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爭執

  這日晚上蕭魚被壓在錦褥之上,俏臉艷若桃李,大紅喜被襯得她皮膚雪白盈盈潤潤,又漸漸泛起粉色,嬌美無雙。

  纖細的手腕擡起,牢牢抓著身側的錦帳,很快卻又被顛簸的滑落下來,只能靜靜置於身畔下意識攥緊床褥。一條細腿也從床帳縫隙間伸出,劇烈抖動,雪白腳趾盡數蜷著。蕭魚擰著一張小臉,整個人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她輕輕推了一下男人精壯的身軀,低低道:「皇上……」

  她看了看一眼床帳外面,搖搖晃晃,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先前兩晚讓蕭魚心中只感到恐懼,並沒有半絲愉悅。只是她身為他的妻子、他的皇后,如今後宮虛設,侍寢在所難免。這蠻漢的本錢巨大,又舉止粗暴,蕭魚每一回都活受罪似的,酷刑難耐,而今晚……薛戰望著她潮紅的小臉,披散著的髮絲帶著些許潮濕,眉宇間嬌艷嫵媚,似是含著春露的海棠。

  他用力在她臉上嘬了一下,輕輕的笑:「是朕疏忽了,先前只顧著自己舒爽……」他只道足夠賣力,便以為她與他的感覺是一樣的,是以每每見她面露痛苦之色,還以為自己不夠勇猛。

  繼續說道:「年年,眼下這般可好,嗯?」

  蕭魚的眼睛恢覆了些許清明,望著他噙著笑意的眼睛,滿面羞紅,忙擡手摀住了他的嘴:「不、不要說了。」她得嗓子都啞了。

  薛戰繼續笑,想著適才將她弄得舒舒服服,如乳鶯般嬌嬌啼哭,心中自豪無比。

  而蕭魚卻不敢看他。

  待事後春曉春茗進來換褥子的時候,蕭魚身上裹著薛戰的外衫,是一眼都不敢看了的。

  只是他適才說得沒錯,她的確感受到了,與先前不一樣的感覺。而那裡,她求他放她去如廁,他卻是不肯停,最後,跟開了閘似的,將褥子都弄濕了。此刻蕭魚羞於見他,一上榻便將臉埋進被中,好在他躺了進來,倒是沒有再動手動腳的。

  蕭魚輕輕呼了一口氣,胸前輕微的起伏,因渾身疲憊,一放鬆便有了睏意。

  只是她剛閉上眼睛,男人的手臂就伸了過來,輕輕鬆鬆的,將她拉到了他的臂彎間。

  蕭魚枕著他堅硬的手臂,睡得並不是很舒服,而他大抵也不太舒服的,只是不明白,為何每回不是要她睡在他的身上,就是要她枕在他的臂彎。也不曉得這蠻漢如何養成的習慣。

  蕭魚擡起眼兒去看他,他卻是湊了過來,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嗯……」蕭魚的身形一顫,脖子下意識的縮了縮。

  卻聽到他低低的問:「朕可厲害?」

  嗓音暗啞,卻有些好聽。

  蕭魚的臉登時漲紅,她不說話,他便不依不饒親著她的側臉,呼吸急促。已經三更了,他是要起來上早朝的。蕭魚察覺到他的臉與自己的貼在一起,親密摩擦,這才終於妥協,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而後耳畔便是男人爽朗的笑聲,還有那因笑聲而微微震動的健碩胸膛。

  這人……有這麼好笑嗎?蕭魚心下默默道了一句。

  ……

  護國公府很快便收到了宮裡來的帖子。上回回門,那新帝待蕭魚倒是甚是寵愛,那排場也是給足了面子。如今蕭淮又帶著五萬精兵平定西北,由霍霆霍將軍當他的副手,這般看去,這護國公府倒是頗受隆寵。

  蕭玉枝正在屋子裡做繡活兒。她雖性子嬌蠻,不過該學的都學了,畢竟是蕭家嫡女,護國公府鼎盛之期,蕭家女兒一女百家求,除了美貌以外,總是要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本事的。

  現下這繡繃之上,幾簇海棠栩栩如生,很是漂亮,極應這明媚春光。

  聽了母親柳氏的話,那拿著繡花針的手一頓,蕭玉枝的臉立刻就擰了起來:「我不去不成嗎?」

  她才不想給蕭魚賀生呢。既是蕭家那麼多人去,少她一個也不打緊的。便說:「那日母親便說我病了就成了,反正我去了也是礙她的眼。」

  柳氏卻是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繡繃,認真道:「你啊你,怎麼就不能好好與皇后娘娘相處,你看你二姐姐,多聰明啊。」

  蕭玉錦啊。蕭玉枝笑了笑,說:「不過一個寡婦罷了,難不成蕭魚還能替她覓得一位文武兼備位高權重的如意郎君?」

  在蕭玉枝看來,這蕭玉錦嫁過人,不過多久便死了丈夫,這蕭魚更甚,成親頭一日趙煜便駕崩了,她們倆湊在一起,自然投緣。

  柳氏說道:「二丫頭是你堂姐,她嫁得不好,難不成你就風光了?」

  她這女兒,小聰明還是有的,就是這目光太過淺短。先前以為要入宮為後,雖是一樁值得欣喜的事情,柳氏也是歡喜雀躍,可夜深人靜時,也會想一些事情,覺得若是她這女兒進了宮,興許會更令她提心吊膽。待之後曉得那新帝想娶之人是蕭魚時,她固然失落,心裡也有一絲小小的慶幸。

  即便要選佳婿,身份太過尊貴,並非一樁好事。

  這話登時將蕭玉枝給堵住了。

  她也不過是逞一時的口舌之快,那蕭玉錦若是嫁得不好,她的確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只是說說而已嘛……蕭玉枝擡眼,看到母親擰眉慍怒,這才示好,擡手輕輕扯了幾下母親衣袖。

  見母親依舊板著臉,才嬌嬌的說道:「女兒去還不成嘛,到時候定與皇后娘娘討好關係,母親這下總滿意了吧?」

  柳氏這才微笑點頭:「如此就好。」

  蕭玉枝便從柳氏手中將繡繃重新拿了過來,繼續繡,看著自己手中繡出的海棠花,蕭玉枝覺得,去宮裡看看,也沒什麼。

  回門那日,那新帝固然對蕭魚好,可那是當著護國公府人的面兒……那人雖年輕俊美,可出身和脾氣擺在那兒,那樣殘暴的一個人,那蕭魚估計也不好過。男人嘛,如何會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曾嫁過別的男人?而且還是青梅竹馬的表哥。

  她倒是要看看,這蕭魚在宮裡過得如何。看似風光,止不定卑躬屈膝,還不如她在護國公府繡花餵魚來得舒坦呢。

  ……

  到了皇后生辰那日,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攜家眷入宮赴宴。蕭玉枝穿了件桃紅春衫,乳白色長裙,與母親柳氏同車。每回與蕭魚見面,蕭玉枝都會刻意打扮一番,雖說自己的容貌不如她,卻也要努力將差距減到最小。

  車輪轔轔,快要到宮門口的時候,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

  是與旁側馬車車身摩擦了一下。

  兩輛馬車都停了下來。

  丫鬟下去看了看,才上來稟告道:「回三夫人,是郭尚書府上的女眷,您看……」郭尚書郭安泰,乃是帝王重臣。雖說他們護國公府現在是皇親,可這皇親究竟能否當得安穩,卻是個未知數的。

  柳氏想了想。而蕭玉枝卻撩起簾子一看。

  見身旁是一輛半舊的黑漆平頭馬車,與他們護國公府的華車截然不同。蕭玉枝也是聽說過這位郭大人的,可吏部尚書又如何?要進宮赴宴,端著這般如此寒酸的鄉下做派給誰看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新帝吝嗇,薄待了重臣呢。

  又見對面馬車簾子也撩了起來,露出一張年輕姑娘的清秀臉頰來,自是郭安泰的妹妹了,見她打扮簡單素凈,低眉順眼的,蕭玉枝就有點不大喜歡了。

  而後放下簾子,說了一句:「不用管,咱們先進去。」

  她們是皇后家眷,先進去並沒有什麼不妥的。

  而另一邊,張氏聽說對方馬車與他們發生碰撞,卻不聲不響的先他們進去了,一張臉登時沈得厲害。郭素宜忙說道:「母親,不過一樁小時罷了,算了吧。」

  如何能算?這些年張氏一個婦人,拉扯著一雙女兒,過得極不容易,若是因為小事就不計較,那日後就會被人得寸進尺的欺負。張氏一點都不想算了。

  問了之後,才知道竟是那護國公府的女眷,不由得笑笑道:「這一家子,到底是養不出什麼有規矩的人來。」

  是蕭家……郭素宜的眼前立刻浮現出蕭皇后那張美貌無雙的面容來,低低道:「母親,您別說了。」

  張氏忙厲聲道:「你懂什麼!」女兒在她面前孝順懂事,她自然滿意,可在外人面前也是如此,那她就忍不住了。

  「……母親教你賢惠懂事,是為了日後能讓你更好的伺候自己的男人。在其他人面前,受了委屈,一定要討回去,小事也不能就算了,可知道了?」

  郭素宜一楞。她自幼習慣了順從母親,只好點頭,輕聲說道:「女兒謹遵母親教誨。」

  進了宮門,下了馬車。張氏領著郭素宜往禦花園走,遠遠的,看到前面有護國公府的女眷,張氏便問身旁的郭素宜:「是哪個?」

  在馬車上,唯有郭素宜看清了剛才坐在裡頭的蕭玉枝。

  郭素宜面露為難,還是覺得今日這般的日子,這種小事莫要計較。待看到母親淩厲眼神,郭素宜才慢慢擡手指了指走在最後面的柳氏與蕭玉枝母女。張氏一看,登時大步走了過去。

  前來赴宴的女眷都是身份高貴的,穿著一襲華服,步子緩慢得體,張氏這般健步如飛,自然就很惹眼了。

  待眾人註意到的時候,張氏已經走到了柳氏和蕭玉枝的面前。

  柳氏正低聲叮囑蕭玉枝待會兒要註意的事情,莫要與蕭魚起衝突。蕭玉枝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只好敷衍的點頭,不知怎麼著,忽然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蕭玉枝擡頭。

  見面前的婦人,約莫五十出頭的模樣,穿了件乾淨的寶藍色五壽捧壽妝花褙子,只是皮膚粗糙蠟黃,與在場保養得宜的婦人完全不同,吊梢眼兒很是兇悍。

  蕭玉枝皺起了眉。柳氏卻是一楞,問道:「您是……」

  領路的小太監趕緊過來,朝著柳氏行了禮,再著急對著張氏道:「郭老夫人,您看,咱們還是先去看戲吧?」

  柳氏一聽這郭老夫人,便想到剛才進宮門時,與他們發生摩擦的那輛郭府馬車。瞧面前的郭老夫人,柳氏自知是個不好惹的,又忌憚那郭尚書的身份。

  便微微笑的說:「原來是郭老夫人。剛才便想下車與您說話的,只是都堵在宮門口有些不大妥當,原想著進來了再過來找您攀談的。」

  張氏卻覺得柳氏這般模樣甚是虛偽,若真如此,剛才也不會就這般駕車一走。她道:「若我不過來,這位夫人怕是就這麼將此事給揭過去了吧?」

  張氏諷刺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柳氏,又看了一旁這穿金戴銀、朱環翠繞的蕭玉枝,很是不喜她的做派,道,「這會兒倒是假惺惺的裝起好人來了?剛才拍拍屁股走人倒是乾脆。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怕是教出來的女兒,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柳氏登時變了臉色。

  郭素宜卻是拉著張氏的衣袖,勸道:「母親……」只是她一說,那張氏就將她的衣袖給甩開了。郭素宜白了白臉,不曉得該怎麼勸。

  護國公府鼎盛時,外面的人,便是見著蕭家的下人,都是不敢怠慢的。蕭玉枝除了平日在蕭魚那邊碰一臉灰,何時受過外人的氣?又見這婆子蠻不講理,不但對她母親無理,竟還這般說她,也是火冒三丈。

  她道:「你這婆子,我母親在與你好好說話,你最好客氣一些!」

  張氏剜了她一眼,淡淡道:「長輩說話,哪有你這黃毛丫頭插嘴的份兒?」在張氏看來,這當小輩的在長輩面前大戶小叫,是相當的沒有教養。她本就對前朝貴族深惡痛疾,這會兒這脾氣,更是一點就著。

  她站的身姿筆直,對著面前的柳氏母女說:「今兒這事,你們最好好好與我道個歉,不然我老婆子是決不罷休的。」

  哪有這般不講道理的?不就一點小事嘛?她母親剛才的態度已經夠好了。蕭玉枝覺得這郭老夫人簡直是欺人太甚,說道:「先前是我們的馬車好端端駕著,你們後來才上來的,要道歉,也是你們道歉!」

  張氏就說:「你這丫頭,瞧著年紀不小了,竟半分不知尊重長輩?你可知曉我的兒子是誰?」

  不就是尚書嘛?她還是皇上的妻姐呢!蕭玉枝看著這老婆子就來氣,說:「即便你是皇上的母親,也斷然不能這麼不講道理。原本此事就這麼過去了,咱們不計較,現在……你若是不向我母親賠不是,此事咱們就捅到皇上面前去,看到時候誰有理。」

  如此沒有教養的丫頭,張氏擡手便要打人。

  蕭玉枝雖然蠻橫,卻也沒有和這種鄉下婆子吵過,原以為,嘴上說說也就算了,哪裡想到這婆子居然會動手。

  誰都沒有想到啊。

  等蕭玉枝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她一躲,那張氏的巴掌還是落在了她的臉上。蕭玉枝楞了半晌,最後才呆呆的反應過來。

  她一下子就炸了:「你這老太婆,今日我若不要你好看,我就不叫蕭玉枝!」

  ……

  蕭魚換好了一身繁瑣的宮裝。

  那宮裝裁剪精巧,襯得她身姿玲瓏,腰肢纖細。只是即便頂著婦人髮髻,戴著皇后鳳冠,這眉眼間還是略顯稚氣。淡掃蛾眉後,蕭魚預備去禦花園見各位官員女眷。

  卻有宮婢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說出事了。

  她的三嬸柳氏與蕭玉枝,在禦花園裡,和郭安泰郭大人的母親張氏起了衝突,蕭玉枝還挨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