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洛寒被逗笑了,把他的毛線帽子扯下來,理所應當地說:「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你。為什麼裝不認識我?」

  謝沂春捂得熱乎乎的頭頂被風一吹涼颼颼的。他其實心裡高興死了,他這陣子想洛寒想瘋了,但是又拉不下臉去找人家,這是較著勁兒呢,哪能先低頭。哈哈,居然還是洛寒先憋不住了,謝沂春難免就帶上了幾分得意,說:「那不是你說不和我玩了嗎?我要是和你打招呼,你不尷尬啊?」

  說著劈手從洛寒手裡把帽子搶回來戴上:「萬一被狗仔拍了怎麼辦?」

  洛寒憋著氣兒說:「我們進屋說。」

  謝沂春揚眉吐氣、洋洋得意,尾巴快翹到天上去了,說:「什麼進屋說,那是我的屋,我准你進了嗎?你就做決定了?」

  洛寒忍了忍,說:「那謝沂春同學,我有要緊事要和你商量,在這裡不方便說,能不能去你的房子裡說話。」

  謝沂春居然沒有馬上同意,沉吟了片刻,才勉為其難似的說:「嗯……那好吧。」

  洛寒看了他一眼,這傢伙真是給點顏色就敢開染坊。

  洛寒跟著他進了房間,差不多還是上次來時的樣子,換了張茶几,添了一些擺設。

  謝沂春就站在玄關和他說話:「你有什麼事,說吧。」

  洛寒吐了口氣,儘量長話短說,他心裡也在打鼓,他們倆快一年沒見了,上次又鬧成那樣,誰知道謝沂春還聽不聽他的話,但不管有沒用,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謝沂春往懸崖邊上走,好歹拉他一把。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再不說怕是又來不及了。

  洛寒說:「我聽說你要向樂壇發展,還要簽約牧野唱片公司。你別管我從哪裡知道的,那個陳牧不是個好人,絕對不可以簽約那家公司。」

  謝沂春怔忡了下,他沒要簽約牧野啊,但是洛寒都從哪裡聽說的:「你是我的什麼人啊?你管我簽哪家公司?不是你說的連朋友都做不成嗎?你都不是我朋友了你還管我?就算你還是我的朋友,我要和誰簽約也輪不著你管啊?你那什麼語氣……」

  洛寒被他的話堵回去,有了個可怕的想法,心一下子涼了大半截,又急又氣地說:「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該不會你已經和他簽約了吧?你這人……你這人怎麼就那麼蠢嗎?真是個蠢貨!誰對你好點你就屁顛屁顛地跟人跑了。你就分不出來誰對你是真好,誰對你是假好嗎?謝沂春你自己想想,到目前為止,你從小到大我有害過你一次嗎?倒是你老是不聽我勸告闖了多少回禍了?我不圖你回報我什麼。你趕緊去解約了,你這個腦子真的是……你混什麼娛樂圈,遲早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早點退圈算了!」

  謝沂春看他這暴跳如雷的模樣看得一愣一愣的,倒沒生氣,譏諷地回嘴說:「你才蠢呢,我沒和他簽約,你是圈內還是我是圈內啊,你一個圈外的醫學生都能發現陳牧不靠譜難道我發現不了?我就沒和他簽約。你在哪看到的我和他簽約了啊?」

  洛寒聽到謝沂春斬釘截鐵說沒和林牧簽約就傻眼了,而且明顯比他知道的內情多多了,也發現了林牧並不可靠,事情的發展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樣。洛寒左支右吾地說:「我在新聞上看到的,很多都說你和牧野唱片簽約了。」

  謝沂春笑話他:「那都是陳牧發的通告,他想我和他簽約。等下……你還去搜我的新聞看啊?」

  洛寒:「……」

  謝沂春臉上的笑就一點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了,他望著洛寒,把洛寒弄得心裡發慌。

  洛寒板起臉說:「我就不贊同你跑去當歌手,歌手圈比演員圈還亂,前陣子不還抓了個歌手說是聚眾吸毒嗎?」

  謝沂春聽了很不舒服,眉頭緊皺,反問:「你瞎操心什麼啊?在你眼裡我是個白痴智障嗎?你是覺得我當歌手了我就會跑去吸毒?」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壞人很多……還有你親生爸爸那邊,謝家,你別和他們走得太近,沒好處。」洛寒說,「你小心點總是好的。」

  洛寒侷促地說:「那我走了。」

  他伸手去開門,剛拉開一條縫,謝沂春從他背後長腿一伸,一腳踹在門上,砰然一聲巨響,直接把門被踹關上了,他沉聲說:「洛寒你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你當我是什麼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絕交就絕交,想教訓我就教訓我?到底是誰不知好歹?」

  謝沂春把腳死死地踩在門上,就不放開,倔強地說:「你不說清楚就不准走。你過來是幹嘛的?就是為了過一把正義凜然的癮?完了繼續跟我絕交?」

  洛寒既出不去,也不想進來,正如他眼下的困境,他沒辦法完全捨棄謝沂春,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他們的人生都糾纏在一起,哪裡還能解開,但他也做不到和謝沂春談戀愛,於是畫地為牢、進退維谷。

  洛寒太困擾了,索性也耍賴說:「我說不清楚,我不知道。」

  說完推了謝沂春一下,趁機要去開門。

  謝沂春跟強搶民女的土匪似的撲上去把他給抱住:「你又想逃,你不能逃!洛寒,王八蛋!我都說了讓你別對我好了,你又對我這麼好,每次都這樣,對我好一下就跑,有你這樣的嗎?你不能這樣,你說清楚才准走!」

  洛寒轉過身,還沒說話,柔軟的唇瓣就貼上了他的嘴唇,他在外面吹了風,嘴唇冰涼,謝沂春的嘴唇卻是溫熱的,當觸及他的嘴唇時,便像是著了火,燙的讓他顫慄了一下。比起上次在煙花下那個羞澀畏葸的吻來說,這個突如其來又在意料之中的吻直接熱烈,因為太著急還撞到了牙齒,可他已經無暇顧及這個了,他只想乘勝追擊,闖進洛寒的心裡。

  洛寒覺得自己的心底像是一滴水掉進沸騰的油鍋,讓他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應付,他真的無法理解為什麼人類喜歡用這種交換唾沫的行為來表達愛意呢?只不過是在交換傳播嘴裡的分泌液和細菌而已啊!

  他再一次地推開謝沂春。

  謝沂春忽然問他:「你覺得噁心嗎?」

  洛寒愣了愣,噁心……倒是沒有,就是很……很讓他慌張,該怎麼形容呢?他現在心臟狂跳,根本沒辦法好好思考。

  洛寒糾結地說:「為什麼你非要喜歡我呢?」

  謝沂春理直氣壯地反問他:「那你為什麼非要對我那麼好呢?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做到不喜歡你啊?」

  洛寒說:「我對你好又不是想讓你那樣喜歡我。」

  謝沂春頂嘴:「那我就是喜歡你了,我怎麼辦?」

  他強硬了那一個吻,又馬上軟了下來,拉著洛寒說:「你不覺得噁心還覺得可以接受的話……」

  洛寒的心臟心虛地停了半拍。

  「那我們就試試好不好?」謝沂春追問,「好不好?」

  洛寒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閉了閉雙眼,沉聲說:「不好。」

  謝沂春慢慢地放開了他的手,氣得胸膛起伏:「那你過來幹嘛?你每次這樣讓我絕望又給我點希望,讓我嘗到點甜頭就想要抽身離開,你覺得自己這樣做很道德嗎?」

  「你是吃定了我喜歡你嗎?」

  洛寒不回答,開門。

  謝沂春沒再攔著他,平靜到他自己都覺得可怕:「洛寒,你要麼答應和我談戀愛,要麼現在走了就別再來找我了。我不需要你保護,你好好地在學校讀你的書去吧。」

  洛寒還是走了。

  冷風拂面,他心下一片茫然。

  謝沂春說不需要他保護了,還需要嗎?似乎……確實不怎麼需要,就算沒有他的提醒,謝沂春也知道牧野唱片不是個好公司,並沒有簽約。謝小花沒有前幾年那麼笨了。那為什麼上輩子謝沂春會簽約呢?

  洛寒想了想,他記得,謝沂春就是在二十歲那年和牧野唱片解約的。上輩子簽約的時候,謝沂春才十六歲,沒有現在的名氣,他生性倔強,想要自己養活自己,他那時還有別的選擇嗎?沒有。但他有資本可以自立門戶之後,他就脫離了舊公司。

  謝沂春不傻,真的不傻。

  那為什麼會走上染上毒癮的不歸路呢?謝沂春哭著和他說不是自己想染上毒癮的,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可不管是怎麼一回事,幾年前那個在他面前乖巧聽話又順從的謝沂春已經沒有了。

  怎麼辦呢?到底該怎麼辦呢?洛寒滿腹惆悵,這簡直就是遲來的叛逆期,他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