這人臉皮比城牆還厚,她哪裡是這人的對手?

不怪她生意做的不錯,原來是仗著臉皮奇厚。

「夏姐姐是想我們家的點心了吧?」立在雅間門口,無論如何也不讓開,還笑一笑:「不如夏姐姐隨我去樓下,咱們喝茶吃點心?」

夏芍藥哪裡肯?!

「哎呀,不必這麼麻煩的,讓伙計將點心端上來就好。我最喜歡這個雅間裡,坐在裡面吃點心,便能將對面我家鋪子盡收眼底,哪個伙計偷懶都瞧的一清二楚,回頭罰起工錢來也有證據,省的這些人說我胡亂克扣工錢。」

何娉婷一張俏臉都要扭曲了。

她與何大郎正與燕王府這位管家攀關系,才談到了正題,夏芍藥便闖了來,這分明是來砸場子的。

「今日這雅間已經有人了,姐姐不如換個地方?」大姐算我求您了行嗎?

夏芍藥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小聲湊到何娉婷耳邊來了一句:「難道這裡面今日藏了妹妹的意中人?」

想到燕王府林管家那張四十來歲中年男人嚴肅的臉龐,何娉婷生生打了個冷顫,才要發怒:「夏姐姐胡說些什麼?」夏芍藥已經伸臂越過了她的肩,推開了雅間的門。

待得瞧見了裡面的林管家,夏芍藥大喜過望,「林管家,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真是相請不如偶遇啊。」

何娉婷欲哭無淚。

她當初開鋪子,這是有多想不開啊?非要跟夏芍藥做對門。原本是跑來給她添堵的,沒想到沒讓夏芍藥心堵,反過來卻天天被她給煩的堵心不已。

「夏少東既然來了,不如進來喝杯茶?」

有了林管家這句話,何娉婷再堵在這裡就不合適了,只得不情不願的率先進來,夏芍藥緊隨其後,還朝著何大郎打了聲招呼:「何大公子也在啊?!」看來何府對燕王府這門生意也是很看重的嘛。

夏芍藥落了坐,再讓何大郎對著林管家侃侃而談,氛圍就有些不對了。他才談到一半,這會兒如梗在喉,有夏芍藥在此,是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偏偏夏芍藥一點眼色也沒有,還指著桌上的糯米紅豆糕贊不絕口:「林管家嘗一嘗這道點心,何妹妹鋪子裡這幾道點心味兒都不錯,原來甜膩了一點,還是我提醒之後,點心師傅才做的這般好的。」

何娉婷:那些也是你臉皮厚日日來蹭吃,不但蹭吃還指手劃腳……

林管家似乎對何家兄妹與夏芍藥之間微妙的氣氛並不知道,還笑道:「外界都傳何家與夏家乃是競爭對手,一向只是面和心不和,沒想到原來傳言有假,兩家的關系這般好,夏少東似乎也是個熱心人啊?!」

「可不是嘛!我這人生來熱心熱腸,何妹妹才開了鋪子,萬事開頭難,我這做鄰居的不提點著些,良心何安呢?」她頗為憂愁的歎了一口氣,果然是個為著對門鄰居的生意夜不安枕的模樣,還真是個熱心人呢。

林管家差點噴笑。

這位夏少東的口才真是一點也不差,能將黑的說成白的。明明兩家是競爭關系,自她硬闖進來之後,何家兄妹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偏偏她都能無視,還以熱心鄰居自居……這份定力,嘖嘖!

何大郎還好些,生意場上什麼事兒沒見過?這會兒還能穩得住,但何娉婷早就氣的心頭吐血了。

「可不是嘛,夏姐姐可是個熱-心-人呢,這段時間日日在我鋪子裡吃點心呢,一坐就是一天。」熱心人三個字被她咬在唇齒間,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似乎十分的不情願。

夏芍藥安慰她:「何妹妹不必著急,你才開了鋪子我都知道,請了點心師傅來也對,只你自己沒做過生意,大公子似乎又很忙,都不得空來照看這邊的鋪子,我不來幫你看著場子,還有誰會來幫著你呢?」她一副姐倆好的模樣,最末一句卻道:「小店就在對面,今日新進了些芍藥花,才擺上了架,不如林家管也過去瞧一瞧?但有入得了眼的,不如送林管家兩盆?」

何家兄妹這下真是要氣的吐血了!

她這當面挖牆角的本事,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我們還沒跟林家管談完呢。」何娉婷是真急了。

這可是她開鋪子頭一樁大買賣。

林管家卻笑道:「我瞧一瞧也好。總要去回了我家王爺,看到底是買芍藥還是買牡丹了。」

夏芍藥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來的早,何家與林管家都還沒說定呢。

何大郎這下臉上也掛不住了,向來在人前的溫雅面孔也有些維持不下去了,盯著夏芍藥去瞧,但見她不過一段日子不見,似乎……嫵媚了許多。說不上哪裡變了,卻是真的變了。

難道是哪裡習得了厚臉皮奇招不成?

此刻再攔林管家,恐怕會起反作用,索性大方站了起來,反將夏芍藥一軍:「說起來,我還沒去過夏少東鋪子裡轉轉呢,不如趁著今日陪林管家一起去轉轉?」

夏芍藥:「……」

何大郎見她的表情有一刻的呆滯,面上笑意漸漸濃了起來,「夏少東不會不願意吧?」不願意的話夏姑娘你方才營造的「熱心腸的好鄰居」的形象可就要不保了!

夏芍藥面上笑意重新回籠:「哪裡哪裡!我與何妹妹一見如何,就只怕何少東瞧不上我家小店呢。這邊請——」自己率先引了幾人往下走。

何娉婷方才擰在一起眉毛總算鬆開了些,睇了自家兄長一眼,見他朝自己悄悄的眨了眨眼睛:小丫頭還不學著點?!

何娉婷心裡方舒服些了。

夏家鋪子裡的掌櫃眼瞧著自家少東進了何家鋪子,不過一會兒,便瞧見她率先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燕王府的林管事,心裡正大贊少東家厲害,都能從何家鋪子裡將人給挖了出來,便瞧見林管事身後跟著的何家兄妹,一行四人往自家鋪子裡來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掌櫃的有些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