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美味

  郭安泰安撫好母親張氏,才折回澄瑞亭。

  就見帝王身側,一女子身影端莊立著。是他的妹妹。

  郭安泰眼眸略暗,忙疾步過去,朝著帝王行禮後,才對著郭素宜道:「你先去陪母親,我與皇上有事情要說。」

  郭素宜行了禮,這便退了下去。這會兒郭安泰才掀袍跪下,對著帝王恭敬道:「臣未管好家中老母,幸得皇上與皇后娘娘不計較,是臣罪該萬死。」

  郭安泰素來將自己的位置擺得端正,君是君,臣是臣。他本就存著滿腔的報國之志,昔日對前朝失望透頂,如今擁戴明君,自是忠心耿耿。先前跟著皇上出生入死,就是他大丈夫的志向所在。如今新朝初立,最忌諱的便是太過招搖,偏生他母親卻改不掉鄉野的那一套。

  薛戰與郭安泰相識已久,自知他的為人,今日若是旁人,此事自然不會如此簡單便瞭解了的。說起來,他的確是給了郭家幾分薄面的。

  他看著郭安泰道:「罷了,今日是皇后大度,只是……若有下回,朕決不輕饒。」

  郭安泰雖立下戰功,卻也遠不及皇家顏面的,況且他那皇后護短。

  郭安泰這才謝過。

  待見過皇上後,郭安泰才回去,找了妹妹郭素宜私下說話。

  郭素宜並非愚鈍之人,看著兄長的臉色,便隱隱感覺不對,於是小聲道:「大哥?」

  郭安泰身形修長,斯文內斂,雖以而立,可因位高權重,想要嫁進郭家的女子,大有人在。他看著面前的妹妹,知姑娘家臉皮薄,有些話他不好直說,可擔心妹妹泥足深陷,再三思量,才不得不開口道:「先前皇上娶皇后卻有目的,卻也未必沒有私心。如今帝后和睦,皇上待皇后如何,想必你看得更清楚。素宜,你是我的親妹妹,我自會替你尋一門好親事,只是……絕對不會讓你踏足宮廷。」

  郭素宜面色赧然,攥了攥手中的絲帕,解釋到:「我沒有那個意思。」

  正值妙齡的女孩兒,又端莊溫婉,容貌清秀,加上吏部尚書親妹的身份,多的是求親的貴族公子。

  郭安泰目光溫和,緩緩與她說:「你是我的妹妹,你心裡想得什麼,我最是清楚不過。皇上英俊雄偉,錚錚男兒,年輕女子心悅於他,自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昔日他心中只有鴻圖霸業,並未考慮男女之情,如今江山已定,他娶了蕭家女,更是傾心待她,你莫要再存著任何的念頭。」

  郭素宜當然知道,昔日她自覺容貌不錯,與他初遇便已傾心,在他面前也算有自信。

  ……只是他卻從未正眼看過她。

  女兒家本就內向羞澀,他視若無睹,她自然止步不前。可如今他成了帝王,娶了那蕭家女,她心裡有些後悔,後悔當初為何自己不主動一些……那時候他身邊還沒有女人,興許就會接納她了。

  只是那時,她母親也不願她與薛戰接觸,覺得薛戰雖出色,可到底出身不顯,遠不如鎮上有頭有臉的公子。

  她自小便聽母親的話,知母親辛苦,便乖巧懂事。她日日勞作,雖然辛苦,可只要兄長有出息,她甘之如飴。如今她卻有些後悔,後悔太聽母親的話。

  郭素宜忍不住落淚道:「大哥,我……」

  郭安泰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大哥答應你,你定會覓得如意郎君。」

  這會兒郭素宜豈是說放下便放下的,可聽著兄長此言,也只好點頭道:「我聽大哥的。」

  ……

  因臉上尚有紅痕,蕭玉枝未去湊熱鬧看戲。她原是靜坐著吃著點心的,偶然看到那郭氏兄妹在亭中說話,那郭大人不曉得與他妹妹說了什麼,只見那郭素宜泫然欲泣,楚楚可人。

  因張氏一事,蕭玉枝對郭家人的印象差到極致,若非母親勸她以大局為重,她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

  她堂堂護國公府嫡女,竟被一個鄉野出來的老太婆給打了!

  蕭玉枝道:「這姓郭的,怕是沒一個好東西。」

  蕭玉枝身邊的丫鬟便小聲與她說:「姑娘這話可莫說了,奴婢聽說郭尚書乃是皇上最器重的臣子之一,年輕有為。先前雖有一和離的夫人,可現下晉城不知多少大戶人家想把女兒嫁到郭家,便是做妾也願意。」

  便是這郭尚書文武雙全,乃是朝中肱骨大臣,前途無量,了有張氏這麼一個囂張跋扈的母親在,嫁到郭家,與入狼窩有何兩樣?哪有什麼榮華富貴可言?

  「……而這位郭姑娘也不簡單,先前就曾進宮陪過皇后娘娘,據說昔日與皇上有些交情……」說到一半,便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麼人,才悄悄的在蕭玉枝耳邊說,「奴婢聽說,這郭姑娘日後是要進宮為妃的。」

  蕭玉枝眉頭一蹙,斜眼瞪她:「胡說什麼呢?」

  丫鬟便道:「奴婢沒有胡說,宮裡好多人都這麼說呢。好像皇上還挺喜歡這位郭姑娘的。」

  是嗎?

  蕭玉枝將一塊糕點塞入口中,望著不遠處那海棠花樹旁的郭素宜……這麼個低眉順眼、姿色平平的人,也能入宮?蕭玉枝想,她雖不喜蕭魚,卻也承認蕭魚容貌絕色,大智慧沒有,小聰明倒是有一些的,在男人面前自是夠用了。

  那新帝乍看也是個英偉不俗的堂堂男兒,現下又是天子,娶了蕭魚這朵嬌艷的牡丹後,還會喜歡這種鄉野山花?

  那得多瞎啊。

  ……

  宴席辦得氣派雖是給蕭魚長了臉,可一整日下來,還真有些累人。晚上蕭魚回鳳藻宮後,便將頭上沈重的鳳冠摘了下來,細細梳理著一頭青絲,然後去了將護國公府送來的生辰禮物拿過來,坐在羅漢床上打開瞧了瞧。

  她父親遠在西北,自是沒法給她慶生,不過她母親和大嫂他們,都準備的很是精心。

  連趙泓都送了禮進來。不過因身份緣故,便沒有與他相見。

  蕭魚打開一看,這趙泓送的紫檀木匣子裡,是一疊疊他寫得字,明明沒多久,這字的進步就極大,最後還一張宣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壽」字。蕭魚很喜歡。

  大概是從小什麼都不愁,送一些金銀珠寶,反倒讓她覺得有些俗氣,很敷衍。

  將紙好生疊好,蕭魚又見下面靜靜放著一隻白玉簪子。

  是上等的好玉,簪身鏨刻的牡丹花紋很是精緻。蕭魚是喜歡的……卻不像是趙泓所送。

  不知怎的,便想起了那日在安王府,穿著一襲藍色錦袍的祁王趙煊。蕭魚蹙眉想了想,還是將這簪子和宣紙一併收了起來,不再多看。

  還有一個不起眼的木雕,材質也不過是普通的核桃木,雕了一尾胖乎乎的魚兒,大大的眼兒,連身上的鱗片都清晰精美。

  蕭魚靜靜撫著這木雕,知曉這是何人所送,他文武兼具,可比她兄長那個大老粗有耐性的多,是以自小就習得一門好手藝,每年生辰,不管旁人送什麼名貴的東西,他都是雷打不動的一個木雕。便是他離開護國公府,獨自闖蕩,每年的生辰禮物卻是不會落下的。

  ……只是沒有想到,今年他居然也送了。

  她與衛樘從小一起長大,她早就將他視作親人,如今數年未見衛樘,其實她還真有點想他的。

  在外頭闖不出名堂來也不打緊的,沒人會笑話他……家裡人都很掛念他。

  只是蕭魚也清楚,這衛樘畢竟不是她的親兄長,現下她嫁為人婦,先前又因蕭玉枝鬧出那樣的傳言,還是將這木雕交於元嬤嬤,讓她鎖在櫃子裡邊,不要放出來的為好。

  不過戌時,薛戰便來了鳳藻宮。

  蕭魚趕緊前去相迎,以往他總是很遲才回來,有時候甚至過了子時才回。蕭魚隨他進屋後,見他身上有些酒氣,便踮起腳伺候他更衣,低聲說道:「臣妾還以為皇上要遲些來,都未有準備。」她尚未沐浴,剛一副慵懶的樣子在休息。

  薛戰俯下身,雙手從她的腋下穿過,親近的摟著她的背,親著她嬌艷玉頰,粗獷的男兒氣息撲面而來,說:「今日是你生辰,朕想早些回來陪你。」

  蕭魚點了點頭,想起白日之事,還是覺得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妥,便說:「先前與郭老夫人之事,是臣妾有些失態了,還望皇上莫要放在心上。」

  雖然他維護了自己,可從擷芳殿出去的時候,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就如她母親所言,因她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將她推到了郭家那邊,他心中定有不快。

  先前薛戰的確有些堵心,只是說起來,她也是受了些委屈的。他堂堂男兒,難不成還跟一小女孩兒計較?他道:「朕已訓斥了張氏,日後定不會與蕭家有矛盾。」

  他還……說了那張氏?

  蕭魚還以為,剛才是當著眾人的面,且是他們蕭家有理,薛戰才讓那張氏賠不是的。他後來又說了張氏嗎?

  她想說這樣會不會對他和郭大人的關係有所影響,可想了想,還是衝著他笑了笑,道:「臣妾多謝皇上。」

  朝局尚且不大穩,他有他的顧慮。若真的又說了那張氏,她自是感謝他的。

  薛戰笑笑,眉眼舒朗道:「朕只顧著飲酒,倒是未吃膳食,皇后宮裡可有吃食?」

  自然是有得。蕭魚點頭,讓春茗將點心茶水端上來,一一擺在桌上,對這薛戰道:「皇上先吃這些墊墊肚子,臣妾再讓春曉去禦膳房準備一些。」

  薛戰對吃食並不是很講究,瞧著眼前這些精緻的糕點,拿起一塊往嘴裡放,朝著蕭魚道:「不必這麼麻煩,這些就夠了。」

  蕭魚擡起素白皓腕,十指纖纖,體貼的將茶水端到他的面前。

  適才她在澄瑞亭,原是預備將這點心拿去餵狗的,可大抵是這蠻漢相處有些時日,亦或是當初流落在外那半月所致,覺得適當的節儉一些沒什麼不好的,這便讓春曉將這糕點留了下來,給他準備著。

  雖在吃食上很容易就滿足,可現下他到底是帝王,還是要多嘗一些山珍海味比較好,不然真以為這世間唯有羊肉包子最為美味了。

  【小劇場】

  年年:(拍拍手)餵完了~

  薛戰:?什麼餵完了?

  年年: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