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矜持點

  沈妤好見她臉都嚇白了,趕緊又搖搖手:

  「別害怕,只是理論上的可能,一般不會的,相信我哥,他可是星美的第一機長。」

  宋可恩的確是嚇傻了。

  瓊瑤劇才會這麼演吧,在最幸福的時候忽然給你嘴裡塞一坨屎,讓你傷心欲絕。

  不不不,絕不可能。

  雖然心裡還是有點虛,她還是堅定的點頭,「好,我信。」

  沈妤好又安慰了她幾句就急忙往塔台方向趕過去,宋可恩本來也想一起,卻被告知只能在會議室安靜等消息。

  她怎麼能坐得住呢。

  在房裡走來走去,無法靜下心來再做任何事,只好拿起手機,沒想到消息已經傳遍了微博。

  各大新聞帳號都在報導,星美有一架飛機起飛後不久就發現了起落架問題,現在正在空中排除故障,必要時會採取緊急迫降。

  點開評論,宋可恩更揪心。

  「天哪可怕,祝福平安。」

  「一定要好好的!」

  「星美挺住!」

  ……

  氣氛被渲染的莫名有些悲壯了起來,宋可恩本想刷微博轉移視線,卻被搞得愈加恐慌。

  也許對網友來說,沈予天只是海量新聞中的其中一名主角。

  但對她來說,卻是在心裡住了十年的男人。

  說已經刻進了骨肉裡都不為過。

  星美官方微博也發出了消息,告知駕駛本次航班的機長是具有豐富經驗的沈予天,相信他有能力處理好一切突發情況。

  頓時,微博更加沸騰了。

  無數網友開始擠到宋可恩工作室微博下鼓勵她,這讓宛如在風雨中飄搖的宋可恩難得的感受到了一絲安慰。

  果然還是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煎熬,痛苦。

  宋可恩覺得呼進去的每一口空氣都那麼艱難,她不停給沈妤好打電話想得到最新的消息,可無奈只通過一次後再也打不進。

  這場事故已經上升到了全民關注的熱度,不僅是關注之前爆紅的沈家大公子沈予天,更是心繫著飛機上的200多名乘客的安危。

  而飛機上。

  信號燈報警後,沈予天第一時間通知了機組做好返航準備,而不明所以的乘客更是感到未知的恐慌,在經歷了很久的安撫勸告後才有了些許安寧。

  也許是大家都知道在這一刻鬧也於事無補,只能安靜配合檢查返航。

  沈予天和同事們進行了所有的排查工作後,最好討論出的方案是,先耗油減輕重量,再嘗試用特定飛行動作甩出故障一側的起落架,實在不行必要時只能迫降。

  一名還在實習的飛行員腦門上全是冷汗,緊緊的盯著沈予天,帶著無法控制的恐懼和顫抖:

  「機,機長…您有幾成把握…」

  副機正在幫沈予天監測數據,回頭瞄了一眼學員:

  「你都慌成這樣,你的乘客看到了會怎麼想?」

  小夥子伸手擦了把汗:

  「我——」

  他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內心的恐懼,因為他的確在害怕,這是怎樣一次危險的操作他很清楚,如果無法彈出起落架,機頭擦地將有什麼樣的可能他太懂了。

  這樣的時刻,萬米高空,每一個決定都驚心動魄。

  沈予天從旁邊抽了張紙巾遞給他,聲音淡:

  「遇事沉著冷靜是每個飛行員的第一要求,你如果三分鐘內不能調整自己的情緒,下機後自己主動去公司打離職報告。」

  副機聽完打趣閒聊,「待會下機了什麼安排?」

  沈予天笑了笑:「約了小東西吃飯。」

  「喲喲喲…明白!」

  儘管兩人看似輕鬆的在交談,卻還是一絲不苟的注視著儀表數據,時不時跟塔台匯報交流情況。

  「差不多了,讓乘務長通知乘客,務必繫好安全帶。」副機回頭跟學員說。

  學員戰戰兢兢的起身,卻被沈予天攔下。

  「不用了,我親自通知。」

  不到一分鐘,整個機艙裡傳來他的聲音。

  「各位乘客,我們的飛機因為遇到了小小的問題不得不返航,作為本次航班的機長,我跟每一位乘客保證,會將大家平安送回地面,現在請各位務必繫好安全帶,我們將準備降落。」

  他的聲音猶如一顆定心丸,瞬間平復了乘客們的心緒不寧。

  「距離地面5000米。」

  「3000米。」

  「……」

  距離不斷縮短,學員又抹了把汗,身體筆直又僵硬。

  飛機做了一個加速大幅度轉彎後,本打算用重力甩出故障的起落架,沒想到卻毫無反應,第一次嘗試失敗。

  迅速拉高復飛。

  學員的手恨不得嵌進座位,全身都在顫抖。

  「再來一次。」沈予天冷靜的操縱指揮。

  「是。」

  重複剛才的動作,副機配合他,飛到一個高度後再次俯衝,機艙裡忽然「聽到彭」一聲,不少乘客驚呼出聲。

  「成…成功了?!」學員指著起落架信號燈,那裡顯示所有的起落架放下完畢。

  他不敢相信的又擦了擦眼睛,帶著哭腔的驚喜:「機長!我們成功了!!!」

  副機鬆了口氣,又拍拍他的肩膀,「大驚小怪什麼?」

  沈予天的反應更是平靜如水,鎮定通知乘務長和塔台,準備即刻降落。

  機場空中管制台,所有人的心都擰緊了,連泡沫車都稀稀拉拉撒了一路的泡沫為迫降做準備,大家都按最壞的結果去打算,沒想到故障竟然成功解除。

  傅亦朗親自坐鎮,激動的直砸桌台,「我就知道他個臭小子能行!」

  他回頭沖沈妤好差點彈出男兒淚,「好好,你看給你哥能的…」

  沈妤好也是激動的又是哭又是笑,「我哥就這麼能!就這麼棒!」

  警報解除,眾人鼓掌興奮。

  五分鐘後,飛機終於成功降落。

  沈予天一落地就被包圍了,又是記者又是直播又是同事的,裡三層外三層。

  沈妤好好不容易突破重圍到他身邊:

  「哥!可恩姐在公司會議室等你呢!她可急壞了!」

  可不是嗎,姑娘白頭髮都快急出來了。

  人早就走光,只剩一個共患難的大毛還在陪著她七上八下,像在等命運的判決,惶恐不安。

  她已經無法正常的站立或坐下了,直接整個人爬上了會議室的大長桌,直挺挺躺著看白色的牆頂,有氣無力:

  「大毛啊,你再看看,微博有消息了嗎?」

  大毛已經看了三百次了,打算再刷一遍時,餘光就瞥見會議室被打開的門。

  看清門外站的人她愣了下,正想推旁邊的宋可恩,卻被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大毛特來事,眼珠子一溜就懂了,悄悄的出了門。

  宋可恩見她半天沒說話,洩氣的翻了身趴在桌子上,「是不是還沒消息,我的天,不行,我要瘋了。」

  頓了會,又抓了抓頭髮,喃喃自語:

  「蒼天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睡了我我還沒正兒八經睡過他呢…!」

  「我第一個男人啊!」

  空空蕩蕩,沒了大毛的宏偉身軀坐鎮,整個會議室彷彿穿透力都強了許多,還能聽得到回音。

  她又煩躁的蹬了蹬腿,「胖子,你說話啊!」

  沈予天慢慢走近她,似笑非笑:「說什麼?」

  宋可恩愣了半秒,再跟自己的大腦確定了半秒,隨後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她的身旁,正站著一個大活人,一個還沒來得及脫去制服的帥瞎眼的大活人!

  繃緊的神經瞬間鬆了下來,一時間宋可恩竟然失語般不會說話,淚腺崩潰,撲到沈予天的懷裡就開嚎。

  沈予天哄了半天,無奈哄得越凶,那邊還停不下來了似的一聲蓋過一聲。

  「哭什麼這麼傷心?」

  差點就成了單身機嫂,能不哭嗎。

  宋可恩好不容易穩住情緒,一臉鼻涕淚的訴苦,「為你我可操碎了心。」

  「是是,我的錯,走我們回家。」

  「這麼早回去幹嘛,我等你都等餓了。」

  沈予天拽住她的手,意味深長。

  「你剛剛不是有個很大的遺憾麼。」

  宋可恩想起自己剛才的胡言亂語,臉一下子蹭紅,「有,有嗎?」

  「回家,我給你機會。」

  這話說的,也太直白了…

  聽的宋可恩又羞恥又興奮,這一下午情緒轉變跟龍捲風似的,恐懼說走就走,激情說來就來。

  她假裝鎮定的掩飾住內心翻滾的小波浪,「你,矜持點啊,那個,公共場合——別,別逼我。」

  逼急了,信不信恩姐將你就地正法?

  沈予天看她垂著略紅的臉,忽然笑:

  「你不要這個機會?」

  其實宋可恩就會嘴皮子上耍溜跑火車,真要當面談起實幹,還是跟小姑娘似的不好意思起來。

  她在腦子裡飛速組織著措辭回答,可還不到一秒,沈予天就把她拉到懷裡抱住,低著聲音在耳邊說:

  「你不要的話,我要。」

  「我想彌補我的遺憾。」

  在最驚險的時候,每個人的潛意識裡都會有恐懼擔憂,但作為機長,他更懂得將責任放在第一位,去壓制其他所有情緒。

  而當平安落地看向窗外那一刻,他也才發現,牽掛的那個女人早已跟生命裡的至親一樣重要。

  而從未感受過她,亦是多麼遺憾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