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情願

  帝王遇刺,不過好在只傷了手臂,蕭魚見他生龍活虎的,看著模樣又不大想見她,便尋了個藉口退了出去,好讓他落個清靜。

  蕭魚一到外間,春曉就和她說了郭安泰的事情:「……這回五姑娘落水,是郭尚書出手相救的,現下郭大人正向三爺求娶五姑娘。」

  姑娘家閨譽最是重要,而且兩人又是在古華軒,那樣僻靜的地方,怕是有理也說不清的。

  只是這郭安泰要娶蕭玉枝……

  蕭魚自問對著郭安泰並沒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他不過而立就已是二品大官,先前替薛戰打天下的時候,是個武藝不凡的猛將,如今棄武從文,也一樣做得很好。是個文武雙全之人,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的。

  只是他那母親張氏和妹妹郭素宜,皆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明面上擠兌你,一個暗地裡使些小伎倆,蕭玉枝不過是只會大吼大叫的紙老虎,真的碰著什麼事情了,未必能解決。當真是嫁給了郭安泰,在郭家要過得如何,得看郭安泰在郭家立不立得起來了。倘若還是那個事事以母親為先的孝子,蕭玉枝這日子怕是不會太平。

  春曉就說:「此事三爺雖說還在考慮,可奴婢以為,約莫是八九不離十了。娘娘您看,此事您要管管嗎?」

  若是三房開口,她肯定是要管的。可現下她三叔還在考慮,她不好直接插手三房的事情。

  ……

  「……跑了老婆的男人,還想娶我?」

  聽到郭安泰向父親求娶自己的事情,蕭玉枝急急的要從榻上下來。還是柳氏一把摁住她,說道:「此事你父親自有打算,你莫要胡鬧。」

  「母親。」

  蕭玉枝說:「這是女兒的終身大事,怎麼就叫胡鬧了。您不會也想將我嫁給那姓郭的吧?郭家的人您還沒見識過啊,一個個尖酸刻薄小肚雞腸,女兒若是嫁到他們家去,還不給折磨死?」

  自宮宴後,蕭玉枝對郭家人可謂是深惡痛疾,雖說現在表面看上去是和和氣氣的,可她還不清楚啊,她不喜歡郭家人,郭家那鄉下來的老太婆和村姑也一樣不喜歡她。

  想到這裡,蕭玉枝就皺眉急急道:「我蕭玉枝就是嫁豬嫁狗,也不要嫁給那姓郭的。」

  哪有她說得這麼不堪?

  郭老夫人張氏的確有些刻薄,可那郭姑娘看著算是乖巧懂事的。柳氏心下雖有顧慮,可心裡已經開始動搖,哪家沒有婆媳矛盾?只要她安排幾個得力的陪嫁從旁指點,也未必奈何不了那從鄉下來的老婦?最重要的是……

  柳氏看向蕭玉枝,說道:「你先前不是一直想嫁位高權重、文武雙全,又風度翩翩的男子嗎?你瞧,這郭大人三樣全都佔了。郭大人在皇上面前的地位你還不清楚,便是你那身為皇后的六妹妹,都要忌憚三分的。」

  蕭玉枝沈默片刻想了想,那郭安泰的模樣……看著的確是人模人樣的,不過一想到他為了替她妹妹掩飾那齷齪心思,竟威脅她一個小姑娘!蕭玉枝越想越覺得那郭安泰並非表面看著這麼簡單……指不定這裡頭都是黑的呢!

  畢竟張氏這樣的母親,能養出什麼樣的兒子來?

  稍安靜些了,柳氏才想起一件事情,蹙起彎彎柳眉輕聲問道:「不過……今日你好端端的,怎麼跑到古華軒去了?」

  這個……蕭玉枝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而後嘀咕了一句:「我這不是嫌前頭太吵嗎?想去古華軒那兒摘蓮子吃。」

  柳氏看著她的眉眼:「真的?」

  蕭玉枝忙道:「當然是真的?不然母親認為我是去那兒做什麼?與那姓郭的私會嗎?」

  當然不是。

  知女莫若母,柳氏總覺得女兒有什麼事情瞞著她,卻也想不去其他的來。興許的確是如她所言,去摘蓮子了吧。不然以她的性子,吃了虧哪裡還會藏著掖著,肯定添油加醋的向她抱怨了。

  於是柳氏也不說了,讓她躺下休息,替她掖好了薄被,說:「你先休息。」

  「嗯。」蕭玉枝乖巧點頭,待看到柳氏出去了,才一下子從榻上跳了起來,然後朝著角落裡的丫鬟招了招手。

  是白日跟著蕭玉枝的貼身丫鬟。這會兒緊張的走到了蕭玉枝的榻前,擡頭小聲的問:「姑娘……」

  蕭玉枝低聲卻又嚴厲的說道:「今日之事,你不許告訴任何人,包括母親,若是敢說一個字,我就把你舌頭剪掉!」

  丫鬟剛摀住嘴,嚇得面色發白,看著蕭玉枝連連點頭:「奴、奴婢婢什麼都不知道,是姑娘想去摘蓮子,才不小心落水的。」

  蕭玉枝這才滿意,躺了下來。她靜靜的看著帳頂,眼神一下子就暗了。

  他那樣一個人,怎麼可能寫信約她呢?這麼丟臉的事情,她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

  蕭淮壽宴,皇上禦駕親臨,的確給足了蕭家面子,先前揣測蕭皇后失寵的言論也都不攻自破。只是今日帝王遇刺,不宜在蕭家多留。蕭魚身為皇后,當然陪帝王一道回宮。

  離開的時候,羅氏便握著她的手輕輕說了一句:「別忘了母親和你說得話。」

  蕭魚看著不遠處與父親二叔三叔他們說話的年輕帝王,年輕的男子高大魁梧,比她父親還要略高一些,站在那裡,氣勢一下子就壓到眾人,於是朝著羅氏點頭:「嗯。」

  說完之後,蕭魚才走到他的身旁,隨他一道出了護國公府的大門。

  發現今日薛戰並未坐禦輦,而是騎馬來的。

  不過現下他的胳膊受傷了,雖是左臂,還是不宜騎馬。他尚惱著她,可蕭魚還是開口說了:「若是皇上不嫌棄,與臣妾一起坐馬車吧。」

  依適才他的態度,多半會拒絕……蕭魚頓了頓,看了他一眼。見他微微頷首,而後掀袍上了一旁的鳳駕。

  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蕭魚應該有些氣惱的,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唇瓣一彎,踩著馬凳上去,身旁便伸出一隻手來扶住了她。蕭魚低頭看著這修長大手手腕上帶著的佛珠,也未說什麼,自然的接受他的攙扶,藉著他掌心的力上了馬車。

  進了馬車,蕭魚一擡頭,便看到薛戰雙腿分開坐在了中間。他體型大,這樣半點都不謙讓的坐下來,倒是讓蕭魚有些尷尬。以前吧,她會叫他稍微往邊上做坐一些,可現在她與他正有矛盾,她還真不敢提什麼要求。

  於是捏著裙襬,小心翼翼的坐到了邊上。

  一路無言,讓蕭魚真正認識到什麼叫如坐針氈。身份擺在那裡,自然只有她討好的份,可她從小到大從未學過怎麼討好一個人,而且也並不願意。再說了,現在她便是心存討好,他也未必能接受,到時候就是再次熱臉貼冷屁股。

  入宮後,薛戰下了馬車,直接去了禦書房。蕭魚則是回了鳳藻宮。

  今日他雖賞臉去了蕭家,可回來後,他倆的關係還是沒有半分的改善。

  到了鳳藻宮後,元嬤嬤就在她的身邊說道:「今日皇上到底是因為蕭家才出得宮,這才遇刺受傷,男人都愛面子,娘娘你就稍微受點委屈,多讓著他點兒。」

  一個快三十的大男人,要她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讓?說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想到剛才他不動聲色的把手臂收了回去,彷彿她是什麼臟東西似的,碰一下就要中毒。

  蕭魚哪裡被人這樣待過?

  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總是有幾分驕縱在的,何況是自小就當成皇后養的。蕭魚雖然收斂些,可骨子裡還是有些世家女的劣習,比如此事,雖是她的錯,可她已經向他解釋過了,她也三番兩次示軟求和,他還這般冷冷淡淡,便覺得是他的不是了。

  蕭魚提著裙襬走到院前綠油油的瓜地旁。

  跳上去狠狠的在瓜藤上踩了幾腳,這才出了口氣。

  ……

  張氏被郭素宜攙扶著回了郭府,剛坐下,就看到郭安泰也進來了,趕忙站了起來,對著郭安泰道:「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和母親商量?你竟要娶那蕭玉枝?母親是絕對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

  在張氏心裡,兒子一貫出色。便是當時在鄉野時,媳婦也要精挑細選,如今是堂堂正二品的吏部尚書,那晉城的貴女們一個個都撲上來,都不見得能否入她的眼,張氏雖著急郭家香火,卻又不想太倉促,就想娶個樣樣都好的。現在倒好,竟然看中一個樣樣都不好的。

  她厲聲道:「那蕭玉枝指不定是故意落水想讓你出手,要讓你對他負責。兒啊,母親知道你為人正直,卻也絕對不能白白被人訛了,此事你放心,母親會好好處理。到時候那丫頭名聲盡毀,看她還有沒有臉當你的尚書夫人!」

  郭安泰看了張氏身旁的郭素宜一眼,郭素宜卻是心虛的錯開眼,低下了頭。

  覆又看著母親,認真道:「此事兒子心意已決,只要蕭五姑娘願意嫁入郭家,日後兒子必好生待她。母親,蕭五姑娘天真爛漫,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兒,您若是與她相處久了,會喜歡她的。」

  張氏用力拍幾,喝道:「怎麼?你連母親的話都不聽了?莫不是也如那皇上般,被蕭家女兒迷昏了頭?她分明是蓄意已久,你怎能上了她的圈套。」

  在張氏看來,肯定是蕭玉枝先看中的郭安泰,才想出這麼一個計策來,好順利嫁入郭府。

  知母親並不知情,郭安泰淡淡道:「此事,蕭五姑娘乃是受害者,若是母親不信,你問問素宜便是了……」說道後面,語氣驟然冷了幾分,「你問她,今日究竟做了什麼好事。」

  郭安泰的話一落,郭素宜登時就緊張了起來,她一雙含淚的眸子倉惶的看著兄長。原以為剛才出手救蕭玉枝,是要替她遮掩的,沒想到現在居然說了出來。郭素宜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張氏卻是轉頭看著她,問道:「素宜?」

  她想來怕張氏,見她的眼睛看過來,一下子就慌了,說道:「女兒、女兒不是存心的,只是想……只是想出口氣罷了。」

  郭安泰一向疼妹妹,可是這樣大的事情,不能就簡簡單單的遮掩過去了。他就說:「你不想嫁田大人,我會替你想辦法,也會替你選一門你滿意的親事。可是你不該這麼害蕭五姑娘,即便她與你有些過節,可今日之事……也太過歹毒了。」

  歹毒……

  郭素宜眼睛睜大,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燙,好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臉上似的。

  郭安泰是個溫和性子,特別是對家人,母親和妹妹為他付出良多,他心裡都記著的。更是從未對郭素宜說過如此重話。

  郭素宜看著郭安泰,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郭安泰閉了閉眼睛,只是想讓她學好罷了。他看著張氏,語氣平靜的緩緩道:「母親不喜歡蕭五姑娘,可此事的確是因素宜而起,蕭五姑娘這般嫁過來,也是委屈了她。母親若是不同意,那此事若是被蕭家知道了,母親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蕭五姑娘是皇后的堂姐,她的名聲,便是蕭家的名聲。倘若知曉素宜如此大膽,竟在蕭家害蕭五姑娘,那到時候要追究的,不單單是素宜,而是我們郭家了。眼下兒子雖是尚書,可自古以來,帝王登基,皆是兔死狗烹,母親認為,皇上會不會借此機會,剷除我們郭家?」

  張氏一個鄉野村婦,哪裡懂這些啊?

  聽到兒子如此嚴肅的說這件事情,嚇得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她喃喃道:「不會的,怎麼可能呢?皇上視你如手足,他怎麼會……」

  郭安泰淡淡笑了笑,說道:「先前母親就三番兩次觸怒龍顏,還在皇后娘娘面前打了蕭五姑娘,損了蕭家顏面,更是損了皇家顏面,母親覺得,皇上心裡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若是能娶了蕭五姑娘,那郭、蕭兩家便是自家人,與皇家的關係也親近一些,之前發生的事情,都不算什麼事了……倘若母親堅決不同意,那只能等著東窗事發,被皇上追究了。」

  這下張氏嚇得直接跌坐在了太師椅上。

  想起那日皇后宮宴,她打了那蕭玉枝,皇上的確是站在皇后那邊的。之後又……又說她是在打皇家的臉。那時候她哪裡會想這麼多,只想教訓那個目無尊長的丫頭罷了。

  她顫著聲兒,看著郭安泰道:「兒啊,那……那我該怎麼做?」

  見母親被嚇得不輕,郭安泰心下也有愧疚,可若是他不下猛藥,即便真的說服她將蕭五姑娘娶進門,怕是也會對那蕭五姑娘諸多挑剔。這蕭五姑娘可不是軟柿子,到時候這郭家自然沒有安寧的日子。

  於是郭安泰繼續嚴肅,緩緩的說:「如今之計,唯有咱們郭家誠意十足的上門提親,屆時那蕭五姑娘若能進門,母親也要好好與她相處,這樣才能讓她在皇后娘娘面前,替咱們郭家說好話。」

  張氏即便再不願意,這個時候也只好點頭。她說:「就按你的意思去辦。」嘆了一口氣,又說,「母親雖不待見那丫頭,可孰輕孰重,母親還是有分寸的。」

  郭安泰微微笑笑,過去將茶盞遞到母親面前,道:「母親如此識大體,兒子定會好好孝順你,也會努力,早日替郭家開枝散葉。」

  這話倒是說到張氏心坎兒上了。

  她喝了一口茶,眼睛一亮,笑著湊了過去:「你還別說,那丫頭看著脾氣不大好,屁股倒是挺大的,估計是個會生的。」

  ……

  雷雨驟降,槅扇被風吹得連連作響。蕭魚正在西側殿作畫,寥寥幾筆,半幅山水畫就依初現輪廓。蕭魚喜歡花草,卻更喜歡山水,想起昨日衛樘與她說得話……

  靈州的霧淞,清州的山水,塞外的落日,她亦心嚮往之,不過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親眼看到了。

  風忽然從窗戶吹了進來,紙張畫畫作響。

  蕭魚落筆不慎,那宣紙上便沾了一大團墨。

  蕭魚蹙了蹙眉頭,看了這團墨良久,正想補救之法。春茗便進來,向她稟告了事情:「……國公府剛傳來的消息,說是那兵部右侍郎梁尚私屯兵器,意圖謀反,現下正挨個兒查與梁尚日常往來之人。大公子與這梁大人同在兵部,素來與他交好,據說先前還曾多出進出過梁大人私屯兵器的別院,現下已經被刑部的人帶過去審問了,都大半天了,還沒出來,大少奶奶急得動了胎氣,怕是要生產了……」

  大哥。

  竟出了這樣的事?蕭魚手中握著的筆一下子落了下來,筆尖堪堪碰到她的衣袖上,登時染了幾滴墨,這會兒卻是顧不上了。這謀反罪名,可是非同小可,她父親雖有異心,卻也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

  可是,萬一呢?

  蕭魚緊張的攥著手心,擡頭看著外面的電閃雷鳴,忽然想到了什麼,這種時候,唯有去找他。可是……想到他冷漠的臉,蕭魚心裡又有些猶豫。但只是一瞬間的猶豫,那人畢竟是她的大哥。

  便對春曉說:「你陪我出去一趟。」

  蕭魚趕緊朝著殿外走去,春曉亦緊緊跟上。

  外頭已經開始下雨了,豆大的雨點下得又大又疾,眼看著越下越大。春曉見蕭魚急匆匆的往外走,趕緊從春茗的手中接過傘來,撐開後便追了上去。

  ……

  禦書房內,禦案上堆著厚厚幾摞奏摺。忽然大雨,寢殿內便暗了下來,何朝恩走到龍紋鎏金燭台旁,將蠟燭一一點上。禦書房內登時慢慢亮堂了起來。

  在點最後一盞時,守在外頭的太監進來,恭敬的向他稟告了事情。

  何朝恩面色淡然的應下,這才將手中的火摺子擱到一旁,而後不疾不徐的走到帝王的身畔,垂眼低聲道:「皇上……皇后娘娘過來了。」

  粗礪的大手執著奏摺暗黃奏摺,略停了停,帝王威嚴的聲音響起。

  「讓她進來。」

  何朝恩彎腰應下,走到外頭,將蕭魚迎了進來。

  外面大雨滂沱,禦書房內卻是安安靜靜。那窗戶掩著,外面強風急雨,倒影著樹木劇烈晃動的影子。蕭魚慢慢走了進來。

  身上是一身簡單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銀絲萬福蘇緞長裙,腰上繫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絳,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擺動。

  與平日的端莊嬌美不同,這會兒她的繡鞋濕了,裙襬與上衣肩膀也都打濕了不少。一張明艷精緻的小臉也略有濕意,有幾縷被打濕的髮絲貼在雪白的面頰上。小臉白皙,玉面淡拂,清眸流盼,美得驚心動魄。

  即便儀容略有欠缺,蕭魚還是端莊的朝著帝王行禮,而後才慢慢站直身子,朝著禦案後的帝王看了過去。

  見他本是批著摺子的,現下也擡頭看她。

  對上他的眼睛,蕭魚臉上火辣辣的燙,忽然有種難以啟齒之感。

  可是……

  袖中的手攥了攥,蕭魚想了想,才輕輕垂眼,終於開口道:「臣妾今日來,是因臣妾兄長之事。臣妾的兄長雖與梁尚有所往來,卻是斷斷不知道梁尚私屯兵器之事,還望皇上能明察,莫要冤枉了一個忠臣。」

  蕭魚說完,久久未見他開口。她看了過去,見他適才的眼神雖冷淡,卻不似此刻,這眼神冰冷的可怕,好像她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她登時屏住了呼吸。

  很久才聽他開口道:「你今日來……就是想說這些?」

  蕭魚一楞,看著他,張了張嘴:「臣妾……」

  薛戰的胸膛起起伏伏,霍然起身道:「你以為,朕生你的氣,會將這怨氣發洩在你兄長的身上。你以為……朕是那種小肚雞腸、公私不分之人嗎?朕告訴你,若蕭起州清清白白,朕不會冤枉了他,也不會因為其他的原由找他的麻煩。」

  他頓了頓,才忽然很輕的說了一句:「……若是沒有你大哥,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來找朕?」

  蕭魚木木的站在原地。

  看著他眼睛猩紅,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他暴怒失控,像隻野獸。

  薛戰見她無話可說,自然明白蕭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他不再多問。

  看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卻又無端端升起一股怒火:「怎麼?朕都向你保證了,你還想怎麼樣?是不是要朕立刻下旨將蕭起州放還,你才滿意?」

  她想怎麼樣?

  她想要說的話多了去了。

  眼前的男人雖然可怕,可這個時候,蕭魚彷彿也並不覺得恐懼了。她開口道:「臣妾還想和皇上說一些話……」

  也不再管他要不要聽,直接說道:「當初立後的聖旨送到蕭家,父親欲將臣妾送往範陽,的確是忌憚皇上的威嚴,怕臣妾在宮中受委屈。說實話,臣妾也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閨閣女子罷了,沒見過什麼世面,心下有些懼怕皇上。可是當馬車出了城門不遠處時,臣妾就已經後悔了,之後是臣妾主動回來,並且心甘情願嫁給皇上的……」

  「至於避子丸,皇上先前與臣妾素不相識,為何娶的臣妾,你我心知肚明。現下蕭家雖對皇上忠心耿耿,可到時候皇上帝位穩固,眼裡還能容得下蕭家嗎?蕭家畢竟與前朝的關係匪淺,即使以臣妾作為紐帶,與皇家搭上了關係,卻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即便皇上此刻信蕭家,可日後誰也不能保證……因著這層與前朝的關係,但凡皇上有了一絲的猜忌,到最後難保不犧牲蕭家……」

  「……臣妾雖是您的妻子,卻也是蕭家女兒,心裡自然有顧慮。到時候若是蕭家出了事,那孩子怎麼辦?」

  蕭魚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慢慢的說:「臣妾不是不想生孩子,只是不敢生……