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帝都電影學校是全國最頂尖的演藝類大學,出過許多享譽中外的知名電影人,而其中的表演系是王牌專業之一,培養過不少影后影帝。

  每年有成千上萬的考生懷著明星夢去參加表演系考試,這一年有一萬二千多名考生參加,總共錄取40人,分兩個班。

  謝沂春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下考到全國第一的。這是全國啊。

  他回學校上課,還沒走進校門口,就看到打門口進去那棟教學樓上掛著鮮紅的橫幅「恭賀我校謝沂春同學考上帝都表演系全國第一名」。

  他自個兒高興是一回事兒,這樣被掛牆頭,還是……有一丟丟羞恥的。他前天晚上告訴了班主任凌雁他考了第一,今天過來居然橫幅都掛上了。

  四月課程表用的還是冬令時,升旗時間改到了第一節 課下課後,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有點熱,主席台上校長進行動員講話,吧啦吧啦講了一大段大家耳朵都要聽出老繭的話以後,終於到了今天的重點:「……我校高三(1)班謝沂春同學在學習之餘不忘鍛鍊自己的才藝,在帝都電影學院表演系藝考中考取到全國第一名的好成績……大家應當以他為榜樣,好好學習,拚搏向上……」

  然後讓謝沂春上去領一個學校發的獎。他們學校建校以來出過各種社會精英,還有奧運冠軍、知名畫家等等,譬如如今很有名氣的青年畫家祈南就是他們學校的畢業生,後來學校的美術生也出過幾個厲害的,但表演藝考狀元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十幾年前當演員並不賺錢也不光鮮,以前管這叫戲子,就沒學生去考,這十幾年來國內電影電視產業突飛猛進日新月異,演員也成了暴利行業,有人去考,全國幾萬考生,幾百取一,太難考上了,考取編導、攝影之類的學生倒有幾個,但也不算考得非常好。

  謝沂春後邊的同學說:「他那個臉尼瑪是努力能努力得到的嗎?」

  旁邊的人都笑了,就算謝沂春演了電視劇小紅一把,又考了帝都電影學院表演第一名,前幾屆第一名再不濟也當了小演員,他們這位同學八成是要飛昇當明星了。可大夥還是沒有太大的實感。

  畢竟都相處三年了,再好看的臉天天看也看習慣了。

  謝沂春被表揚了一圈,晨練結束回教室,班上同學圍著他起鬨:「考第一不請客啊?請客請客。」

  謝沂春揮手:「文化課還沒考呢。真拿了錄取通知書再請你們吃飯。」

  不過說實話,藝考需要的文化課成績他覺得自己肯定能考到,但不僅僅是要考到,既然去做就要做到最好。

  離高考最後的兩個月,他每天跟著洛寒一起複習備考,天天跟屁蟲似的跟著他倆寫作業,比他們還愁眉苦臉。

  洛寒問他:「你怎麼了?」

  天天認真地寫字,心情凝重地說:「我哥長那麼帥還那麼用功地讀書,我長得醜,要是讀書還不好,那就真的完蛋了」

  謝沂春安慰他:「哇,你不能拿我當標準啊,像我這麼盤靚條順的全國都找不出幾個。」

  天天說:「可我也沒有洛寒哥哥帥啊。」

  謝沂春眼睛都不眨地說:「你洛寒哥哥長得比我還帥,全世界都就這麼一個,你更不能和他比了。你已經很帥了,你不是說前幾天還有小姑娘給你寫情書嗎?」

  說到這個,天天就臉紅了,他覺得還是自家大哥更好看,不過大哥向來對他好朋友洛寒哥哥閉眼吹,吹多了他就感覺可能是他審美觀有點差別,問:「那洛寒哥哥也這麼好看,為什麼不去當明星?」

  「洛寒哥哥是要當醫生的啊。每個人的夢想和特長都不同,我喜歡演戲唱歌,他喜歡給人治病,我就想這一輩子能一直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且能一直喜歡做那件事。」

  天天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洛寒在旁邊聽得頗為感動,小花真的懂事了,這說的多好,不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了。

  高考前夕。

  今年的5月20日是謝沂春的十八歲生日,成年生日,意義可不一樣,要大辦。

  這兩年他和媽媽的關係緩和,安可找了個專業的禮宴設計師給他辦十八歲成人禮,就在他們家郊外的另一座別墅辦,那個別墅有個比較大的廳,方便佈置。

  安可問謝沂春:「你想要什麼可以和媽媽說,不是貴得離譜,媽媽就買給你。」

  謝沂春說:「那你……那你給我做碗麵吧。就天天說他生病的時候你給他做的雞蛋麵,他說很好吃。」

  安可怔忡了下,她忽然想起這孩子剛出生時的樣子,她抱在懷裡那麼小小的一團,一轉眼已經長那麼大了:「你想吃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做的。」

  安可很快給他做了一碗,就用的超市買的鹼水麵和湯底,燙兩棵小白菜,煎一個溏心荷包蛋蓋上去。

  謝沂春笑起來:「謝謝媽媽。」

  要不是後來搬回來,安可對這個兒子的印象還停留在好些年前,那時候天天一歲大,謝沂春九歲,那會兒他讀二年級,還特別熊,欺負弟弟,把弟弟欺負得哇哇大哭,還死活不肯道歉。

  等到謝沂春正式生日前兩天,安可送了他一輛保時捷:「你暑假考了駕照帶學校去代步用,你還是學生,也不要開太貴的車,開著練練……以後媽媽再給你換輛好的。」

  「謝謝媽媽。」謝沂春說,「以後我就可以自己賺錢買啦。」

  只有一個問題有點難解決——要不要請他生父謝浚。

  謝沂春的外婆和媽媽私下商量,外婆說:「畢竟謝浚是小花的親生爸爸,不請他有點說不過去吧?我一直不贊同你把上一代的恩怨帶到下一代,你和謝浚有仇,小花和他是親父子啊,就算關係不好,最好也不要弄得像是仇人一樣吧。」

  安可皺眉說:「媽,你不知道我之前去時裝周,碰上那個狐狸精,她還衝我陰陽怪氣的……什麼玩意兒?好像我很稀罕那王八蛋似的……她還提起小花了,說小花每年還時不時給他爸寄禮物特別孝順啊,這幾年他生意做得多好多好,說的好像是我指使我兒子倒貼他。給我氣的……」

  「這我們要是巴巴地去請他,指不定他還覺得是我們想用小花從他那搶錢。呵,我是沒他有錢,我就是窮死也不要像個乞丐一樣跟他討錢。我是受不了。」

  外婆說:「我管你受不受得了,這是小花的生日,又不是你的生日。」

  安可:「……」

  外婆出馬說:「你不說我去說……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馮長齡送了謝沂春成人禮穿的一身行頭,從頭到腳一整套衣服,鞋子,領帶,胸針,都是找專業裁縫訂做的,珠寶也是專門定製,後面還刻了他的名字縮寫。

  這也是謝沂春最貴的一身行頭了,他挺高興地說:「外婆說我年紀小不能亂花錢,不能養成壞習慣,都不肯給我買超過五千塊的衣服的。」

  馮長齡笑了:「過去換上給我看看。」

  這還是謝沂春第一次穿西裝,他自己照鏡子,覺得髮型不太搭,往後撥了下,露出額頭,再走出來:「好看嗎?」

  馮長齡眼前一亮,謝沂春身段真的好,腿又直又長,脖子到肩頸那的線條又很清爽硬朗,往那一站,就是個金馬玉堂的小少爺。他古裝好看,現代裝也很不賴啊,還可以試試民國片。

  「好看啊。」馮長齡說,「真帥。小花長大了。」

  謝沂春自己也覺得挺帥的,這是他第一次穿西裝,他特想給洛寒看看,腳尖已經朝著門外了:「我去找洛寒了。」

  馮長齡剛答應,謝沂春就沿著樓梯跑下去了,皮鞋底敲在地面上一串噠噠噠的聲音,聽著節奏就無比歡快,他看著謝沂春的背景忍俊不禁,長得高高大大的,心裡還是個孩子呢。

  生日宴是晚上開的,除了親戚朋友,謝沂春還請了班上同學老師。

  整個會場以星河為主題,來賓入場以後,彷彿置身於星河,主要是靛藍和銀白兩色,尤其的晚上的效果特別好,並不會太過繁瑣,每一桌上都有花藝師插的花束,以藍色妖姬為主花。

  這個場合那麼正式,洛寒也不好穿得太隨便,他也弄了一身正裝沖行頭。

  班上同學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洛寒陪著謝沂春在說話,兩個大帥哥站一塊,場景別提多養眼了。

  謝沂春聽到拍照的咔嚓一聲,循聲望去:「嘿,我准你拍照了嗎?拿過來我看看,拍得醜的話必須刪掉重新拍。」

  同學恭維說:「你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大帥哥,隨便拍都帥啦,不用擔心。」

  謝沂春看了下,是拍得挺帥的。

  同學埋怨他:「你讓我們隨便穿,結果你和洛寒穿這麼正式。太卑鄙了,你們已經夠帥了還精心打扮。」

  又看這個場地:「哇,怎麼佈置得像要結婚一樣,你們倆穿成這樣可以直接上去宣誓了。」

  謝沂春臉紅了紅,下意識脫口而出:「今天我大喜的日子不要亂說。」

  三人都沉默了下。同學快笑死了。

  謝沂春尷尬地解釋說:「我想說大好的日子。都被你帶偏了,怪你。笑什麼笑,再笑把你叉出去。」

  正說著笑,謝沂春看到還有人來了,不經意瞥了一眼,愣住了:「……爸爸?」

  一個和謝沂春長得有四五分相似的中年男人闊步走來,他身材頎長、氣宇軒昂,還有那通身的氣派,絕對可以說是個帥大叔,走到謝沂春面前,帶著幾分驚嘆:「沂春都長這麼高了啊,快比爸爸還高了。」

  謝沂春以前很想見爸爸,後來媽媽搬過來了就不怎麼想了,如今爸爸站在面前反而覺得怪怪的,像陌生人,又像在照鏡子。

  謝沂春還沒斟酌好要說什麼,謝浚身後有另一個少年緩步走過來,他拉了一下這個少年:「這是你弟弟,謝文昊。」

  謝沂春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同父異母的弟弟,上次見面大概有個十年了吧,這個弟弟長得和謝浚更像,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謝沂春知道他的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就小四個月,但還在讀高二,染著酒紅色的頭髮,戴著鑽石耳釘。

  謝文昊毫不客氣得上上下下從頭到腳打量謝沂春,像是看到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嗤笑:「你因為要去當戲子了,所以打扮得像唱戲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